按理說,胡家立了大功,胡紫芝也該出來露露面了。
鍾唯唯略想了想,和重華說道:「陛下,不知惠妃的病好些了麼?」
重華懂得她的意思,笑着說道:「近來忙碌,沒來得及問,皇后看着辦吧,後宮交給你了,只是孕育皇子才是大事。」
意思是說,整個後宮都是你做主了,胡紫芝也交給你管了,但這些都是次要的,養胎才是大事,誰要是敢沒有分寸,打擾了皇后養胎,那就洗乾淨脖子等着死吧。
眾宮妃都聽明白了,更加沒了想法,然而心裏卻是哀怨的,正當青春年少,卻要守着活寡,憑什麼呢?
鍾唯唯並不去管她們的想法,除了好吃好喝招呼着,其他她也不能做什麼了。要得皆大歡喜,那便要把丈夫讓出來共享,那也還有得爭,誰有兒子我沒有,有了兒子又要爭,誰來做儲君。
按着規矩,一絲不苟地把禮行完,賞賜下去,送走重華,打發眾人退下,再派太醫去給胡紫芝看病。
安排完畢,正準備出門,見呂純還在一旁候着,就招手讓她過去:「什麼事?」
呂純遞了一本請罪摺子上去,低聲道:「臣妾家裏有大罪,不敢求情,只是這兩個弟弟妹妹年幼無辜,還請陛下和娘娘給他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這也是重華當初答應過呂純的,給呂氏保留血脈。
鍾唯唯本以為裏頭一定會有呂娉婷的名字,誰知打開了看,居然真的是最小的兩個弟妹,才七歲的呂紈與五歲的呂星慶。
鍾唯唯有些吃驚,善意提醒道:「是不是寫錯了?」
按着呂氏所犯下的罪過,未參與、不知情的旁支大概能逃過一劫,直系的卻是十五歲以上男丁難逃一死,女眷逃不過被發賣、流放的命運。
呂紈與呂星慶年紀還小,最多就是流放,總有活下來的機會,且呂氏要留血脈,呂星慶太小,容易夭折,實在不是首選。
不如挑了年長的呂娉婷與其他十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的男丁,既可以救呂娉婷於水火之中,也可以讓男丁活下來,順利成才、延續血脈。
呂純知道鍾唯唯是好意,也就沒有和她打馬虎眼,暢快地說道:「呂氏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小的比大的好活。」
話僅止與此,餘下的不說了。
鍾唯唯恍然明白過來。
呂娉婷才貌雙全,盯上的人不知有多少,就算是這次保住她,她也難逃一個被逼索誘拐的命運,指不定過得更加悲慘。
年長的男丁更是活不下來,皇帝說許你活,那些參與拔除呂氏的人卻還防着呂氏死灰復燃,千方百計也是要弄死的。
不如保住兩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防備的人少些,也能讓帝後覺得可憐,願意施以援手護佑一把。等到長大了,這件事也淡了許多,安然度日的可能性還要大一點。
這是最理智的做法,也是最冷酷無情的。
鍾唯唯看一眼呂純,對她是充滿了敬佩,時勢造英雄,呂純沒有生對時候,不然就憑這份心性,在這宮中無人能敵。
呂純早已收了那副沒心沒肺的囂張模樣,畢恭畢敬地給鍾唯唯行禮告退:「臣妾願在宮中伺奉陛下和皇后娘娘一輩子。」
行了禮,起身退了出去。
錢姑姑感慨:「實在是很透徹的明白人,知道她這樣的品貌才幹身份,是絕不可能出宮的,索性趁早表明了心跡,得個好。」
鍾唯唯應了一聲,讓人把呂純的請罪摺子送去給重華,她自己輕車簡從,去了護國大長公主府。
馬車從護國大長公主府附近的街口駛過,迎面來了一隊舞獅的,方健命人將車隊停靠在道旁,問鍾唯唯:「您想看麼?這是最後一場表演了。」
鍾唯唯見小棠等人全是興致勃勃,便道:「那就看吧,左右也耽擱不了什麼。」
將車帘子捲起一角,隔着車窗觀望,方健使人悄悄和領頭的說了兩句,舞獅的便停下來,拿出渾身解數,好好作了一場表演。
這舞獅的人是簡五精心找來的,技藝很高強,表演精彩絕倫,引起一片喝彩聲。
鍾唯唯小聲交待方健:「大下雪的辛苦了,給些賞錢打酒暖暖身,但不要這時候給,待我離開再給,免得引起亂子和猜疑。」
方健道:「您說得是。」躬身讓開,鍾唯唯恍覺對面有一道視線直直撞過來,如有實質一般,便也抬眼去看。
只見對面觀看舞獅的人群之中,俏生生站着一個紅衣女子,大紅的斗篷,大紅的裙子,個子高高,肌膚雪白,兩道濃麗的長眉斜飛而起,一雙眼睛又黑又亮。
不單是衣服顯眼,人也同樣顯眼。
滿天風雪、熙熙攘攘的人群、熱鬧的舞獅,全都被她一個人的容光給壓住了。
鍾唯唯讚嘆了一聲,和方健說道:「你看對面那個女子,好多年沒有見到這樣的好人才了。」
方健也抬眼去看,笑道:「的確是好人才。可要下官去打聽一二,問問是誰家千金,說給國舅。」
鍾唯唯失笑:「我不記得京中誰家有得起這樣出色的姑娘,秋袤麼,和她不是一路人,壓不住,就這樣吧。」
方健奇怪了:「怎麼就壓不住了?做姐姐的怎麼能不幫弟弟說話呢。」
鍾唯唯道:「我說不行就不行。噓……快別說了,她發現咱們在說她了。」說着就沖紅衣女子友好地笑了笑。
紅衣女子對她微微頷首,倨傲得很。
方健不喜歡:「年紀輕輕,如此倨傲,想來人品也不怎麼樣,差您差遠了。」
鍾唯唯聽着他這明顯賭氣的話,笑一笑,命人繼續前進:「時辰不早,不可耽擱了。」
方健命人趕開人群,催動車馬繼續前行,走了沒多遠,若有所感,回頭一看,紅衣女子已經不在人群之中了。
急急忙忙尋找,只看到紅衣女子已經走到街口轉彎處了,她身邊還跟着兩個男子,一個又高又壯,一個全身裹在斗篷里,看不清身形。
方健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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