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道:「是該挑個時候說明白,但現在不是最佳時機,再過些日子吧。」
二人一起去看了又又,又又還沒醒,端仁長公主坐在一旁,就着燈光在做針線活。
見他們進去,就笑着站起來:「之前一直忙於宮務,都沒有什麼心情和空閒去碰這些東西。這次回來,人也跟着放鬆了,給孩子們每人做一件衣服吧。」
特意指了鍾唯唯的肚子:「尤其這最小的一個,做姑母的得多給他做幾件才行。」
鍾唯唯瞟了一眼篾籮,碧青色的小袍子,竹子的暗紋,明顯是給又又做的。
端仁還不知道她已經猜到了這件事,她就也裝着不知道的樣子,笑眯眯地道:「那可要沾姑母的光了。」
端仁道:「應該的。」
重華去摸又又的臉:「怎麼樣?」
端仁平靜地道:「之前不是很安穩,中途醒來過一次,我陪他說了會兒話,就又睡着了,再沒翻過身。」
舊疾應該不會復發了,鍾唯唯放了心,邀請端仁和他們一起共進晚飯。
端仁不放心又又,又不好明說,便推說自己不餓。
鍾唯唯心知肚明,主動道:「讓人把飯擺在這裏吃吧,又又也沒吃,醒來看見我們一定會很高興。」
端仁吸了一口氣,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鍾唯唯做的事情,總是能最大程度地如她的意,也不知是巧合呢,還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她探詢地看向重華,重華一臉懵懂:「啊?」
再看鐘唯唯,鍾唯唯站在一旁低聲吩咐宮人擺膳,神色溫柔,仿佛一無所知。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吧,畢竟鍾唯唯一直都很疼愛又又,而且照顧得很好。
端仁笑笑,決定要竭盡所能地對鍾唯唯和她的孩子更好一點。
晚膳很快擺好,三人坐下來吃飯,端仁已經知道了今天發生的事,對於平業這個幼弟,她的感情不是很深,但也始終是骨肉至親,發生了這種事,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因此三人都是沉默地吃飯,胃口也都不大好。
幸虧又又及時醒了,趴着門框揉眼睛:「唯姨,阿爹,姑母,你們都在啊。」
鍾唯唯朝他伸手:「快過來,肚子餓了麼?」
又又走過去,挨着鍾唯唯坐下來,眷戀地趴在她的膝蓋上,悄悄打量重華,眼裏隱然有幾分畏懼。
幾個大人都察覺到了,但都假裝沒看到,照常問他:「想吃什麼?睡得好麼?」
又又的確是餓了,看到滿桌子吃的,立刻就精神了。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重華面前的一碗炸鵪鶉,十分嘴饞,卻又不敢向重華開口。
重華什麼都沒說,只示意薛凝蝶將鵪鶉端到又又面前去。
又又咬咬唇,小聲說道:「謝謝阿爹。」
重華點點頭,摸了他的頭一下,低聲道:「吃吧。」
小孩子的心事來得快也去得快,又又瞬間就忘了白天那些可怕的事情,快樂地吃喝起來,胃口非常好。
有他帶着,幾個大人都覺得心情和胃口要好一些了,原本要放筷子的,又都添了小半碗飯。
臨睡前,重華和鍾唯唯商量:「明天我們一起去看秋袤吧。」
他讓李安仁找了許多千金科的大夫,準備挨着給鍾唯唯診一遍脈象。不好帶進宮來,那就只有護國大長公主府最合適了。
鍾唯唯白天睡得太多,這會兒倒睡不着了,等到重華睡着,她怕吵着他,就起身去了外間。
小棠拿了針線活過來,邊做邊陪她說話:「之前您睡着的時候,梁兄回來過,見您睡着,又回去了。」
難道是發現什麼了?鍾唯唯就道:「讓人去叫他來吧,左右這會兒我也是閒着。」
一直藏身在芙蓉宮暗影里的梁兄靜氣凝神,垂眸看着下方的情景。
燈火輝煌中,宮人抬進了一隻金漆蓮花紋黃柏木浴盆,往裏加了熱水和各種香料、花瓣,馥郁的香氣混雜着氤氳的水汽裊裊上升,讓人忍不住生出幾分旖旎邪念,渴望會有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兒出現併入浴。
梁兄猛地晃了一下頭,神色恢復清明。
只見宮人試好了水溫,嬌聲叫道:「娘娘,好了。」
「知道了。」
錦幄深處緩步走出一個美人來,她烏髮如雲,神情慵懶,身上只披了一件胭脂紅的薄紗長袍,雪白的肌膚和曼妙的線條若隱若現,每一步都如有蓮花在足下徐徐綻放。
正是呂太貴妃。
梁兄只看了一眼,就整個人都燥熱起來,他不敢再看,準備離開。
呂太貴妃卻突然抖落了紅色紗袍,完美的頸部線條如同天鵝的長頸一樣優雅,纖細的腰肢,上方顫顫巍巍兩點嫣紅,再往下,一叢幽幽青草,渾圓的臀部,筆直纖長的雙腿……
比青澀的少女多了幾分豐腴風情,卻又恰到好處,道是人間尤物也不為過。
梁兄緊緊閉上眼睛,胸脯劇烈地起伏着,居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這不對勁,十三衛的訓練嚴苛慘烈,美人他是見識過的,已經能做到收放自如,像這樣的情形還是第一次出現。
也許是水裏用的香料或者是香爐里的香有問題,聽說宮中的女人,都有自己的獨門秘方。有的香料不但可以養顏,還可以催情。
夜空中傳來幾聲蟬鳴,簡直就和救命符一樣,梁兄驚醒過來,趁着呂太貴妃跨入浴盆、水聲響起的瞬間,閃電一般地沖了出去。
他的動作很快,開窗關窗一氣呵成,就算是在這樣的時刻,也沒有弄出半點聲響。
浴盆里的呂太貴妃輕輕挑了挑眉,勾起唇角甜甜一笑:「嘖,真是沒出息。」
宮人疑惑地問:「娘娘有什麼吩咐嗎?」
「沒什麼。」呂太貴妃舉起欺霜賽雪一樣的手臂,問道:「我要美一些呢,還是呂若素要美一些?」
宮人笑着回答:「當然是您了。」
呂太貴妃道:「不,我是沒有她美的,當初有人誇她是月下盛放的曇花,說我是夏天裏的徘徊花。嬌養的曇花,當然是比種在牆邊的徘徊花更美麗嬌貴。」
宮人不以為然:「可是她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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