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可以獨當一面,上陣可以組陣殺敵,保護主帥於千軍萬馬之中安然無恙。
平時可以佈防、趕車、警戒、護衛,還能洗衣、買菜、做飯、做針線活兒,乃至於可以帶孩子、換尿布。
只要你需要,他都能做到。」
何蓑衣指一指芳茗館蔥鬱的花木:「你便是讓他們種花,他們也是能做到的。
那些陳設園林之類的雅事,他們也略通一二,絕對不會讓你覺着他們粗俗,什麼都不懂。」
鍾唯唯不信,便讓胭脂去叫站在東邊的侍衛進來,賞他一杯茶,溫和問道:「還沒問過壯士行幾?」
那侍衛半跪着領茶道謝,笑道:「回姑娘的話,小的之十三,大家都叫我十三。」
鍾唯唯讓他起來,指着亭子旁的一株四月雪,問道:「我剛才跟何先生說起來,不知此樹是什麼樹,覺得新鮮,你知道麼?」
十三笑道:「回姑娘的話,花木之事不是小的專長,這個要問十六。姑娘要讓十六過來嗎?」
得到鍾唯唯首肯之後,站在北邊警戒的十六走進來,彪悍的黑臉漢子,有一雙蒲扇一樣的大手,眼神溫和,略帶羞澀。
說起花木如數家珍:「這樹叫做流蘇樹,又叫四月雪,如密花,糯米花,烏金子……夏初開花,花白色,覆霜蓋雪一樣好看,秋天結果,果實藍紫,如同寶石。
這樹的花和嫩葉可以泡茶喝,芽和葉可以入藥,還是金桂的砧木……種在這亭子邊再合適不過了。」
鍾唯唯目瞪口呆,果然人不可貌相,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她也不相信這鐵塔一樣的漢子居然懂得這個。
她不死心:「知道這個亭子是什麼做的嗎?」
之十六笑道:「是白檀木做的,很珍貴,整個酈國,也就只有姑娘這裏有了。」
鍾唯唯讚嘆一聲,親手端一杯茶過去。
之十六謝過,姿勢優雅地飲了茶,嘆道:「人家都說鍾姑娘茶道無雙,早就有心想求賜茶,奈何身份低微,不敢開口。
沒想到今天居然得到您親自賜茶,實乃三生有幸。」
文縐縐的。
鍾唯唯大笑出聲,興致勃勃地問之十三:「你擅長什麼?」
之十三一本正經地道:「小的是個鐵匠,專長打制各種兵器刀兵,以後菜刀不快、斧子不好使,都請交給小的來辦。」
鍾唯唯再把另外兩個侍衛請進來,詢問他們的專長,一個說是自己擅長做菜,一個說自己是木匠。
她越聽越覺得壓力大,把人打發走之後,坐立不安,想要趕緊找到許翰,把這個了不起的衛隊退回去。
何蓑衣知道她的心事,起身告辭:「我還有其他事,先走一步。」
鍾唯唯叫住他:「師兄,謝謝你提點我。不然我欠了別人這麼大個人情都不知道。」
何蓑衣淡淡一笑:「自家兄妹,不用這麼客氣。」
頓一頓,說道:「許將軍輕易不會送人禮物,一旦出手,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你有了這隊侍衛,如虎添翼,再有陛下給你派的暗衛,輕易不會有什麼人能動得你了。
我答應過簡五,要幫着她把這裏建起來,讓東嶺使團順利入住,把茶道交流會順利辦完。之後,我便要離開此地。說與你知曉,你心裏有數。」
何蓑衣說這話之時,心情頗有幾分黯然。
他算是親眼目睹鍾唯唯的變化,從起居郎、大茶師、芳茗館的鐘老大,現在她身上已經隱隱有了未來的西京女主人的風範。
從被動接受到主動出擊,被人暗算,再到昨天夜裏的引蛇出洞,排查清算,她沒有找他商量,也沒有向他提過半個字,做得滴水不漏。
等到火光四起之時,他才知道她做了這麼大的一件事。
原本還擔心她會被護國大長公主與韋氏前後夾擊,從而導致更壞的後果,現在看到這情形,他也沒那麼擔心了。
這樣的情形下,留下來已經沒有太多的價值和意義,不如從另一個方向,換一條路,也許還會有意外的收穫。
比如說,許翰送給鍾唯唯的這個珍貴禮物,可不是皇帝陛下一聲令下,就能讓許翰心甘情願送出去的。
還有,鍾唯唯的藥方里所缺的最後一味藥,算來也該去取了,現在出發,正當時候。
何蓑衣飄然而去,鍾唯唯十分不舍,卻知道這大概是最好的結局。
她坐車回了小鎮,直奔將軍府。
恰逢許翰送陳俊卿出來,陳俊卿神色灰敗,好像突然老了十多歲的樣子,看到她,半死不活地拱一拱手,什麼都沒說,就由小廝扶了回去。
鍾唯唯以目相詢,問許翰是怎麼回事。
許翰笑笑,請她往裏去:「那兩個屬官,一口咬定就是他指使他們的,說他嫉恨你不是一天兩天了,在你病重之時,曾經拜求神佛,讓你再也好不起來。」
鍾唯唯本人對這個事兒不太在意,若真是咒她就能讓她死,韋太后等人不知咒死她多少次了。
可是她病病歪歪的,遇到那麼的艱險,始終也沒有死,反而好像越活越好的樣子。
但是重華肯定會非常在意,看陳俊卿的樣子,這事兒多半是真的,鍾唯唯道:「找出證據來了?」
許翰道:「陳俊卿沒膽子參與指使縱火害你,咒怨這種事卻是說不清的,一查就能查出來。」
「暫且不要外傳,東嶺人立刻就要來了,不好聽。且……」
鍾唯唯壓低聲音:「陛下最近心情想必不會太好,讓他知道,不過徒添煩惱,我來處理這事吧。」
許翰挑眉:「你是要放過他了?」
鍾唯唯道:「有何不可?多少總要為陳少明想一想,就算不為了他,也要為酈國、為陛下多想想。」
她能活到什麼時候還是個未知數,下一輩的茶師要起來,至少需要十年以上,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陳少明是下一任大司茶的最佳人選。
許翰笑着嘆氣:「難怪會有那樣的胸襟。」
鍾唯唯沒聽清:「什麼?」
許翰道:「沒什麼,鍾彤史去而復返,是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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