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欣然悄悄看向重華,看他怎麼回答梅詢的問題。
若說鍾唯唯不來,過後又突然出現,那等同於重華自己打臉。
若說來,鍾唯唯又不肯出現,那也是為難了自己。
堂堂一國之君,可丟不起這種臉。
要知道,多少深厚的感情,就是從這種頭髮絲兒一樣小的雜事開始生疏的。
重華卻只是淡淡地道:「阿唯啊,她年齡越大越是調皮。」並沒有確切地回答鍾唯唯到底來不來。
鍾欣然有些失望,配合地露出一個「正是如此」的包容表情。
梅詢果然立刻注意到了她,笑着問道:「請問這是?」
重華道:「這是先師之女。」
鍾欣然趕緊擺出一個自認為最甜美端莊的笑容,微微頷首:「梅司茶。」
「原來是鍾大姑娘,失敬。」梅詢上下打量她一番,道:「聽說您也是茶道高手,此次戰勝了陳少明?」
「只是僥倖而已。」
李尚突地笑了:「聽說陳少明因此想不開,跳了河?以本王上次面見他的經歷來看,這實在是匪夷所思。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鍾欣然抿緊了唇,所以李尚這是在威脅她嗎?
李尚輕輕瞟她一眼,笑容燦爛,卻叫鍾欣然心跳險些停止,她情不自禁地往重華身後藏了藏。
重華有點不耐煩了,皺起眉頭:「的確,陳少明並不是這樣的人,是意外。」
李尚就問:「那可怎麼辦好呢?鍾館主不來,陳少明病了,貴國的大茶師人數可就不夠了……」
重華勾起唇角,雲淡風輕:「這就不勞郡王操心了,我大酈地大物博,人才輩出,隨便抓一個人出來,也是懂茶的。」
李尚還想再說幾句,他已然抬頭看天:「天色不早,各位遠道而來,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
言罷起身入內,把滿滿一殿人全丟下了。
眾人面面相覷。
誰也沒想到重華居然會做出這種不禮貌的事來。
鍾欣然乾笑幾聲,道:「陛下還有要事。」
李尚對上她的眼睛,給了她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
鍾欣然害怕別人發現,趕緊低下頭,裝出一副溫婉模樣。
陳俊卿、鴻臚寺卿等人忙着把東嶺人哄走帶走,鍾欣然才敢去找重華,卻被告知,重華已經出宮了。
而此時,距離重華拋下東嶺人,不過一炷香左右。
當真是迫不及待。
鍾欣然斂了神色,裝出一副端莊溫婉的模樣,出宮回了家。
常春園,一間精舍之內。
鍾唯唯端坐於桌前,沉默地看着對面的男子。
男子年約二十出頭,一身青衣,皮膚很白,眼神狠厲,手邊放一把雪亮的刀:「鍾館主,你好大膽子,居然敢來。」
鍾唯唯淡淡地道:「這是酈國皇城,我為何不敢來?反倒是你,竟敢在我酈國皇城行兇,就不怕死無葬身之地麼?」
男子「嗤」地一聲笑了,道:「不瞞你說,我來前就沒想過要活着回去。畢竟你是酈國皇帝的女人,沒那麼好惹。」
她的軟肋之一是鍾袤,對方顯然很清楚這個,所以多說無用,鍾唯唯直截了當:「你想要什麼?」
男子道:「我要你離開京城,不要參與這鬥茶大會。」
她等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等到鬥茶大會,他居然要她離開。
鍾唯唯有些想笑,沉聲道:「叫你的主子滾出來!」
男子眼裏凶光一閃,將刀指着鍾唯唯:「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鍾唯唯淡淡地道:「我若死了,整個東嶺使團的人都別想活着離開酈國京城。」
「這是怎麼了?要死要活的。」李尚匆匆入內,揮手讓男子退下,微笑着在鍾唯唯面前坐下:「有點事兒耽擱了,招待不周,請勿見怪。鍾館主,別來無恙。」
鍾唯唯往後一仰:「我已痊癒,郡王爺倒像是病得更重了。」
李尚笑道:「你是火眼金睛,看出本王病得更重了。不過本王得的病非同一般,這麼多年,本王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讓本王吃了這麼大的虧。所以……」
他笑一笑,沉聲道:「本王看上你了,唯有你能做解藥。」
修長半透明的指尖觸上鍾唯唯的臉頰:「為了有這一天,本王花了大價錢,到處找尋令弟,總算找到了。」
鍾唯唯反感地拍開他的手:「請自重。到底想怎樣,明說好了。」
李尚道:「請你喝茶。」
話音落下,如花侍女端了各種茶具上來,李尚跪坐一旁,親自洗盞,慢悠悠地碾茶候湯。
鍾唯唯心急如焚,卻只能看着他慢條斯理地弄來弄去。
終於,一盞茶成,湯花細膩適中,正是高手的手段。李尚含笑對鍾唯唯比了一個請的手勢:「你若喝了這盞茶,我便放了令弟。」
鍾唯唯冷笑:「你當我是蠢人?」
「你當然不是,我差一點點就被你弄死了。」李尚端起茶杯,輕啜一口茶,半垂了眼睛:「好茶。這是今年東嶺最頂級的茶,梅司茶親手所制,你真的不嘗一點麼?」
鍾唯唯起身就走。
只聽李尚在她身後曼聲道:「阿唯,令弟在我手上,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間。你若不信,即日便可收到來信。」
他一連串地報出鍾袤的各種特徵,小脾氣,就連鍾袤腰間的一顆黑痣也說了出來。
「只要有心,這些都可以通過其他渠道打聽到。」鍾唯唯繼續往外。
「你若不信,何必前來,咱們比的不過是耐心和膽子。」李尚清一清嗓子,學着幼童的聲音道:「阿姐,為什麼老爹爹要打我?我不過是打破了一隻碗而已。阿姐,我活不成了,你不要管我,逃走吧。阿姐,泥塘子裏有東西抓着我的腳,一直往下拖……是不是水鬼?」
鍾唯唯徹底傻住,這都是鍾袤幼時蒙難說過的話。
李尚溫和地笑了起來:「從前是我輕視了你,才會讓你有機可趁,這一次,該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我。」
他走到鍾唯唯身後,親密地貼近她,拉起她的手:「自現在開始,該怎麼做,你應該很清楚吧?要聽話要懂事……」
門突然被人猛力踢開,與此同時,一隻手抓住李尚的手臂,將他猛地掀翻在地。
重華站在門口,輕蔑地瞅了李尚一眼,再冷冷地看一眼鍾唯唯,轉身就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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