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唯唯身上一件首飾都沒有,除了頭上這枝護國大長公主所贈的金簪。
可這枝金簪,卻是可以向聖女宮求助的信物。
在猜不透簡寧究竟有心還是無意之前,鍾唯唯決定把她當成有心,將扇子推回去:「不賭。」
簡寧奇怪地道:「為何?白白送上門的銀子你不要?別和我說你不知道韋七家裏只有一個正妻,求娶我必然為二房。」
鍾唯唯道:「無功不受祿。」
「你這個人啊……」簡寧搖搖頭,收起扇子,裝模作樣地坐直身體,斯文高雅地和鍾唯唯對坐飲茶。
「韋七見過鍾彤史。」韋七走過來,含着笑,對着鍾唯唯長揖一禮。
鍾唯唯起身還禮:「韋七爺不必客氣。」
「韋某聽說鷹嘴澗風光好水好,便趁着有空過來瞧瞧,卻是打擾了二位清靜。」
韋七看向簡寧,目光如水:「簡姑娘,別來無恙。」
簡寧笑得誇張:「我們見過麼?」
韋七飽含深意地道:「簡姑娘貴人多忘事,又有陛下庇護,難免忘了韋某,韋某卻是不敢忘記你的。」
這倆人原來認識?難怪簡寧會說那種話。
鍾唯唯確認沒自己什麼事,就收拾一下茶具,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二位慢聊。」
「不許去。」簡寧突然拉住她的袖子,皮笑肉不笑地道:
「小鍾,說好了要把你大師兄介紹給我的,怎麼還沒說完就要走?」
「呃……」鍾唯唯看看簡寧,再看看韋七。
前者雖然在笑,眼神卻冰冷如刀;後者雖然未笑,眼神卻微帶笑意。
韋七道:「鍾彤史真的給簡姑娘做媒麼?」
簡寧威脅地瞅着鍾唯唯。
鍾唯唯平靜地道:「沒有這回事,我師兄自有心上人,簡姑娘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哈哈哈……」韋七大笑起來。
簡寧表情瞬間扭曲:「姓鐘的,有種別走!」
鍾唯唯淡定地撫一撫袖子:「我雖然沒種,但還是要走的。」
韋七的抱琴婢女看了她一眼,隨即迅速垂下眼帘。
鍾唯唯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然而回眸去看抱琴婢女,卻見對方低眉垂眼,容色普通,並看不出什麼來。
便施施然離開,先去鷹嘴澗里打了兩罐子水,摘了一把野花準備帶回去插瓶。
看到草地上有白色的野生漿果,又摘了兩把。算着時間差不多了,才慢吞吞走回去。
韋七已經走了,簡寧臉色陰沉地獨自坐着喝茶,見她來了,頭也不回地道:「你欺人太甚。」
鍾唯唯讓小棠去收拾茶具:「你可以不理我。」
「你休想!」簡寧追上去,「鍾唯唯,你真的得罪我了,我要一直纏着你,報復你。」
瘋子。
鍾唯唯不理她,自顧自上了肩輿,命人回去。
簡寧喋喋不休:「我告訴他你不回京城了,陛下要在這裏修建行宮給你住。」
鍾唯唯只當沒聽見,這種事兒又瞞不住,最多拖到御駕離開那天,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我還告訴他,你的病好不了啦。」簡寧再次大叫一聲。
鍾唯唯還是不理她,只讓人加快速度。
簡寧跳下肩輿,徒步追上去,死死拽住她的肩輿。
仰着頭,憤怒地道:「你為什麼不問我和他是什麼關係?」
鍾唯唯俯瞰着簡寧:「與我何干?」
簡寧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只好眼睜睜看着鍾唯唯走遠,漸漸紅了眼圈。
韋七爺和抱琴婢女立於鷹嘴澗最高處,低頭觀察這邊的情形。
抱琴婢女勾着唇角,冷冷而笑:「鍾唯唯夠囂張的。」
韋七爺道:「可不是麼?」
抱琴婢女道:「分明是一個將死之人而已,囂張什麼?」
韋七爺淡淡瞥他一眼:「正是將死之人,才要囂張,除卻生死無大事,此時不囂張,那要什麼時候才囂張?」
抱琴婢女冷森森地抬眼盯着他,一雙眼睛漆黑如墨:「七爺是在和我生氣抬槓麼?」
韋七爺心跳如鼓,迅速撇開眼,看向站在路旁一動不動的簡寧:「不敢。」
「我要那個姓李的藥師死,七爺能幫我的吧?」
抱琴婢女盤膝坐下,將古琴橫放於膝上,「叮咚」的一聲,奏響了琴弦。
韋七爺很輕地「嗯」了一聲:「何蓑衣是個隱患,你確定他沒有藏在暗處?」
抱琴婢女半闔着眼睛,陶醉地奏着琴,淡然道:「我如今已不懼他,他能藏在暗處就最好了,就怕他不來呢。
不然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了就不知要多久才能有了。」
韋七爺道:「聽上去你已有了計劃。」
「可不是麼?借刀殺人,最好使了。」
抱琴婢女一使勁兒,「錚」的一聲響,琴弦斷開,飛射而出,將她面前一隻黑色的甲蟲深深釘入到泥地里。
換乘馬車之後,簡寧仍然沒有追上鍾唯唯,小棠忍不住問她:「您會把今天的事告訴陛下嗎?」
鍾唯唯道:「為什麼要告訴他?」
小棠奇怪地道:「為什麼不告訴他?簡五和韋七爺明顯關係不一般,萬一她和韋七爺聯起手來害陛下呢?」
鍾唯唯道:「她不會。」
小棠道:「您和她又不熟,怎麼就知道她不會?」
鍾唯唯失笑:「傻了吧?你以為今天只是她一個人陪着我們?
其他人都是瞎子和啞巴麼?說不定此刻陛下已經知道了。他自有分寸。」
重華說過,她不是他的娘,若是兩個人之間需要互相保護的話,他也希望被保護的那個人是她,保護人的那個是他。
總之他此去一別,想要再見面好比登天那麼難,他愛怎麼就怎麼吧,反正不過是短暫的歡愉。
又又已經醒了,正噘着嘴蹲在地上圍堵螞蟻發脾氣,看見鍾唯唯回來,也不理她,轉過身背對着她。
鍾唯唯把摘來的白色漿果給他吃,又又再次轉過身去,把小圓屁股對着她:「不要!廉者不受嗟來之食。」
「嘖……還嗟來之食呢。」鍾唯唯笑着把梁兄掏來的漂亮鳥蛋給他看:「沒見過吧?藍色的鳥蛋。」
又又再瞥一眼,臉色沒那麼臭了:「小恩小惠就想收買我,我可不是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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