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修給戰沖打了招呼,然後特別禮貌地問道:「你買了些什麼?」
戰沖安靜了一會兒,開口道:「牛肉乾。」
攝影師立刻把鏡頭對準了梁修的購物袋,裏面就放了幾小包牛肉乾。這種牛肉乾本來就貴,節目組發的那點錢,就夠買這幾包。
&些就是你的晚餐嗎?可能不夠。」梁修笑着,想,戰沖的口味真是十年如一日,現在還愛吃這個。
&事。」戰沖簡短地回答了一句,這個過程中頭都沒回過來看梁修一下。
就這樣,倆人別開目光不肯相對,總覺得有一種淡淡的尷尬氣氛在他們之中縈繞。
好在不一會兒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回來,漸漸熱鬧起來,大家都驚訝於戰沖對牛肉乾的熱愛,鬧了好一會兒,接着便開始準備晚餐。
當然是梁修負責掌勺,周依琳和陳子敬倆人給他打下手,蘇安在給大家泡茶,幾人在忙忙碌碌的時候,戰沖就在外面,透過窗口偷偷地瞄着梁修。
他穿着圍裙,看上去非常居家,刀功很嫻熟,做菜的樣子很不緊不慢,非常從容,一如既往。
他真是好看,一直那麼好看……
梁修不經意回頭的瞬間,戰沖迅速把目光別開,看着其他的地方。
梁修依然有那如芒在背的感覺,他儘量地忽視掉,把注意力集中在做菜上,很快便在眾人的驚嘆聲中,做出了一大桌子的食物,都是些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看上去就很好吃。
梁修做好之後,招呼大家一起來吃,戰沖啃着他的牛肉乾沒動作,周依琳便過來叫他,熱情地要他一塊兒吃。
戰沖別過頭去,說:「不是說自己買菜做飯嗎?我這兒有牛肉乾。」
&麼啊,只是那麼說說而已,咱們一塊兒出來了,當然要互相照應,戰沖哥,來吧,別不好意思。」
戰沖還坐在沙發上沒有動,梁修從廚房裏走出來,笑道:「沒關係的,做了很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大家一起吧。」
戰沖呆了呆,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倒是聽話地上前了,只是彆扭這一張臉,仿佛像是他過來吃飯,是給了梁修一個極大的面子。
蘇安見狀,笑了笑優雅地道:「小沖啊,真是個可愛的孩子,明明內心是很熱的,為什麼總是要裝作一副很酷的樣子?」
戰沖聽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剛坐下又急匆匆地想起身,感覺這個形容實在是讓他渾身都難受,他滿臉不爽,但開口說他的人是蘇安。蘇安滿臉都寫着端莊優雅大氣,即使是一向口不擇言的戰沖,也有些無法對這樣一個充滿了魅力的女人開口反駁。
在座的幾個人都笑了起來,附和地對蘇安的話表示贊同。
戰沖皺着眉,道:「蘇安姐,我都快三十了。」
蘇安掩嘴笑道,「還是很可愛的孩子啊,別老這樣板着個臉,弄得自己很彆扭,真是又可愛又好玩。這個……這個怎麼形容來着?網上不是有那麼個詞……」
&嬌!哈哈。」周依琳一下開口。
眾人都樂了起來,滿臉都是開心的表情,而後不管戰沖怎麼黑臉翻白眼,周依琳和陳子敬都一直在不停重複「超級可愛」「超級傲嬌」這兩個詞。
戰沖簡直火大,正要起身走人的時候,突然看見對面的梁修也笑了,他低着頭,長睫毛遮蓋住了那雙秋水般的眼眸,他嘴角微微上翹,輕搖了一下頭,淺淺地笑着。
那不是之前一直假裝的職業微笑,像是觸動了記憶里什麼有趣的往事,他笑得很開心。
戰沖呆呆地看着那笑臉,一瞬間明白了梁修在想起了什麼。
他也想了起來,那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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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沖已經沒有錢了。
賣表的錢又支撐了幾天,然後徹底用了個乾淨,楊正軒再次讓戰沖一塊兒去天橋賣-碟,戰沖仍然固執地不肯答應。
楊正軒真是快被戰沖這小子給氣死了,酒吧老闆讓他試唱一下他嫌人家音響壞,出去街上表演掙點小錢,他還臭着一張臉,路過的人都不想給他錢。他是真的那種幹啥啥不會的富家少爺,讓他出去賣黃-片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楊正軒沒嫌棄他不會拉-客就算好了,結果這大少爺為了點不能填飽肚子的尊嚴,硬是不肯去。
楊正軒也窮得吃白饅頭,不過每天賣了片回來的錢能夠倆人吃,還可以加一袋鹹菜,還算過得下去。可鹹菜沒吃幾天,又倒霉催地碰見了城-管,他一個人沒來得及收攤兒,一半的貨都給弄丟了,損失慘重。
回來楊正軒就埋怨戰沖不肯幫忙,又窮又氣惱的情況下,倆人開始挨餓。一個饅頭掰開,一人一半,吃一天。
還有幾個月就是戰沖十八歲的生日,雖然他個頭已經不小了,但似乎還沒有停下生長,他最近老覺得餓,怎麼吃都吃不飽,這時候不給他吃飯,簡直要瘋。
這天楊正軒又出去找酒吧應聘,戰沖一個人在家翻箱倒櫃,希望找到自己一點兒值錢的東西可以賣了換錢。
他脖子上掛着的玉觀音倒還能換幾個錢,楊正軒覬覦了好久,天天想要戰沖賣了,但戰沖捨不得。
這玩意對戰衝來說也不算是特別值錢,是他小時候生病給求的,戴了十年,戰沖念舊,一直都戴着。
當時他年紀小,家裏不想給他用太奢侈的東西,就求了這麼一個小小的觀音,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也不算貴,一萬來塊錢。
現在估計漲了一點兒,但要賣的話,壓價壓倒兩成就算不錯了,收貨的可不是做慈善的,心可黑着。
這玩意兒戴了十年,戰沖習慣了,就是捨不得,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把它給賣掉。
戰沖繼續找,找了半天從一件外套口袋翻出來一個五毛的硬幣。
要是從前的他,別說是五毛硬幣,就是五萬五十萬放他面前他都不覺得多,現在卻頓時如獲至寶一般捧着這五毛硬幣,興高采烈。
戰沖迅速下樓跑到不遠處的小賣部,小賣部的零食攤擺在門口的矮桌子上,各種五花八門的好吃的。
&哥,買什麼啊?」老闆和顏悅色地問道。
&個,我先看看。」戰沖拽緊了自己五毛硬幣。
小賣部附近有一所小學生,這時候剛放學,不少小學生陸陸續續地過來買吃的。
小學生的零花錢不夠多,每天都蹲在這裏選半天,才能選出一包自己最想要的零食。
戰沖就和這群小學生蹲在一塊兒,他的身影在這群小朋友之間顯得尤其碩大。他滿臉糾結,看着這些零食,猶豫好久之後,終於選定了一包寫着五香牛肉味的辣條,鄭重地把自己的五毛錢遞給老闆,拿起這包辣條。
他都等不及站起來,立馬就撕開包裝袋吃了一口。
呸,比牛肉乾差遠了!
不過還是先墊墊肚子再說,戰沖沒工夫管味道如何,又塞了根到嘴裏。
&叔,你擋着我了。」戰沖旁邊一個小學生有點嫌棄地把蹲着的戰沖給攆開,然後掏出五塊錢巨款,買了好幾包辣條,還給旁邊的同學分。接着便繼續用嫌棄的眼神瞄了眼戰沖,滿臉都寫着「叔叔你真窮」。
&錢了不起啊……」戰沖哼哼着轉身,突然看到站在他背後的梁修。
梁修低着頭正在憋笑,憋得很辛苦,肩膀不停抖動,不時發出些笑聲。他真是要被戰沖給逗死了,想不通這小孩兒怎麼會這麼好玩。
他剛下班回家,準備做晚飯發現鹽沒了,於是下樓來小賣部買。
他老遠就看見戰沖和一群小學生蹲在一塊兒糾結地選擇零食,他知道戰沖最近沒錢,可沒想到戰沖窮成了這個樣子,淪落到被小學生嫌棄的地步。而且他吃辣條的模樣真是太好笑了,俊朗的五官都全部皺在了一起,特別滑稽。
梁修怕他生氣不想笑他,可又是實在憋不住,於是這樣忍,肩膀不停地顫抖。
戰沖臉黑了下來,就那麼站着瞪梁修,也不吭聲,氣呼呼地不停把辣條塞進嘴裏。
梁修笑夠了抬頭,便看見戰沖已經轉了過來,正在惱怒地瞪着自己。
雖然是瞪,但其實那眼神沒什麼氣勢,就是餓了好多天的老虎,也餓成小貓咪了,戰沖明顯有些羞憤,又氣又急地把辣條往嘴裏塞。
&好意思,我來買包鹽,這麼巧啊。」梁修主動給戰沖打招呼。
戰沖冷冷地應道:>
說完戰沖就準備走,梁修買鹽的時候又問老闆要了瓶果汁,追上去遞給戰沖,作為剛才嘲笑他的道歉:「餓得話先喝點甜的東西,別低血糖了。家裏有菜,我正準備做,要不一塊兒吃點吧?」
戰沖停住腳步看了眼梁修,有點不解。
這個人至於這麼細心這麼好嗎?他們又沒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偶遇的租客而已,三個月房子到期之後,戰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繼續在這兒住,他幹嘛對自己好?圖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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