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看來二王果真是思慕萬千呢!」符柔見二王不語定是被自己猜中。
二王倒是很喜歡這小女,也不反對,只是幽幽道:「見物可思人,物卻不知獨客。」
符柔又是一笑,稍低了身子道:「這思人有兩種,一種是親人,一種是知己,前者思之香甜,後者思之卻愁苦。見二王之情,定是思念舊人,可這思慕仍是兩種,一是思之可見,半憂半喜,二是遠隔萬里,焦慮無止。小女若是沒有猜錯,定是這相思卻不見……」
二王被言中,臉色一枕佯作生氣道:「好個鬼怪精靈的丫頭,竟自胡說。」他絕然不曉得符柔與慕女節之淵源。
符柔更是笑得開心,純清典雅之色卻不斷融化着二王冷石一般心腸,大膽地說道:「不見之相思還是有兩種,二親王想不想聽?」
「講!」二王想都未想令道。
「這其一,就是各奔東西,即在眼前也是分道揚鑣,空有思戀之心,已無相識之身;其二呢,便是藕斷絲連,相互期盼,無奈天不作和,空有佳人卻近不得前,人隔千里亦如貼身,這是最苦之思,然此等相思確有化解之策,不知道二王想聽那一種?」
二王徹底被小符柔繞了進去,渾然忘記自己是堂堂親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張口就來竟帶着乞求口氣:「單說這第二種,如何化解?」說完便後悔,不過看着小丫頭的神色,卻絲毫未覺得有失身份。
符柔立即停止笑容,心裏痛楚油然而生,看來親王確實在懷戀等待這慕姐姐,分析離別之時正是加害永世王后之際,定是為了保全姐姐才出此下策,同時姐姐出身低微哪能配得上親王?可是,這一等,竟是十年有餘!若是在龍城,這麼大的官職,說不定第二日便有新歡呢!
符柔又恨又敬,恨的是害死自己王姐,敬的是仍在思戀慕姐姐!
「親王,」符柔不敢再調笑,「相互思戀不成正果,無非是外力所致,也許是身份不和;至於外人大可不計,唯獨這身份,或舉高低者,或降低高者,已不是難事,倘若親王有此心結,那倒是空有憂慮了,如今大王仁厚可嘉,便連這異族通婚都能應允,天下女子一旦被二王相上,大王准個賜給一王為義女,還有蘇王、廉次王等人,賞個王姐不就成了?」
親王長舒一口氣,聽着甚為受用,若是慕飛玲在,無論如何也要去大王身前請命,只可惜不知人在何處,嘴裏喃喃說道:「哪有如此簡單?」
符柔知道這親王害王姐自會有個說法,自己雖然不能原諒欲她,可是畢竟還有慕姐姐,眼下卻不能枉費兩人一片苦心,即使被處死;再者親王對大王奪權一事心有不滿,怕是兩兄弟反目,只好先顧了大王,親王也斷不敢多問。
想着已是出口:「萬人贊梅梅自笑,千里思人人亦知……」說着,上身稍斜,抖袖舞出一個動作。
二王猛地後撤一步,臉色異常難看,眼角不斷眨着,嘴裏驚聲而出:「紫袖弄梅!」這是慕飛玲在自己別院的詞和舞,這丫頭怎麼習得?難道王師知道慕姑娘在哪裏?從小妮子的嘴裏能夠曉得,若果真是慕姑娘,定是她以身傳教,那就是玲子仍然孤身一人!
可是不敢問!
「親王,小女還有事,就此別過!」符柔眼見親王失態,自己心內也不是滋味,天之孽緣,兩個姐姐都與這親王有關。說罷,飄然而去!
二王瞬間伸出手想攔下,可又連忙撤回來。
去往宴殿的路上,他卻似失了魂,終於發現慕姑娘的影蹤,可是又能如何?忽然恨起自己來,當年哪怕一走了之,也不會空有這十五年的苦思!
「賢弟,快,來坐,今日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大王令二王坐在自己身邊。
二王又想起三弟,也是兄弟二人,就在自己眼前進入大王內殿,可是接到的確實暴斃的消息,三弟是罪有應得,可是自己呢?
若是此刻,大王賜給離別酒,自己定會毫不猶豫飲下!
「這是怎麼了?」大王見親王失魂落魄模樣萬分不解,「為何如此慘澹,可是還在生兄王的氣?」
「不,不,收了兵權才是我王室正道,臣弟雙手贊成!」親王已被符柔徹底擊潰,別說是收了兵權,即使收了王權,也不及符柔告知自己慕姑娘身在何處。
大王倒是愣住,自己正要勸解王弟呢,怎會如此痛快?畢竟是弟弟,大王也是忘記了場合,立即伸手探向親王額頭,並非發熱,而是冷涼得很!
這一摸才令親王回過神來,忽然看見兄長在探視自己是否有恙,這三十六七的書生頓時被感染,狠狠按住大王的手,捨不得讓他鬆開。
大王更是唏噓不已,連連責怪自己:「全怪為兄,這麼多年竟未體貼過賢弟,全怪為兄……」
「兄長,豈能責怪於你,都是臣弟無知,這大王也是我王室中人,我身為王室子弟,理應率先附和大王,愚鈍,愚鈍,望兄長莫怪,都是臣弟昏了頭腦,這麼多年昏了頭腦!」這慕飛玲的影子終於將親王敲醒,他已是後悔不跌。
兩兄弟開始飲酒,不過話卻逐漸少起來,都是充滿着歉意。
幾刻之後,親王已是微醉,大王突然問道:「二弟啊,為兄多年來有一事不明,我這苦口婆心一次次勸你納妃,可是一直被你拒絕,到底有何難言之隱?」大王知道親王絕無反意,因為身下無子嗣,所以一直在偏袒於他。
親王搖搖頭,當然是說不出口。
大王似是有些察覺便說道:「倘若有意中之人,不妨向為兄說出,無論是誰,何等人物,兄長絕不反對,即刻就允你們成婚……」
「兄長……」親王不敢再聽,若是早早告知大王,也許如今早已膝下兒女成群,永世王后依然健在,一切都會事盡人意,「臣弟有些醉了,要回府休息,日後只要兄王之見,提之便是,臣弟自當鼎力扶持!」
二親王已是兩眼模糊。
剛要走出宴殿,雙腳不由自主停住,「大王,」親王表情痛苦,終是欲言又止,「你也要好生休息,不要累壞了身子,」人犯大錯必自私,他還是沒有說,可是自責慚愧難免暴露,「還有,召和公主已是婚配年齡,找個好人家,王室不能虧待於她。」
大王深深點頭,看着甚是孤單的王弟遠去。
大殿之後的側殿內,符柔還是禁不住誘惑,早早安頓好善娥便跑來尋「慕容先生」!
文圖一見符柔前來,更是喜不自勝:「符柔進來,快坐!」
符柔搖搖頭,一臉委屈模樣。
文圖大悟,立即張開雙臂,示意符柔過來。符柔大悅急忙跑過來扎進文圖懷裏,嘴裏不停這嚶叫着「文圖哥哥」,文圖知道接下來的定是符柔穿梭進南國王朝最為難過的時日,便也將她緊緊抱住。
符柔乾脆閉上眼睛,令自己瘋狂心跳撞擊文圖的前胸。
半晌兩人方才坐下,文圖問道:「王公子與善娥最近如何?」
符柔心裏不滿,為何不先問問柔兒如何,嘴上卻不敢怠慢:「王公子悟性奇高,教什麼都能很快通領,如今也是個小才學了;召和公主日漸開朗起來,宮內之人畢竟因為王后所生,尊敬得很,倒是了了柔兒一樁心事。」
王公子悟性如此之高,卻是因為白芝緣故,王后食用百年白芝復明,其子焉能不受益?
「這就好,」文圖還是不放心,又問道,「如今你深知王姐仙逝緣由,可一旦二親王曾經插手此事,那邊還有慕女節,你如何看待?」
符柔一下子低迷起來,她最怕的自然是面對這件事,一邊是自己的親王姐,一邊是撫育自己八年有餘的慕姐姐,既想親手為王姐報仇,又想令慕姐姐晚生美滿。思忖着便沒了主意,只好噘着嘴答道:「盡憑文圖哥哥做主吧,你說如何便如何,柔兒絕無怨言。」
到底是自己未來的妻子,此事之上沒有難為自己,否則二親王定然身首異處!無論是誰,也沒有在文圖心裏塗抹如此巨大的傷痛,唯有永世王后。
「對了符柔,哥哥問你,」文圖又想起廊中之語,「你自然比我聰慧,倒是說說,對於一個國家而言什麼是災難?」
「戰爭和疾病!」符柔想都未想,說出與百合同樣的答案。
戰爭?如今北土安寧,南國兵權一統,戰爭何來?疾病,又能在哪裏?文圖還是惆悵起來,隨情而發問道:「符柔,你想自己那個地方的人嗎?」
「怎麼不想,那些死閨蜜……不,不,是姐妹,說閨蜜你不懂,不過,只要與文圖哥哥在一起便好些……」在她心裏,守着自己長大的文圖早已是一切,是在這裏唯一想嫁的男人。
「呵呵,閨蜜……」文圖豈能不知何意,自己也有女閨蜜,只是還沒有搞到床上的閨蜜,想着自己竟笑出來,問符柔,「我們是閨蜜嗎?」
「不是!」符柔斷然否定,態度堅決,將長發向後一揚,「我們是夫……」剛想說夫妻,怕是文圖能聽懂,便改口說道,「我們那裏叫!」<,情侶!文圖心內有些蕩漾,嘴中一邊重複着,一邊搖頭裝作不懂,一邊緊緊盯着符柔:「我們之間叫蠟沃茲,蠟沃茲……」
符柔緊忙點着頭,不過嬌臉已經燒紅至髮際,直奔香頸!
「大王有令,懸慕容先生書殿議事──」一聲文官長呼。
文圖立即起身,直奔大王書殿,嘴裏不禁再次嘟囔:「蠟沃茲。」
符柔一吐舌頭,聽得渾身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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