訣別兩淒淒,酸淚染青衣,此番離別去,相見遙無期。符柔緊緊抱着媛姬,不斷囑咐着安慰着,可是絕口不提何時才能解除禁足,她也不曉得,瞧着可憐兮兮的媛兒唏噓不已。
「義母,難道這次離宮真的不再回來嗎?」媛姬泣不成聲。
符柔深深點點頭,幽幽說道:「媛兒已經長大了,今後的路還長着呢,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仔細護着太子,義母有些事情要做,而且……」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媛姬突然想起什麼,又是一股淚水湧出,悲戚說道,「義母,媛兒進宮之前,多虧了自己的叔父教誨,可是,可是媛兒無論如何也打探不出從父的下落,他沒有告訴自己的身世,甚至姓名媛兒都不曉得,只知道他的模樣,媛兒求義母一定要尋到他,」說着,媛姬已是哽咽起來,「媛兒,媛兒好想再見他一面,哪怕是遠遠地跪拜也好……這些年,他幾乎日日去往紅城外的竹林崗,媛兒瞧着他痛苦萬分,似是在等候什麼人,可是,媛兒知道,那個人永遠也不會出現了……求求義母,一定要幫幫他……」媛姬已經說不出聲,眼淚不住落下哀求符柔。
「義母知道,義母知道。」符柔聽着媛姬敘述,心中也甚不是滋味,不住點頭,心裏暗道,此去正是去見你的叔父,吾心早已歸屬了文圖。
媛姬跪地拜別符柔,眼睛裏流露着依依不捨,此一別,已是兩個世界。
皇宮外,太子親臨為公主送行,只是不知道自己的王姑已然決定不再回來,臉上仍洋溢着期望,不斷囑咐姑姑早些回宮,符柔剛要離去,還是抓起太子的囑託起來:「畢兒啊,無論你是太子,還是將來登基做了皇上,心裏一定要記住,有些事情可能毫無頭緒,甚至無法甄別,這般情形下,唯有相信二字才能解開謎團,一定要相信媛兒,保護好媛兒,權當是姑姑拜託你了!」
太子仰起頭,信誓旦旦說道:「姑姑放心,畢兒發誓永不負媛兒!」
姑侄再別,符柔抬頭仰視皇宮,心內躊躇不已,一辭宮深地,望眼欲穿人,諸多往昔事,筆筆化煙雲。
符柔不願多做停留,策馬揚鞭直奔費良城,那是與文圖約定的相見之地,日期為臘月初一。
此冬嚴寒重兮,風凜透身,一輪金陽下,長道青石旁,白駒嘶鳴奔馳,符柔自此裹上了面罩,永遠辭別了一代公主的身份路闊人稀,偶爾傳來她嬌喝御馬之聲,伴着錚錚鐵蹄之音,一路南下直奔費良城……
費良城內,飄蕩着詭異的氣氛,可是誰也不曉得這陰森恐怖來自何處!
已是五個月,文圖幾乎踏遍了城內的每個角落,絲毫沒有發現殺手的行蹤,一種強烈的恐懼襲來,如此神秘的組織絕非一般江湖嘍囉,一定有人在暗中擺佈!
不除之不安!
這個大俠早已無人能夠認出,乍看上去已是四五十歲的樣子,棉袍外罩着紫色布衫,隨風飄逸,腦後長發雖然扎束,可仍是不停搖擺,鬍鬚直抵喉前,面色也失去了白皙,顯得滄桑成熟,唯有緊促呼出的白氣,方現出強健本色。
忽然,一條人影沿街而去!
文圖猛然吹口氣,唇下的胡鬍鬚頓時左右分離,那是其中的一名殺手!
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準備與今日前來的符柔一同離開的時候,終於發現了此刺客的影子,他悄無聲息轉身,若無其事地尾隨那殺手向前走去。
男子腳步非常快,左顧右盼,很快便購置了一大堆物品,沿胡同里巷奔走。
驀地,他止住腳步,忽然鬆開手中物件,抽出寶劍折身奔向文圖,發覺了有人跟蹤!文圖暗吸一口氣,一個小刺客,竟然能夠覺察到有人尾隨,好敏銳的聽力!
「你是誰?竟敢跟蹤我!」刺客不問青紅皂白,揮劍斬向文圖。
如此看來,這個秘密武力組織絕不會給任何人以可乘之機!文圖稍一側身,長劍沿身側落下,突起右腳猛然踏去,一道渾厚的氣力砸在刺客的腳面上,「哎呀」一聲,刺客感覺到自己的腳似已碎裂,未等再提起寶劍,那隻腳不偏不倚踢在膝蓋處,刺客應聲倒在地上!
「如果想活命,即刻道出你家主子是誰!」文圖怒喝。
「哈哈,憑你也配?!」刺客鄙夷回道,未等文圖再出手,刺客忽然捲起長劍,直直刺入自己的身體,眨眼間自殺身亡!
文圖一陣哆嗦,忽覺異常寒冷,不是那凜冽冷風,而是這刺客的行端令人戰慄,絕然能夠看出,殺手們仍盤踞在費良城,而且異常詭秘,這些人均是亡命之徒,或者被主人控制了命脈,寧死不會背離主子,而根據殺手的氣勢,此人絕非一般人物。
眼見臨近午時,文圖只好放棄,大步流星趕往北門,出得門外尋一處僻靜地帶,迎風佇立,等候符柔的到來。
遠道處,一匹快馬揚塵而來,雖然遮着面孔,可那就是符柔。
「文圖!」
「公主……」
兩人相見而呼,符柔跳下馬來,遲疑片刻,還是撲進文圖懷裏,聞聽着他劇烈的心跳,誰也不再發聲。身外,空有冬風嘶叫,駿馬盤旋踏步……
文圖引領符柔再返費良城,尋到一家客棧悄然入駐,這才共訴心聲,文圖將這幾個月查找秘密組織的情況一一告知,符柔也是將宮內發生的一切逐一闡明。
「做得好,做得好!」文圖連聲稱讚符柔。
符柔納悶地瞧着文圖,自己什麼也沒做啊,哪來的好!
文圖瞧出符柔不明,淡笑着說道:「沒做也是好,有些事情做的太過,反倒不如不做。」
符柔不明白文圖為何一絲也不掛念二妃被禁,幽然問道:「文圖,既然母后如此器重媛兒,為何還要將其禁足,已經四個多月,一點迴旋餘地都沒有,是不是芙兒做的不夠,你在安慰我啊?」
「哪裏是!」文圖不斷點着頭,意味深長說道,「太后娘娘心智齊天,別說是你,就是皇上、太子、宗老出面求情,一定也是枉費心思,娘娘自有她老人家的苦衷啊……」
符柔一頭霧水,果然如文圖所言,這些人都勸解過太后,可是均無功而返,難道這裏有什麼玄機不成?心裏頭一着急,忽然喝道:「快說,因為什麼!」
文圖一愣,忽而哈哈大笑,俯下身子道:「是,公主!」
「不不,」符柔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公主,忙轉變口氣,「你說說看,我有些心急了。」
文圖背起手,踱步走到窗前,感慨道:「媛兒一入宮,便發覺了玉妃的不對勁,但是為了顧全皇宮,只好忍辱負重獨自進行感化,可是這樣一來,誰人都認為媛兒在針對玉妃,仰仗皇恩,肆意妄為與此同時,玉研也耿直相告,激怒了本想放過她一馬的太后娘娘,可是弒君一言既出,太后豈能饒恕,她最為忌恨就是不忠主上!這般情形下,媛兒自是四面受敵,太后娘娘也是極為為難,既不能昭示媛兒多次失態是為了救太子,又無法褒獎媛兒,唯一的辦法就是反其道行之,將其禁足殿內,這樣一干族老皇親再也無法責難媛兒,相當於將媛兒保護起來,太后何嘗不懼這泱泱皇族貴戚太妃皇妃聚眾發難!更有,太子與媛兒情竇初開,太后也怕畢兒為此怠慢了朝綱,復父皇之蠱,此舉確屬一舉多得啊!至於玉妃,太后也是觀其變審其勢,以罰代護,心裏恐怕在權衡利弊,到底可不可用,如何用。公主放心,媛兒那裏毫無傷損……」
符柔沒想到這一層,一邊為太后的睿智折服,一邊深深感嘆文圖的聰慧,可是畢竟親眼所見玉妃痛苦悔悟,還是心有餘悸,不禁再問道:「你琢磨琢磨,這玉妃,將來會如何?」
文圖搖搖頭,轉過身子看着符柔幽幽答道:「如果這個在下都能夠探明,心中就不會懼怕太后娘娘了……」
符柔聽見也是一凜,不禁為玉研擔心起來,見文圖愁眉不展,遂問及費良城的事道:「據你所言,當日暗刺皇兄與太子的逆賊窩居在此,聽聞聶將軍也在暗查此事,為何他們隱藏得如此深,一點消息也透露不出?」
文圖嘆口氣,也許這正是任務所在,邊分析邊說道:「我幾乎尋遍了大街小巷,絲毫沒有進展,越是如此,越是可怕,那麼多一群人,怎麼可能說沒就沒呢?所以,我更加擔心……」
「我知道了!」符柔驚呼着跳起來,「那一定在你無法查到的地方,整個費良城只有一種處所你進不得,便是官府重地!」
文圖立即以讚賞的眼光瞧向符柔,不愧是穿梭師,雖然沒有醒悟過來,可骨子裏畢竟淌着穿梭師的血液,直瞧着符柔嬌滴滴紅了臉,埋下頭去。
唯有官府藏污納垢,自己才查探不出!
如果這是事實,意味着刺殺皇帝絕非一己之私,而是存着巨大的陰謀!
到底是誰,有如此大的膽子?
任憑文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勢力在與朝廷做對就在此時,畢方也飛抵費良城,不斷在空中盤旋,似乎要揭示什麼,可終是人禽有別,誰也覺不出神禽之憂,不久便來到文圖入住的客棧,可憐兮兮伏在文圖所在的房脊之上,伸直脖頸剛要鳴叫,終又振振雙翅,放棄了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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