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亂象
秦婉如踩着三寸細高跟,叮叮咚咚從她身後走來,暗紅緊身裙裹住飽滿的後臀,一段路走得搖曳生姿。
到桌邊望一眼江繼澤,彼此曖昧,心照不宣。
再看阮唯,立即抬起下頜,或者是男人給她底氣,由於仍能在男性世界發揮餘熱,似乎身價都抬高一等,細長上挑的眼睛裏寫滿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股傲,「真好笑,你找陸慎,難道是看中他老實?還不是想攀一棵大樹,今後好乘涼。」
阮唯嘴角帶笑,她看秦婉如,始終帶一點慈愛與同情,「小如阿姨,你說的很對,我確實找到一棵大樹,當然也不希望有任何人動他一片葉。」她向後靠,懶洋洋抬頭看對方,「不過你怎麼又不聽勸?在倫敦待着也不老實,到處惹事……」說到這裏,目光飄向江繼澤,對於這兩人之間不可告人的情愫,她看得一清二楚。
江繼澤一巴掌拍在秦婉如hip上,呵呵地笑,「哎哎哎,別對我妹妹擺一張晚*娘臉,怎麼這麼不懂事!」轉過臉對阮唯,仍然是嬉皮笑臉,但眼神已變,「你在家裏和小如說過的話,她都已經轉告我。這件事從頭至尾你扮什麼角色,我們都猜的清清楚楚,只是不知道七叔是不是還在做少女夢,以為整件對大贏家是他。」一轉話鋒,繼續玩威逼利誘,「你說,我需不需要發好心提醒他?畢竟這麼多年私交,大家一家人,你說是不是?」
阮唯也同他笑,只不過她的笑是厭憎,以及憐憫,「二哥,有的時候我真的不懂你。」
「什麼意思?」
「把所有人當假想敵,這樣讓你更有斗下去的動力?」她瞄一眼秦婉如,警告道,「聽說爸爸找過你?我最後多說一句,你們兩個要搞成什麼樣我都無所謂,但是不要扯到我爸爸,否則不要怪我不講情面。」
平日溫柔的人一旦露出獠牙,實在讓人膽寒,連江繼澤都被她震住,更不要說秦婉如,她一貫怕她,因而支支吾吾氣勢全無,「誰知道阮耀明發什麼神經!以前早就說好各玩各的,現在突然要管東管西,我憑什麼樣樣都聽他的?」
「憑你還靠江家吃飯,我們叫你跪你就得跪。」阮唯顯然已經失去耐心,站起身,給江繼澤留最後一句話,「你有任何懷疑都找七叔講,相信他一定認真替你分析前因後果,他不像你,一輩子不講人情。」
轉過身就走,懶得再應付。
稍等,江繼澤從桌底翻出錄音筆,嘖嘖兩聲,「這麼大脾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秦婉如說:「你要相信我,我講的話句句都是實話。」
「那你怎麼早不找陸慎去說?」
「我講的話,他會聽?只要是對阮唯不好的,他都認定我爭風吃醋胡說八道。」
「所以說,怪就怪你蠢,一撩就上鈎,一件蠢事之後,事事都被預先認定。」
但也不能全怪她,當時在鯨歌島上,誰能猜得到小白兔也會咬人?
她被一隻兔子害得足夠慘,可惜卻沒學到教訓。
阮唯坐上出租車撥通陸慎電話。
那一邊仿佛是在開會,不方便大聲說話,阮唯長話短說:「我剛見過繼澤,他有中太支持,要和你爭董事。」
陸慎倒不在意,無所謂地說:「不用管他。」
阮唯道:「又遇到秦婉如,和繼澤在一起,實在是……不清不楚。」
「沒必要為她煩心,你如果不喜歡,我想辦法打發她走。」
阮唯嘆一口氣,「算了,人家的私生活,我管什麼閒事。」轉而問,「你呢,在開會?」
「嗯,晚飯不回來吃。」
「好吧,又要我獨守空房。」
「乖乖等我。」
「知道了。」
她悶悶掛上電話,聽陸慎口吻,對於周一投票選舉的事,已然穩操勝券,那便不必她操心,她只管當閒人太太。
停一停,對司機說:「麻煩你,前面路口左轉。」
她回赫蘭道,不出所料,江如海與陸慎一道在長海開會,阿忠留在二樓會客室,照舊穿一件老式西服,腰腹部分過於寬鬆,顯得沒精打采。
阮唯一見人便笑盈盈相對,實在討喜。
但阿忠臉上沒笑容,簡直是愁雲慘澹。他禮貌地習慣性地起身,等阮唯落座才坐回原位,皺着眉頭開口,「小姐最近過得很好?」
阮唯架起腿,身體向後,右手撐住下頜,頭略歪,笑着反問:「我能有什麼不好?最不濟,還有錢。」
阿忠緊張地搓了搓手,「小姐過得好……就好……」
「嗯……忠叔關心我,我是知道的,從小只有忠叔肯對我好。」
「不,不是,其實江老他……」
「忠叔這次約我來,想談什麼?」
阿忠偷偷瞥她一眼,再匆匆低頭,「我在江家做這麼多年,是時候告老回鄉……只是恐怕這個時機,江老不會放人。」
阮唯眯起眼打量他,等上一陣才說:「我不覺得時機不對,我反倒認為,忠叔這個時間抓得很準,我很滿意。」摸了摸耳垂上的珍珠耳墜,她笑笑說,「忠叔放心,外公那邊我去替你說,一定不會有問題。」
阿忠如臨大赦,「好,我這就訂機票。」
「噢,對了,顏朗哥哥一早去美國讀書,現在已經拿到綠卡,忠叔是該過去享福。」
「都是受江老提拔。」
「還有呢?」
阿忠抖抖索索,似在零度冰窟,「還要多虧小姐幫忙。」
她嘴角輕勾,滿意地笑,「忠叔放心,你在我家這麼多年,外公和我都不會虧待你。」
「不敢,都是分內事。」
「好多人就是不懂什麼是分內事什麼是多管閒事才落個淒涼下場,忠叔,你是懂的。」
「是是是,小姐放心,我一定懂。」
她隨手開出支票,落款印章與簽名卻不是阮唯兩個字。
支票橫放在小桌上,阮唯已經收起筆,起身要走,「忠叔,一路順風。」
而阿忠只顧看支票落款,怔怔出神。
記憶似碎片似珍珠,僅僅被這一段簽名串聯集合。
晚上十點陸慎才回,身上沾着酒味,自己卻還清醒。
阮唯窩在沙發上不願起,他便也陪着她靠在長沙發上懶着。電視正播出一部大熱劇集,男主角帥到天上有地下無,還有壯烈偉大外號陪他馳騁江湖。
阮唯說:「我好喜歡穿制服的男生,小時候做夢都想嫁給飛虎隊。」
陸慎輕輕捏她後頸,看着她舒服地眯起眼,活活一隻小貓,「真遺憾,夢想落空。」
「也不一定,我年輕又漂亮,還有金山銀山在,要出軌也不難。」
「當着我的面說,好大的膽子。」說着就要襲她癢,惹得她像毛蟲一樣在沙發上蠕動掙扎,翻過身趴在他身上求了好半天才求得他高抬貴手,放棄幼稚報復。
阮唯一面笑一面喘氣,手指勾住他領帶,「喝酒了?」
陸慎挑眉,「在這裏,誰敢讓我喝酒?」
她卻說:「在北京就有?」
他無奈,「確實,隨手抓一個科長都囂張得超乎你想像。」
「生意不好做?」
「比一般人已經好太多。」他輕撫她面頰,悵然間有一些懷念往事的意味,「你不知道窮人過得哪一種生活,根本沒有尊嚴可講。窮即是原罪,你努力一輩子也不過剛剛好到達他人起跑線。」
「有沒有恨過他?」
「誰?」
「外公。」
「江老對我恩重如山……」
他沒說完,已經遇上阮唯不認同的眼神,無奈之下只得承認,「是,從前也許有過,但人一旦成熟就知道很多感情都是多餘,比如恨。」
「想過要……報復他嗎?」
陸慎笑,「怎麼會?又不是看電影編故事,哪有那麼多報仇雪恨,是不是還要懷疑我利用你利用婚姻?」
「我覺得七叔沒有那麼無聊。」
他輕點她眉心,「嗯,好在你還沒被電視劇徹底洗腦。」
「喂,說話就說話,不要搞人身攻擊好不好?」
「好。」他笑得可惡,繼續表白心事,「實際上說,我對我父親並不存在深刻感情,就更不用說替他報復。人的一生過於短暫,我不想花時間在無意義的事情上,你明白嗎?」
她仿佛陷入深思,過一會兒才回答:「聽起來好像很無情。」
「傻瓜。」他似乎很喜歡擺弄她身體細小部位,這時又開始捏她耳垂,「我要是像你說的那麼做,就是對你無情了。」
「可是那樣很有賣點,劇情起伏,波瀾壯闊。」
「對,你還可以演失婚婦女,受盡折磨之後大方等我回頭。」
她點點頭,「聽起來好像不錯。」
陸慎無奈搖頭,「沒想到我娶到戲劇女王,你要演戲,我給你投資?」
「算了吧,我最怕出鏡。況且還要和男明星搭戲,要親要摸的,七叔不吃醋?」
「看來是不成了。」居然入戲,真陪她詳細勾畫未來。
說到最後,兩個人都覺得荒唐,趴在沙發上笑成一團。
笑夠了,陸慎才問:「怎麼突然問這個?」
她敷衍,「想起來就問了。」
誰知他火眼金睛,「繼澤和你說的?」
「嗯,提到你父親曾經和外公一起出海,有一次被台灣海警抓住,外公逃脫,你父親卻在台灣坐滿十年,出獄時長海的股份都要不回來,只能受政府接濟過生活。」
短短一句話,講完乘風破浪半生,字字句句都是曾經艱險。
然而陸慎說:「沒有這麼簡單,各自有錯,我不好做評價。」
阮唯偷眼看他,一張清雋秀美的側臉,透不出緬懷,「你好冷靜……你怎麼能一直這麼冷靜呢?」
「也不是。」他笑着勾一勾她下頜,像在逗小狗,「我只有對你,對你的事,不夠冷靜。」
「現今為止最大弱點?」
「現今為止最大弱點。」
她開心不已,「哎呀,七叔這麼說,我都要臉紅了。」
他眼微變,一本正經地說:「那不如做一點更臉紅的事。」
她低頭,嬌羞不止,「啊?老闆又要來嗎?萬一被老闆娘知道怎麼辦?」
陸慎說:「不怕,黃臉婆而已,早就已經厭煩她,知道了更好,趁機離婚,乾乾淨淨。」
誰知道那個字惹怒她,居然跳起來憤憤道:「臭男人!不要臉!」
等等,這一句台詞是戲裏還是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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