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煉山河 第1455章 道場

    大師兄要成親。

    自園主殞落後，儘管桃園威勢更勝當年，可過程曲折波動，伴隨着諸多兇險恐怖。

    稍有不慎，就是傾覆下場，所有人都將與之一起陪葬。

    倍感壓迫下，桃園眾弟子紛紛閉關苦修，欲要儘快突破境界，為穩固桃園貢獻屬於自己的力量。

    所以此時大師兄的婚事，便是桃園經歷大變後，第一件真正意義上的喜事。

    眾弟子紛紛出關，操持這場盛大婚宴，以大師兄如今真聖地位，又有桃園聲威加持……說這場大婚，是昊陽世界一樁盛事，半點也不過分。

    無數重量級賓客，紛紛表示將親自前來，更備上了一份重重的厚禮。

    因而，今日之桃園可謂群星璀璨，諸多大能齊聚於此，自然釋放出的無形氣機，在桃園之上翻湧激盪不休，引落下片片霞光異彩，令無數觀禮之人面露驚嘆。

    如此婚事，放眼昊陽世界，歷數過往歲月中，也是不曾有過。

    一對新人皆是桃園弟子，各自也沒了親長，環節方面簡化許多，卻依舊隆重萬分。

    秦宇推辭再三，依舊沒拗過大師兄、七師姐兩人的堅持，親自為他們主持了典禮。

    這一幕落在各方賓客眼中，神色間各有幾分細微變化，於是臉上笑容越發燦爛，縱是真聖也要將雙手拍起，送上最為誠摯的祝福。

    主要環節完成後，一對新人暫時退場，秦宇自然無需再主持後續，回到座位眼神掃過對面桃女，嘴角露出微笑，她雖晚了一會，但終歸還是出席了。

    與眾人打過招呼，尚未來得及說幾句話，便已有聖人笑着舉杯走來。

    桃園行九秦宇，如今在昊陽世界中聲勢，足夠讓這些聖人們放下身份自矜，主動表達親近善意。

    不過終歸是聖道，意思表達到了便可，大都只是寒暄幾句，對飲一杯便點到為止。

    可即便如此，秦宇也飲了許多，等到與眾聖皆打過招呼後，他俯身在雷小魚耳邊說了幾句，又對其他人點點頭，起身離席而去。

    大師兄正在後殿等他。

    桃園作為昊陽世界中，最頂尖聖地之一，自然不可能只有幾處簡單的院落分部。用以外界交流，或舉辦某些儀式的大殿，依舊修煉的恢弘大氣。

    「恭喜大師兄！」秦宇遠遠笑着拱手。

    大師兄嘴角噙着笑容，顯然心情極好，眼神間都多了幾分溫柔氣息，「我與千面能有今日，終歸是多虧了小師弟。」

    說着，他起身肅然行禮。

    秦宇沒有閃避，受了他這一禮後，輕咳道：「先前大師兄對我行禮，如今便輪到我了。」

    他躬身行禮，「桃女師妹日後，就勞煩大師兄了。」

    大師兄看着他，突然嘆了口氣，「何時離開？」

    秦宇挑了挑眉，「大師兄知道？」

    「為兄論及修行方面，自然是遠不能與小師弟相比，但終歸活得更久一些，觀人心方面還算是敏銳。若非是你要走了，小師弟何必費力，將這場婚事辦的如此風光。」頓了頓，大師兄面露微笑，「這裏還要額外感謝小師弟，你七師姐對這場典禮，實在滿意極了。」

    當然是滿意的，之前就說了，縱觀偌大的昊陽世界，類似這般大場面的婚禮從未有過。

    而有這般規格，各方聖人紛紛親自來賀，自然是因為秦宇暗中，所做的一些努力，沒人敢忽視今日的桃園九先生，自然也就沒有人敢不給他面子。

    這些事秦宇儘管做的隱晦，但想要瞞過大師兄，當然是很有難度。

    聞言笑了笑，秦宇道：「七師姐滿意就好。」

    心照不宣，兩人都沒在這件事上多說，大師兄道：「這次離開，要很久才能回來？」

    秦宇道：「還不確定，但估計會久一些……」想了想，他略帶含糊道：「之前惹了一些麻煩，總歸要處理妥當。」

    既然是入了荒域，西荒與那一族方面，肯定會打交道，若有機會自要做下清算。

    對這些事情，大師兄隱約知道一些，想到小師弟要去的，將是另外一個世界，臉色微露凝重。

    「一切小心，萬事以自身為重。」

    秦宇拱手，「多謝大師兄提醒，我可是很怕死的，一定會加倍保重自己。」

    師兄弟同時笑笑。

    大師兄面露沉吟，顯然準備說什麼，秦宇也不着急，端起茶杯喝了幾口。

    唔，果然相對而言，他還是更喜歡熱茶，桃女性子太冷了，雖說這跟她自身狀況有關，但也得想辦法稍稍緩解。

    走之前跟雷小魚說一下，讓她平日沒事的時候，多去桃女的院子裏坐坐，多少應該有用。

    大師兄終於準備好了，輕咳一聲，道：「小師弟如今也是聖道中人，既然已抵達彼岸，那麼也當選擇一處道場了。」

    秦宇目光微閃，「道場？」

    語氣中露出幾分疑惑。

    大師兄搖頭，「小師弟進境頗快，但關於修行中的常識，未免接觸的太少了一些，這方面要額外加強才是。」

    他提醒一句，接着勾了勾嘴角，「今日典禮之上，諸聖皆在察言觀色，小師弟應該也主意到了，想來你我之間的表現，令他們內心頗為不安。」

    秦宇道：「此事與道場有關？」

    「自然。」大師兄道：「一門兩真聖，自然是極其罕見的事情，可昊陽漫長歲月以來，也並非不曾出現過。但小師弟可曾想過，為何桃園之前，沒有過這種情況存在？」

    大師兄說錯了，其實還是有的，而且數量之多，遠遠不止兩位聖人。秦宇想到的自然是黑暗世界，不過他心裏也很清楚，西荒以人力干涉建造的永夜區域，自然不能以尋常慣例視之，雙方沒有可比性。

    所以此時，秦宇只是點頭，「請大師兄解惑？」

    大師兄道：「這便涉及到道場了。」他起身踱了幾步，抬手在虛空畫了個圓，「怎麼說呢，道場嚴格來說，應該是真聖自身大道威能的延續，是灌注自身大道氣息後，所形成的屬於自身的領域。在這領域之內，真聖實力有一定幅度加成，可以將所有一切事情，都盡皆收入感知範圍。」

    見秦宇點頭表示理解，大師兄繼續道：「可一處道場，是只能有一個中心的，若兩聖共存於此，領域之中彼此牴觸，對雙方都無益處。正因為如此，縱然出現了『一門兩聖』局面，其中一聖也會很快自立門戶，這對雙方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

    「更何況道場並不僅僅是提升自身威能的手段，或者是一位真聖的主場，它更多的是牽扯到日後修煉的方向……即，通往主宰的途徑！」

    這一刻，大師兄眼眸凝重，滿臉皆是認真。

    對於彼岸真聖而言，已行至世間絕巔，再要往上便是真正的非凡領域，是近乎「神」的界線。

    這個「神」自然與神境之類的修行層次無關，而是一種概而向上的通稱，代表着強大無比的實力，無所不能的威能。

    主宰顯然便已經，是這一層次之中。

    秦宇眉頭微皺，下意識坐直身軀，不久前鎮龍淵小世界中，他親身經歷了一場主宰戰，雖說這個「親身」因為祂的封印而大打折扣，可事後氣息感知以及那分崩離析，被界虛生物吞噬的小世界碎片，都在明確的表明着，那一場廝殺的恐怖程度。

    對於主宰，秦宇一直深懷敬畏，卻從未如現在般，敬畏的如此強烈。

    道場居然涉及到，通往主宰的修行路徑，不需要其它，僅此一點便足夠得到重視。

    雖說秦宇本身，走的是真神道修行途徑，並已做到前無古人程度，可未來如何尚且不確定。即便這條路真能走得通，可是秦宇否能順利通過，也還是未知之數。

    所以，多一條通往主宰大道的備選方案，當然是一件無比重要的事！

    拱手行禮，秦宇道：「多謝大師兄提醒，關於道場方面內容，我會重點關注的。」

    大師兄道：「老師突然殞落，小師弟崛起又太快，關於這些常識，自然應該由我告訴你。」

    他取出一塊玉簡，「這裏面是關於道場建立，及其運轉的一些內容，我專門準備好了，小師弟一定要詳細閱讀並牢牢記住。」

    說到此處，大師兄臉上露出一絲赫然，「以小師弟對桃園的功勞，本該繼承老師的道場，免去許多建造中的麻煩，甚至還能得到一些老師遺贈。可……你馬上就要離開，而我還要……」

    沒說完就被秦宇揮手打斷，「大師兄不必多說，你的意思我明白，桃園日後還要大師兄庇護，自然該由你繼承老師的道場。」

    大師兄苦笑，「話雖如此，可小師弟需知道，建造道場絕非易事，你怕是需要一些幫手才行。」

    秦宇點點頭，也忍不住皺眉，如今桃園眾人都在閉關苦修中，若非大師兄成親絕對不會出關，讓他們幫忙修建道場，顯然是不合適的。

    更何況，秦宇說不定何時就要走了，他這個主力不在，道場又要如何修建……這當真是一件頭疼事。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通稟，有人求見秦宇。

    聽到來人的名字，秦宇眼神微亮，嘴角露出笑容，「讓他們進來吧。」扭頭看向大師兄，「雖說還有個難題，但關於幫手的問題，或許能解決了。」

    殿門打開，凌霄、宣紙、阮靜、周雷四人先後-進入，快步向前行禮，「拜見兩位聖人。」

    大師兄不明所以，自然不會插手，笑了笑靠在椅背上。

    秦宇揮手，「都起來吧。」

    眼神掃過幾人，他道：「我記得，來客名單上，並沒有你們的名字。」

    凌霄躬身行禮，「聖人好記性，我等確是不請自來，請求聖人收留！」

    說完，【零零.】第一個跪下去。

    其餘三人急忙跟在後面，齊刷刷跪成一排。

    秦宇嘴角勾了勾，輕咳一聲，「怎麼，害怕了？」

    周雷心性最為憨厚，聞言下意識點頭，接着才反應過來，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

    見他已經直接挑明，宣紙抬頭小意掃來一眼，許是從秦宇臉色中，感受到了某些心安的東西，心頭微定小聲道：「聖人慧眼如炬，我等皆開罪了黑暗世界及神秘族群，前有通天劍宗之禍為例，實在不敢心存僥倖。如今只有跟隨聖人身邊，才能覓得幾分生機，還請聖人慈悲，給我等一條生路。」

    瞧瞧，多會說話，這嘴皮子利索的很。

    秦宇冷笑一聲，「將麻煩都集中到本座這來，順便保你們各自師門無恙，對不對？沒猜錯的話，你們來這裏之前，一定都各自想了辦法，跟原本一切做了割裂，對不對？」

    這話直指人心，語氣尤其冷酷，凌霄四人臉色一變再變，卻不敢為自己辯駁半句。

    只好低下頭去，像是鑽沙的鴕鳥，將最終決定權都交到秦宇手裏。

    「哼！如果不是恰好需要用人，本座才不會理會你們，都起來吧！」

    這是……答應了？

    四人大喜，恭恭敬敬行禮後，這才起身站到旁邊，眉眼間皆是壓抑不住的喜意。

    其實，除了上面四人說的，及秦宇後來的補充，還有第三點原因。

    那就是抱大腿！

    如今這昊陽世界，誰人不知桃園九先生的厲害，雖說凌霄四個確如秦宇所言，各自都想了辦法與過往割裂，成了各自師門的棄徒。

    可棄徒也是徒，如今又一同拜入道秦宇門下，鬼知道這其中是不是，存在着什麼貓膩？

    如此來，誰想動凌霄四人身後的師門，心裏就要多幾分掂量。在昊陽動盪已起，浩劫席捲天下，誰都無法置身事外的時候，這點顯然尤為重要。

    見局面已定，大師兄也明白了秦宇所說，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心想小師弟運氣是真的不錯，剛才還苦惱着人手問題，轉眼就有人主動送上門。

    「恭喜小師弟，獲得四位半聖門人投靠，根基便算是穩固，日後可要輕鬆多了。」

    大師兄知道前因後果，秦宇當然不好在他面前，再做出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當即面露笑容。

    對面眼神閃了下，秦宇明白大師兄的意思，想了想道：「既然要他們幫忙，自然是隱瞞不了的，想來他們四個也不會，隨便就跟人說去。」

    雖然不明白，兩位聖人在打什麼機鋒，但意思已很清楚。

    凌霄四人急忙道：「請聖人放心，我等既拜入門下，自當保守涉及您的一切秘密，絕不泄露半點。」

    秦宇「哼」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卻也讓四人神色間一陣緊張。

    大師兄笑了笑，道：「什麼時候走？」

    秦宇道：「今日。」他解釋一下，「若非為了喝大師兄的喜酒，我怕不會等到現在。」

    畢竟那女人，隨時都可能喊人，在此之前他還有不少事要做。

    大師兄嘆一口氣，「那這件事……」

    秦宇搖頭，「就不說了，對外宣稱閉關就可，想來以我如今修為，也有資格衝刺一下主宰層次了，閉關時間久一些，也是可以理解。」

    大師兄緩緩點頭，「也好！但今日，你不能馬上就走，等外面賓客散了之後，你我桃園師兄弟姐妹間，還是要好好喝一杯的。」

    秦宇笑着點頭，「那今日，我便拼的一醉，陪諸位師兄、師姐們痛飲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