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沒看到謝姑娘落水的原因,倒是托姑娘的福,感受了一回邀月池的寒涼。」那聲調清清冷冷,並無起伏地在殿內響起。
&底是怎麼回事?」皇帝聞言凝向了宋顯珩發問。
&皇上,謝姑娘在臣弟必經之路不小心失足拽着臣弟一道落水,後被臣弟救起。」宋顯珩刻意咬重幾字,細長的眸子微微眯起,別有深意地眺了謝蓁所在的方向。
在座的姑娘們順着昭王的視線瞧向謝蓁的目光不乏敵意鄙夷,在宮裏哪個不是規規矩矩走路的,怎會好端端落了水去,分明就是看着昭王俊美想倒貼上去的,竟然陰險卑鄙地用這一招,好不要臉!
險些被這些女子的目光打成篩子的謝蓁暗暗磨牙向男主,已經瞧出某人是她命里克星的事實,然還沒等自己開口便聽那人又極是風度地補充了一句,「所幸臣弟患有能遠怯近症,於近處看不清晰,謝姑娘無需擔憂名聲。」
謝蓁感覺自己的智商遭到了毫無誠意的侮辱。
&怎麼不說被池子底下水草糊了眼呢!」
宋顯珩淡淡瞟了她一眼,道:「宮裏有專人護理池子。」言下之意便是哪來水草。
「……」謝蓁哽住,竟是無言以對,覺得有點肝兒疼。
幾聲不甚清晰的嗤笑入耳,連着皇上身旁的王皇后都掩了嘴笑眯了眼,更別說始作俑者,雖然一開始得知是昭王同她一塊掉的還為此嫉妒不已,如今看着這幅畫面真是什麼不痛快的都沒了,隱隱得意。
謝蓁瞟了眼不遠處站着的王鶯鶯,那顆媒婆痣迎風招搖,顯了明晃晃的嘲諷,而邊上也不乏看好戲對她指指點點議論不休的。謝蓁果然不負眾望地炸了,暗暗狡笑了一記才聲音清脆的吐道:「皇上,臣女是被一條蛇嚇得才失足掉進池子的。」
萬貴妃適時插話,作勢輕蹙黛眉,「宮裏怎麼會有蛇,花草司的怎麼做事的!」遂怯怯地喚了聲皇上,像是怕極地微微依向皇帝,果不其然得了憐惜安撫,便聽後者招了花草司的崔尚宮問話,得到的自然是跟之前一模一樣的回答,花草司的一日十次巡視,甚至這時節的在一些暗處撒了雄黃,不可能有蛇出沒。
&姑娘是看岔了還是見着昭王就丟魂了?」王鶯鶯拿帕子掩着唇嗤嗤笑道,作是玩笑般打趣,卻是把眾人往後者引了想。
&又沒那什麼怯遠怯近的病,看得清楚,那是十寸長的一條黑蛇,三指粗。」攜着火藥味兒的話連宋顯珩一塊損了進去。
除了宋顯珩稍是一噎外,眾人都是呵呵呵,沒人敢駁她的,卻也沒人信。
王鶯鶯不禁更是得意,戲耍似地說道,「這要是換了我遇見,一定嚇得閉眼睛,哪還能瞧那麼仔細了。」暗指她編謊話。
當下又是一陣低低嘲笑,都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
謝蓁的臉不知是被曬的,還是急得,緋紅延至耳根,因為少了妝容作怪,反而添了幾分猖狂的冶麗來,宋顯珩這一想法冒出當即覺得一定是剛才進水了,然下一瞬,就瞥見謝蓁臉上划過一抹不懷好意,愈發留神起來。
&你當我沒查麼,這蛇是御膳房用來做食療藥膳的,一共有兩條,據說還是一條雌的一條雄的,如今雌的那條不知所蹤,雄的那條躁動也不見了,聽說動物嗅覺靈敏,但凡接觸過的都會有氣息留下,估摸是替那條雌的尋仇去了。」謝蓁睨着王鶯鶯陰滲滲一笑。
王鶯鶯被那笑駭得挪後了半步,「你……你瞎胡說什麼!」遂察覺自個勢弱,忙是挺了挺腰身,只是到底是修煉不到家的,皮肉微微的顫抖出賣了她此刻緊張害怕的情緒。
謝蓁揚了揚好看的眉梢,「蛇可最有靈性了,也不知道那條逃走的時候有沒有給拔了毒牙的,要是咬着人怕是要命,就一口先是麻麻的,反應慢的都不知道自己被咬就那麼稀里糊塗——啊!那黑乎乎是什麼!!」
她陡地指着王鶯鶯腳下一塊地一聲驚叫,當即把一眾姑娘家嚇得花容失色,顧不得儀態竄逃,而本就做賊心虛的王鶯鶯也是哇的一聲叫的,只是這叫的有點難看,一張臉因驚嚇扭曲到一塊,還嚷嚷着別咬我,別咬我,那條雌的沒死,被她讓人扔到宮外那條河裏了,話一落,突然驚覺自己說了什麼,再一看謝蓁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得逞,忽然覺得壞事。
&姑娘方才不是說我看錯了麼,你又讓人扔那條蛇做什麼?」謝蓁挑着嘴角,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一副小人得志模樣,可偏生這小模樣又怪撩人的,說到底可能是顏好的關係。
原先站在王鶯鶯身旁的那些姑娘是最快回過神來的,當發現腳下根本沒什麼東西才發現上了謝蓁的當,整了整凌亂的儀容,對謝蓁怪是咬牙暗恨。王鶯鶯捂着胸口,心有餘悸地掃視着地上,見什麼都沒有後憤怒地抬眸對上謝蓁,正聽了她發問,一時哽住。
&跟你無冤無仇,你竟然拿蛇嚇我,莫說有毒沒毒咬着我了,今個我跌進池子裏不會水,要不是昭王好心搭救,豈不是連命都沒!」事關身家性命,謝蓁正怒發難,直喝道。
&是我,我……我沒有!」當着皇上皇后還有昭王面兒她哪裏敢認,硬賴謝蓁誣賴她,反正謝蓁臭名昭著在外,多一樁不多,還拉着原先就跟謝蓁有嫌隙的幾人,一唱一和,都是說王鶯鶯無辜。
到最後竟還歪到是謝蓁自個弄了條蛇嚇自己,好讓昭王英雄救美,直把謝蓁給氣笑了。
&我讓司膳房的小太監拎個裝了蛇的食盒來嚇自個,然後還把那小太監殺人滅口了?」謝蓁反問。
王鶯鶯心裏一個咯噔,怎麼還死人了?
&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那還真可以好好查一查,看到底是我做的,還是有人賊喊捉賊,冤枉好人來的!」謝蓁陡地沉了面兒,饒是漲了幾分氣勢,怪唬人的。轉頭就沖了皇上嚶嚶,「皇上,您堪比青天,要為臣女做主啊!」一點沒忘哪個才是能說話定的了事兒的。
&咳咳,朕,朕一定做主。」就是不知做的哪個的主,正要着人仔細去查查,就聽得身旁王皇后柔柔開口道,「皇上明鑑,鶯鶯年歲小又自幼被寵壞了,然而本性單純,決然沒有害謝姑娘之心,應當只是女孩間的賭氣失了分寸。」心裏顯然是作了定奪的,皇宮裏秘事不少,被掩埋的真相也不少,但若是真有心想查的,也並非查不到。
十五歲的小孩,巨嬰嘛——
謝蓁剛在心底吐槽完,就聽神助手萬貴妃幽幽嘆息了一聲,附了憐憫,「王家姑娘是姐姐的侄女就得這般疼愛,可憐謝家的這丫頭一出生就沒了娘,受了委屈都沒處評說的。」
王皇后的臉色微變,眸光匿了幾許暗色。
皇上聽了萬貴妃的話,對地里黃的小白菜謝蓁倒是真生了幾分憐惜,「行了,這事是鶯丫頭設計在先,領抄錄靜心咒千遍的懲罰消一消戾氣。謝蓁,你覺得如何?」
&上英明。」謝蓁期期艾艾叩謝,演了個全套苦情小白菜,得了萬貴妃一記讚賞眼光。
而王鶯鶯這下是真怕了,不停落了眼淚,淒淒求情。
王皇后就這麼個侄女,平日裏親得很,一聽受那麼重的罰便顯得臉色有些不大好,皇上側過去覷了眼,微是皺了眉頭,低低予了她道,「還不都是你給慣出來的。」
&妾知錯。」王皇后亦是低低回道。
旁人聽不到萬貴妃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心裏生了幾分得意,也就更滿意謝蓁這枚棋子。
經了這麼一插曲,皇上在隨身太監的提醒下開了宴席。
宮裏本就是個規矩多的地方,謝蓁守着規矩也罷,偏生對着一桌美食又不能大肆朵頤,簡直難忍,最後受不了這壓抑的尋了機會離席出去透氣。
謝蓁也沒敢走遠,有宮娥跟着,就坐了附近一處亭子歇歇,然後就叫一聲清咳給嚇飛了魂,捂着砰砰亂跳的胸口才看到黑漆麻無的廊檐下竟顯出一道頎長身影來。
&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謝姑娘虧心事做多了?」宋顯珩也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碰到這個人,只是嘴巴先於身體一步,開了口。
謝蓁無言地瞪着他,分明是這人故意嚇人在先,陰暗覺得此人是在為那媒婆王報仇來的,畢竟都是一掛的。嗬,可她偏生也是吃不得虧的主兒,看這人風清玉朗地站了月下,那股子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愈發濃重,就很想……
&爺,沒想到你竟為了我尋來,這般私會,真是讓人家很嬌羞啊!」睫毛撲扇,姿態矯揉造作,外加橫飛媚眼,卻是忘了少了之前妝容加持,無法達到預計效果,果然在看到昭王只是小小退了一步後,謝蓁才恍惚記起這遭,沒有了濃厚脂粉的掩飾,臉上的愕然惋惜有點明顯。
宋顯珩忽然福至心靈地想到她此刻所想,挑了眉梢,「你若是再以那幅尊榮出現在本王面前,本王就把你溺死在隨便哪條河裏,反正你失足慣了。」
「……」說的……好像……失足婦女似的。
宋顯珩沒理會某人的凌亂,只是覺得堵了一天的鬱氣在見到那表情後忽然煙消雲散了,折身回了宴席。
而後不久,謝蓁也耷拉着腦袋回去,只一進門就再一次收到了注目禮,看得謝蓁毛毛的,餘光瞥見宋顯珩略是高深的眼神,直覺沒什麼好事發生。
&家丫頭回來的正好,昭王舉薦了個小遊戲熱絡氣氛,你來替着念念規則罷。」皇上一眼就瞄見了方才嘴甜乖巧的謝蓁,召喚了道。
謝蓁只好硬着頭皮近前,昭王,小遊戲,下意識就覺得不妙,待拿起時微微鬆了口氣,對上宋顯珩無波無瀾的眸子,揚了那麼一絲挑釁。當她是原主那麼沒文化麼……
&鼉——」這倆字雖然生僻了些,可好巧不巧謝蓁偏偏是認得的,音同玩脫,卻不知拼在一塊是個什麼意思。謝蓁隨即朗聲念了出來,可話音剛落,原本熱鬧的宴席倏然寂靜無聲.
風卷落葉般蕭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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