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蟲鳥聲此起彼伏。山間的嵐靄下沉,常綠的植被被打濕凝出了晶珠,滾落下來跌在昏睡着的一人臉頰上。
沈棲緊閉的雙眼上長睫微微抖動,渾身酸疼不說,還有什麼濕漉漉的東西貼着肌膚滾入了自己的脖頸,刺骨的涼意叫她打了個激靈,艱難的睜開眼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怎麼會在這裏?
沈棲撐起了身子打量四周,腦中空白了許久才想起,是了,昨晚上自己和裴棠一道在山間小道回去,卻沒想到後頭接連滾了幾塊極膝大小的石塊,一時慌亂避讓下才跟他兩人失足從陡坡上滾落了下來,現在因該是在谷底。沈棲緩了緩才想起裴棠,身邊查看了一番才看見裴棠還在離她一丈開外的地方躺着。
&餵——!」沈棲接連喊了兩聲卻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再看他身上衣裳撕裂了不少,透出殷虹的血跡。剎那間,她心中湧起了一陣不妙的念頭,手腳並用的爬了過去之後推了兩下。「裴棠?裴棠!你醒醒哎——」
然而那人雙眸緊緊閉合着,沒有半點轉醒的跡象。
沈棲哆嗦了一下,伸出手在裴棠的鼻端探了一下,氣息微弱得只剩下輕微一縷,好像稍稍用力一震,這人就會咽氣了。
沈棲不敢再在他的胸口上捶上兩下,只能輕輕又輕輕的推着他的手臂,「裴棠,你醒醒……」
沈棲叫喚了半晌,漸漸的日光從掩映着的樹木間投落了下來,而她在看裴棠的臉色,愈發蒼白如紙。沈棲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從山上滾落下來的時候,裴棠因此而受了重傷,看他現在身上的傷勢遠比自己的嚴重上許多。她依稀想起當時滾下來的時候,是裴棠將自己護在了懷裏,酸脹的感覺瞬間又涌滿了心頭。沈棲不是柔弱的人,可這時候卻忍不住落了眼淚低聲啜泣了起來。
淚眼婆娑之間好像看見了裴棠忽然動了一下,沈棲立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見之前昏昏欲死的裴棠的確已經醒了過來,正睜開着眼看着沈棲。
沈棲大囧,等用袖子胡亂的抹乾淨了臉上的淚痕才帶着沙啞的聲音問道:「你……你怎麼醒過來也沒吱一聲?」
裴棠顯然才回過神,不理會沈棲的這話又轉眼朝着四周看了看,聲音低低的說道:「這是谷底?」
沈棲記起昨晚的事情,估摸這地方也應當是谷底了。一時又想到這既然是谷底,兩人要想回去只能沿着山道往上面爬。可現在兩人都是半生不死的模樣,還怎麼回去,越想越是覺得這是棘手的事情,又急又氣。
裴棠在邊上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語氣也故意輕快了幾分,「你怎麼……哎,我又沒怎麼樣,你哭什麼?」
他平日裏嚴肅拘謹,從來不會這樣調侃的語調,更何況是打趣自己的生死。沈棲驚訝之餘忍不住破涕為笑,的伸出手在裴棠的胸口捶了一下,「噗——你別胡說!」
&咳——」裴棠被她這樣不輕不重的捶打了一下,也忍不住簌簌咳嗽了幾聲。「你再這樣打兩下,可真要……」
&還亂說!」沈棲不滿的瞪着她,之前因為哭而將的眼眶發紅,現在又稍稍嘟囔着薄唇,顯得嬌俏可人。在微微曦光下,白皙的肌膚上似乎也被撒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裴棠盯着看得有些失神,而後壓低了聲音道:「我們要趕快離開這地方。」說着就掙扎着坐了起來,可真要再站起來的時候,右腿不知牽扯到了什麼,讓他吃疼得冷抽了一口氣,面上也冒出了冷汗。
沈棲立即的追問:「怎麼了?」她探出視線在裴棠的腿上打量了幾眼,一臉關心的問道:「是不是傷到了骨頭。」沈棲還記得當日她和秦幼春兩人乘坐着馬車回府,她為了帶着秦幼春一道跳車而將自己的小腿磕到了一處凸出的石頭上,不過是在皮膚上劃開了一道口子,已經是鑽心的疼了。這會難道是因為裴棠的腿骨……出了什麼的問題?
裴棠昔年不過是貧苦出身,貧家裏就算有點磕着碰着都是自己上山抓兩幅草藥去敷一敷。他用手指忍着痛稍稍一摸,也就摸出了自己的腿上的這傷勢厲害,十有**小腿骨已經斷了下來。裴棠朝着沈棲的看了眼,「將你裙子的撕下一條布來。」他倒是想拿自己的衣裳撕碎了,可他身上現在穿着的沒喲一塊是完整的地方。
沈棲沒再這事情拿喬不肯,照着裴棠的意思將裙子從下擺開始撕,撕成了一條一條,一面又忍不住問:「是真的斷腿骨了?」
裴棠用手邊上兩支折斷了的拇指粗細的枝幹作為固定用布條跟自己的小腿綁在了一起,一應坐下來的時候,額頭臉上早已經是冷冷的汗了。「好了,你再給我去找跟粗些的樹枝做拐杖。」
沈棲見到了血就膽小,之前一直忍着害怕沒敢細看裴棠那條帶血的小腿,等他開口說這話才轉過身去找合適他的拐杖去了。這一切妥當後,裴棠忍着疼佔了起來,走開了兩步就稍稍停下來喘了口氣。沈棲回頭看了眼,花了不少時間,可這道卻沒有走開多少。她一直攙扶着裴棠,自然能最靠近的感受到他對代言產品的切身體驗。猶豫了片刻,沈棲終於道:「要不然……你現在這休息吧,我往外走走,等找到了人帶你出去。」
裴棠搖了搖頭,看着前方的神情有些凝重。因為他知道前面的林子並不是簡簡單單的浮着幾縷還沒有消散的霧靄,而是地理位置所形成天然——屏障,亦或是迷谷。
沈棲見他看着前方的神情越發凝重了起來,心頭慢慢騰起了不詳,「前面有什麼?」
裴棠嘆了口氣,皺了眉看向她,「你算算我們走了多長時間,周圍的景致有沒有什麼變化。」
經他這樣一提醒,沈棲才解開之前就起的疑惑,面色變了兩變,「走不出去?」
裴棠已經拄着粗枝幹做的拐杖去了一邊靠着大樹坐了下來,「先歇會再想想法子。」
「……」沈棲顯得有些焦躁,谷底濕氣重,蟲蟻蚊蠅也多,這會□□在外的手上紅腫了一片,又疼又癢。轉了一陣還是毫無頭緒,頓時泄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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