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捲天下 第973章:國事、家事

    謝艾剛剛離開劉彥休憩處沒有多久,很快又重新過來。

    宮城的規模很大,大概十之六七其實就是帝國官員的辦公區域,僅有十之三四屬於劉彥的私人宮闕區和林苑區。

    侍中並沒有專門的做事公署,他們的角色定位和職責範圍決定皇帝經常去哪,辦公地點就會往那邊挪動。

    謝艾會重新回來,是他回到公署得到通知,北疆有了新的戰報傳來。

    侍中是唯一一個能夠不需要令牌而隨意行走宮城各處的官職,本身還能隨時隨地謁見天子。這個是哪怕之前的丞相都沒辦法做到的事情,或者說丞相敢這麼幹,一個權臣或逆臣的帽子就立刻被扣到頭上。

    「戰事發生在十七日前。」謝艾恭敬站在一旁,目光沒有盯在手持奏章的劉彥身上,是低着頭:「臣為大漢賀,為陛下賀!」

    這一次對北疆諸遊牧部族的用兵從規模上來講並不大,不過卻是動用了兩名「征」字級別的將軍,另有首批成建制的火器部隊投入作戰,作為皇帝的劉彥在有消息被傳回時,怎麼都應該第一時間過目一下。

    「這麼說,世上再無鮮卑這個部族了?」劉彥看完了李壇和呂泰聯名的奏報,沒太糾結於戰事的細節,對另外的事情更有興趣:「拓跋殘部臨陣倒戈,給出歸附的誠意。慕容殘部接機襲擊各部族的後方部落,劫掠之後向西北逃竄?」

    關於拓跋殘部要歸附漢帝國的事情,怎麼都需要劉彥進行點頭才能進行。他多少是看在拓跋秀的情份上接受了拓跋殘部的歸附,卻是沒有許下什麼諾言,一再明確指出哪怕是拓跋殘部立下功勞也僅是換取活命的機會。

    「陛下,應該是拓跋翰私下嚮慕容恪透露。」謝艾根本不是用猜測的口吻,是篤定地說:「才有了慕容殘部的此番舉動。」

    在奏報上面,寫到了慕容殘部放棄鮮卑這個族號的事情,甚至提到了慕容放棄本來姓氏的事,劉彥看到慕容恪選擇「阿史那」作為家族的新姓氏的第一眼其實是有些發懵。

    「阿史那以草原語的意思,是尊貴的狼。」謝艾必須要進行提醒:「他們是賊心不死,依然有狼子野心!」

    劉彥不是太在乎阿史那在草原語系裏面是什麼意思,他之所以會懵了那麼一下下,是唯一一個清楚「阿史那」這個姓氏真正意義上代表着什麼。

    【慕容氏改為阿史那氏?】劉彥陷入了沉思:【難道歷史上真的是慕容鮮卑退出中原,由慕容氏改為阿史那氏?他們以突厥為族名,上演了捲土重來?】

    李壇和呂泰合兵的時候,那邊是進入到了下雪季節。

    按照常識來說,開始下雪之後基本上就不適合展開軍事行動,保守一點等待來年春暖花開,甚至是等到新年秋季的戰馬養膘和牲畜重新肥起來。

    漢軍卻不是第一次在冬季繼續用兵,就是李壇與呂泰協商之後,決定不是全兵團壓進,是騎兵精銳先閃襲草原聯軍駐地,再使用後續步騎精銳堵在敵軍撤退方向的打法。

    就是在那麼個大雪紛飛的天氣下,五千漢軍精銳騎兵對草原聯軍的駐地發動了很突然的襲擊,戰鬥開打之後拓跋殘部並沒有立刻響應,拓跋殘部是得到漢軍指揮官的指示率先做出逃奔的舉動。

    拓跋殘部率先逃奔是想起到一個作用,打擊草原聯軍的士氣是其一,再來就是讓更多的草原聯軍下意識跟着自己跑。

    突然遭受襲擊的草原聯軍果然是下意識跟着拓跋殘部朝同一個方向突圍,沒跑出十里就撞上了早就等候的漢軍,他們又在其餘草原聯軍傻眼的情況下臨陣反戈,本來就士氣低迷以及滿心發懵的草原聯軍直接崩潰。

    草原聯軍沒想過拓跋殘部會那麼干。

    按照郁久閭跋提和阿附力醃的理解,拓跋殘部與漢帝國是生死仇敵,被漢軍打得那麼慘的拓跋殘部要投降早就該投降了,今次拓跋殘部又是再次被追殺逃奔,過來與他們會師就是要與漢軍拼命的。

    柔然可汗以及東高車首領更沒有想到的是,慕容殘部的行為更狠,竟然是撤退之後襲擊所有能找到的部落,劫掠了人口以及牲畜,拍拍屁股向着西北方向沿途繼續洗劫與吞併。

    發生了的已經發生,劉彥對北伐軍會取得勝利並不覺得意外。

    現在似乎是出現了意料之外的事情?慕容恪竟然不但放棄了鮮卑的族名,連姓氏說改就改。

    「有意思……」劉彥不太確定這個阿史那是不是那個阿史那:「傳聞更北的地方常年處於冰雪籠罩。那麼西北呢?」

    中原王朝一直用廣泛的「草原」去理解塞外,其實對「草原」的認知嚴重不足。

    就算是曾經殺入草原深度達到三千餘里的西漢,記載草原的時候也是很不講究,經常會用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描述,如「一望千里」、「廣袤無邊」、「荒涼至極」等等形容詞。

    劉彥對草原的認知要比現在的人多一些,可是多得也比較有限。在他的印象中,所謂的草原就是內蒙和外蒙,再遠就是西伯利亞,由於沒有親自更加深入,想知道更多就需要派人去探索。

    所謂的漠南和漠北,就是因為那一片沙漠存在的關係,所指的就是沙漠南方和沙漠北方。

    漢軍斥候一再深入草原,探知從正面向北需要跋涉過一片沙漠才是漠北,要是向西北而去則是會被一片沼澤攔住去路,向東遍處都是密林。

    「慕容殘部向西北而去?」劉彥回憶了一下,現代那裏是西伯利亞,面貌不是山林就是沼澤:「有跡象表明他們事先進行過偵查嗎?」

    謝艾老實回答:「臣會派人確認。」

    劉彥沉默了一小會,主要是思考有沒有必要派遣軍隊追殺。

    「陛下,慕容殘部向西北而去。」謝艾知道的是西北邊正是西高車的地盤:「他們做出那樣的行為,西高車恐怕不會接納。」

    「消息傳遞的速度沒有那麼快。」劉彥所說也是實情,當今年頭發生在一百里之外的實情,要不是事先留下人手窺探,可能需要三四個月才能傳來。他假設道:「便是慕容殘部早就找到通過沼澤的路線,等消息傳到西高車,他們該幹什麼,恐怕也做完了。」

    劉彥現在就在納悶一點,那些個遊牧民族在東方戰敗,怎麼每個都是選擇向西遷徙?以前的匈奴是這樣,現在的慕容鮮卑也是那麼做。

    謝艾卻是從劉彥的稱呼會意。既然劉彥還繼續稱呼慕容殘部,預示着根本沒打算放過他們。他就該將這件事情透露給中書省,讓中書省着手策劃追擊的後續。

    改一個名字就等於以前發生的事情全都成為過去?如果慕容恪是想要表達這樣的意思,要麼是很傻很天真,再不然就是一點都沒有明白諸夏的文化。

    不對,現在不能叫慕容恪,該是叫阿史那.恪,或是恪.阿史那了。

    劉彥在謝艾離去之後想了想,擺駕後宮德妃處。

    拓跋秀對劉彥突然過來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迎駕之後領着劉彥入了宮闕內。她親手準備了茶具與茶葉,沒有開口問劉彥是來做什麼。

    劉彥坐下去,沒坐一小會又改為半躺,安靜地看着拓跋秀忙碌。

    這一處宮闕是在宮後宮的北部,有一條河流作為後宮與其餘宮城部分的分割線。

    位處樓台向外面看去,目光最遠能夠看到三里之外的一面城牆,而那面其實就是宮城內眾多甬道的其中一面城牆。

    白雪紛紛的天氣之下,宮城之內值班的禁衛是披着白雪安靜站立在室外,若是分配到城牆之上值班,少不了下班之後趕緊去喝些熱湯取暖。


    劉彥的眼神一直很好使,雖然是離得比較遠,中間也有雪花阻礙視線,卻還是能夠看到站在城牆手持長戟靜立禁衛模糊的輪廓。

    「陛下。」拓跋秀將手中的茶杯遞了出去,說道:「泉水經三沸,泡茶最能顯味。茶是陛下最喜歡的大紅袍。」

    劉彥恍惚了一下下。

    茶葉來自極南的廬陵郡陂陽縣,是出產自一個山脈(武夷山),不過究竟是不是後世的大紅袍需要帶個問號。

    「陛下有心事?」拓跋秀也就是隨口問一問,坐到劉彥的身邊,就是因為沒想要得到答案,又自顧自往下說:「茵兒與福兒在外面玩耍,可要讓她們過來?」

    劉茵是劉彥的長女,同樣也是漢帝國的皇長女,是拓跋秀所生。

    劉福則是劉彥的四女兒,生母是桑妙。

    她們現在一個十一歲,一個九歲。

    「嗯。」劉彥到拓跋秀這邊來一直都比較隨意,是怎麼輕鬆就怎麼來。他好奇地問:「貴妃剛才來過?」

    「是黃翠帶福兒來找茵兒玩耍。」拓跋秀說的黃翠是桑妙的女官之一。她對着旁邊的宮女吩咐了一句,重新給劉彥倒了一杯茶,笑着說:「她們挺合得來。」

    劉彥現在的子女已經多達三十一人,最大的就是十一歲的皇長女劉茵,最小的則是前三個月剛生出來的閨女。

    最小皇女的生母是帕爾司.阿里佐亞,她原先是瑣羅亞斯德教的聖女,元朔十一年的時候被獻給了劉彥。

    十多年過去,子女卻是只有三十一人,可以說劉彥早幾年的心思都撲在國戰上面,能有這樣的成績是從元朔八年之後很難親征,國家越是越來越走上正軌。

    三十一名子女中的一半以上,就是出生在元朔九年之後,可見統治者一旦相對閒下來,少不了是會親近女色。

    沒有多久,兩位皇女就在各自宮女的引領下過來。

    她們過來看到劉彥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像模像樣地行禮口稱:「父皇。」

    劉彥目光注視過去,臉上沒有刻意露出什麼舐犢之情,就是很平靜地看着想要靠近又不太敢的女兒。

    在劉茵很小的時候,劉彥最疼的就是她。那是一種初為人父,對待只的第一個孩子特有的情懷。

    等待劉茵慢慢長大,劉彥也是越來越忙,漸漸地接觸的時間就變少了。

    「過來些。」拓跋秀招着手:「你倆平日裏不斷念叨想要見父皇,今天可不見着了。」

    有了拓跋秀的鼓勵,兩個小女孩才鼓起勇氣走近。

    「你們剛才在玩什麼?」劉彥臉上帶着笑,一手一個將兩個閨女拉到身邊:「身上有雪花,跑室外了?」

    幾乎是劉彥的話音剛落,伴同皇女進來的宮女皆是埋首跪地,膽子太小的甚至是渾身抖動了起來。

    下雪天氣嘛,皇女金枝玉葉的,要是出了室外染上風寒,服侍她們的宮女哪怕沒有被沉井,少不了也是送往掖庭。

    「父皇,我教妹妹堆雪人。」劉茵先是低聲說話,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慢慢放大聲音:「可好玩了。」

    拓跋秀剛才揮手讓跪下的宮女退出去。

    兩個皇女出去室外堆雪人是拓跋秀同意了的事情。在她看來孩子就應該野一些,事事小心就會養出一幫嬌生慣養又腎虛體弱的孩子出來。

    劉彥要說和骨肉相處沒有溫情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通常不會表現出什麼,不單單是作為一名父親的矜持,更多的其實是出於保護子女。

    說起來可能很是荒謬,但現實往往就是那麼的荒謬,一旦劉彥對某個子女表現得更加溺愛,那個子女身邊就絕對會湊上一大幫亂七八糟的人,出事一般也就是那些湊上去的人搞出來。

    在皇家,溺愛皇女是一回事,對除了太子之外的皇子表現出不一樣的鐘愛則必然禍起蕭牆。

    劉彥將國號取為「漢」,不止一次憂慮會不會如兩漢那樣,比如長公主幹政什麼的,那就更要謹慎了。

    「陛下,娘娘。淑妃、貴妃、賢妃攜諸位皇子皇女來到殿外。」

    劉彥一聽離開看向拓跋秀。

    拓跋秀也是下意識看向劉彥。

    那一刻劉彥在皺眉,他覺得那些娘們也太刻意了一些。

    拓跋秀則是哭笑不得,內心則是多多少少有那麼點驕傲,誰讓劉彥到後宮的話,選擇放鬆是到她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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