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小~朝~廷的皇室是司馬氏,但因為「衣冠南渡」的事情,司馬氏是幾乎剩下一個正朔的名份而一無所有,先有琅邪王氏與司馬氏共天下,後面司馬氏利用鄢陵庾氏和陽夏謝氏擺平了琅邪王氏,使得琅邪王氏元氣大傷無法再權傾朝野。
到了鄢陵庾氏成為最大外戚的時候,陽夏謝氏也是強勢崛起,更有龍亢桓氏穩步追上,長江以南也就成了鄢陵庾氏、陽夏謝氏、龍亢桓氏與之元氣大傷的琅邪王氏這四大門閥共主朝廷的紀元。
除了四大門閥之外,長江以南有的是大大小小的世家,有些是從長江以北逃難過來,有的則是本身就祖祖輩輩在長江以南棲息發展,他們幾乎瓜分了長江以南的地盤,僅僅是在名義上歸屬同一個國家,實際上大多是各行其是,司馬氏空有皇室頭銜也只能一再與之聯姻來保證生存。
說起來還是比較搞笑,東晉小~朝~廷真的有着眾多的國中之國,門閥和世家的私兵數量比朝廷武裝要多得多,屢屢爆發戰事參戰的家族私兵要多於國家武裝。
從某些方面來講,說長江以南的那些門閥和世家不顧大局顯然也是錯的,該是說他們保證了東晉小~朝~廷的存在,代價是司馬皇室大權旁落。
漢國這邊有出身於長江以南門閥的人,謝安在西線又馬上要聽從冉閔號令作戰自然沒有空,身在臨淄的桓溫雖然是廷尉可真沒有多少事干。
廷尉就是君王之鷹犬,劉彥沒打算收拾誰,桓溫閒得快發霉也是一件好事。
漢國要穩住東晉小~朝~廷,紀昌的意見是派出桓溫,不用去求見司馬皇室,只需要用桓溫在長江以南的交遊廣闊就足夠。
世家之間聯姻甚多,基本上就是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現狀,桓氏一族也是一個與多方聯姻的家族,再來是桓溫的四個弟弟都在小~朝~廷任職,有的是操作的空間。
「王上要溫前去運作?」桓溫還沒有得到正式的差遣,迎來了紀昌到家中做客,擺下宴席之後兩人聽着曲子看着歌舞,說到了正事卻讓他很是為難,苦笑道:「丞相,溫已經是王上之臣,恐怕很難再有情面可講的。」
世家有自己的節操,他們可以多方投資,也可以在私底下互相交換情報,但是關乎到國家大事的選擇上則不會亂搞。
劉彥理所當然是不知道世家那點事,紀昌出身低微就更不夠格知曉,而知道的人很難開口說明,難題就擺在了桓溫面前。
恰是因為那樣,紀昌看桓溫的眼神就很是奇怪了。他說:「元子有什麼難題,可一一講來。」
桓溫說起來是一個偏向於武人性格多過於文人的人,他有話說話:「若是沒有什麼付出,或者說付出不足夠,溫去了能夠得到好的招待,說的話卻是有如空氣,會被人聽卻聽不進去。」
紀昌立刻說:「若是需要財帛,大漢怎麼會吝嗇?」
「財帛或許會起到作用,但作用非常有限。」桓溫苦笑:「身為世家,哪怕是愛財也會有一個限度,他們高官做得,任誰都有美玉綢緞,田畝更是不在話下,所求的該是更進一步,或是能夠得到大名聲。」
那一瞬間紀昌立刻就懂了,就是那種「不是不背叛,只是籌碼太小」,想要達到目的付出的代價不夠不會吸引人,他需要得知是什麼代價。
「擴土。」桓溫直接說:「歸還攻佔的南陽郡地界,或許還要加上相助小~朝~廷向李氏巴蜀用兵。」
其實稱臣的效果會最好,但桓溫連提都不會提,哪怕只是策略需要的虛假稱臣,以他對劉彥的了解也屬於沒有可能。
李氏巴蜀就是李氏成漢,桓溫沒有來漢國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攻滅李氏成漢,為了這個目標不斷奔走好幾年,一番努力下來只是得到庾翼的贊同,其餘就沒有一個是持相同理念的。
「攻擊巴蜀?」紀昌有關注長江以南,一直以來那邊的破事不少,可沒有聽到關於李氏成漢的什麼消息,也就問:「元子為什麼這麼說?」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桓溫還在苦笑,說道:「之前那些傢伙反對進攻巴蜀,是李壽在世時巴蜀穩定且民心歸附……」
後面的話不用多講了,漢國對李氏成漢也有自己的關注度,李勢成為新的國主之後一再干莫名其妙的事情,還學石虎大肆建造宮闕與收集美人。
其實僅僅是建造宮闕和收集美人其實也沒有什麼,哪個君王沒幹這事,但李勢不止是在享樂上有追求,對文武眾臣着實也不怎麼樣,更是橫徵暴斂再有不體恤萬民,好好的一個國家就在一年之內搞得哀聲哉道。
「前些年李氏國主與石碣趙國交戰,在扶風附近被殲滅三萬大軍,近些年又與晉軍在荊州那邊不斷交戰……」桓溫也沒有掩飾自己有情報來源,只要是高官又誰沒有自己的情報來源。他滿滿都是可惜的說:「要征討巴蜀,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時機了。」
會可惜,自然是桓溫覺得自己早些年怎麼沒有遇到這好事,當初的李壽雖然也有糊塗的時候,可李壽至少不會亂來。
紀昌眼睛立刻就亮了,用李氏成漢去牽扯東晉小~朝~廷是個可行的辦法,問題就在於可不能真的讓東晉小~朝~廷將李氏成漢給吞進去,要不會助長東晉小~朝~廷的實力,對以後漢軍南下造成麻煩。
桓溫也是知道的,以劉彥吞併天下的雄心,漢國與晉國遲早會有一戰。他說:「我們只要搶在小~朝~廷真正掌握並消化巴蜀之前穩定下來……」
「嗯。」紀昌一臉的沉思,一邊截斷桓溫的話,說道:「元子的建議很不錯,至少是目前最可行的辦法。」
巴蜀當然是不能真的讓東晉小~朝~廷消化,那麼牽扯到的局面就會很大很複雜,其中還有關於秦地的事,甚至是牽扯到了豫州與荊州,不會是什么小場面。
桓溫並不笨,很快就猜出紀昌在思考什麼,吶吶地說:「豫州的事情好辦,主戰場不在那邊,小~朝~廷要真對巴蜀動手也不會進兵豫州。比較難辦的是關中。」
離冉閔星夜趕回關中已經是半個月之後,探子也證實了石虎率軍進入河內郡的事。
按照估計,石虎親率的大軍最遲會在二十天之後抵達河東郡,爆發戰事的時間點應該是在一個月左右之後。
冉閔現在在幹的事情是加固潼關與嶢關,並且蒲坂與澠池進行必要的工事修築,他卻是派出蔣干連同謝安帶騎兵進逼陳倉附近,給漢國這邊的回應是怎麼都該先將苻洪所部驅趕,又請求劉彥告會張駿從苻洪背後進兵。
穩定後路再專注於東面戰事是應有之意,但冉閔的做法其實是讓漢國這邊生了疑慮,要不是關中的人口一直都在往漢境遷徙,幾乎就能認定冉閔是行了詭詐之術。
「搶在冀州戰事爆發之前,可以辦到嗎?」紀昌可謂是異常慎重地盯着桓溫,許諾道:「若元子能辦到,便是為大漢立下大功,昌會建議王上,元子是統軍大才,不該留在臨淄,該是前往軍中馳騁疆場。」
桓溫也不矯情,拍着胸脯說:「為了能夠馳騁疆場,溫怎麼都不能辜負丞相的美意。」
人與人就是這樣子,誰與誰交流,該是怎麼交流,說些什麼話才能使辦事者下多大的力氣,那都是看人與給什麼樣的好處。
桓溫懷着幹勁十足的心情在做相關準備,是人還沒有出發就狂寫信,寫回家中,也是寫給那些舊友,更是寫給司馬皇室。他這麼幹之前還是有和劉彥稟明,甚至是為了釋疑先呈上再發出。
「這傢伙……」劉彥不得不懷疑自己打壓桓溫是不是做得太明顯,笑呵呵地說:「還挺小心的。」
劉彥正行走於章台,身邊除了護衛和宮女之外,崔婉、拓跋秀等幾個嬪妃,另外就是紀昌、桑虞、呂議等幾個重臣和其家眷也都在。
章台其實就是地勢比較高的宮闕一部分,一般情況下就是讓君王登高望遠解悶的地方,會有相當多的庭院以及玩樂設施,也是嬪妃相對比較喜歡待的場地,只因為只有在這個地方才能與君王快樂玩耍。
劉彥今天就是來放鬆一下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也是接下來估計沒什麼放鬆的時機了,幾個大臣也會離開臨淄各自前往需要前去的地方,那就只要來個君臣共樂,是聯絡感情,也是以示恩寵,免得大臣離開被多想。
都知道是為了什麼,但還是讓紀昌等重臣感到開心,之前劉彥雖然有君王的威勢,可少了一些君王該有的氣度,隨着時間的推移和學習,可算是有了點樣子。
「王上,不是說好今天只是風花雪月,不談國事嗎?」拓跋秀依然顯得狂野,當着眾人的面就說:「能談國事的話,妾可要說說關於草原的事情。要說,代國與大漢是兄弟之國,王上怎麼不讓代國從背後襲擊石碣或是慕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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