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非常興奮!」托爾金坐在車子裏面的時候仍在念叨這件事情。他是騎馬趕到黑莓莊園的,而在距離前線不太遠的地方再讓他騎馬回去,顯然有些太危險了。在這件事情上,格林德沃並沒有想要保護他的意思,只是嘴上說了句「一路平安」。趙邁不動聲色,只是邀請他坐上自己的車子。
「你的車子就是魔法的,裏面居然比外面大那麼多!」托爾金顯然已經在自己腦子裏生成了對一切的解釋,大大節省了趙邁的口舌。
「這位是阿多,我的司機,那位是女僕朵吉安。」趙邁介紹到,「不過大部分時間我喜歡自己開車。」
「很高興認識你們,你們有一個禮貌而優秀的主人,他真的不像我所了解的東方人。」托爾金說道:「我印象中……」
「我覺得你最好不要說這個話題,你只要知道我和你現在印象中的中國人不一樣就對了。在某種程度上我得說,我比他們領先一個世紀。」趙邁不想碰觸這個話題,他要暫時斬斷自己和祖國的聯繫,尤其是1919之後的,否則就可能引起超脫者的注意,而老頭子多次提醒過他這點。
「好吧,我尊重你的意願。」托爾金只覺得自己看不夠,摸不透,想不通。「魔法,魔法」,他喃喃自語着。「你能想像嗎,在英國居然有一所魔法學校,而我能夠去那裏上學!」
「據我所知,那裏是給魔法師孩子啟蒙的,咱們兩個都二十多歲了,你不會覺得尷尬嗎?」
「會啊,但不是還有你嗎?」托爾金笑着說道:「尷尬真的不算什麼。你可能不知道,現在是我自16年冬季之後最輕鬆的日子了。」
「啊,索姆河戰役。」趙邁點了點頭:「你的好朋友大部分都死在那裏,那一定很可怕。」
「我記得我們去的時候高喊着:媽媽,為我驕傲吧。但我的朋友死的時候呼喊着媽媽,卻不是為我驕傲,只是想要回家。我和六個最好的朋友一起去的,三個死在了戰場上,一個死在了醫院裏。我和另一個回到了英國,但其實我們都各有一部分已經死在了索姆河。」托爾金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從懷裏拿出一個煙斗,直接叼在嘴上,也不點燃。「斷掉的胳膊和腿,還可以安上假肢。殘疾了的靈魂怎麼辦?畢竟不存在給靈魂的假肢啊!我的朋友想要脫離這個可怕的世界,他已經有過三次將槍對準自己的經歷了,嘴巴、太陽穴和心臟各一次,唯一讓他沒有扣下扳機的,只是擔心讓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比他更加可悲和孤獨。我希望魔法,也只可能是魔法才能給補全靈魂,讓我們重獲最初的平靜。」
「你結婚了嗎?」
「當然,在參軍之前我已經結婚了,和我深愛的伊迪絲,我想她是我生命中的精靈,讓我沒有像好友那樣拿着槍對着自己的唯一理由。你知道什麼是精靈嗎?」
「大概吧……」趙邁考慮到現在的年代,尤其是精靈、矮人、獸人這些後世耳熟能詳的詞彙,還沒有被托爾金賦予其偉大的意義時,他只能點了點頭,解釋道:「我能通過你的語氣知道這個詞語的含義。」
「這是很好的天賦。」托爾金說道:「我承認,愛情上的收穫救了我,但是再強壯的臂膀也不能彌補腿的殘疾,抓得准不代表站得穩。」
「魔法就能不一樣嗎?」趙邁雖然不想潑他冷水,但還是得給他打個鋪墊。就算有了魔法,依舊還是人,仍舊會經受人要經受的苦痛磨難。
「那畢竟是魔法,不一樣的對嗎?」托爾金說道:「還有什麼比重新獲得機會更好的呢?」
不會第二次感到絕望有時比重新獲得機會更好這個念頭有些太悲觀了,所以趙邁肯定不會說出來。他看了看前面的路,對托爾金道:「好吧,咱們的目標都是霍格沃茨和魔法,可是咱們怎麼過去?我是因為迷路才到了黑莓莊園,可不知道該怎麼去英國。」
「在前面的路口左轉,先到軍營去。」托爾金說道:「我原本退役了,但是申請了前線記着的身份我想我會寫點東西的優勢還是有點用處的。那裏的指揮官我認識,所以就把營地放在那邊了。你肯定不能就這樣去英國,十有八九會被當做間諜的!」
「你能搞定我的身份問題?」
「我不能,但是喬治五世可以,印在紙上的或者金子上的都可以。」托爾金說道:「法郎也沒問題。原本盧布也可以的,但你也知道,去年年底那裏發生了暴亂,沙皇被推翻了。」
「是革命不是暴亂。」趙邁糾正道。
「僅對經濟的影響而言,兩個詞沒什麼區別。」
「我既沒有英鎊也沒有法郎,但是我有寶石和金子。」趙邁笑了,托爾金也笑了,這些東西其實更好。
趙邁駕車進入了英法聯軍的營地,立刻受到了歡迎。在托爾金的描述中,他是「一位來自東方古老神秘家族的落難王子,在戰場邊緣偶然相遇。因為托爾金的語言天賦兩個人好不容易建立了聯繫,受他邀請到偉大的大不列顛去參觀。」
真想一個白眼甩過去,這種故事怎麼會有人信?但是趙邁忘記了這是在1918,這種故事還是很有市場的。而且托爾金又是奇幻文學的大師(未來的),他的描述很快就被「官方認可」。在趙邁證明了自己的財富,尤其是拿出了(對所有地球人都)充滿異域風情的珠寶首飾,並大方慷慨地贈予軍隊後,他的一切麻煩就都被解決了。
介紹信、簽名和軍團的戳記是這個時代最好的通行證,上面並沒有照片誰也不會奢侈地給每個人照相併印在證件上,那還需要好多年才能實現。
不過,趙邁發現,最受歡迎的永遠是沉默不語的朵吉安,從來不是自己。他被懷疑根本不會英語或者法語,或者任何文明世界的語言,這是壞事也是好事,至少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盤問。托爾金受過的高等教育和他曾經的軍人身份,讓他在軍營中很吃得開,更別說這裏的指揮官曾和他在一個軍團服役過,算是「未曾謀面的戰友」。只要托爾金擔保「麥克·龍吼」不是間諜,那他就不是間諜。
再說了,誰會讓一個東方面孔在歐洲做間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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