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在夜裏輕輕落下,將整個京城妝點成銀白一片,朝陽下京城顯得格外燦爛耀眼。
伸手關上窗,侍候的丫鬟便急急過來,將手裏的大氅披上黎深深的肩頭。
「深深小姐,外頭在下雪呢!您怎麼一起身就站到窗口來吹風。」丫鬟們七嘴八舌的表現自己,黎深深轉過身朝她們笑了下,「沒事,我只看一眼而已。」
話雖如此,丫鬟們卻不敢大意,讓人去廚房端來熬的甜辣的薑湯給她灌下。
黎深深雖不樂意照喝,但還是勉強喝了半碗。
讓丫鬟撤下去時,小蔣氏過來了,美麗的臉上滿是憂慮,進門看到女兒,眼眸亮了下,隨即推開扶着她的丫鬟,急步來到女兒面前。
「深深,你今兒要出府?」眼裏滿是希冀,小蔣氏急切的問。
「是。」黎深深看她一眼,隨即毫不客氣的戳破母親的希望,「姨娘不是早就曉得,父親允我出門拜訪瑞瑤教的教主,您也別多想了,父親是不會答應讓您跟着去的。」
「我好歹也是她的嫡母。」小蔣氏嘀嘀咕咕抱怨着。
「可後來,她讓兩位伯父做主,把我們母女弄出三房,您沒忘記吧?」真是不想承認,這個還妄想拿嫡母身份去壓黎淺淺的女人是她親娘。
小蔣氏滿眼憤憤又滿含委屈,「當年要不是因為你,我又怎會這樣胡裏胡塗的進了黎家三房。」
現在倒怪起她來了!
「你若是男的,我也不至於在外受那麼多苦。」親王肯定早早就把她迎進府來,時人總是重男輕女。
黎深深垂下眼,沒讓她娘看到她眼中的憐憫,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老天真!她要真是個男孩,怕是早在出生時,就被人弄死了!還能活到現在?說起來,黎老太太當初把她們母女塞進三房,其實算間接保全她們的小命。
這是她進了王府之後,從下人口中得知的,不過就算如此,還是無法抹去她對黎老太太的恨與不滿。
「如果,如果,如果娘親沒遇上父親,沒生下我,豈不是更好?」黎深深看着小蔣氏的眼睛道。
小蔣氏氣得渾身直發抖,她怎麼敢!她怎麼敢!她是她生的,是她十月懷胎歷經驚險好不容易生下來的,是她把從那麼一丁點大,拉扯到現在這般亭亭玉立,她怎麼敢這麼問自己?
「娘親,您既然已經入了府,都這麼多天了,您還想出府去?」黎深深提醒她,「您以為二表舅還能毫無芥蒂與您做夫妻?」
小蔣氏一張粉臉氣得通紅,兩眼兇狠的瞪着女兒,似要將她撕裂開來。
「你,你羞也不羞?這種話,也是你一個小姑娘能說的?」小蔣氏咬着牙死瞪着女兒。
黎深深覺得好笑,她娘自己能做,卻不許她說?真是標準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女兒不日就要認祖歸宗,您是女兒生母,自是要在場的,您總不忍心讓女兒獨自一人,在這大宅門裏任人宰割吧?」
小蔣氏只覺恐懼像潮水湧上來,幾乎就要將她淹沒,讓她呼吸不過來了!女兒的意思是,她從今往後就只能待在這親王府裏頭?做一個沒名沒份的侍妾?
「您怎會是沒名沒份呢?」黎深深暗暗嘆氣,父親說了,如果她能和瑞瑤教教主攀上關係,她娘就能當夫人。只比側妃低一級。
要是可以,她也想讓娘親的身份高一些,這樣她也才能讓人高看一眼,只可惜她外祖家不過是鄉紳,在水瀾城是名門又如何?擱到京城裏,那就是不入流的鄉紳,親王府里隨便一個夫人,家裏最少都是七品官,親王妃家就更不用說了,那可是開國勛侯。
不過,黎老太太對她娘說的沒錯,出身和樣貌才藝那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掌握住府里掌權男人的心。
她娘在黎家時做得很好,因為有黎老太太撐腰,她只需要掌握住二老爺就成了!二太太就算是當家主母又如何?她娘還不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和二老爺成就好事?
黎深深年紀雖小,但因為有小蔣氏這樣的母親,又有黎老太太那樣的祖母,以及一家子瞧不上她的姐妹們,偏還要在老太太面前裝着跟她很要好,在這些人的環伺下,黎深深心性不扭曲也很難。
進了平親王府之後,她所看到的一切,讓她更加確信,只要討好了她生父,就連平親王妃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她原不在意那套頭面,她才幾歲啊!她的頭髮要梳髻戴上那整套頭面,還得再等幾年,她不在意,但別人在意啊!府里王妃所出的七小姐和顧側妃都想要,誰也沒想到,竟然會落到她手裏。
她那生父肯定是沒將這事放在心上的,所以是他身邊的下人要討好她,所以才把那套頭面送過來,還是有心人故意要設計她呢?但不管如何,她們誰也沒敢跟她開口討要。
從這點就可看出,就算平親王再疼寵她們,她們還是不敢質疑平親王的決定,那套頭面是平親王做主給她的,她們就不敢再提,不然豈不是質疑平親王了嗎?
由此可見,她若不能按照生父要求,與黎淺淺打好交道,只怕她在府里,就沒人撐腰了。
想到這裏,黎深深不再搭理小蔣氏,而是帶着丫鬟,去她屋裏的箱籠里挑禮物送給黎淺淺。
但是,她與黎淺淺多年不見,她實在不知送什麼東西給黎淺淺,才能剛剛好送到人心崁上。
幾個丫鬟見她看着箱籠里的布匹、首飾及珍玩直嘆氣,不禁猜想,難道是那位黎教主眼界太高,深深小姐這些東西都入不了她的眼?
一個大丫鬟便大着膽子開口問了,黎深深一聽不禁搖頭,「不是入不了她的眼,而是我與表妹已多年不見,實在不曉得送她什麼才好。」
原來如此啊!丫鬟們紛紛開口幫忙出主意,不過有兩個機靈的,看到她們提建議時,黎深深的臉色一沉,便不再提那些看來珍奇的寶貝,改建議那些常見的金銀首飾,見黎深深的神色好轉,不由暗鬆口氣,看來她們這位小姐也是個小氣的嘛!
草草選了幾樣赤金鑲寶髮釵及步搖,揀了個漂亮的木盒放進去,一個大丫鬟數了下,發現總共十三件,覺得有點不吉,便挑了支鑲寶粉櫻步搖出來。
「小姐您瞧瞧。」
黎深深早發現她的動作,看到她放在桌上的步搖,露出淺淺的笑容來。
「行,把禮物收好,一會兒別忘了帶上。」
黎漱的宅子裏,黎淺淺早已起床練完功,正由春江兩個侍候着梳洗,春江和春壽正討論要給她梳什麼頭時,通常這種時候,黎淺淺是沒有發言權的,平常時候,春江她們都順着她,但今兒不是平常時候啊!
藍棠領着雲珠過來時,就看到鏡子裏直翻白眼的黎淺淺在朝她扮鬼臉,藍棠噗哧一聲笑出來,春江兩看到她,忙跟她見禮,藍棠不以為意的擺擺手,讓她們繼續忙。
「虧得她還沒來,不然客人到了,你還沒梳妝好,可就好玩了!」
呵呵,黎淺淺沒好氣的朝她咧嘴笑了下,「你們兩趕緊拿定主意,不過別給我弄太複雜的髮式,以後只怕她會常來,難道每回都要浪費時間在梳妝上頭?」
「她以後會常來?」
「肯定的,她是半路認親的,她娘的出身不高,在平親王府肯定不好過,不止我,就是我爹和兩個哥哥,只消給她機會,她肯定會巴上去的。」
才說着,就聽下人來報,黎經時父子來訪。
因為黎家本就跟瑞瑤教關係匪淺,所以黎經時父子與黎漱有所往來,雖有人關注,但卻沒人把瑞瑤教的小教主跟他們父子聯想到一塊兒。
黎深深也沒對平親王明說,黎淺淺就是黎經時的女兒,就怕會牽扯出當年她和黎淨淨做的蠢事。
小蔣氏深恐人發現女兒幼時做的事,以及自己曾為黎經時妻的事,自更不敢跟人提。
於是知道黎淺淺與黎經時父子關係的,就只有黎漱等人,及鳳奕兄弟。
至於黎二老爺,他被黎經時派人守着,又因他之前想派人去花樓找花娘,黎經時怕他的作為會影響自家,尤其怕會影響小女兒,雖然小女兒現在沒住在他這裏,但說不定明兒個女兒就能搬來跟他們一起住呢?
所以他找黎漱商量後,連夜把黎二老爺送到黎漱在京外的莊子上去,讓人好菜好酒侍候,還從花樓給他找來兩個清倌,就讓他樂不思蜀夜夜升歌,黎經時不禁要嘆,他這二哥真是好命!
「讓人盯牢他,他若要跟人連絡,都由着他。」黎經時邊說邊走進黎漱的宅子。
親隨愣了下才應諾。
黎漱早候在門口,看到他們父子過來,便迎上前去。
「吃過飯沒?」
「沒,特來蹭飯的。」
「成啊!我們也還沒吃,一塊兒吧!」黎漱邊說邊朝黎韶熙揮拳,黎韶熙很是無奈的迎上去,黎漱輕鬆化解他的拳路,還不忘朝黎茗熙出手,黎茗熙被撩,自是迎面而上,就看他們三人邊打邊往宅子裏走,忽然從宅子裏飛出兩人,分別對黎家兄弟出手。
幸好黎漱及時救援,不然黎家兄弟就有兩顆黑眼圈了!黎韶熙因黎漱出手相助,才有功夫分神打量下來者,這兩人芝蘭玉樹之姿,大的英武小的俊逸,皆是人中龍鳳。
黎經時摸着下頜,朝藍海問,「這兩位是何人?」
「穿玄色的是鳳家大公子,青衣的是鳳家三公子。」藍海看他們五個人大混戰,無奈的對藥僮道,「去把傷藥備好。」
藥僮忍俊不住,點頭應諾,成功為自己贏得白眼一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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