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來,黎淺淺覺得頭有點疼,把春江幾個嚇壞了,忙把藍棠請過來,藍棠過來,姐妹兩一照面,心照不宣的笑出聲來。
「她沒事,不是染了風寒,而是被昨晚上投宿的新客人一家子給吵的。」
別說黎淺淺,就是藍棠自個兒也沒睡好啊!
沒辦法,除了那家姓宋的,下半夜又陸續來了新客人。
這些人原本是投宿在另幾家客棧的,可沒想到一夜暴雨,竟然讓那幾家客棧好幾間客房的屋頂塌了。
幸好住在裏頭的客人沒事,還有一家是廚房和庫房的屋頂塌了,在廚房蓋好之前,是別想做生意了,而且他們家損失得還不止這些,庫房裏存放的食材全數泡了水。
這還怎麼做生意?
幾家掌柜一碰頭才曉得對方遇到麻煩事,最後只得求到了黎淺淺她們投宿的雲來客棧,這些客人是後頭來的,來到雲來客棧,也只能聽人安排,想像黎淺淺她們這樣包整座客院?呵呵,想得太美。
要不是黎淺淺她們早就付了三座客院的訂錢,且她們的人也確實是很多,掌柜的都想跟她們打商量,塞一些客人進她們住的客院暫住了。
客人們倒是很想仗着自家權勢,去『勸』她們讓座客院出來給他們住,不過看到他們的侍從和護衛,個個人高馬大精神颯爽,那些客人想去勸退他們的心思也淡了。
不能找黎淺淺她們,不代表他們不能找別的客人啊!於是宋二老爺就被人找上門了。
宋二老爺看起來文質彬彬,大家以為他是個好說話的,不想一個仗着家裏老爺是縣令的管事,在他拒絕讓對方住進他家住的客院時,憤然拍桌而起,桌上的茶具叮噹作響,嚇了大家一跳。
其他人見狀,有的人跟進施壓,不過也有人低頭喝茶作壁上觀。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全都被宋二老爺掌下那四分五裂的花幾給嚇掉了下巴。
這……
「宋某不才,跟過師父學過武拳腳功夫,只一點不好,師父說我不擅控制脾氣,讓我少動氣,免得一氣之下就動手傷人不好收拾。」
眾人呵呵,隨意客套幾句就散去,這樣的人,還是別惹得好。
可是這雨絲毫不見變小,讓大家愁上眉頭,客棧掌柜也愁,難得客滿,可庫房裏的食材得再進貨,可大雨滂沱,不知商家那裏的貨夠支應他們客棧幾天?
夜裏過來的客人們,有不少人吹了夜風淋了雨受寒了,所以大夫的生意很不錯,幾乎一整天都泡在雲來客棧里,畢竟除了幾大客院之外,還有散客住的客間和大通鋪。
只是走來走去怎麼就略過其中三座大客院不入呢?可是經過時,他確有聞到從裏頭飄出來的藥味,聞味道就知是治風寒的。
走着走着,他拉住背着藥箱的徒弟,「我們沒進這松院、梅院和蘭院給人看病吧?」
「沒有。」二十出頭的徒弟其實比大夫更早發現,所以他早就問過客棧的夥計了,得知這三座客院的客人中有位大夫,似乎醫術不比他師父差。「師父,雨越下越大了,您看,咱們是不是走快一點?」
可別把客人們都治好了,自個兒卻倒下了。
大夫當然明白徒弟的意思,點頭加快腳步,進了宋家住的菊院。
菊院裏頭真是人滿為患,不過比起另幾座客院,還是不錯的,至少整座客院都是自己人住着,不像另幾座客院,除了自家人還摻雜了不認識的陌生人。
黎淺淺她們和黎漱住松院,算是人最少的了,不過左右兩邊客院吵得很,其中尤以宋家菊院最吵。
別的院子雖住了不少人家,但彼此都是陌生人,外頭又下着雨,不會有人故意跑來串門,宋家菊院就不一樣了,畢竟他們組成的份子太雜,再有一個不甘老實作妾的王姨娘在,能不吵嗎?
宋二太太管不住人,她的陪房們雖忠心,但難免心思浮動。
黎淺淺她們聽了一天閒話,就大概摸清楚菊院裏住的這一大家子的心思了。
雨聲淅淅,夜色低垂,提着燈籠領着丫鬟送飯菜過來的春江,掀了門帘讓提食盒的丫鬟先進去,在外間放下食盒後,除去雨具,烘暖了手腳,才把食盒拿進次間。
次間裏春壽已經帶着人備好餐具,「棠小姐說她一會兒就過來,讓我們不用再過去請。」
春江點點頭,問,「那邊還在鬧?」
「沒,下午就聽她們主僕在說心裏話,我才曉得,原來那位宋二姑奶奶,喜歡鳳公子呢!聽說還曾對外放話要嫁鳳公子,不過鳳老公子他們出事前,她就已經出嫁了。」算一算也好些年了,不過聽她的意思,似乎有意再嫁,人選自然還是鳳公子啦!也不知她哪來的信心,能讓鳳公子接受她?
當年未嫁之身,人鳳公子就沒想要娶她,怎麼可能在她守寡多年後,反而願意娶她呢?
只是教主說了,人家私下裏痴心妄想又沒犯法,讓她別動氣。
春壽想想,還是跟春江咬耳朵,把下晌宋渺渺主僕的話都跟她說了遍,然後又道,「我還有聽到,那位王姨娘和她閨女兒說,二小姐已是殘花敗柳之身,就算曾是宋城第一美人又如何?那及得上她閨女兒正當齡。」
言下之意,王姨娘也有意招鳳公子為婿?這都什麼人家啊?以為鳳公子什麼樣的女人都好?要真是如此,他也不會到現在還沒成親了!
「教主也聽見了?」
「這是當然。」以她的聽力都聽見了,教主怎麼可能聽不見?
春江讓丫鬟們去忙,自己拉着春壽走到一邊去,「教主怎麼說?」
「教主什麼都沒說,就是寫了封信,不過也沒讓人送出去。」外頭下着大雨呢!
「謹一的病可好了?」春壽想到春江就是去看謹一,然後才繞到廚房去。
春江點點頭,「都好了,不過還是有些病懨懨的,大概要歇個兩天吧!」
想到謹一那一臉鬱悶,春江忍不住想笑,「大教主怎麼說?」
「大教主就坐在他屋裏看書,可把謹一鬱悶壞了,想睡嘛!主子就坐在旁邊,真不管不顧的睡了,怕對主子不敬,不睡,也不能做其他事,看書,大教主說傷神,下棋,大教主又道,就你那臭棋簍子,還是別下了。」
春壽聽了也直笑,其他在擺晚飯的丫鬟也都聽見了,大家笑成了一團。
黎淺淺和藍棠一起過來的,看到這一幕,忍不住要問她們在笑什麼,等知道了,也跟着笑。
「回頭讓章老把表舅請過去吧!省得他在屋裏,謹一沒法安心養病。」
之前是病得迷迷糊糊的,黎漱在屋裏,謹一也能睡,現在病情好轉,再叫他睡,他就沒辦法了。
藍棠聞言贊同的點頭,「是該請大教主去外頭坐坐,不然謹一沒法子休息。」
正說着,菊院那頭又鬧騰起來了,真是無時無刻不鬧騰啊!
黎淺淺擺擺手,「別管她們了,咱們用飯吧!」
說的也是,春江盛飯,春壽站黎淺淺身後給挾菜,不過才挾了一筷,就被趕,「去去去,你們都去吃飯吧!」
春江幾個熟知黎淺淺脾氣,也不推拒徑自去旁邊用飯,黎淺淺還讓春江端了兩道她份例的菜過去。
等到用過飯,菊院那廂還沒安靜,黎淺淺搖頭,小楊柳從外頭進來,說是回來洗漱的,一會兒還要再過去。
「你幫葉媽媽把衣服帶過去吧!省得她來回跑。」黎淺淺交代,又問她吃飯沒。
「吃過了,葉媽媽說,明兒應該就可以回來了,謹一叔病着吃什麼都沒胃口,所以特意給他熬了雞湯,讓我回來問棠小姐,有什麼要忌口的?」
「沒,就是雞湯上的油要撇掉,怕太油了,他腸胃受不住。」
楊柳點頭又聽藍棠交代了些話後,才回去洗漱,春江則去幫葉媽媽拿衣物。
本以為只需待一個晚上的,沒想到要再多待一晚,被褥什麼的就得拿些過去,不然讓葉媽媽她們一直熬着,也不是個事。
正好劉二來回事,便幫着把東西送過去,幸好此時雨勢減弱了。
劉二把葉媽媽和楊柳的鋪蓋送過去,又回來跟黎淺淺回事,「已經給京里送消息過去了,您就放心吧!」
「嗯,接下來還有人和我們會合嗎?」
答案是肯定的。
黎淺淺頭疼的撫額,「那就要派人提前訂客棧,不然肯定住不下。」
劉二一整天都在外頭跑,怎不知客棧里幾大客院都住滿了,還有人想讓原有的住客讓屋呢!不過被宋二老爺那一掌給嚇的咽了回去。
沒找事就好。
不過若有人來找事,他們也不怕就是。
劉二忙活了一天,黎淺淺怕他淋出毛病來,讓藍棠給他診脈,沒事,就是勞累了些,藍棠二話不說,直接甩了瓶藥丸子給他。
「一天一顆,隨你是要用水吞服,還是化開了再服都行,別以為感覺精神着就不吃,這藥得按日服用至少一個月,方能見效。」
劉二訕笑着應諾,他才走,就聞到菊院那頭傳來略刺鼻的藥味。
藍棠聞了下道,「她們有人病了。」
「風寒?」
「應該是。」藍棠皺着眉頭又聞了下,「看來還挺嚴重的,就不知是誰病了。」
菊院這廂,宋渺渺的丫鬟正在耳房裏熬藥,高大嫂的陪房紅着眼走進來,「阿梅,你先讓讓我吧?」
「我們小姐也病着呢!」阿梅沒讓,「再說,我這藥都熬上了,不好離火,你就等我熬好了,再換你吧?」
高大嫂的陪房也只能點頭同意了,不同意又能怎樣呢?自家太太老爺都死了,就只留下幾個孩子,跟着嬸娘過活,能不順着人家嗎?
沒多久,就又進來個面容姣好卻帶點刻薄相的丫鬟,她一進來,看到阿梅和高大嫂的陪房,臉就拉下來了。
「你們怎麼霸着那小泥爐不撒手啦?」
「我在給小姐熬藥呢!」
「熬什麼藥啊!那短命鬼還喝什麼藥!」後來的丫鬟尖酸的道,上前一抬手就要把小泥爐上的藥壼給掀了。
阿梅氣極,用手壓在她的手上,讓那丫鬟的手直接接觸藥壼,「你說什麼?誰是短命鬼?」
啊啊啊……丫鬟的手被燙得發紅,高大嫂的陪房想勸又不知怎麼勸,只得一跺腳跑出去叫人。
那丫鬟的手廢了,她主子王姨娘哭哭啼啼的要宋二老爺做主,要嚴懲阿梅,宋二太太一臉驚惶不知所措,宋渺渺被請過來,看到那丫鬟的手被布條裹起來了。
「用條布包起來,就說被燙着了?我不信,把布條打開來,讓我瞧瞧。」
王姨娘忙叫人把丫鬟手上的布揭開來,「瞧就瞧,怎麼,我們會騙你嗎?」
宋渺渺上前看了一眼,點頭,「確實燙着了。」說着退後一步,喚道,「阿梅。」
「欸。」阿梅上前來,手裏還提着藥壼,宋渺渺伸手拿過藥壼,就往那丫鬟和王姨娘身上砸去,滾燙的茶水就這麼灑在那丫鬟和王姨娘身上,那丫鬟因坐着在包裹傷口,所以茶水多往她臉上去,至於王姨娘,則是腰腹以下遭殃。
一時間所有人都傻住了!
然後就聽到如殺豬一般的尖叫聲,宋二老爺完全怔住了,他從不知自家閨女兒脾氣這麼大。
「她一個下人敢說我女兒是短命鬼,不用吃藥,這是誰縱出來的,除了你這賤人,我想家裏沒人敢這麼說我女兒,既然敢做就敢當,你咒我女兒短命,我還跟你客氣什麼?」
宋二老爺本來張嘴要罵人了,聽到女兒這麼說,頓時一愣,問,「她說囡囡是短命鬼?」
宋渺渺將那丫鬟和阿梅在耳房起衝突的事說了,宋二老爺看向還在尖叫的王姨娘時,目光不善。
王姨娘一凜,她怯怯的看着丈夫,不過宋二老爺沒看她,宋二太太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賞了她一巴掌!王姨娘的臉都被打歪了。
「你個賤人,你竟然說我外孫女是短命鬼?我看你才是活得不耐煩了!」
「老爺!」王姨娘尖聲叫喚,只是受傷的地方實在疼得讓人受不了,她整臉都扭曲了。
「老爺,王姨娘從前種種,我可以不跟她計較,可是這回,她實在欺人太盛,恕妾身實在無法再忍下去了。」
宋二老爺沉着臉,「你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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