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靖親王府正院內室,靖親王妃和心腹嬤嬤正在說話,外頭一嬌俏丫鬟正無聊的看着親王妃養的那隻白貓,連日下雪,好不容易放晴,陽光正好,白貓便出了屋,躺在院子裏曬太陽。
忽地院門處有動靜,此起彼落的問着世子好。
嬌俏丫鬟聞訊當即回頭鑽進屋裏,「嬤嬤,世子來了。」
「知道了。」嬤嬤應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外間已響起打簾的動靜,剛剛的丫鬟向世子請安。
內室中,親王妃朝嬤嬤擺手,示意她什麼話都別說了。
嬤嬤點點頭,起身迎向大步進屋來的世子。
世子年歲已不小,不過身姿挺拔,看起來英氣勃發,比他爹靖親王精神多了。
「母妃今日可好多了?」他朝嬤嬤微微頜首,便直接走到床邊,問靖親王妃。
靖親王妃朝兒子慈愛的笑了下,「好多了,王御醫的藥確實好用,才服了兩劑,就精神許多了。」
母子兩個你來我往,說了些不着邊際的話,就是沒有進入正題,靖親王妃不問,世子也不提。
看得站在一旁的嬤嬤直着急。
靖親王妃知道,若要比耐性,她不如兒子,他不開口,就得她先張嘴,心裏暗嘆口氣,示意嬤嬤退下,嬤嬤有些不願,不過還是聽命退下了。
世子等她們退出內室後,方揚聲,「都出去守着,屋裏不必留人。」
嬤嬤只得帶着屋裏侍候的,又再往外退,既然都退出來了,她便只留下剛剛守在門外的嬌俏丫鬟,其他人則打發她們散去,等世子走了再回來侍候。
有兩三個丫鬟不怎麼樂意,不過被嬤嬤一瞪,誰也不敢再說什麼,腳下不敢遲疑的,飛快散去了。
世子聽到外間沒有動靜了,方才開口,「皇上這回逮着把柄了,怕是不會與我們善罷干休。」
「呿!他那些人能逮着咱們什麼把柄?不過是笑話罷了!虧得他還真當一回事!」靖親王妃嗤笑,世子聽她對當今皇帝不敬,不曾開口攔阻,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靖親王妃被兒子看得訕訕,「府外那些人散去了沒有?」
「沒有。」世子搖頭,「詠親王真是個禍害,怎麼就沒早些把他給除了。」靖親王世子厲聲道。
「誰曉得他怎麼會如此心狠!」靖親王妃說完了詠親王,又問起外頭的事情,世子並不想跟母親多說這些,他知道,母妃自父王倒下後,就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可惜承平帝太多侄子,他縱使出挑也不敢比皇子們出眾,免得被人記恨上。
當初靖親王妃成親時,娘家父親還曾官至尚書,可惜他父王出事時,他那外祖父被波及連累,他父王是斷了一雙腿,他外祖父卻是丟了性命,雖然幾位舅父也都在朝為官,但父喪,他們得丁憂,等於就此退出朝堂。
之後諸皇子爭鬥,他們因守孝,僥倖未被捲入,但也因此不曾有從龍之功,出孝之後,他們想起復卻機會渺茫,因為他們守孝期長逹六年,行將出父孝時,母親又過世了,舅舅們得再守孝三年。
等他們出孝,已然塵埃落定,新帝登基,由不被大家放在眼中的承平帝勝出,而支持諸皇子的朝臣一一被清洗,他們留下的空缺,很快就被填補完了,等靖親王世子的舅舅們出孝,已經沒有空缺了!
世子是覺得,其實應該還有空缺的,怎麼可能那麼快就把空缺全填補完了,只是吏部的人這麼說,他們也不能說人家說謊,世子私下和幕僚們討論過,覺得應該是承平帝不想讓他的舅舅們起復罷了!
因為一旦他們起復,等於是給靖親王府增添臂助,雖然靖親王雙腿已殘,可對新帝來說,仍然是一個威脅,任何一位還沒站穩的新君,都不願增添這樣的變量,讓自己為難吧?
他的舅舅們不能起復,朝堂上就沒人幫他們靖親王府說話,他母妃本來是打算等兄弟們都起復了,就讓他們上書,為靖親王請封封地的,沒想到最後竟然出現這樣的變故。
不但沒法子幫靖親王請封封地,就連他們自己的前程都未卜,這可真是始料未及啊!
舅舅們沒了前程,只得把心思放在小輩們身上,世子的表兄弟們倒也出息,有三人考上舉子,最後一人中了進士,名次不上不下,正正好在中間,人長得方正,不怎麼出挑,舅舅們傾盡全力為他官路前程安排。
靖親王妃母子也為朝堂上,終於有自家人可為他們說話而欣喜,誰知這位表哥就在一次地方械鬥中送了命。
對靖親王妃的打擊不可謂不大,從那之後,她對錢財越發看重,甚至還指示底下人奪人產業而不擇手段。
世子雖不願為之,卻也勸不動,只得讓她去了。
「對了,那幾個賤人近日可有消息來?」靖親王妃突然抓住兒子的手問道。
「沒有。」世子不耐煩的道,「她們都是父王的女兒,您開口閉口就是賤人,也不怕父王聽了生氣?」
靖親王妃冷哼,「你當他還記得那幾個賤人生的賤胚啊?哈,他如今只知沉醉酒鄉,哪還記得那些賤人!」
世子皺眉不悅,卻沒說什麼,只岔開話題說起孫子的婚事。
一提及曾孫的婚事,靖親王妃就眉開眼笑,靖親王比承平帝大上十來歲,承平帝早年子嗣艱難,所以已故的那些皇子們,兒子不過才剛成親,而靖親王世子的孫子都要成親了。
等世子從正院出來,回到世子居處時,世子妃迎了上來,夫妻兩進了內室,打發走侍候的人,世子妃方才問,「怎樣?」
「還能怎樣?你想給昭哥兒挑娘家的侄孫女為妻,大媳婦也想給兒子挑侄女作媳,母妃又怎能例外?」
他對家裏這三代女人在這一點上頭的執着,感到意外,同時也覺疲累,她們都是季家的媳婦,卻都不約而同的,只想提攜娘家人,就沒想過,該讓孩子娶對他前程有利的媳婦?
口口聲聲說為孩子好,可做出來的事,那一件,那一樁不是都帶着私心的?為孩子?哈!是為她們娘家好吧?
當他們靖親王府是她們的囊中物,有什麼好的,就惦記着拉扒到娘家去。
世子妃看丈夫露出鄙夷的笑來,心頭不禁一顫,不知自己又是哪兒惹着他了,不敢再同他爭取孫媳要出自她娘家了,而說起孫女的婚事,還有女兒想把丈夫請調進京的事。
「叫她別再提此事,咱們王府還不知保不保得住,若是保不住,他們在外,興許能保全住。」世子說到這裏,不禁長嘆一聲,世子妃看着丈夫許久,才忍不住開口,「真不能……」
「府外還有皇上派來的人守着,你說能不能?」
調回京來做什麼?跟他們一樣活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更何況親家也不會答應的,他們不會同意,把前途似錦的女婿調進京城來,他們家還要靠這兒子提攜族人,怎能容許他被妻家拖累!
女兒雖好,但比她更好的女子也不是沒有,女婿犯不着為她,為他們靖親王府,賠上前途及族人的身家性命。
世子妃拿着帕子擦着淚,她育有一子一女,兒子一家都在身邊,獨獨女兒出嫁不久,就隨夫外放,多年來都在任上,難得回京一趟,女兒懷孕、生產,她都只能盡己所能的派懂行的嬤嬤和媳婦子去侍候女兒,自己卻是不能出行,外孫出生到現在,她連看都沒看過。
算一算母女兩已有十幾年不見,女兒在信中總是報喜不報憂,可送節禮回京的,都是她精挑細選,才給女兒作陪房的僕婦,她們怎麼可能不把自家姑娘受的委屈,跟主母回報?
所以世子妃知道,女婿身邊早有數名紅粉知己,其中不乏仗着夫主寵愛,而和主母叫板的,區區侍妾哪來的膽子,敢這麼做?無非是有人撐腰罷了!想來女兒之所以會動這個心思,應該也是忍不住了吧?
可是丈夫卻還說不成!
世子妃憂心忡忡,卻不敢跟丈夫明言女兒的困境,丈夫想的是很好,若他們一家遭皇帝處置,至少,女兒和外孫在京外,就算要牽連也有限,畢竟是旁姓人,然而要是女婿看王府沒落了,要休妻呢?外孫就會從嫡長子變成出妻之子,說不定還會因為他體內有他們親王府的一半血脈,而厭棄他,甚至將他出族,好保全他們家族也說不定!
世子不知妻子想得很多,只覺屋裏越來越悶,便起身離座提腳出去了。
世子妃看他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走人,心裏那個氣啊!可是這氣還不能發出來,否則親王妃婆婆那裏就知道,世子一走,她便心情不暢拿東西出氣,肯定要派人來責罵她的。
世子妃不止一次後悔不已,全族的姐妹對她高嫁進皇室,艷羨不已啊!都說她命好,將來肯定能母儀天下!可有誰知道,她出嫁後,在婆婆手底下討生活,有多痛苦?
丈夫要是個疼人的,倒也還罷了!偏偏……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外頭,她就不懂了,皇帝都已登基多少年了,朝堂穩固,且皇子眾多,就算詠親王下毒害死了一票兒,但還有小的啊!有幾個都已出宮開府了!只是還沒成親,退一萬步說,皇子們真的天不假年,全都死在了皇帝之前。
皇帝還有叔王們,叔王們的年紀或有大有小,能力或強或弱,抑或子嗣艱難,這都不打緊,反正有他們,不怕皇帝後繼無人,這帝位再怎麼傳,也輪不到靖親王頭上,畢竟他是個殘廢啊!
不提皇帝同一輩份的,若皇帝想過繼子侄入宮,輪也輪不到她相公,宗室里有的是年齡小的族親,誰會過繼個都已經要當祖父的嗣子?
「娘娘。」世子妃的嬤嬤憂心的喊了她一聲。
「我沒事,只是在想,自己當初就不敢相信他的。」世子妃扶着嬤嬤的手,走到炕邊坐下,「把外室生的女兒送去青樓,當眼線暗樁,這一哄就是十幾年,這些女人怎麼就這麼傻?」
頭髮全白的嬤嬤嗤笑一聲,「親王妃就沒把這些姑娘當自家人看過,不過是外頭的女人給親王生的棋子兒,再說了,這裏頭的水份可多着呢!您當她們全是親王的女兒不成?」
「難道有的不是?」
「您自個兒算算就知道了,親王爺是何時出的事?自他出事之後,可還曾在外頭行走過?如果沒有,那麼那些女人的女兒是打哪兒來的?不過是個餌,難道親王妃還真用親王血脈不成?就算親王不知,世子難道樂見自己的胞妹,去做這些骯髒事?不過是拿這話哄着那些女人,為親王和世子的大業賣命罷了!」
世子妃聽了嬤嬤的話,方才恍悟過來,自嘲的笑出聲來,「真真是可笑啊!我竟然也跟她們一樣,被哄得團團轉!」
嬤嬤憐惜的看世子妃一眼,「您是心善之人,哪知道這些陰私的手段?」嬤嬤對親王妃這種手段實不以為然。
不過那些女人一個個精明似鬼,卻從無一人對自己的身世起疑,這該說是親王妃的手段高竿,還是她們好騙?既然能被親王妃和世子派出去做暗樁,肯定都是精明的,之所以對自己的身世深信不疑,應該是從不曾想過,有人會對她們的身世做假吧?
其實真了解世情,就該知道,親王女就算是庶出,那也是天潢貴冑天之嬌女啊!怎麼可能讓她們去青樓,做那一點紅唇千人嘗一雙玉臂萬人枕的勾當,還告訴她們,她們是靖親王的獨女,哈!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靖王妃也許只有世子一個兒子,但親王庶女至少也有六、七個,只是她們不是早早出嫁,就是夭折早亡。
「嬤嬤你說,不說她們都很精明能幹的嗎?怎麼就這麼好騙呢?」
嬤嬤苦笑,「這老奴不知道,不過想來親王妃自有手段,能讓她們深信不疑吧!」
「對了,我嫂子日前送信進來,說了些什麼?」世子妃低頭撫平裙子,沒有看到嬤嬤臉上一閃而逝的尷尬,等世子妃又再開口,她才訕訕的道,「舅夫人打發人來問您,咱們姐兒的婚事……」
世子妃抿緊了嘴唇,憤憤的拍着椅墊,道,「之前問她,榮哥兒的婚事,她說已經定了,現在又跑來問姐兒的婚事,她到底想做什麼?」
嬤嬤心說,還能做什麼?就是想親上加親罷了!不過那是在皇帝派人把守在靖親王府之前的事情了!現在嘛!她們這位舅夫人肯定又變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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