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的鴿衛已經訂好客棧,領着黎淺淺她們往客棧去,桃花城和岳羨城大小不相上下,不過岳羨城裏很多新式建築,桃花城相比之下就顯得老舊許多,這大概和它們的地理位置有關。
岳羨城是個交通樞紐,河陸貨運很發達,因為交通便利,所以掙錢比交通不便之地要快許多,有了錢翻新舊屋就成了全民運動,再加上岳羨城裏經商的人家多,走南闖北眼界自然比別地方的人開闊,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高上許多。
因此岳羨城中的建築也就比其他地方更加新穎,也添加了不少新的設計。
但桃花城座落在山腳下,交通不如岳羨城便利,對新事物的接受度自然沒那麼好,賺錢的路子沒岳羨城那麼多,交通不便經商的人相對減少。
如果賺的錢尚不足以維持溫飽,誰會把錢花在改建還能居住的房子上頭?
不過,若因此就小看桃花城的消費實力,那就大錯特錯了。
雖然做生意的人不像岳羨城那麼多,但做小生意的人家卻不少,也許賺得不像岳羨城那些商人那麼多,但細水長流嘛!
而且桃花城城裏有座月老廟,也不知是那任廟祝,精明的以桃花符、斬桃花、月老桃花線等物,成功的吸引了想有美好婚姻的男男女女,斬桃花就比較另類了。
不過老實說,來桃花城月老廟上香的善男信女,有不少是沖着這來的。
因為如此,所以位於城西的月老廟周遭的客棧、酒樓特別多。
小二笑嘻嘻的為他們介紹,他們桃花城的知名景點時,不免就要提到這個地方。
「斬桃花?這是要斬斷人家的姻緣嗎?」心儀的人婚配對象不是自己,所以想斬斷對方和婚配對象的桃花?這樣做,是不是有點不道德啊?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小二連忙解釋,「有些人已經訂親了,或成親了,可是還是會有人不死心的纏上來,所以就需要幫忙斬斷這些不是正姻緣的爛桃花。」小二偷抹一下額上的冷干。
這些小姑娘怎麼會想到那方向去啊?小二雖好奇,卻不好問,只忙着解釋,「我們的月老廟是維護正姻緣、正桃花的,這斬桃花每個月只幫人做法三次,而且想請大師作法的,得拿出憑證,證明他們要作法的對象得是他們丈夫或妻子。不是什麼阿貓阿狗來,都可以請動大師的。」
小二很激動的維護月老廟,說到最後都有些語無倫次。
黎淺淺看劉易一眼,劉易暗歎口氣,上前安撫小二,年約十七的小二這才冷靜下來,有些羞赧的看向黎淺淺她們,不好意思的道,「客倌見諒,小的太激動了,實在是最近有不少不肖之徒,借斬桃花名義,行破壞人姻緣的事。」
小二頓了下又道,「已經有不少人家受害,被斬斷姻緣的姑娘,有不少是才訂親,原以為訂了門好親,就等著吉日成親,沒想到無緣無故被退婚,有兩位性情剛烈的,就走了絕路,幸好被救回來。」
黎淺淺看向劉易,劉易對她點頭,開口補充說道,「被退親姑娘的家人,就想盡快為她們重覓婚事,只是不知為何一直都很不順,後來有人找到桃花城的月老廟,想請大師幫忙看看怎麼回事。」
「結果呢?」
「我們大師看了之後才知道,那姑娘的姻緣線竟讓人斬斷了,沒有正姻緣,若真要嫁人,怕只有給人作妾一途。」
辛辛苦苦把女兒拉拔大,為她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好不容易找到個方方面面都滿意的女婿,訂了親就等著吉日一到拜堂完婚。誰知突然一個晴天霹靂,被男方退親了。
現在才告訴他們,女兒的正姻緣沒了,若要嫁人,只有給人作妾的命。
不管是誰都承受不住吧?
黎淺淺雖覺這事有點匪夷所思,不過她沒有開口質疑,只是聽着小二和劉易兩人說這事。
倒是藍棠和章朵梨她們反應較大,也許是都經歷了些不愉快的事,所以她們兩對小二口中說的這些受害姑娘,頗有感同身受。
春江她們對受害姑娘的遭遇很同情,但卻不像藍棠她們兩感觸那麼深。
黎淺淺則是對受害姑娘們被人斬斷正姻緣,就只能給人做妾一說存疑,不會是有人看上那姑娘,故意破壞她家為她訂親,就為了要納她為妾?
不過看小二對月老廟那麼推崇,她有什麼想法都不好說,再說她們到桃花城來,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月老廟。
等打發走了小二,劉易才歉然對黎淺淺道,「教主,是我考慮不周。」
「沒事,聽些閒事也算打發時間。剛剛進城時,不是說找到璇璣閣舊址了?」
「是,就在桃花城的西南方。」劉易頓了下,抬頭看黎淺淺一眼問,「您打算何時過去?」
黎淺淺想了下道,「明天吧!今天大家都好好歇息,養精蓄銳,明天才有精神。」
劉易頜首,就先退下了。
一夜無話。
隔天一早用過早飯,黎淺淺她們就乘車去疑似璇璣閣舊址的地方一探究竟了。
途中經過月老廟,這一瞧才曉得,黎淺淺才發現自己小瞧了這個時代,人們對信仰的熱忱。
一大清早月老廟前已是人頭鑽動往來人潮洶湧,此廟該算是道教的吧?所以間中穿梭的工作人員,穿着的是道袍,為什麼說他們是工作人員呢?因為他們所經之地,總會看到人們虔誠施禮,工作人員們回禮。
大概是因為有他們在人群中穿梭,人群都很自覺的維持秩序。
來到疑似璇璣閣舊址,劉易讓馬車停在一座茶坊門口,侍候黎淺淺她們上了二樓雅座,跟茶博士點了茶,才對黎淺淺她們介紹起眼前的宅子。
「璇璣閣閣主應該是姓張,當年娶易氏那位閣主名叫順興,他父親在他十一歲時過世,他十八歲那年迎娶易氏,易氏是他母親娘家侄女。」
只是大易氏和小易氏婆媳相處得雖好,可是小易氏的繼母卻野心勃勃,她不止想除去小易氏的兄長,讓自己的兒子取而代之,成為易家下任家主。
除此之外,她還想除掉小易氏,讓自己的女兒嫁到張家,不過因為小易氏長兄精明,沒讓她得逞。
小易氏進門後,婆婆夫婿都疼寵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進門後遲遲沒有好消息。
這又讓易夫人逮到了機會,不是送藥材,就是給女婿送女人,這藥材裏頭,能做手腳的地方不少,像在煉製藥材時,在溫補調養女子的藥材上,添加一些促進血液循環,收縮子宮的藥汁,除非是深知煉藥過程的人,否則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
至於送女人,就是在表示,我們家女兒遲遲未能給夫家開枝散葉,我們做為娘家人深感歉意,她這話一說,就連小易氏的兄長們都不好說什麼,張家就張順興一個兒子,他這一輩,就他這麼一個寶貝疙瘩,而且他是大易氏生的。
也就說是,較真的講,他們易氏女真的虧欠張家良多啊!
瞧,前任閣主只娶大易氏一妻,沒有妾,只有兩個通房,通房也無所出,就大易氏生了一個兒子,而小易氏進門,別說兒子了,連女兒都沒有,看看張順興他爹,再看看他,小易氏的兄長們不約而同興起一個念頭,萬一,萬一張順興在小易氏還沒生下子嗣前,就一命嗚乎了,那他們易家可就真是罪人了。
因為如此,他們才會明知會給小易氏添堵,卻仍然沒有阻止易夫人這麼做。
張順興卻不領情,統統拒絕了事。
可到最後小易氏自己都扛不住了,做主收下繼母送來的女人,其中還包括了她的繼妹。
然而女人多,不代表受孕的機率會變高,因為,張順興連碰都沒碰過她們,小易氏那個繼妹還跑回娘家跟她娘哭訴,只是她能用長輩的身份去壓迫繼女收下她送去的女人們,卻不能逼迫女婿收用這些人,就算是她親生的女兒也亦然。
所以就尷尬了。
她女兒本就不是人家要娶的,更不是人家要納的,是她這個做娘的硬送進門的,可是張順興要真不碰她,難道要她在張家守活寡一輩子不成?
易夫人本來的打算是,小易氏生不出來,正好,她女兒進門只要生下兒子,她就能逼小易氏讓賢,把正室的位置讓出來給她女兒,誰讓她生不出來呢?可是她沒想到張順興是這麼一塊硬骨頭。
說不碰就不碰,寧可讓那十幾個千嬌百媚的大姑娘守活寡。她送的其他女人守活寡,她才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女兒,難道要把女兒從張家接出來?可是接出來之後呢?她已經在張家為妾過,再嫁,能嫁什麼樣的人家?還是要拚一把?
人不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嗎?既然名份上都已經是他的人了,就不存在勾引一說,當然也就不必顧忌名聲了。
姨娘侍候老爺,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勾起老爺的性致,也是姨娘份內之事嘛!易夫人如此這般去說服女兒。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嘛!
可惜她們娘兩兒忘了件很重要的事,璇璣閣並不是一般的人家,張順興要是不想見她們,啟動機關,易夫人的女兒就別想見到他,尤有甚者,就是死在機關裏,易夫人都說不出抗議的話。
誰讓她一個姨娘到處亂跑?還是仗着是小易氏的繼妹為所欲為?
張順興是很想對她痛下殺手,奈何妻子心善又是個軟心腸的,硬是在他面前求情,讓他饒了她。
沒成想這一時的心軟,差點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那這舊址,還屬於張家嗎?」
「是。屬於張氏家族,張閣主將這舊址捐給了張氏家族公中。」
「那易家呢?」
劉二走到窗邊,抬手一指,「那裏就是易家舊址,不過易家已經家道中落,他們家族原就對機關術不是很精通,全是靠張家帶領的。」
可以說易家是依附張家起家的,因此對張家子嗣不豐感到非歉疚。
在小易氏傳出喜訊前,易夫人並不死心,她時不時把女兒接回府,美其名是讓她散心,其實在為她製造在府外接近張順興的機會。
他總不可能,在自己所到之處都設下機關吧?
只是效果不彰,還讓外人看了笑話,讓易夫人氣得吐血。
小易氏成親五年之後,方才傳出喜訊,只是她的孕期並不平靜,繼妹和繼母送進門的女人們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見不到張順興,勾引不到男人,就對着小易氏火力全開。
大易氏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波及死於非命,小易氏受到驚嚇而早產,聽說是幾乎一屍兩命的程度。
張閣主被徹底激怒後,直接往他家扔了三顆霹靂彈,將他家記載機關術的書苑炸毀。
這可把易家人惹火了。
書苑是易家傳承所在,卻被人毀了,他們上門找張順興理論,沒想到看到滿府白幡飄揚,一問之下方知,易夫人的女兒唆使她娘送進府的女子,去找小易氏的麻煩,大易氏護媳心切,推搡間被推去撞牆,力道之大直接讓她斷了脖子。
那些女人也沒放過小易氏,根本不在意她是孕婦,或者說,她們就是故意要讓她一屍兩命,如此一來就再也沒人擋在她們和張閣主之間了。
傷痕累累的小易氏看到婆婆慘死,驚嚇之餘動了胎氣。
張順興似早知易家人會上門,他讓人把易夫人的女兒及她送來的女人們,以布條綁起來,讓她們跪在靈堂,向被她們害死的人懺悔。
易夫人氣沖沖上門,沒想到看到的是這樣的景象,嚇得兩腿發軟,本來還想鬧騰的,可是大易氏死了,小易氏和她肚裏的孩子生死未卜,侍候的丫鬟和僕婦個個傷痕累累。
易夫人女兒的丫鬟們雖也滿身是傷,可和小易氏的人比起來,實在差很多。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問你們的好繼母啊!」張順興冷笑,「以為我張家是你易家的附庸?可以任你易家為所欲為?既然和你易家牽絆最深的兩個人都死了,我張家和你易家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劉易說到這兒停下喝了口茶,又道,「小易氏的兄長們問明白後,自知理虧,就離開了,張閣主讓易夫人把她女兒和她送的那些女人帶走,小易氏的兄長們見到繼母若無其事狀,把女兒帶回來,立時氣不打一處來,鬧着要把易夫人母女趕出門。」
「易老爺沒答應?」
「沒有,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後來小易氏的兄長再去張府,就發現白幡全撤掉了,可他們姑母過世還不到七天,再說小易氏究竟是生是死,也不曉得,只是張順興啟動機關,他們進不去。」
等到張府的機關撤了,他們能進去時,才發現張府已人去樓空。「
「那現在的張府,還是從前的璇璣閣嗎?」
「應該不是,張閣主把宅子捐給族裏之後,就沒人懂得保養維護那些機關,就算有也已經被這些年,對此地感到好奇的人給弄壞了吧?」
黎淺淺看着張府的大門,若有所思的笑了下,「那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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