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時,謝家的幾個小哥兒一起上門來,謝家小嬸看到他們來,不禁要問,村長他們可回來了。
「沒呢!小嬸,我娘說路上大概不好走,興許要等到明天才能回來。」帶頭的少年回道,他低下頭和黎淺淺打招呼,跟他來的幾個少年已經和福星玩開了。
他轉頭喝斥了一下,幾個少年才乖乖走回來,和黎淺淺見了禮,然後才把背在身上的包袱解下。
裏頭是家裏讓他們帶過來,有兩件給小姑娘的新衣,還有糖飴,這可不是給淺淺吃的,而是要祭灶用的,另外還有幾塊用米磨成粉,做的小點心,做點心的人別具巧思,將小點心做成花的形狀,大概是藉此討好黎淺淺。
要不南一般農家,就算有閒有錢做點心,也不會在意外形的好看與否。
謝家小嬸看到那些小點心,再看那兩件新衣,便明白妯娌們的想法,當下也不說破,而是帶着黎淺淺回房去試新衣。
黎淺淺前世貴為財團千金,試穿新衣這種活動,在六歲之前還有點興奮,因為那時她媽還在,最愛打扮女兒了,母女兩最熱衷百貨公司試穿當季新款的衣服,雖然可以請人送到府試穿,可在自家和在百貨公司的感覺可是截然不同的。
後來父母意外身亡後,就再沒人帶她玩這個遊戲了。
莫清遠那時是半大少年,忙於課業之餘,還要應付祖父各項要求,時不時還要應付叔嬸們,對不到十歲的妹妹再關心,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卻不想,來到異世之後,不只要再次試起新衣,還要表現出一個五歲小女孩對新衣的熱切和興奮,簡而言之一句話,要對着大人賣萌!
黎淺淺暗翻白眼,面上卻要露出欣喜來,謝家拿來的新衣出乎她的意料,本以為是謝家的女孩們穿不下的舊衣,不曾想倒是全新縫製的,上頭的繡花略粗糙,不過手工倒是很紮實,看得出來製作的很用心。
謝家小嬸看着那兩件新衣,心裏也是五味雜陳,沒想到兩個嫂子會把給女兒們的新衣拿來送給黎淺淺。
站在床上伸開小手,讓謝家小嬸給她套上件水紅底掐雪青細牙小襖,當然,小襖做得很寬鬆,幾乎可以塞進兩個她,而且很長,幾乎要拖地了,看得出來這件小襖是做給至少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穿的,另一件天青底繡粉梅小襖稍微好一點,不過也是很大一件。
黎淺淺試穿後,高高興興的跟謝家小嬸道謝,並將衣服還給她。
「淺淺這是不喜歡嗎?」
「喜歡啊!只是,我娘才走,村長太太說,我得守三年的孝。」黎淺淺面露遺憾的摸着衣服,「還是讓謝家姐姐們穿着過新年吧!」
唉呀!怎麼就忘了黎大嫂去世,淺淺得守孝哪!
謝家小嬸有點小尷尬,黎淺淺朝她笑了下,便爬下床穿上鞋出去找福星玩了。
村長太太歇足了起身,用過飯後,就帶着小兒子往黎家小院來,她是來接替謝家小嬸的,謝家小嬸看到她來,便問,「村長和我公爹可回來了?」
「還沒呢!不過差了人回來,說嚴家的屋子和田地都找着買主了,等他們去城裏辦好手續,就會先把你嚴表弟一家子先帶回來。」
嚴家的宅子肯定賣不到什麼好價錢,能脫手換點現銀回來,就不錯了,至于田地,幸好沒有被地龍殃及,只是價錢肯定也不會高到那裏去,嚴樹德等着錢用,能換一點是一點。
然而宅子田地全都脫手後,他們立即面臨到無家可歸的窘境,嚴樹德的腿傷要養,他的妻子要安胎,因此謝老太爺便決定,由他帶着兒子出面處理妹妹一家的後事,外甥一家既然要到黎家做佃農,那就先把他們送過來,把他們安置好,他也才能安心處理妹妹的後事。
謝家小嬸聽了總算安了心,不過想到適才的事,她囁呶着跟村長太太說起,村長太太聞言心裏有些不喜,但面上沒有露出來,只探頭看了院子裏抱着福星坐在廊下的黎淺淺一眼,便將話岔開去。
謝家幾個男孩之前已把院子裏的積雪清掉,現在正和村長家的小兒子一起玩追逐遊戲。
黎淺淺懷裏的小奶狗看着不時吠叫兩聲,看它的樣子,大概很想下去跟那些男孩子們一起玩,不過小主人抱着它,給它順毛,它又覺得好舒服,舒服得不想動啊!還好想睡覺~可是它又想玩!
因此小傢伙一下子躁動不已,一下又昏昏欲睡,然後又突然驚醒,如此重複循環,看得黎淺淺直想笑,看着院子裏的男孩們追來追去,其實她也很困惑,這有什麼好玩的啊?不懂。
耳邊傳來村長太太和謝家小嬸的談話,她發現原主的五感很強,隔着那麼老遠的談話聲,只要她靜下心來,就能聽得清清楚楚,絲毫不會被那些男孩們的叫鬧聲所干擾。
不久謝家小嬸便帶着侄兒們告辭,下晌時,輪到晚間來陪她的村東黃家大嫂帶着自己的小孩過來了,跟村長太太聊了一會兒,就換村長太太帶兒子回家,黃家大嫂和善寡言,她的一雙兒女比黎淺淺大一些,黃春花一來就帶着黎淺淺玩翻花繩,她哥哥則是在廚房,幫他娘打下手。
要是黎淺淺自個兒能做主,她肯定是不願這些人來陪她的,麻煩人家又欠人情,只是誰讓她小呢?不過再過幾天,等嚴樹德一家來了,也就不用這些人來家裏陪着她了。
可是,這嚴家人好不好相處呢?
躺在床上被黃春花拍得昏昏欲睡的黎淺淺,有點煩惱的想着。
同一時間,之前曾造訪黎家小院的不速之客,領着玄衣男子再度來到嶺南村,主僕二人輕飄飄的落在嶺南村附近山坡的林中,往下俯瞰整個嶺南村。
「劉二的信呢?」
玄衣男子連忙取出火摺子燃起來,然後掏出劉二的信,劉二的信上並沒有寫太多字,反倒是畫了一張嶺南村的地形圖,黎家小院還被特地標示出來。
「您那天確定是找到地方了?」不怪玄衣男子要再三詢問,誰讓他家教主在荒山野嶺不會迷路,反倒是在城鎮裏會迷路呢?
玄衣男子百思不得其解,教主大人自己倒是很坦然,荒山野嶺中,夜晚只要有星星,他就能辨別方向,白天靠太陽,也能輕鬆辨別出自己要走的方向,可是在城裏,鎮上,那一條條長得一樣的巷道,轉個幾圈就能轉暈人,要是夜晚也還好,飛騰上屋靠着天上的星星,他勉強也能辨別方向,就是白天比較麻煩。
因此,他能確定自個兒上次絕對沒找錯地方,但為何他要找的人不在呢?
「教主,不如等天亮後,咱們進村去打聽打聽?」
教主瞟他一眼,很任性的轉身就走,玄衣男子只得苦哈哈的跟在身後,臨走前又轉頭看了嶺南村一眼。
隔天一早,村長和謝家老太爺便帶着嚴樹德一家四口回來了,村長太太忙帶着村裏的婆婆媽媽們幫忙安置,嚴樹德因有傷在身,村長便帶着黎淺淺去看他,他看到黎淺淺時,忙要翻身下來行禮,黎淺淺忙退後一步,像似被他的動作嚇到了,村長和謝老太爺連忙開口制止他。
「舅舅,我們一家多虧了小姐出手相幫,怎能不謝?」
「阿德啊!你身上有傷在,你這傷要養不好,日後怎麼為小姐效力?」
甥舅兩一個要表忠心和感激之情,另一個則以養好身體方能好好表現為題,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沒完,村長對此很是無語,不過嚴樹德身上帶着傷,其妻又有喜,一雙兒女半大不小的,真要說做事,還真幹不了啥事,挺多就是能陪着黎淺淺住,多的他們家現在也幹不了。
說起來是嚴家四口佔了黎淺淺的便宜呢!他和謝老太爺這是倚老欺負了人家小丫頭咧!
因此村長有些心虛的看了身邊的黎淺淺一眼,見她一副動容的模樣,總算稍稍安了心。
卻不知,黎淺淺前世看多了叔嬸們和堂兄姐們演戲,謝老太爺和嚴樹德甥舅兩的表演和他們比起來,簡直就是破綻百出啊!一點敬業精神都沒有,說的懇切嗚咽,卻是半滴淚水都欠奉,差評!
不過看在他們演得很賣力的份上,還是表現很感動好了!
村長看她眼泛淚光,覺得小丫頭太好哄了,心底又微微不安。
村長太太那邊安置好動了胎氣,需要安胎的嚴嬸子,打發嚴家一雙兒女去歸置他們的行李後,匆匆趕過來就看到這一幕,聽到謝老太爺甥舅的對話,心裏不耐的撇了下嘴,心道,哄誰哪!嘴上說的好聽沒有用,做事牢靠忠心才重要。
此時村里來個小伙子,道是來找人的,只是這村里沒有他要找的人,小伙子有些頹喪,一旁的老人看着不忍,便指點他到黎家小院來找村長。
「村長常往四鄉八鄰走,說不定他認得你要找的人。」
「謝謝老丈。」小伙子滿是感激,跟着老人往黎家小院走,邊走老人家邊道,「你算運氣好,要是早來一天,村長沒回來,你想找人可就沒這麼方便了。」
「村長不是都在村裏的嗎?」
老人便把村長這兩日忙活的事說給小伙子聽,當小伙子聽到因為黎大嫂過世,唯一的女兒被嫡母扔下,差點被凍死的事時,眼睛睜得老大,天哪!怎麼會死了?當初他來探查時,那位表姑娘還活得好好的啊!怎麼才隔了幾個月,人就死啦?而且她留下的女兒也差點凍死,小伙子面上笑着心裏可愁死了!回去可怎麼跟教主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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