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當地大族借糧必然會有風險,要把風險降低還要借糧成功當然需要一點點手腕。加息是曹丕的手腕之一,而抵押,則是手腕之二。
地方鄉紳貪圖利息,自然會意動,而曹丕提供抵押之物則是把自己擺在了一個和他們同等的地位之上,這會讓這些商人感到安心,而且拿出抵押之物他們也會更放心把東西借給自己。
看到堂中所有人把目光聚焦到自己這裏,顯然是想知道抵押之物是什麼,曹丕微笑道:「建忠將軍、護烏桓校尉、袁熙降將麾下有四千騎兵、兩萬軍士,這騎兵嘛吾留着,這兩萬軍士則分到各地區興建軍屯,種植糧食。若是兩年之後還不起諸位的債,兩萬軍士就是抵債之物,諸位自可拿去。」
此言一出堂中鄉紳頓時議論紛紛,要知道那些軍士都是壯年男丁,對自己莊園擴充極有好處,如果曹丕真的還不上債,能夠得到這些壯年男子抵債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
立即有人問到:「那吾等拿糧草賣這些軍士可好?無需執金吾借之。」
鮮于銀喝到:「軍士乃是國器,豈能私自售賣!」這話一半是講給問話的那個鄉紳聽,一半是講給曹丕聽的。顯然在鮮于銀的角度是不希望自己麾下軍士作為抵押品的,那是他們兄弟封官的本錢,如何能夠輕易給出去。
曹丕卻正色說道:「正是,軍士,國器也!吾現在借糧也不是給自己吃的,也是要養國器,若是國器都養不活了難道任由他們餓死?鮮于將軍,現在天下大亂,人人節儉,實在拿不出多餘的糧食了啊!現在中原之地處處都有軍屯,國器也得自己養自己嘛!況且這是吾還不上糧食才會用軍士抵債,若是還得上,他們還是國器」接着話鋒一轉問道:「莫非鮮于將軍以為,吾是鐵定還不上了?要把這兩萬軍士拿去抵債?」
鮮于銀連忙起身說道:「末將不敢。」
「那就是說吾此舉是沒打算還債,只是要賣國器以自肥了?」
鮮于銀渾身一顫,離席跪下說道:「末將萬死,胡亂揣測,執金吾恕罪,吾兄弟願抵押麾下所有軍士,更願意把家中糧草全部借與執金吾!」
曹丕笑着說道:「此為正理!鮮于將軍,自吾入幽州後,汝等麾下那些兒郎就是朝廷之軍士,而非汝兄建忠將軍的軍士了。這要他們為朝廷抵債,那也是朝廷的事情,豈有私自售賣的說法?不過建忠將軍可以多借一些糧草出來,若是吾這幽州牧還不上了,部分軍士拿去給汝鮮于家抵債,那他們還是姓鮮于的,對不對?」
鮮于銀只是跪在地上不敢搭話,曹丕哈哈大笑:「起來罷!這壯仆一人和美婢價格等同,兩三萬錢是少不了的,吾就算兩萬錢把,一石麥子、粟米不過是兩三百錢,吾就算三百錢,諸位借給我多少糧食,吾就拿等價的軍士抵押,這抵押的契約鮮于將軍,就從汝這八千軍士開始收吧?」
「諾!」鮮于銀答應道。
曹丕滿意地點點頭,對司馬朗說道:「有勞伯達,把這抵押的契約整理起來,誰要給吾借糧的就從汝那兒拿契約。」
司馬朗答應之後曹丕笑道:「這糧食我只跟幽州之人借啊!幽州外的人想借吾也不要。不過汝等也看見了,吾一個抵押之物就值兩萬錢,所以皆糧食若沒有七八十石,就不要拿出來了,因為抵債的時候吾也不可能割別人一塊肉給汝等。」
堂中眾人哄堂大笑。曹丕隨即勸眾人飲酒,三巡過後接着說道:「這債一借一還,吾這州牧和諸位的緣分也就結下了,日後就算換了債,本州牧也准汝等出去吹牛,說老子曾經可是幽州牧的債主!」說完堂中又是一通大笑。
隨即曹丕便不再提此事,只是勸酒,一直到了夜幕降臨,這宴會才盡歡而散。宴席散去之後鮮于銀上前說道:「這處宅子已經配好了婢女、奴僕,執金吾可在此處休息,此間主人則去另外的宅院。」
曹丕笑道:「有勞將軍了,莫忘了契約和借糧之事!」說完拍了拍他肩膀,不讓他跟自己入內院,而是選擇讓一個小婢帶着去甄氏下榻的院子裏。
英武高大的曹彰和司馬朗則從院子另外一個門走向了另一個院落,曹彰突然開口道:「先生,有一事,吾不知當問不當問。」
司馬朗側身拱手:「公子請問。」
曹彰畢竟是受過良好教養的人,停下腳步對着司馬朗作揖,引路的婢子見狀也聽了下來,在前方等候。只聽曹彰說道:「兄長這手段吾看不明白,吾等又四千騎兵,一千虎豹騎,兩萬降卒,五千精兵,過了右北平還有烏桓、高句麗、沃沮、東濊。鮮卑等外族,還有不臣之心的遼東公孫氏,他們有糧有人,吾等又這等強兵,為何不直接就食於敵呢?反而要用自己的軍士做抵押跟本地大族借糧?」
司馬朗微笑道:「就食於敵,可是公子想出的對策?」
曹彰點頭道:「正是,吾也發現了糧草不足之患,正打算找兄長獻策,卻不想今日兄長使了這般手段。」
司馬朗點點頭,說道:「公子好氣魄,下官不如執金吾那般遠視,但也看出了這抵押軍士借糧之計頗有好處。」
曹彰奇道:「好處何在?比就食於敵更好?」
司馬朗笑道:「下官才智有限,只看得出好處有三,其一,借糧的話執金吾就無需離開幽州,能夠安心經略現有的幽州郡縣。」
曹彰大搖其頭:「此一項就算就食於敵一樣可以行之,兄長無需離開幽州,只要吾帶三千騎兵,便能橫掃右北平之東,滅袁氏、平諸族、再讓公孫氏臣服,還得讓他們把糧草統統送來。」
司馬朗心中一嘆,暗想執金吾豈會讓你立此奇功?嘴上卻說道:「公子驍勇,或可如此。但是執金吾愛弟心切,怎會讓公子孤身出征呢?」不等曹彰說話接着說道:「這其二就是穩定幽州大族之心,執金吾欠了所有幽州大族的債,等若更這些幽州大族有了勾連,兩年時間,一借一還之間,執金吾若是真的可以守諾,幽州大族自然相信執金吾是言出必踐之人,日後執金吾就是言出法隨了,此舉有商鞅徙木立信之效。」
曹彰點頭說道:「史記卷六十八商君列傳:孝公既用衛鞅,鞅欲變法,恐天下議己。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已乃立三丈之木於國都市南門,募民有能徙置北門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復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輒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兄長確實能通百家之學,竟然能把徙木立信用在此處。」
司馬朗接着說道:「其三則是無論是建忠將軍、護烏桓校尉還是袁熙降將麾下的軍士都是降卒,人數如此之多,降卒人心穩定是大事,去了這些降卒兵刃,讓其躬耕于田間兩年,期間不但可以調換降卒所在部曲,更可以用農事安定降卒之心。」
曹彰點頭道:「遠離殺伐之後確實會少了暴戾,只是兩年之後大部分軍士都會變成農夫。」
司馬朗微笑道:「還是軍士的必然就是精兵,因其殺伐之氣經過兩年也未曾消減,變了農夫的正好躬耕於軍屯,訓練民夫,作為經略幽州之根基,各盡其用,有何不可?」
曹彰嘆道:「吾服了!兄長越來越像父親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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