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司明一腳卡在門縫裏,不說話,就那麼抱着枕頭在外面看着竇澤。
竇澤防賊似的,臉卻不知怎麼紅了,又問了一遍:「你想幹嘛?」
霍司明還是不說話,頂着門的那隻腳慢慢連着腿擠進來,竇澤索性讓開了門,看着他說:「你想來這兒睡是不是?」
霍司明點點頭
。
「行,那你來這兒睡,我去書房。」他走到床頭去抱了另一隻枕頭,向外走。
他這一走,霍司明開口了:「你肚子大了,晚上睡一個屋,我好照顧你。」
竇澤直接拆穿他:「別找藉口。」
霍總仍不甘心,爭辯道:「晚上在小樹林裏你不是這樣的。」
「……」竇澤經他提醒也想起自己在公園裏主動送吻的情形,耳垂紅得快滴血,腦袋都冒煙兒了,嘴一禿嚕便說出來:「跟你接吻就等於答應跟你上|床了嗎?」
霍司明心裏憋着笑,臉上卻像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似的,那股歡欣雀躍的勁兒一下就散了,垂着眼說:「是我理解錯了。」也不再堅持,提溜着枕頭轉了身。
竇澤在後面看着又不忍起來,喊他:「誒!」
霍司明停下腳步,沒回頭,估計是在等他說話。
「我不是那意思,你總得……總得給我點兒時間吧?再說了……你不是說,不干那事兒也行嗎?」說到後半段,竇澤也有點扭捏了。
霍司明這才回了頭,說:「我沒打算干那個事兒。」
「『我就蹭蹭不進去』是嗎?都是男的,你信嗎?反正我不信。」竇澤把手裏的枕頭丟回床上,想了想,說:「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高高興興的回書房睡覺去,第二,我替你高高興興地去書房睡覺,你選吧。」
「……」霍司明故意耷|拉着眼,說:「我選第三。」他的臉上第一次有了些人間的煙火氣似的,跟竇澤爭辯:「你大着肚子,我能幹什麼?」
「……你這叫得寸進尺你知道嗎?三歲小孩兒耍賴皮嗎?」竇澤站在門口,故意說:「你再這樣兒不跟你玩兒了。」
霍司明再也繃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笑什麼笑?你剛剛不就是這樣嗎?」竇澤也跟着翹|起嘴角,又說:「快睡吧,都十一點了。」
霍司明點點頭,又走過來,親了親他的嘴角,說:「晚安。」
待關上房門,竇澤躺在床上,側臥着摸了摸肚皮,可能是感受到母體的愛|撫,裏面的小怪物伸胳膊踢腿練起拳腳,竇澤臉上不自覺漾起笑意,壓低了聲音溫柔地說:「喂,你乖點兒啊。」
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小怪物在他肚子裏打了一夜軍體拳,早上竇澤起來的時候腦袋漲漲的,有種沒睡醒的疼。下樓的時候被霍司明拉住親了一下也沒反應過來,坐到餐桌前還有點兒暈暈乎乎。
霍司明看見他的樣子,把豆漿油條擺到他跟前,問:「不舒服嗎?」
竇澤揉了揉眉心,指着肚子說:「昨兒晚上這傢伙折騰了一宿。」
「那不如今天先請假吧?」他伸手揉了揉竇澤的耳垂,有點心疼地說。
「沒事,這兩天公司里兵荒馬亂,估計也沒什麼業務,我一會兒到辦公室趴桌子上眯一會兒
。」他強打精神拿起油條,蘸着豆漿吃,霍司明又給他剝了個茶葉蛋,說:「要是難受就別勉強,到時候給我打電話。」
竇澤點點頭,把雞蛋接過來吃了。
上午到公司的時候確實沒什麼工作,不僅如此,連業務員們也懶懶散散,甚至有好幾個辦公桌都沒人,竇澤旁邊劉洋的座位上就是空的。一上午竇澤只接了幾個電話,處理了幾份文件,就趴在桌子上眯着了。
快到中午下班,白若安在樓下給他打電話,讓他下樓取飯。竇澤腦子裏不自覺就迴響起霍司明對他爸霍寶華說過的話:『白若安背上可還有您親自用煙頭燙出的傷疤呢』。再看向白若安的時候,眼裏就帶上了點兒好奇,他倒是忍住沒問,畢竟是別人的*。
白若安把飯遞給他,說:「還頭疼嗎?我們老闆說你要是還頭疼就讓我強制你請假。」他笑得春風蕩漾,一點兒沒有受過什麼心理創傷的影子。
竇澤也無奈地笑笑:「沒事,只是昨天晚上沒睡好而已。」
「我的天吶,我們霍總也太禽獸了,懷着孕呢也不節制。」他無心調侃着說。
竇澤卻是有心人,聽見這話紅了臉,張着嘴笑了笑,也沒說什麼。
白若安見他臉都紅了,也不敢再調戲,撂下飯跑了。
到了下午,劉洋才姍姍來遲,辦公室里也沒個管事的,曾主任早不知道跑哪裏抱大|腿去了。竇澤收拾起飯盒,隨口問他:「怎麼這時候才來?上午有事兒?」
「去看房了。」劉洋把手裏的一沓樓盤廣告紙扔到桌上。
竇澤問:「看到合適的了嗎?」
「合適是都合適,地段兒也好,設施也齊全,就是沒錢,資金不到位,說什麼也白搭。」他覷了一眼竇澤的神色,接着說:「不過倒確實看到一套特別棒的,張怡特別喜歡,就是小點兒,五十多平,除去公攤面積大概也就五十。」
「那還挺好,恭喜你了。」竇澤對他笑笑,把飯盒放到辦公桌下面的柜子裏,打算晚上回家的時候帶回去。
「恭喜什麼呀,她喜歡,我喜歡,關鍵錢不喜歡呀。」他表情誇張,推了推眼鏡,朝竇澤伸出了兩個手指頭。「這個數!首付三成兒。」
「二百多萬?」竇澤皺着眉。「這也太貴了。」
「誰說不是呢。」劉洋坐下來。「日子真難過,我家裏估計最多能拿出三十萬,剩下的就得我跟張怡兩個人努力了。」
竇澤在心裏算了算,說:「那以後你倆豈不是每個月還要還房貸?」
「是啊。」劉洋敲了敲桌子,說:「張怡家裏情況也不好,估計不會出什麼錢。」
竇澤說:「唉,我們全家到現在還租房住呢,之前賣房的時候也沒想到現在房價會漲這麼厲害。」
「你愁什麼呀,你們家現在不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嗎?」劉洋沖他眨眨眼,靠到身後的椅背上說:「竇子,幫哥個忙吧?」
竇澤笑了一聲,說:「你不會是想找我借錢吧?我們家什麼情況你還不了解嗎?」
「你們家的情況我了解,關鍵你不是還有個朋友嗎?就是天天開賓利接送你上下班的那個霍先生
。」劉洋把椅子滑過來,小聲說:「我也不是不還你,按銀行的利息算,不然再加兩個點也行。」
竇澤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他扯了扯嘴角,有些為難地說:「洋子,要是我自己的錢,兄弟絕對二話不說就借你了,關鍵我自己也借着人家的錢,這怎麼好開口?」
劉洋仍不放棄,說:「哎呀,你跟他關係那麼好。不然這樣,你就引薦我跟他吃頓飯,到時候我自己跟他說。」
竇澤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僵硬,他說:「洋子,這真不合適。」
劉洋見溫言細語打動不了他,也換了副面孔,說:「竇澤,我又不是不還,就是讓你引薦引薦也這麼難?」
「不是難不難的問題,洋子,要是人命關天的事兒,就算你不開口兄弟也替你籌錢,關鍵是你要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買房子……」他已經急得有些語無倫次,額上都冒出了汗,就怕自己說不清楚。
劉洋卻打斷他,聲音有些高了,說:「竇澤,還是不是兄弟?當初你們家出事兒的時候,我手邊就三萬塊錢,馬上就取給你了,現在我問你借錢,就這麼難?」
竇澤急了,解釋道:「洋子,不是我不借你,是我真沒有啊。」
「怎麼了?天天坐着賓利上下班,抱上金大|腿了,連拉拔兄弟一把也不願意了?中午吃飯都是愛馬仕的骨瓷餐具,你這叫什麼?」他的聲音大起來,辦公室里的人也圍過來。
竇澤百口莫辯,只是解釋:「洋子,真不是你想得那樣!」
「那你跟我說說你爸治病的錢哪兒來得?咱們公司當時募捐你也沒要,幾十萬的醫藥費你哪兒來得?」劉洋推了推他的眼鏡框,臉上流露出怨毒的表情,說:「你說你沒被包養有人信嗎?你問問這辦公室里哪個信?怨只能怨爹媽沒給我一副好皮囊,要是我,別說賣屁|眼兒了,讓我|幹什麼我都願意。」
竇澤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上前兩步把他的衣領提起來,嘴唇顫抖着罵:「你|他|媽說得什麼屁話?!」
劉洋被他拎着衣領仍不示弱,齜着牙大聲嚷嚷:「怎麼着?我戳着你痛腳了?你肚子越來越肥是不是讓人家金主給日|大了啊?!」
竇澤脖子上的青筋都冒起來,一拳打到劉洋臉上,旁邊立刻有人來拉架,那些人沒輕沒重,有的碰到他肚子,叫他額上頓時冒出冷汗。
劉洋被人勸走,只是嘴裏仍罵罵咧咧的,遠遠的還能聽到:「敢打我?老子告死你!……」
竇澤站在那兒喘了口氣,周圍的同事們嘀嘀咕咕也散了,他的肚子卻沉沉的疼,扶着椅背站了一會兒,稍微好了點兒,心裏一邊祈禱着:小怪物可給你爹掙點兒氣啊。一邊往衛生間挪過去,剛坐上馬桶,便聽見外面窸窸窣窣解褲帶排水的聲音,一個剛剛攔架的同事笑着跟旁人說:「我看也有貓膩,這天天車接車送的……你見過那車嗎?賓利啊……他們家原來那條件,你敢想?……」
後面的話竇澤沒聽進去,他一直在衛生間裏憋着沒出來,腦袋嗡嗡地響,待外面人走乾淨了,他才扶着門出去,洗了手,照了眼鏡子,連嘴唇也抽乾了血色
。
他回到座位上,泡了杯薑茶,熱乎乎的喝下去,肚子裏好受了點兒,又看了眼手頭的工作,緊着近期的趕緊收尾,剩下的都登記下來,半下午的時候,手頭的事情已經料理的差不多了,又把材料都分門別類整理好,放到各自的文件夾里,才去找曾富年。
竇澤進辦公室的時候,曾主任正一腦門子官司,抬頭一看是他,總算找到發泄的對象,張口就罵:「年紀輕輕的成天一副要死不活懶洋洋的樣子!溜溜達達就是不知道做事!以為公司快倒閉了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是不是?」
曾富年還要再罵,竇澤張口打斷了他:「曾主任,我來交辭職申請。」
曾富年像是一下被捏滅了的炮捻兒,張着嘴問:「什麼?」
「我來交辭職申請。」
「你也要走?」曾主任有些迷茫似的,說:「我看你踏踏實實,還以為你會繼續幹下去。」
有些人,就是會欺負老實人,你的勤勤懇懇他也看在眼裏,卻張嘴就要罵你偷奸耍滑。竇澤從喉間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笑,說:「報告我給您放這兒了,文件和正在跟的項目我也已經整理好了,隨時可以交接。」
曾富年中午不在公司,整個辦公室沒個跟他要好的,便也無人來打小報告,他不知道竇澤身上發生的事,便問:「怎麼突然不幹了?因為看公司快倒了?你們年輕人就是眼光不夠長遠,這才幾天的事?再堅持堅持……」
他還要再勸,竇澤說:「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幹了,家裏安排了更合適的工作。」
曾富年聽他這樣說,便不再勸,而是說:「那你明天上午再來一趟吧,交接一下工作,一會兒我給人事部打個報告。」
竇澤點點頭,退出去了。
他回到座位上,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包括平時屯在這裏的一些小零食,背上包,走了。出門的時候也不敢再擠公交,而是打了輛車,回到家裏才跟霍司明打電話,那邊沒想到他會這個時候來電話,接起來還有點詫異,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竇澤半躺在沙發上,說:「不是,就是困了,請了假回家睡覺,你晚上別去接我了。」
霍司明便說:「那你等一下,我現在去接你回家。」
「我已經到家了,沒擠公交,打車的。」
他這樣說,霍司明心裏便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口裏答應着不再管他,當下卻收了手頭的工作,把急着簽字的幾份文件簽了交給白若安,拿上外套就走了。
霍司明到家的時候竇澤正躺在沙發上,開着電視機,人卻睡着了。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了竇澤兩眼,上樓拿毯子給他披上,竇澤睡得不沉,剛蓋上人就醒了,揉着眼睛坐起來問他:「你怎麼回來了?下班了?」他看了一眼表,快五點鐘了。
霍司明半蹲在那裏,扶着他的腰,問:「餓不餓?我給你削水果吃?一會兒阿姨就來做飯了,要不要上樓再睡會兒?」
竇澤搖搖頭,說:「不睡了,不然晚上該睡不着了。」又說:「你別讓她們來了,晚上我給你做飯。」他站起來的時候頭還有點暈,軟着腳踉蹌了一步,被霍司明扶到懷裏,輕聲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479s 4.016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