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稍後,陳青帝進主廳,隨後步入電梯,直達陳餘生所在的辦公室。現場留下的百人迅速撤場,以極為整潔的隊形和速度,眨眼消失。
「太子爺,別緊張。」周漁緊隨其後,看出陳青帝面部的稍微焦慮,柔聲安慰道。
陳青帝輕笑,默默點頭,以示敬意。
「這些年一直在聽關於你的傳聞,可惜進入陳朝五年從來沒機會見到你,不想今夜能這麼近距離的看看你。」周漁目光出神,淺聲道,「你比我想像中還要……」
周漁想了想,張嘴無言,因為她不知道用什麼詞語去形容陳青帝。
陳青帝全程微笑,也不回話。
「叮!」
電梯開啟,金碧輝煌的過道兩側站了不少人,基本都是陳朝元老級人物。驚見太子回歸,很多人臉上浮現各種具有明顯差異化的表情。
總體而言,有人歡喜有人憂!
畢竟現在九龍王態度成謎,究竟是陳青郎上位還是龍太子繼承,誰心裏都沒底。而今陳青帝回來了,龍王的口風或許會在一定程度上鬆懈。
今夜之所以聚集這麼多陳朝元老,就是想趁機摸清陳餘生的態度,然後考慮要不要重新選邊站隊。
「太子,龍王等候多時了,你自己來吧。」一位年歲稍大的中年男人恭聲出列,朝着陳青帝微微一拜。
陳青帝看了他一眼,神色閃現一抹驚喜,三叔人貓!
「三叔,青帝怎能受你一拜,禮重了。」陳青帝匆忙俯身,扶起這位星眉劍目,人過中年依然容貌俊朗的成熟男子。
陳朝集團第三號實權人物,他在陳朝的地位比黃金貂稍高一位,道上尊稱人貓。
當年陳餘生橫掃江都,全憑人貓掌控大局,並在後幾十年一直充當智多星的角色。他和黃金貂是兩個極端,一個武冠群雄一個才智過人。
人貓人貓,人如夜貓矯捷,靈敏。
現場餘下的幾位陳朝大人物靜聽兩人寒暄,表情無異,甚至不曾上心。
陳朝人人皆知,三年前陳朝集團兩派人物公開決裂後,人貓就對外宣佈永遠保持中立態度,不過問也不介入陳朝第二代繼承人的上位權。
誰稱王誰敗走,於他無關!
所以此刻兩人的交流,真的只是家長里短的問候,涉及不到核心問題。
「三叔,我進去了。」陳青帝朝着人貓禮節性一拜,然後推開大門。
唰!
推門剎那,一道凌厲的目光瞬息掃至,驚的陳青帝深吸一口氣,這才敢與之對視。那人穩坐龍椅,雙手平放椅沿,容態自若恍似真神。
「我回來了。」
陳青帝出聲,然後在後面數位陳朝元老有意無意的簇擁下靠前站立,靜候陳餘生發話。
「青帝。」這時傳來一聲略顯磁性的聲音,陳青帝原本低着的頭匆忙抬起,看向一臉心疼的黃金貂。
「四叔。」陳青帝心有愧疚,「這段時間讓你為難了。」
黃金貂嘆氣,「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不是讓你走的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沒事,頂多挨一頓訓,又不會被九哥掃地出門。」黃金貂靠前兩步,想走到陳青帝身邊,卻被陳餘生一道目光掃來,立即中止。
「金四,你話太多了。」
黃金貂擦擦額頭的冷汗,乖乖的回到自身原有位置,不敢發聲。
「你有什麼要跟我說?」陳餘生轉首看向陳青帝,沉聲詢問。
陳青帝抬頭,眸光鋒利如刀,神色更是安然,在經歷一瞬間的相逢後,他快速調整好心態,「無話可說。」
他與他,三年再相見,沒有重逢後的喜悅,也沒有過度的寒暄,只有無聲的對視。
人貓,黃金貂,陳青帝,以及餘下的幾位元老人物目光詫異,心頭微驚,顯然想不到陳青帝會道出這樣一句話。
江都傳言,陳青郎有當年陳餘生的影子,英姿勃發,少年有謀。
但如今再看陳青帝,這位似乎更有資格拿來與當年的陳餘生相比較。兩兩對照,陳青郎最多形似,可陳青帝不但形似,更具神韻。
「親生的終究是親生的。」人貓心中感慨,面帶微笑。
陳餘生撇了一眼陳青帝,驀然起身,走到他面前,「回來多久了?」
「一年不到。」
「誰讓你回來的?」
「我自己。」陳青帝深吸一口氣,雖然面不改色,但終究氣短一籌,心中開始隱現不自在。尤其是陳餘生居高臨下俯視着他。
「當初送你去西涼山的時候,我怎麼交代的?」陳餘生再問。
陳青帝重複吸氣,「十年之內,不准下山。」
「你做了什麼?」
「我……」陳青帝無言,終究繞不過這道門檻,這個問題他沒辦法回答。
陳餘生再進一步,眸光綻放一絲怒火,「我是誰?」
「我陳青帝的父親。」
陳餘生冷哼一聲,微怒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父親?」
黃金貂猛力擦頭,張張嘴,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道,「九哥你歇歇火,青帝畢竟還小不懂事,別跟他慪氣了。」
「嗯?」陳餘生震怒,「你還敢護着他?」
黃金貂眼看事情不可控制,心一橫,站到陳青帝面前,沉聲道,「九哥,青帝回來我最先知道,也從中隱瞞了。這件事你要怪就怪我,別為難青帝。」
陳餘生全程不看黃金貂,繼續凝視陳青帝,雖不言不語,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至於現場餘下的人基本保持沉默,根本不敢出聲。
「四叔。」陳青帝伸手,一把捏住黃金貂的胳膊,然後柔和的推開,「這件事我的錯,我自己承擔。」
隨後陳青帝看了一眼陳餘生,一字一句道,「老怪物曾經教過我,真男兒就該頂天立地,一人做事一人當。」
轟。
陳青帝後退兩步,猛然雙膝下沉,並就勢拉掉上衣,恭恭敬敬的跪在陳餘生面前,「要打要罰,我一人承擔。」
嘶嘶!
這一跪,現場無數人倒吸一口氣。
然而當他們迎着燈光看到他後背,那道道若隱若現的傷疤後,全部失神。那具身體還很年輕,甚至都沒成年,竟然有那麼多傷痕,一道一道觸目驚心!
「既然你領罰,我不反對。」陳餘生也看到了,但表情依然不顯山不顯水,他淡淡一句,如驚雷炸響,「上雙花紅棍!」
「九哥!」黃金貂一聽雙花紅棍,整個人都傻了,瞬間就紅了眼眶,「你不能這麼做,他是你親生兒子啊!」
「我認。」陳青帝雙手平放,背心朝上,額頭緊貼地面。
「青帝……」
黃金貂這一刻心死如灰,一個堂堂真漢子竟然在眾人面前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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