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裏,仰着頭,淡淡道:「晚上妙妙找你,是我的錯,之前沒有跟她講清楚,弄得她一次又一次的困擾你,給你添麻煩了。?」
她搖頭,「這事是藍心潔挑的,跟你無關,我就算要記賬,也記在藍心潔頭上。
她不偉大,但至少愛恨分明,不會胡亂把錯誤怪在沒有做錯的人身上。
容司慕停下腳步,星眸半垂,「我現在是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你說得對,我不做得絕情一點,妙妙就永遠不會死心。」
她微笑,「還好啦,剛才她說,之前在咖啡廳,她冤枉我打她一巴掌後,你就不怎麼見她了,這事是真的麼?」
「嗯,那天你說你永遠不可能再跟我做朋友,然後你走了,我追了出去,但是你人已經不在了,我知道有她在,你就不會開心,我便也嘗試着漸漸遠離她。」
「這事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她還記得,那天她離開之前打了容司慕一巴掌呢,沒想到他不僅不生氣,還真的開始遠離沈妙妙了。
「你總討厭我解釋,所以後來,我也就不解釋了,我想與其不斷對你解釋,不如等辦到了再和你說,總之那天之後,她找我我都推了,打電話給我我也沒有接,但因為她是我秘書的下屬,有些行程她還是會知道,又後來,你進了醫院,你找到醫院來,我就把她調到別的部門去了,不喜歡被人監控着,雖然她不能對我怎麼樣,但是你不喜歡她,我也就不接觸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望向星空,「你也是挺絕情的麼,不喜歡的,就找都不讓對方找了,像當初對待湘一樣狠心決絕啊。」
「你不是說我很花心嗎?」他自嘲地笑。
七夕笑一笑,眼睛烏如瑪瑙,「好吧,我之前說錯了,我現在收回這句話。」
「那你現在覺得我怎麼樣?」
「還行。」
「有沒有想要重新認識了解我的衝動?」
「沒有。」
「唉。」他失望地嘆了一口氣,「這樣都沒有麼?我就真的那麼差勁?讓你連重新看我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他的聲音那麼輕,那麼遺憾。
七夕低下頭看自己的鞋子,聲音淡淡,「算了吧,連我都開始覺得愛情這玩意,沒什麼意思了。」
「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
「昨晚你跟韓今,是不是分手了?」今天下午,他分明看見韓今跟七夕之間的氣氛怪怪的,十有,感情已經出現了問題。
七夕點頭,平淡道:「嗯。」
「就這樣?」
「哪樣?」
「這麼冷淡?」
「不然我應該哪樣?」她笑笑,反問。
「你就不想說說是為什麼?就當我是你的樹洞回收站,對我傾訴幾句?」
她搖頭,拿起脖子上掛着的單反,對着美麗的星空拍了一張照片,神色平靜地說:「分了就是不適合,還有什麼可以傾訴的?」
「為什麼分手?」
「沒。」
「不肯告訴我呀?」
「別問了,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歡提起感情事。」在她心裏,她覺得尊重就是不再提起,在一起的時候,認真而專一。分手的時候,克制且深藏。
既然已經分了,就證明沒有緣分,不要再提對方,也不要中傷對方,這樣才是真正的尊重,將來,也不會產生矛盾和遺憾。
假如她今天說了韓今的壞話,來日這些壞話就可能傳到他耳里,就會形成一個把柄。
又或者,她如果說她還是放不下,卻在某天聽到韓今說她自作多情,那多傷自尊呢?所以在未看到別人有所表現之前,她不想先把自己內的想法說出去,先說的人,通常輸得一敗塗地。
當然,她並不是在拿感情當遊戲,只是她覺得感情關乎尊嚴,不提關乎尊重,她覺得,她還是不要亂說話為好。
比如她現在跟容司慕說韓今壞話,某天他們要和好,容司慕拿她說的壞話反懟她,她要怎麼說?又比如,她今天跟容司慕說自己放下了,某天還是跟韓今和好了,那麼,她又要怎麼跟容司慕交代?
總之就是,說得越來越好。
因為,她心裏,還想,和好吧……
「好吧,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不逼你。」
「嗯。」客棧的門已經近在眼前,七夕停下腳步,對容司慕道:「客棧到了,我就先回房間了。」
說罷就要邁上木梯。
「七夕。」容司慕在身後喊住她。
七夕回頭。
容司慕定定望着她,眼睛裏有認真,「七夕,其實我,恨過你。」
她神情里有疑惑。
透過隱隱的夜霧,容司慕凝望她,音色低啞,「你和韓今在一起的時候,我恨過你。」
七夕沒說話。
她以為容司慕後面還有話要說了,但他似乎沒有話了,就站在那裏,眼裏的豫色逐漸轉成淡淡的溫柔,「回去吧,早點休息。」
說罷轉了身,快步離去。
七夕半隻腳踩着木梯上,目送着他的身影越走越遠,大概是往酒吧的方向去了,她嘆了一口氣,心裏充滿了無奈。
舉杯消愁愁更愁,何必呢。
進了房間,七夕特意看了下時間,才晚上九點半,尹湘還沒回來,她無所事事,拿了本雜誌,坐在客棧二樓的亭台里百~萬\小!說,這客棧是依古代仿造的,亭台設在木梯旁邊,供客人觀景乘涼。
七夕覺得亭台里的視野比房間好多了,坐在一盞復古的燈籠下,捧着一本雜誌,隨性閱讀。其實她不是很喜歡百~萬\小!說,但是她的手機還在那輛撞了人的車上面,沒帶來,只看百~萬\小!說來消遣時間了。
她拿着雜誌翻了翻,又覺得無聊,索性撐着下巴,盤着腿,靠在欄杆上發呆。
然後她就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韓今。
他坐在一樓鮮花龔饒的院子裏,他旁邊就是錦鯉的魚池,他凝神地望着,紋絲不動。
七夕以為他在看錦鯉,後來又覺得好像不是,因為她發現他纖長的睫毛像是被凝凍住了,連眨一下都不會,沒錯,她的視線就是這麼的好,韓今不是在看錦鯉,他是在想事情。
七夕歪着頭,時不時把視線落到韓今身上,忍不住暗暗道:發了這麼久的呆,他到底在想什麼啊?而且都不用動的麼?難道被點穴了?
再說了,天也蠻冷了,他就只穿着件薄襯衣,不覺得冷麼?
七夕瞅着瞅着,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其實當時她就是有點累而已,不是真的想分手,可是當時韓今太咄咄逼人了,非要讓她說點什麼,她才會下意識地選擇說出能讓他閉嘴的話來。
仔細想想,他不過跟藍心潔一起呆在辦公室而已,也沒有做出什麼實質性傷害她的事情,再說了,剛才沈妙妙就承認她自己被藍心潔給下套了,這證明藍心潔不止給沈妙妙下了套,肯定也給她下了,如果她真的跟韓今分手了,那豈不正中藍心潔的下懷?
所以說……
還是別分手了吧?
除了昨晚捏青她手臂外,其實今今平時對她還是挺好的,也是,當時她那樣說話,今今肯定覺得他是玩弄他了,所以他才會那麼生氣的,這件事情,是她處理的不好,是她的錯。
要不……
下去道個歉?
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然後繼續快快樂樂地相處下去?
這麼一想也蠻好的。
七夕自己心裏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堆,然後摸着自己的脖子,又看了看遠處韓今英俊冷漠的側臉,有點憂愁。
哎,就算去道歉,也要有個話題聊聊吧?要聊什麼呢?
她的手指點在腿上,絞盡腦汁。
從來不知道,要找個話題聊聊是這麼難的事情?到底要找什麼藉口會顯得自然一點呢?望着他的背影,她心中充滿了焦慮和憂愁。
怕他走了。
又怕自己丟臉。
算了,別怕丟臉了,就這麼走過去,直接跟他把話說開吧?
七夕暗暗給自己打着氣,站了起來,還沒走兩步,又泄了氣,重新坐回椅子上,憂愁滿面。
不行啊,她做不出道歉的事情來,萬一他不搭理她,那她得多丟臉啊?
不過應該不會吧,就算他們不是情人了,至少還是一個公司的嘛,韓今應該不至於理都不理她吧?頂多是冷淡一點?如果是冷淡的話,大不了她就走開咯,也不會少塊肉的。
在心裏做了各種建設後,七夕還是決定下樓去跟韓今搭搭話,就假裝偶遇一樣的閒聊幾句試試。
七夕理了理衣服,假裝散步一樣,拿着一本雜誌,故作悠閒地踏向通往一樓的木梯。
她故意在木梯上踩出一些聲音。
沒有用。
韓今距離她太遠了,根本聽不到這邊的動靜。
但七夕十二分注意力都在他身邊,見遠遠的人沒有反應,走到樓下的餐廳要了一杯飲品,然後拿在手中,很愜意一樣經過了魚池旁的亭台。
韓今還是沒看見她。
七夕心裏有些氣餒,她覺得她現在就像個暗戀男神的花季少女,搞了一堆小動作就為了讓對方注意自己一眼,可是韓今就是看不見她,好像她是隱形的。
七夕反反覆覆試了很多小動作,都沒有用,韓今就是不轉過頭來。
她沒辦法,只好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踏上通往亭台的小拱橋。
小拱橋上植滿了鮮花,非常漂亮。
可此時的七夕並沒有閒情逸緻去欣賞,一手拿着雜誌,另一手拿着咖啡,假裝一副隨意散步散到這裏來的樣子,可是她都快把拱橋走完了韓今還是沒注意到她,凝着一張俊美的臉孔,神情疏遠。
七夕偏頭,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糾結了一下眉頭,然後假裝故作輕鬆道:「這麼巧啊,你也在這裏。」
旁邊端坐着的男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七夕的內心尷尬極了,摸了摸鼻子,輕輕咳嗽兩聲。
這回韓今終於有點了反應,抬起頭,目光無聲地看着她。
七夕硬着頭皮笑笑,「好巧啊,你也在這裏散步?」
韓今沒說話,七夕卻莫名的感到了一股很強烈的壓迫感,有點兒不舒服。
隔着遠遠的距離,他就那麼看着她,慢條斯理地眨了眨眼睛,好像對她的出現並不是那麼高興,也不是那麼期待,眼睛裏安靜得一丁點情緒都沒有。
空氣很安靜。
七夕的心跳驀然加快,然後舌頭就像打了結一樣,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太冷淡了,冷淡得讓她一瞬間產生了想轉身逃走的念頭。
等了大概十來分鐘,他還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姿態優雅並且眼神寧靜,好像不曾認識過她。
七夕盯着他的臉,猶豫了好一會,終是邁出步子,進了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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