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魂別苑位置最高的廳堂內,絲竹聲聲,推杯換盞,宴席正酣。
左側,上首的主位上,是面色沉靜的月景昊,衣角用金絲線細細地繡了雲紋圖案,織錦的衣服如輕風揚起一般,隨風涌動,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裏是萬里無雲的沉靜。
月景玄帶着晏音進入大廳中,眾人紛紛將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她,眼波流轉,似有和煦的陽光投射到夕顏窈窕的身姿之上,仔細卻看見月景昊黑白的眸子深如寒潭。
月景玄心中一滯,恍然想起夕顏在宮中時,月景昊頻頻入宮的情形。
皇兄對自己要求極為嚴厲,經史百家,兵書兵法,涉獵廣泛,因此極少會近女色,已二十有七,卻中宮虛缺。
用餘光望望身後的小尾巴,一個大膽的決定已經在心中生成。
「大家對這位晏小姐的到來一定十分好奇!」清朗的聲音響起,月景玄用有力的手臂將晏音攬到胸前。
眾人的目光如七月流火,灼灼燙人。
一絲玩味,一絲好奇,一絲狎昵,一絲不以為然。
「夕顏,這位晏小姐不服你雪國第一才女的稱謂,今日要向你下戰書!」
哄堂大笑,眾人又將晏音仔細打量了一遍,矮小瘦弱,雖然也清秀靈動,也卻不異於街頭行走的普通少女,想是家世普通,這樣一個人竟然向高貴美麗的公主下戰書,恐怕會辱沒了皇家尊嚴吧!
「我原本不同意,可這位晏小姐三番五次對我進行糾纏,她大鬧西涼王府,偷窺我洗澡……」
「你——」小小的身子微微顫抖,用力地推開他的鉗制。
「好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知道我英俊瀟灑,深得女性同胞喜歡——今日你和夕顏公主比試才藝,你若贏了,便隨我入王府,做一名小小的貼身侍婢,哪天博得我歡喜了,我納了你也不定,你若輸了,有多遠滾多遠,再不要到我王府做那些下作的事來!」
「玄哥哥——」夕顏眉頭緊皺,要她與這樣一個毛毛蟲般的小姑娘比試才藝不是辱沒她嗎?
「夕顏,許久沒看你的驚鴻舞了,我很想看上一曲呢」月景玄眼中一絲溫柔的笑,淡淡的,如陽光一般溫暖「你可要好好跳哦」
「好,就比試一番吧!」胸脯略略起伏,極力掩飾的怒氣,雖然勝算不大,可還是要輸死一搏。
眾人眼光紛紛看向了她,神色大致相似,玩味的,看笑話的樣子。
音樂聲響起來,夕顏公主身着一身淡紫的輕紗,翠綠的絲帶輕輕地束住纖細的腰肢,更顯得膚白勝雪,長發如瀑,輕軟的舞鞋踏在厚厚的錦緞之上,沒有一點聲息,長而飄逸的水袖隨着音樂不斷迴旋,時而迅速如飛鳧,飄忽若神,陵波微步,羅襪生塵。時而儷影裊裊,衣袂翻飛,進止難期,若往若還。夕顏越舞越快,眼波流轉,玉顏光潤,氣若幽蘭。眾人看得忘記了一切,良久之後,才爆發出一陣叫好之聲。
月景昊眼中滿是讚譽之詞,他使了個眼色,幾個乾淨利落的下人便擁了夕顏到一旁休息,又是打扇,又是倒水,伺候得十分到位,有極品燕窩粥呈了上來。
相比之下,晏音便顯得太過寒酸,仿佛孩子過家家一般,她從倚紅為她做的梅花小包中掏出一個黑黑的物體,像一塊呆呆蠢蠢的石頭。
月景昊嘴角掛上一絲輕蔑的笑意,夕顏公主也被吸引了,一屋子的下人都在看晏音的笑話。
這是什麼?眾人皆未見過,但光看它的樣子,似乎太不起眼。
角落裏一陣微微的驚詫,但很快便被眾人的笑聲淹沒了。
晏音站在樹洞的門口,中午細碎的陽光從萬萬千千的松針中透了進來,灑在她小小的身子上,她將那黑色的物體放到唇邊。
一股如泉水一般清澈,如天籟一般空靈的樂聲傾瀉出來,音樂細細流動,裊娜的聲音仿佛有了質感一般,如長長的,飄逸的綢帶,將人輕柔地包圍,讓人產生醍醐灌頂的舒爽之感。樂聲繼續響起,時而如微瀾不漾的湖面,時而如高天流雲細細流走,時而如疾風勁雨,時而如千軍萬馬牽動人心。
不知何時,一支動人的簫聲加入進來,和着塤淡淡的憂傷的聲音,似乎沖淡了那一絲哀怨,又似乎附和着那一絲哀怨,頓時讓人柔腸百結。
一曲終了,餘音裊裊,眾人仿佛沿着漫長的時空隧道行走了一番,進而產生了一種滄海桑田的滄桑之感。
「啊——」一個女傭驚叫一聲,「古畫的捲軸上,古畫的捲軸上」
眾人循着她驚恐的聲音望去,只見堂中掛的一幅炎帝遠征圖的捲軸上不知何時冒出兩片嫩芽,上面竟然開了一朵淡紫色的小花!
這畫已流傳千百年,是畫中珍品,裝裱捲軸的木材為木中上品——雪楠,此時竟然開了花。
「今日能見識此神技,真是不枉此行啊——大開眼界——沒有想到,久已失傳的塤竟然還在人間存在」
角落裏一身墨色衣服的男人收起碧綠的蕭,向洞口的晏音緩緩作揖。
「如果不是先生的醒魂簫,如何能讓枯木逢春?先生,您過謙了——」迎上那雙幽深的眼睛,晏音記起了他,那日自西涼王府房樑上跌落下來,便是他接住了她。
「不過,我可否贏了呢?」晏音淡淡的聲音直指月景玄。
月景玄呆若木雞。
「依在下看,此曲乃當世絕音,雖夕顏公主驚鴻舞美輪美奐,但是,在下以為,還是晏音小姐更勝一籌,皇太子以為呢?」男子向月景暘略略頷首。
「當然是驚鴻舞勝出,問世間,哪裏還能尋到這般美妙的舞姿?」月景昊愛屋及烏。
「屋中共有觀眾三人,兩人作出了選擇,至於誰輸誰贏,得看第三位如何選——」
表決權交到了月景玄手中,眾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他。
「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趕快消失」惡狠狠的目光,兇巴巴的話語。
晏音如得到大赦一般,很快便跑得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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