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師姐,我們的進度是不是很慢?」
梅天澤鼓着一張包子臉,仰頭看着段嫣。
他身邊一眾高高矮矮的小蘿蔔頭,使勁點頭。
不遠處,掌門近年收的唯一一名弟子,風靈根的令狐白,依然趴在蒲團上呼呼大睡。
與其他豆丁相比,令狐白的蒲團似乎厚出不少,更像是一個軟乎乎地墊子,因為天賦異稟,又是掌門弟子,令狐白在外峰學堂的位置向來極好,他就在教頭眼皮子底下睡得天昏地暗。
今年同一批入門的四個單靈根,令狐白資質最好,變異風靈根,可頓悟的最晚,資質稍遜於他的三個單靈根弟子,或是已經頓悟,或有頓悟的跡象,唯有他,吐納課上,天天在睡覺,來得時候什麼樣,現在依然什麼樣。
段嫣垂下眼,不在關注這位小師弟,轉而看向圍着自己的幾個孩子。
「你們怎麼會這樣想?」
「其他同門都已經頓悟了,我們還沒有。」梅天澤鼓着臉,一臉不開心。
「對啊對啊,好多頓悟的,我們還沒有入門呢,我們是不是很笨啊。」
幾個孩子七嘴八舌地問道。
段嫣溫和地看着新入門的師弟師妹:「今年共有一百八十七個新弟子,目前為止,頓悟的尚不足十人,你們的結論哪裏來的。」
哪裏有好多。
「我師父說,今年內門共收了二十一人,已有八個頓悟,我再不頓悟,就要墊底了。」
乘鶴門新來的女童一臉不開心,她被訓斥了呢。
段嫣瞭然,怪不得她覺得這兩天,在她的吐納課,睡覺的孩子少了許多,原來是這個原因。
想必各峰門之間,已經開始暗暗較勁,尤其最早頓悟的這批弟子裏,有一個來自外門,資質不佳的四靈根。
雖然那個四靈根的孩子,最終進入賦門,成了內門弟子,但他資質不好是事實,在旁人看來,四靈根的都頓悟了,雙靈根的還未頓悟,就是遲鈍。
這些孩子,入派便選入內門,他們被師門寄予厚望,自己怕也有些得意和驕傲。
可如今,已有那麼多同伴先於他們脫離普通人的範疇,成為真正的修真者。
這些孩子怕已經感覺到來自同屆弟子的壓力。
適當的壓力是好事,有壓力便有動力。
良性的競爭能讓這些孩子更加上進,增加他們的自我約束力,早早養成良好的習慣,對他們今後的人生也有莫大的幫助。
不過,頓悟這種事情,靈根只是一個極小的因素,更多的是心性和理解力,水到渠成更好,沒必要太着急。
段嫣記得她當年頓悟也很早,可頓悟早,早不代表她今後修煉進度快。
想了想,她說道,「頓悟這種事情,更多看緣分,你們年紀尚小,不必過分在意。」
說完,她神色稍微黯淡,「你們這麼迫不及待想要頓悟,是否是我教的過於糟糕,你們不想看到我?」
孩子們一聽,連忙擺手,「不是的,段師姐,師姐不是這樣的。」
「師姐,我們沒有不想看到你,是我們師父*我的。」
「師姐教的很好。」
段嫣聽後,露出虛弱的笑容,她拍拍一個孩子的肩膀,「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了。」
說完,抽身離開。
短腿豆丁很慌亂,他們似乎惹師姐傷心了。
「我們怎麼辦?」
「師姐會不會偷偷哭。」
孩子們面面相覷,心裏無比慚愧,他們忘記一旦頓悟,就要離開吐納課,他們這麼問,師姐一定很難過。
負罪感好強烈!
離開後的段嫣露出狡黠的笑容,她只是逗那些孩子玩兒的。
想想他們鼓着包子臉,慌亂的神色,段嫣忍不住會心一笑。
不過,一想到這些孩子話語中透出來的意思,段嫣覺得有必要和師叔們談一談。
當天下午,合歡派所有道君,包括草藥門臨時峰主金丹真人戈曳,都收到一封奇怪的信,書信的落款是仙人峰的段嫣。
段嫣,她這是要做什麼?
好奇的展信,剛開始不以為然,到後面則越來越凝重。
信的內容開頭很簡單,說了吐納課後發生的小c曲,描述了孩子們的焦慮。
而後,她提出一個疑問,合歡派那麼多弟子沒有頓悟,為何這些孩子,單單只看到頓悟的內門弟子,而看不到外門上百個沒頓悟的弟子,是不是我們這些成年人,在教導孩子的時候,無意間向他們灌輸了三六九等的概念?
等級觀念本來沒錯,可瞧不上自己的同門又算什麼?別忘了,他們都是合歡派弟子。
入門尚不及一月,這些孩子便已經將自己擺在一個高高在上的位置,長此以往,是否不利於宗門安定。
段嫣這封信,由小見大,最後直指宗門分裂。
看似危言聳聽,可細細想來,頗有道理。
事實上,合歡派不少道君和金丹真人,也曾來自外門。
不過,他們高高在上的日子慣了,養尊處優後,對外門弟子,已經一些靈根不佳的弟子,漸漸地看不上眼了。
如今,段嫣一封信,雖然談不上一言驚醒夢中人,也足以讓他們反思,如今內外門弟子的關係。
他們是合歡派的元嬰道君,合歡派不僅僅有內門,也有外門。
他們平時只教導內門弟子,是否無形中,將外門排斥外,造成了弟子間的隔閡。
太平之日也就罷了,一旦宗門危難,從未感受過宗門溫暖的外門弟子,又如何一心一意的幫助宗門?
草藥門臨時峰主戈曳是合歡派數百年前,合歡派大風波過後,荀道君收的第一個弟子,如今已有金丹中期。
他看過信後,他忍不住感慨:折花郎真君子也,雖為巾幗,鬚眉難及。
於是招來幾個負責教導年輕弟子的師弟師妹,將段嫣的信展示給他們看。
「仙人峰大弟子段嫣,雖然行事偏激,但為人頗為正派,師父已去,我們豈能自己分裂,白白浪費了師父的一番心血。」
草藥門弟子,不是親緣淺薄,就是無父無母。
荀不履是他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想起師父在雀城亡故,幾個弟子不由得心中澀然。
他們素來敬重大師兄,雖然並不贊同師兄的話,但對方既然這樣說了,他們無論內心怎麼想,面上至少要聽從。
上行下效,無論草藥門弟子心裏怎麼想,對仙人峰的敵意倒是小了許多。
此乃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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