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嗅覺和聽覺格外的靈敏。
她已經聞到了血腥味,感覺到了那人的靠近。
說不緊張是假的,她手心已經被汗浸濕,黑暗中,她的視線已經適應,也已經看到來人的輪廓。
她屏息凝神,待那人走近時,她正要扯下帳子罩住來人,只在那一瞬間,她被人制住了咽喉。
那是雙冰涼的手。
很大,且有力。
仿佛下一刻便要擰斷她的脖子。
她抓着帳子的手鬆開了,這個時候無論做什麼都晚了。
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來人。
他的動作只在一瞬間,不過扎眼的功夫,便被人制住了命脈。
「你若尋仇,我不是衛家的人,你若尋財,我只是個丫鬟,身無長物,你犯不着在這裏涉險。」寒香說着。
來人也沒想到被止住的這個女子這般的大膽,之前黑暗中悄無聲息的站到床頭,想着脫身。如今被止住了,還能說這樣一番話。
倒是個膽大的丫頭!
膽大好,膽大才好遮掩。
「一不尋仇,二不謀財,幫我打發外面的人,自然會放了你。」那人開口說着。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只是,這並不是寒香關注的重點。
重點是這個人受傷了,受了很重的傷。
從他有些輕顫的音色里便能聽出一二,他的氣息不穩。
緊接着,門外不遠處就傳來了巡防營搜查的聲音,很快就會來到這間屋子前,那人顧不得其他,環住寒香的腰便上了床榻。
寒香心中一驚,隨後反應過來他要如何。只見他用杯子罩住了全身,將寒香放在身前,從外面看,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寒香皺起了眉頭,這個人定然是流了不少血,這樣是可以隱藏他的蹤跡,只是血腥味卻是蓋不住。
這樣一樣會被暴露。
寒香動身,準備下了床榻,卻被身後人猛地一拉,她猝不及防,又跌回了那人的懷裏。
聽得他悶哼一聲,寒香胳膊肘又故意重重的用了一下力,暗罵了一聲活該,之後才快速低聲的說道:「你血流的太多,味兒太重。」
身後那人沒有說話,但是控制着她的手臂卻是鬆開了一點。
寒香見他有鬆動,心中突然閃過,這樣逃離,他未必能追的上。
這念頭剛起,便聽到身後的人幽幽的說道:「最好別耍花招。」
聲音響起時,寒香便想到了他出手制伏自己的那一瞬間,怕是自己剛剛起的那個念頭沒辦法實施了。
她伸手從床頭不遠處的柜子上摸到了一個香囊,從裏面倒出來一把制好的藥丸,拈在手中挨個的捏碎,然後灑落在床周圍。
這些藥丸中多半是當歸和黃芪,還有赤芍和川芎,藥味濃郁,隨着她碾碎,撲鼻的藥味傳來,濃郁的氣味蓋住了方才那些淡淡的血腥味。
這藥是白天的時候給衛老夫人制的,比起一碗濃濃的藥汁,要少受些罪。沒想到倒在此時派上用場。
黑漆漆的藥渣碾碎落在地上也不甚起眼,做完了這些,便聽到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身後猛地被人牽制住腰身,一把攬了過去,寒香心中暗恨咬牙,長這麼大,除了前世的丈夫太子之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貼進的抱着。
門被推開的那一瞬間,寒香揉着眼睛,佯作睡意惺忪的撐起身子。她的頭髮散着,此時她故意將頭髮往額前撩了一下,雜亂無章的遮了半張臉,讓人看不清楚她本來的模樣。
有官兵舉着火把進來,便看到一個剛睡醒的女子,在看到他們後,急忙的拉起被子裹住自己,滿頭的長髮因着拉被子的動作滑落到一旁,蓋住了半張臉,另外半張臉在陰影中模糊不清。
他們拿着火把看了一圈周圍,只有簡單的幾樣家私,柜子有一個,有兩個官兵過去翻動了一下,沒有什麼發現,便要離去。
官兵離開的時候,房門並沒有關上,寒香看着他們在別的屋子裏也都搜查了,才離開了。
直到他們離開,她才鬆了口氣。
但是,她也僅僅只是鬆了半口氣。
因為她身後的這人還在!
直到再也聽不到任何的動靜,寒香才掀開被子,要下床,卻被身後的人摁住。
「你懂醫?」
聽着他的話,寒香不由得一愣,隨後便說道:「不懂。」
那人並沒有再說話,黑暗中,如此近的距離,寒香感覺到了那雙眸子帶着審視的意味看着自己,極富有侵略和攻擊性,讓她十分的不自在。
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沒有拿開的徵兆,她面有慍色,只是黑暗中讓人看不出來。
「你剛剛說過,幫你打發了那些人便會放了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濃濃黑暗中,看不出她面帶慍色,卻能聽出她聲音里的惱怒,只是寒香卻沒想到那人輕笑了一聲道:「我幾時說我是君子了?」
寒香一噎,說不出話來。
彼此就這樣僵持着,黑暗中靜默了一會,最後,還是那人先開口道:「我受傷了。」
寒香心裡冷哼一聲,早在他靠近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
「外面的那些人不會退,一定會在這附近,所以,我此時走不了。」他說着頓了一下,之後又說道:「我傷重,再這麼任由着血流下去,不用等那些人動手,便會橫死在這裏。」
自找的,寒香心道。
「你懂不懂醫術我不管,若是我註定要橫死這裏,倒也無所謂,反正黃泉路上也不寂寞,死前還能做一迴風流鬼。」他說着,話語就輕佻了起來。
寒香聽得直皺眉,她不是人事不知的小姑娘,他所謂的風流鬼,她自然知道是何意,想到他竟如此卑鄙無恥的威脅自己,那些話說起來輕佻無比,仿佛是他平日裏說慣了的一樣,若是救治了他,還不知道他會不在再有其他更冒犯的舉動。
她沉默着,也猶豫着。
身後的從她沉默的舉動便猜出,她絕對是懂醫術的。
方才只是懷疑,這會便是確定了。若是她不懂醫術,會如方才那邊直接了當的說不懂,此時猶豫便印證了他的猜測。
他手臂收緊,胸前的人兒便更貼近了。
剛一動,便聽她聲音中帶着急怒的說着:「你先鬆手!」
ps:感謝蘆薈,胖胖的打賞。留言君,你們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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