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半隻鬼手的全貌,但終究沒有辦法看清楚。後來我才知道,能看到鬼魂、邪靈的眼睛叫做「陰陽眼」,我的雙眼普通,能看到半隻鬼手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我聽了它「啊啊」叫了半天,不知道它在說什麼,只能擺擺手,道:「老人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會寫字嗎?」
鬼手依舊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又輕輕地拍了我的肩膀,指了指前面的方位。
我慢慢從震撼之中恢復過來,雙手撐在地上,拼力站了起來,順着鬼手指着的方向,走了過去。
我盡力選擇空位置落腳,不去觸碰地上散落四周的骨頭,費了一些氣力,才穿過滿是骨頭的地下室。在地下室側面有一扇小鐵門,輕輕地推開之後,裏面有一盞長明燈。
我走進來之後,長明燈瞬間亮了一些。
我目光掃動,在房間裏發現了一塊黑布,黑布下面不知道蓋着什麼東西。那半隻鬼手指了指葛布的方位。我快步走過去,拉了拉黑布。
葛布輕輕一拉,從當中裂開了一道縫隙,露出了烏黑的身子。我加快動作,將蓋在上面的布全部扯掉,方才現出一個木雕。
是一隻黑色的狗!
雕刻十分精緻,栩栩如生,黑色的毛髮還泛着光澤,漆黑的眼眸充滿的神采,腦袋高亢地抬起,嘴巴張開,像是在對着天空嚎叫。
木雕選材極佳,採用不易腐爛的烏沉木雕刻而成,雖然放在地下多年,並沒有腐爛蟲噬的蹤影。
整個木雕很長,下半身是長長的圓墩子,上面才是狗雕像。二者本是用同一根木材雕刻而成,這個狗雕像應該是安放在一些祭祀的場所,供苗民拜祭的,所以才有這麼長的圓墩子。
黑狗雕像忽然出現在這裏,越發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你引我來這裏,是要幹什麼?」我心中滿是疑惑,看着半隻鬼手。
我雖然看不到它的面目,我想,它應該看得出我臉上的愁容。
「啊!啊!」半隻鬼手又發出聲音。
我只能搖頭,聳聳肩膀,說道:「老人家,我真的不知道你要告訴我什麼……你可以寫字嗎?」
等了一會,鬼手並沒有回應我。
我忽然明白過來,這裏深處十萬大山的深處,寨子的里人極有可能沒讀過書,又或者不會寫漢字,讓鬼手寫字,真是為難它了。
「啊啊!」鬼手叫了幾聲,手指了指黑狗雕像的頭部,然後手在移動,到了狗雕像的底部。
很快,我就看到狗雕像的底部被抬了起來。
我愣了愣,難道說鬼手要我幫忙抬黑狗雕像嗎?我決定上前試一試。我用力抱起黑狗雕像。這雕像是用烏沉木雕刻而成,重量可不輕。
好在有鬼手幫忙,我竟然抬了起來。
「老人家,你的力氣可真大。」我高興地說道,「你要我往什麼地方走去……」
我話還沒有說完,就感到鬼手的力量順着烏沉木傳地過來。我邁着步子走了出去,出了暗室之後,穿過累累白骨,離開了滿是熒光的洞穴,重新投入黑暗之中。
黑狗雕像的重量有一大半分在了鬼手身上,只有一小部分落在我身上。我受後面裏面的驅動,在通道中不斷地轉動,終於走到一處往上走的台階。
咚地一聲,撞在硬硬的木板上,是剛才的下去的口子,看樣子又重新走出來。
「老人家,外面有一隻邪惡蠱神要殺我……我暫時不能出去……」我叫道,可話還沒有說完,身子往前一帶,我腦袋撞在了蓋子上,頂開了蓋子,重新回到了房間裏。
外面已經徹底黑了,積雪泛着白光。
我與鬼手抬着黑狗雕像,出了房門,又走出院子,最後踏着積雪,走在寨子的小路上。
那鬼手十分熟悉寨子的道路,驅使着我往前面走去。
我心中暗叫不好,沙沙!沙沙!踏雪的聲音很響亮。那大力行屍和茶花峒蠱神聽到聲音後,瞬間就能趕來。
「老人家!你到底要我去哪裏……我怕他們要害我性命……」我忙說道。但身子不受控制,還是往前面走去。
穿過了寨子的巷道,最終到了一處空地上。空地的面積很大,應該是寨子的中間的位置。我被驅使着走到這裏的時候,身子所受的控制力忽然消失。
我忙鬆開了黑狗雕像,雕像重重地摔在地上,揚起了不少白雪,半邊身子陷入積雪中。
就在我準備逃入寨子,重新躲起來的時候。
穿着黑蓑衣的大力行屍蹦躂着跳了出來,它的肩膀上自然坐着茶花峒蠱神。不過蠱神恢復了英俊的模樣,不再是醜八怪的樣子。
它坐在大力行屍的肩膀上,用一根黑色的細線捆住了黑靈,正拖在身後。
黑靈被那細線捆住之中,樣子看起來並不好受。
「黑靈!你沒事吧。」我大聲叫道。
我一連叫了數聲,黑靈都沒有回答我。
「蕭寒,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你要是早些出來,你的蠱靈興許沒事。過了這麼長時間,你再出來,你說我該怎麼辦?」茶花峒蠱神道,手上一甩,黑線動彈,黑靈整個鬼身飛了起來,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跟着呢喃了兩句。
「你這隻邪惡的醜八怪!」我大罵,「要殺要剮隨你便,小爺下輩子不會饒過你的。」
說完這話,我知道反抗無用,便閉上了眼睛。
「你沒有下輩子了!」茶花峒蠱神道。
汪汪!汪汪!清脆響亮的狗吠聲忽然傳了我耳中。
我忙睜開眼睛,只見寨子入口處傳來了耀眼的亮光,是火把的光芒。
狗吠聲剛剛傳來,幾個黑影就從空地周圍奔襲而上,速度之快,令人驚訝。其中領頭的黑影跑到我跟前的時候,忽地拔地跳起,劃出一道黑影。
我不由地一喜,忙張開了手臂,去接住躍起的黑影。黑影力量很大,我沒站住,被撲倒在地上。
「小黑狗,你沒事啊,沒事就好。」我高興地叫道。
飛奔而來正是小黑狗,它興奮地伸着舌頭不停地舔着我的臉蛋。
我揉着它腦袋,翻過身子,把它放了下來,道:「你來幹什麼,這裏很危險的。」
除了小黑狗之外,還有五隻個頭要大很多的野狗!
它們身上沾了不少積雪,就在我身邊,依次排開,嘴巴咧開,狗牙異常地鋒利,對着大力行屍和茶花峒蠱神一陣吠叫。
狗眼通陰陽,它們和人類不一樣,可以看到大力行屍肩膀上的茶花峒蠱神。
小黑狗與我親昵之後,跑上前幾步,立在五隻野狗前面,身上的毛髮紮起,眼珠子由黑變藍,發出藍色的光芒。
我驚訝萬分,未曾料想,小黑狗竟然追蹤到了這裏,而且還帶來了五個幫手。小黑狗撕咬能力不強,但是五隻大野狗就不一樣,它們或許可以對付大力殭屍。
我心中多了一絲勇氣。
火把的光芒也傳了過來,麻若蘭帶着一群男子,踏着積雪緩緩地走了過來。我眯眼看了過去,發現身後的男子都是茶花峒的生力軍,沒想到都被麻若蘭動員來了。
我心中甚為擔憂,以麻若蘭對蠱神的敬畏,極有可能不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我走上前幾步,對小黑狗說道:「萬一他們要殺我,你帶着你的朋友,趕緊離開這裏。你能在危急時刻趕來救我,也算是報恩了。我不會怪你的。」
小黑狗回頭望了我一眼,又接着盯着遠處的行屍。
我拳頭握緊,暗暗下定決心:若今日我活着離開這裏,小黑狗便是我的好朋友。
茶花峒一干人走得很急,最後停在十幾米外。
我、茶花峒蠱神、麻若蘭三方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位置。
「老姑,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是來救我還是來幫他的?」我直言不諱地喊道。
「麻若蘭,你應該知道什麼叫做蚍蜉撼樹、螳臂當車,我勸你還是乖乖地聽我的話,不要反我。我保證你們茶花峒新一年風調雨順。」茶花峒蠱神坐在行屍的肩膀上,笑呵呵地說道,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
麻若蘭披着風衣,往前走了兩步,道:「你這隻醜八怪,自從你當了我們茶花峒蠱神之後。我們連除夕這種喜慶日子都不能高高興興地過。我看你還是去死最好。」
麻若蘭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在顫抖,她背後的十幾個壯漢也有些發抖。
茶花峒蠱神從行屍肩膀上跳了下來,原本英俊的面孔轉瞬間又變成醜陋的樣子,一雙蠍子手也比剛才大了許多:「麻若蘭,剛才的話我當你是小孩子說胡話。你現在再重新說一遍,是不是要反我。」
麻若蘭道:「醜八怪,你給我挺清楚了。我們茶花峒不再需要你這樣惡毒的蠱神,你去死吧。」
我被麻若蘭那一番激得熱血沸騰,大聲叫道:「老姑,人嘛大不了就是一死,但要活得自由自在,這醜八怪嚇不住我們的。」
「啊啊!」鬼手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伸手拉了拉我手臂,指着陷在雪地里的黑狗雕像,「豎起來,豎起來!」
它很神奇般地說出幾個字。
我見它此番安排,必定有一些道理,上前幫忙,鬼手承擔大部分的重量,我輕輕抱起黑狗雕像,立在了空地中間。
烏雲散開,月亮浮現,月光落在黑狗雕像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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