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迪生家的巷子不深,僅住着七八戶人家,三米多寬的柏油路面年久失修,佈滿水坑與裸露出來的陸基石塊。
不夜城的環衛建設是非常不負責任的,尤其是這樣冷僻的角落,巷子的排水渠不知多少年沒有清理過淤泥,正午的炎陽下,蒸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
莫小風掩着鼻子快步跑了進去,二層小樓的門洞開着,平日裏總是緊緊地遮掩門洞的那條軍綠色的厚重門帘皺皺巴巴地丟在門口的台階上。
那隻他熟悉的專用大鍋反扣在門口,孤零零地,有些落寞,門兩側的窗玻璃碎了好幾塊,碎玻璃撒的滿地都是。
莫小風遠遠地看到這些,便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加緊腳步沖了進去。
屋內更是不堪,一片狼藉,沙發桌椅一應家具翻到碎裂,椅子腿撒的滿地都是,有些上面更透着殷紅的血跡。
那個康小妹總是很愛惜地抱在懷裏的小抱枕從中間撕成了兩瓣,雪白的絲綿沾滿了塵污,沒有了蓬鬆的質感,無力地被翻到的沙發壓在底下。
康迪生與他的五個小弟經過這幾日的將養,本來已不大需要康小妹的照料,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這時,重新被開了瓢,渾身浴滿鮮血,人事不知。
莫小風粗略地查看了一下,發現他們只是昏迷過去。
至於傷勢如何,一來他不懂這些專業知識,二來找遍每個房間都沒見到康小妹的影子,內心惶急,一時失了分寸,顧不上檢查。
「是什麼人做的?小妹去了哪裏?」
知道事情真相的六個人都昏迷着,使勁晃了晃兩隻眼睛腫成饅頭的康迪生,沒想到晃得他嘔出一大口血,嚇得莫小風不敢再輕舉妄動。
暗思:「不會是那個死胖子心有不甘,跑來報復吧?」
想想不大可能,從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到自己回家,中間最多隔一個多小時,但地上的血跡早已凝結,顯然家裏的變故是自己離開家不久後發生的,那時,劉波還在紅皮幫大樓呢!
敏銳觀察與邏輯推理本來就不是他的長項,家裏亂得一塌糊塗,想要讓他在這樣雜亂無章的環境裏找線索推敲事情的始末,可真是為難他了。
腦子亂成了一鍋粥,氣急敗壞地將掛在身上的破衣服扯下,光着膀子衝出了小樓。
康小妹要找,康迪生六人的傷情也刻不容緩,他分身乏術,急出一頭大汗。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這般沒有分寸過。
剛出家門,迎面走來兩個小青年,一見到他,兩個小青年納頭便拜:「莫老大,我叫岩七(慶紅),讓我們跟着你混吧!」
「好!」
真是瞌睡送枕頭,正愁不能把自己劈成兩半分頭行事,就有兩個送上門的小弟過來。莫小風來不及細瞧他們,隨便在褲兜里一摸,甩手丟給他們兩疊星幣,丟下一句:「屋子裏有幾個兄弟受傷,趕緊送他們去醫治。」
閃身越過他們,向巷外飛奔而去。
岩七手裏捏着莫小風塞過的星幣,眨巴着眼睛看向同樣有些摸不着頭腦的慶紅,道:「這、這是幾個意思?」
慶紅指着小樓道:「去裏面看下吧!」
莫小風奔出小巷,無措地看着白日裏有些蕭條的街道,若康小妹真是被人抓走,自己沒有任何線索,如何去找?
巷子正對面是一棟破舊的三層商鋪小樓,一樓開的是一間機修鋪子,無論大小家電還是懸浮車等大塊頭機械,這裏都會接待修理,店主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子,因為固執己見常常與顧客發生爭執,所以門庭稀落。
老頭似也不為生計發愁,樂得清閒,此刻,正躺在一張藤搖椅上,愜意地避在店門口的一棵大樹下消暑。
他開的機修鋪子是不夜城唯一一間只在白天打開門做生意的門面,莫小風早上出門時他就已經打開了店門,若是他稍作留意,應該會知道是什麼人抓走了康小妹,至少,該知道她被帶往哪個方向。
莫小風懷揣着萬一的希望,來到他身前,見他正在閉目養神。開口問道:「老爺子,問您件事兒。」
老頭子睜開黃橙橙的渾濁眸子,不耐煩地看着他,卻沒有說話。
莫小風儘可能的擠出一抹笑意,問道:「您老今早有沒有看到有人從對面的巷子裏帶走一名……呃,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小姑娘?」
「沒見,沒見!誰耐煩看到十幾個混混強擄一個瞎了眼的小姑娘。趕緊滾蛋!」
老頭子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復又搖動搖椅,閉目養起神來。
他話里的意思明明是看到了,就是不願意說。莫小風擔心康小妹安危,頓時是一股邪火冒了上來,一把提起他乾瘦的身體,瞪着牛眼怒道:「到底有沒有看到?老東西!信不信小爺拆了你這把老骨頭。」
沒想到老頭子脾氣比他還大,身在半空,一口濃痰吐向莫小風,雖被莫小風側頭躲開,卻惹得他更加潑野,夠不到莫小風的身體,就對他捉着自己的胳膊拳打腳踢。
乾癟的老嘴更是罵個不停:「你這個該被渦輪旋機吸出腸子、增壓傳動碾成碎末的小畜生,爺爺就是不說,樂意不說,你今天要不拆了爺爺,你就是孬種。」
看着老頭在手中大馬猴般亂抓亂撓,一副老潑皮般的蠻橫樣子,有求於人的莫小風反倒躊躇起來。
剛才沒控制住脾氣,一時怒起將他抓了起來,弄得現在有些下不了台,悔得腸子都快青了。
犯了半會難,眼珠子一轉,將老頭放下,不理他滔滔不絕的帶有許多專用名詞的罵街,從褲兜里摸出一疊星幣,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告訴我是誰帶走了小姑娘,這些星幣就是你的。」
既然威逼不成,只好利誘了,他還不相信有這麼油鹽不進的人。
老子頭接過星幣,輕蔑地瞥了他一眼,使勁將星幣甩到他臉上,罵道:「你這滿腦子機油的小混蛋,當爺爺是什麼人?滾蛋,馬不停蹄的滾蛋。」
說完,氣哼哼地轉身進了鋪子,一路上了二樓,也不擔心滿鋪子的東西被人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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