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捧起滾到腳邊的頭顱,又看了看不遠處無頭的屍體,頓感悲上心頭。他雖然對自己叔叔的行為舉止看不過眼,但那到底是親叔叔!此刻被人殺了,他又怎麼會不傷心、不憤怒?可再傷心再憤怒也得壓下,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李文秀與梅念笙聯手的對手,而再這麼打下去,弄不好自己那幾個堂兄弟也要沒命了,所以他深吸了口氣,對着韓氏四兄弟喊道:「都住手吧,此一戰我蓮花湖認栽!」
麗麗因為保有餘力,所以一直分心關注着梅念笙那邊的戰局,在聽到韓秀喊話後是第一時間收劍退後。可哪想到韓家那四個夯貨打紅了眼,在她退後的時候竟然嗷嗷叫着一起撲了上來,完全沒理會韓秀的命令。
麗麗見此登時就惱了,心想着給你們留面子還不要,那就別怪姑奶奶我心狠手辣了!這個念頭一起,麗麗當即不再留手,後退的身形一頓,接着長劍直指,內力運轉到極致,整個人也如離弦之箭一般反撲向韓家兄弟!
她的動作實在太快,也太出人意料,總之等到韓家兄弟和兩廂圍觀的人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八隻大錘已經同時落地,那四個夯貨也都各自捂着一隻眼睛倒地哀嚎起來……
「好快的劍!配着陳姑娘一身紅衣,真宛如飛霞一般!」勉強看清楚麗麗如何出劍的林士佩也難得的出聲讚嘆道,他自忖就算是他在毫無準備下,八成也躲不過這一劍!不過蓮花湖的人好歹是他請來的,他感嘆歸感嘆,還是吩咐嘍囉趕緊把韓家四兄弟抬到大夫那裏去。
「正是如此,陳姑娘剛才那一劍真是神來之筆,紅光一閃,橫波明滅,宛若霞光仙子臨凡!」劉利新招攬的一個方姓秀才也緊跟着贊了一句。這次來蓮花峪,一個主要的目的就是讓麗麗揚名,現在有了這麼好的機會,都不用劉利吩咐,方秀才自然極力吹捧起來。
他這話一出,那些江湖上的糙漢子倒沒什麼,如賈斌久等人半懂不懂地甚至還贊同地點點頭,但沐王府出身的敖彪一眾卻是齊齊側目,他們世代為公府屬官,再是武人也是讀過書的,所以是一致腹誹道:「這貨用詞倒是文雅,但就韓家兄弟那比熊瞎子還凶的眼睛也配叫『橫波』?虧不虧心啊!」
「方兄所言甚秒!有道是『縹緲九天光夢裏,飛霞一劍透碧宵。』,陳姑娘以西洋奇兵練得如此神技,自此可稱『飛霞奇劍』!」另一個吳姓秀才也不甘示弱的替麗麗吹噓道。
「好個『飛霞奇劍』!吳兄真是大才!不過小弟我還是覺得『霞光仙子』更配得上陳姑娘絕世的姿容與風采!」方秀才明着捧了吳秀才一句,話中卻堅持己見。
「方兄所言差矣……」
就在這倆沒節操的讀書人越吹越沒底線時,劉利適時的咳嗽了一聲制止了他們。吹個一兩句對麗麗揚名有推動作用,但太過諂媚可就有反效果了,畢竟一粉頂十黑嘛!
再說麗麗在刺瞎了韓家四兄弟一人一隻眼睛後是還劍入鞘,徑直走到了梅念笙身邊,並對着另一邊的韓秀抱拳道:「韓寨主,真是抱歉了,令兄弟實在是咄咄逼人,我不得不下了重手!」
她這話其實很沒誠意,明眼人其實都看得出來她之前是故意下的手,但韓家兄弟無禮在先,外人也不能指責她的不是。
韓秀氣的滿臉鐵青,他不欲和一個女子計較,只對着梅念笙說道:「今天我蓮花湖認栽,但這仇我們算結下了!梅大俠,來日相逢韓某必有所報!」
「哼,梅某隨時恭候大駕!」梅念笙聞言也不示弱,冷哼一聲說道。
韓秀畢竟是梟雄人物,幾句場面話完後臉色已經恢復如常,但他此時卻也不想再多話,只帶着自家的嘍囉直接去了蓮花峪的大夫處,打算先看看自家幾個堂兄的傷勢。
他離開後,梅念笙才長出了口氣,接着鄭重地對着李文秀和麗麗行了一禮,說道:「此次能夠大仇得報真是多虧了榮惠和文秀了,大恩不言謝,我日後……」
「梅大俠,你不必道謝的,我們是朋友,幫助你是應該的!」他還沒說完,就被李文秀打斷道。
「正如文秀所說,梅大哥,你不必如此,昔日你對我照顧良多,我也沒那麼矯情,不是嗎?」麗麗也笑着道。
「朋友嗎?」梅念笙先是複雜的看了一眼麗麗,接着又看了看李文秀,然後才釋然一笑,道,「是的,我們是一生的好朋友,自是不必計較誰欠誰的更多些!」
「這就對了!梅大哥,既然你已經大仇得報,我們就回去落座吧,還是不要再攪擾林寨主的安排了!」麗麗瞥了眼從東廂走過來的林士佩說道。
梅念笙此刻念頭通達,自是對麗麗言聽計從,與她和李文秀一起回了沐王府的坐席。
可經過他們這麼一鬧,還死了個名氣極大的韓殿奎,林士佩的英雄會其實已經有些開不下去了。因為有沐王府的人坐鎮,他今天無論如何是找不回場子了。既然顏面怎麼樣都是丟了,他哪還會在乎一個本就該死的高雙青?
所以接下來,林士佩先是乾淨利落地讓勝英料理了高雙青,然後只是藉機又向勝英挑戰了一番,打算稍稍撈回點面子。可哪知道勝英的功力遠高於他,即便年老力弱也非是他可以戰勝的……好在勝英為人厚道,還是給他留了顏面,最後兩人的比試以平手告終……
之後,保留了最後一點麵皮的林士佩也是投桃報李,沒再繼續刁難勝英一行,而是草草地就結束了英雄會,客客氣氣地將兩方的人馬都送下了山。
雖說這一場南北英雄會頗有些虎頭蛇尾,但等到眾人全都安全的下山後,卻是齊齊鬆了口氣,就連劉利也不例外。畢竟他再會籌謀,安排的後手再多,也架不住蓮花峪是對方的老巢,真有點什麼閃失就萬劫不復了!
一眾人回到十三省總鏢局如何慶賀不提,單說轉過天劉利通過賈斌久將鐵槍會的請求轉告了勝英後,勝三爺是一陣沉默,好半晌才說道:「七弟,你真的打算跟着沐王府了?大明現在的形勢可是有些不妙……」
「三哥,你別為擔心,當初咱們哥幾個並稱『明清八義』的時候一樣是做的掉頭的買賣,不是也沒事嗎?況且東興伯可不是個簡單人物,跟着他我直覺應當沒什麼危險!」賈斌久笑着回答道。
「你見過了東興伯?他這次也來了?」勝英詫異的問道。
「三哥你其實也見過,就是跟我們一起去蓮花峪的那位劉姓少年!」賈斌久在來之前就已經得了劉利的允許,畢竟押送兵器糧草是件大事,透露出真實身份也算是表露自己一方的誠意與信任。
「果真英雄出少年!是他的話老朽倒是不好推辭,畢竟這次蓮花峪之行他身邊的梅大俠與陳姑娘是出了大力的!」勝英說到這裏沉吟了一番後才繼續道,「罷了!左右只要小心一些就沒什麼危險,這鏢我接下了!」
「三哥你不再考慮考慮?」賈斌久雖然希望勝英能夠答應,但卻也不想對方因為自己的面子勉強。
「無妨,鐵槍會和沐王府在江湖上受人尊敬,我幫點小忙也是應當的,沒準以後還有求到東興伯和鐵槍會的一天!」勝英笑着搖搖頭,他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朝三暮四搖擺不定,卻不想自己的話實在是豎了個不好的flag。
…………
等到安排鐵槍會的韓志邦與勝英接上了頭後,劉利這次北上的所有目標就都基本完成了。眼看着到了九月底,他覺得也是時候返回東興,繼續他的種田大業去了。
可還沒等他們動身,梅念笙就先來找他們告辭了。
「梅大哥,你要去祭奠伯母?這個時候?」麗麗聽了梅念笙的話有些驚訝也有些擔心。
「是的!我斬殺了韓殿奎後自然要去跟家慈稟報一番,好讓她老人家能夠了無牽掛的入了輪迴……」梅念笙點點頭回答道,卻是故意沒去理會麗麗話里真正的意思。
「你要知道韓秀這個時候肯定正在盯着你,他手下的人不少,真要被他找上門,難免雙拳難敵四手……不若跟我們一起南下,也先避避風頭,等韓秀的注意力轉移了,或者我們徹底端掉蓮花湖後再去祭掃也不遲!」劉利說得就直接多了,雖然他知道對方九成不會改變主意。
「嘿,梅某行走江湖多年,又怕過誰來?況且等回到湘中,誰吃虧還不一定!」梅念笙洒然一笑,果然不為所動。
「那……梅大哥,你在祭奠了伯母后會去東興找我們嗎?我打算籌建的幫會可是還需要梅大哥你幫忙!」麗麗見他態度堅定也不再說什麼,反而問起了別的。
「榮惠,你倒直接……」梅念笙聞言搖頭失笑,然後才回答道,「既是榮惠你的請求,我自是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只要伯爺不介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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