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一提起春喬的事情,大少爺就那副態度,鍾漓月懷疑他多半是知道的。那他會怎麼處理春喬和孩子呢?通常大戶人家的丫鬟如果和家丁廝混,意外有了身孕,影響到了家風、聲譽等等,可能要被秘密處決。想到一個無辜的生命可能要受不負責任的父母給他帶來的罪,鍾漓月不禁同情起那個孩子來。
深秋臨近,夜晚的溫度越來越低,鍾漓月回到宿舍,頓時感到一陣暖氣撲面而來。在外面的時候還沒覺得有多冷,進屋一對比才感受到。
記得去年臨近入冬時,她來到了這個世界。如今,快有一年了。
一年時光,讓她學會了接受現實,融入這個陌生的環境。但是,她始終感到自己像一個浮萍,毫無歸宿感。如果身邊有三兩個說得來的好朋友,或許就不會這麼久了,還感到自己是在獨自飄零吧!
看看熟睡的知夏、念秋和若冬,她們做事麻利認真,做人嘛,就有點差強人意了,若冬還好一點,但也很木納。跟她們相處這麼久,依然沒有特別熟絡的感覺。
什麼時候,她才能真正融入到這個世界來?
枕着幾絲鄉愁和哀傷,鍾漓月進入了睡夢中。
第二天一早,沒人再敢把她從睡夢中叫醒。所以,到了日上三竿,她才睜開惺忪的睡眼,悠悠轉醒。
「哎——呀,又是無所事事的一天!」鍾漓月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自言自語道。
因為惦記可憐的寶寶,所以午飯的時候,鍾漓月特意跑去大廚房多拿了一盤菜和一碗米飯。高婆子那幾人還圍着她要推薦親戚,都被她給周旋過去了。
輕車熟路地來到柴房,鍾漓月將飯菜遞進去,嘴上埋怨起來:「現在去趟廚房可受罪了!要不是為了寶寶,我才不去呢!你可得把我辛勤弄來的飯菜全吃了,否則真對不起我。今天伙食挺不錯的,你趕緊趁熱吃。」
須臾,春喬才慢吞吞地將昨晚吃的飯菜盤子從裏面推了出來。
看盤子光光的,連饅頭渣都不剩,鍾漓月知道春喬一定餓壞了。懷孕的人本來就會飯量大增。
「你這樣下去真的不行。」鍾漓月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在沈家那麼長時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好好求求大少爺,或許能保住你跟寶寶一命。」
坐在裏面的春喬鼻子一酸,眼淚順着臉頰落到了飯碗裏。
「別哭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勇敢點去面對,哭有什麼用!眼睛哭瞎了也無濟於事。」
春喬喉嚨一哽,伸手擦了擦眼淚,帶着幾絲堅毅的口吻,道:「你說得沒錯,大少爺不會心軟,允許我留下這個孩子。」
沉默了一會兒,春喬好像考慮清楚了什麼,她語氣清朗地說道:「漓月,你能否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幫我送封信。」
「送信?你要給誰送信?」鍾漓月感到奇怪,不是說春喬是個孤兒,沒有任何親戚的嗎?她猜道:「是送給孩子的父親嗎?」
春喬搖了搖頭,儘管外面的鐘漓月看不見。她說道:「幫我給平府送封信。」
「平府?你跟平府……」鍾漓月腦袋『嗡』地一下,一下子就想起了上次被她莫名地陷害進監獄的事,心裏的火氣不由得『噌』一下冒了上來,她生氣地說道:「上次害我還不夠,這次又想幹嘛?我不是跟你說過,你有什麼陰謀我不管,但是別扯上我。我不指望你拿我當恩人,至少不能把我當炮灰吧?你再這麼沒良心,我可不管你了!」
春喬的聲音從裏面冷冷地傳出來:「這個忙,恐怕你不得不幫!」
鍾漓月凌亂了,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氣得狠心說道:「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死不悔改!讓你餓死在裏面好了。」
說完,她起身欲走。
「你妹妹燒廚房的那把火是怎麼引起的,你難道不想知道嗎?」春喬冷漠的聲音里夾雜着幾許急切。
鍾漓月渾身猛然一顫,轉過頭看着那扇門,訝異地問道:「你說什麼?」
「那把火,不是無緣無故燒起來的。」成功地引起了鍾漓月的回頭,春喬不再擔心她會走,於是慢慢地說道:「其中有個陰謀,不巧地牽連上了她,所以,她成了別人的擋箭牌。」
鍾漓月如遭電擊,渾身僵住了。
那把火她起初也懷疑過,但只是一剎那。
等等!
這會不會是春喬的套路?
鍾漓月略作思索後,釋然道:「差點中了你的計!我妹妹現在在漿洗房,每日與髒衣服為伴,雖然苦點累點,但至少沒有生命危險。如果她真是別人的擋箭牌,為何到現在還不下手?」
「因為她還被蒙在鼓裏,不知道裏面有陰謀。既然對人沒了威脅,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哦,警報解除了。那我幹嘛還要知道是什麼陰謀呢?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件好事。」鍾漓月故作輕鬆地道。
「但她的一舉一動,始終受人監視着。」春喬的語氣似乎十拿九穩。她摸准了鍾漓月不會置妹妹危險於不顧的心理。
現在,就看兩人誰先沉不住氣了。
「我們好好做我們的普通小丫鬟,坦坦蕩蕩,有什麼可讓人謀的?!」鍾漓月說道。
「呵呵,漓月,你有時候很聰慧,但是天真起來,也是蠢得可以。豪門內宅里的爭鬥不見血,卻比死亡還要折磨人心。沈家雖然子息單薄,但是如此大的家業擺在這裏,里里外外對它虎視眈眈的人多得是,別說是大少爺,就連大少爺身邊的小丫鬟,也會成為任何爭奪者手中的利器。」
春喬深諳豪門之道,對大家族內部的爭鬥心如明鏡,有此慧眼卻甘做一個默默無聞的丫鬟,她的用心,深不可測。
「更何況,」春喬頓了頓,繼續說道:「全府上上下下都能看得出來,大少爺對你和對普通丫鬟不同。常跟在大少爺身邊的明德和六爺以及我們四個,就更看得出大少爺對你,比對當年的駱小姐還在意。」
又是駱小姐!
春喬這個老骨幹,果然知道很多八卦。
鍾漓月偏不中她的計,「那又怎麼樣?他看上我,不代表我就得看上他!在我眼中,丫鬟和少爺沒有什麼區別,只是職位不同而已。所以,不要拿你的思想來想我。」
春喬被鍾漓月這話給唬住了,裏面沉默了好久,才再次傳出聲音來:「大少爺這樣的天人之姿你都看不上,夠狂傲!比二少爺還要狂上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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