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又急忙地做了辯解:「這種情況給誰都會這麼想,六爺孤身一人多年,那個丫鬟從鄉下來,身無所長,又無家世,還背着那麼大的一個罪過在身,六爺卻向大少爺求情,將她調入竹園,大家認識六爺這麼久,誰不知道他清心寡欲,從不求人?!所以有人好奇地問我,我就隨口一說,哪知道會……會傳得那麼厲害!」
沈兆言黑眸半眯,心中有了判定:這件事雖然出自他口,卻是被有心人聽去後利用了起來,然後才傳得眾人皆知。
這人究竟是誰,又有何目的呢?
「兆言,六爺回來了嗎?我這就給他賠禮道歉去。」程逸之硬着頭皮問道。
沈兆言收回疑慮,看向程逸之,肅然問道:「表哥認為向六爺道個歉就可以了?」
程逸之急忙補充道:「道完歉我就回去召集各房各院所有的下人,澄清此事,並禁止他們再傳下去,誰要是敢再傳,就定個『妖言惑眾』的名頭,將他送到官府去。」
沈兆言的聲音又冷了幾度:「僅此而已?」
程逸之再次緊張起來,他實在想不到,除了這些,他還能做什麼?這還不夠嗎?程逸之想了又想,最後悻悻然地道:「兆言明示。」
「莫非表哥認為,這種謠言只中傷了六爺一人?」沈兆言不悅地厲聲說道:「對於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來說,就沒有絲毫的傷害?」
「一個六爺沒看上的小……」程逸之剛想說話,觸及沈兆言冰冷的雙眸,頓時心頭一抖,急忙為自己伸冤道:「那個丫鬟可不冤枉!」
沈兆言眸光一沉,冷冷地說道:「此話何意?」
「我說出這話,還是許久之前的事。可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此事非但不見消停,反而越傳越真,這是為何呢?自然是與當事之人脫不了干係。六爺常出遠門,極少在府中,所以不知曉此事,更不會傳出話來。但是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鬟,聽聞此事後心中定然會以為,是六爺看上了她,她欣喜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去否認?恐怕只會默認了此事。如此一來,別人便誤以……」
「嗙——!」還沒等他說完,沈兆言便猛一拍桌子,怒目睇向他。
程逸之渾身一驚,再看向沈兆言,臉色陰沉得比外面的天氣還可怕。
從未見兆言發過這麼大的火氣,今日是怎麼了?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為何聽了幾句話就大發雷霆?
不止是他,站在外面屋檐下的明德和鍾漓月也是嚇了一跳。
「大少爺發飆了?」鍾漓月駭然地瞥了眼門裏面,然後看向明德:「發生了什麼大事?」
明德嘴巴一撇,「我怎麼知道?反正能讓大少爺動怒的,就一定是大事。」
廢話!
「這麼大的事,你連一丁點都沒聽說?」鍾漓月用大拇指掐了掐小拇指的指尖,誇張地比喻道。
「下人的本分就是伺候好主子的衣食,主子的……」
「主子的事少打聽,對吧?好好好,」鍾漓月豎起手掌阻止他繼續囉嗦下去,「我不說了。」
如果不是書房太大,這破門應該也不會有這麼好的隔音效果。鍾漓月壞壞地想,如果明德不在這,她就貼着門竊聽一下。
書房裏,沈兆言勃然大怒道:「一波謠言未平,大管家還想再造一波謠言出來?」
『表哥』的稱呼換成了『大管家』,程逸之瞬間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進府來好幾年,兆言對他一向客客氣氣,從未如此過。兆言這麼做,究竟是因為謠言四起,對六爺造成不利,還是有意藉此機會,下了他大管家的職位?
「去外面把漓月喚進來。」沈兆言吩咐道。
程逸之驚恐地連忙點頭,轉身出去叫鍾漓月進來。
鍾漓月以為喊她進來是為了奉茶,怎料一進去,沈兆言便劈頭蓋臉地問道:「府里最近傳出你與六爺的謠言,此事你可否知曉?」
鍾漓月愕然,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奴婢知道。」
「你知道?」這回換沈兆言愕然了,最近她表現並無異常,他以為她還不知此事。原來她是知道的。對於一個女子而言,聽到這樣的傳聞,若是受了冤枉,定是又哭又鬧的大感委屈,她卻沒有任何反應,難道真的如表哥所說的那樣,欣喜還來不及?
想到這裏,沈兆言身體一僵,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悄然漫上心頭。自己這是怎麼了?
程逸之則大鬆一口氣,他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小丫鬟,能被六爺看上是何等的榮幸?她不過是年輕一些而已,其它還有什麼?換言之,年輕的小姑娘想嫁給六爺的多了去了,兆言竟然還不信!埋怨地看向沈兆言,卻見他正複雜地盯着鍾漓月看,那眼神里似有幽怨之色,像一頭受傷的獅子,兇悍的外表下漾着陣陣的溫柔。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仔細地一瞧。
沈兆言面色平靜,與往常一樣。
程逸之不由得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看錯了,轉而一深想,卻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兆言怎麼可能會看上她?
「不知道大少爺因為何故,突然問起此事?」鍾漓月不解地問道。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沈兆言剛才就是一副受傷的表情,正當她奇怪,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表情時,他的臉色已經恢復如常。
沈兆言冷然說道:「今日六爺方知此事,很是生氣,他要揪出造謠者,嚴懲不貸。」
「真的?那實在太好了!」鍾漓月兩手一拍,高興極了,想到那個造謠者,她又咬牙切齒地道:「一定要揪出來這個人,狠狠地嚴懲一番,不然也太不把六爺放在眼裏了。」
程逸之聞言,氣得差點噎過去。他堂堂一個大管家,竟然輪得到一個小丫鬟來指責!
沈兆言被鍾漓月的反應弄糊塗了,聽她拍手稱快,應是對此事也十分氣憤。那為何沒聽她訴說過?「既然你知曉此事,那為何不及時報上來,亦或出面阻止事態發展,還任由謠言傳播下去?」
鍾漓月輕蔑地一笑,勾着唇角不急不躁地緩緩吐出幾個字來:「謠言止於智者。」
輕輕的六個字,卻透出莫大的不屑。
沈兆言瞬間明白了鍾漓月的意思,與其費心費力地去解釋,倒不如隨着時間,讓謠言不攻自破。對於風月之事,人們素來傾向於相信自己所想的那般,所以越解釋只會越不清楚。不論她與六爺有沒有交集,時日一長,真相便會自動浮出水面,屆時,那些假傳聞自然也就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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