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天望記憶力本就極好,認真聽下去,將老者說的每一句話都牢記於心,可謂收穫頗豐。
兩人一直聊到深夜,衛天望見老人精神狀態愈加萎靡,似乎將一切都託付出去之後他再無牽掛,生命也變成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一咬牙,衛天望說道:「老先生,唐家的事情說完了。現在我有兩個辦法可以幫你,其一,是我用功力助你修復暗傷,應該能讓你延壽數年。其二,則是我助你一臂之力,幫你突破境界,但你所修煉的功法本就不是正道,如果突破之後身體反而會受創,就算我再給你治療一番,恐怕效果也不是很好,會讓你的身子比現在甚至更差一些,至於還能活多久,就連我都說不準了。你希望怎樣?」
老者聞言,原本都快眯過去的眼睛猛的睜開,大張着看着衛天望,「此話當真?真的可以?」
衛天望微微一笑,點頭道:「當然可以,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就看你怎麼選了。」
老者毫不猶豫說道:「幫我提升功力!謝謝您!」
衛天望一愣,明明自己將利弊都說得很清楚了,但沒想到他會這樣選,不禁暗自後悔,早知道就不與他說第二種選擇了,「你確定?可這樣一來的話,你隨時都可能會死。如果只讓我幫你療傷,再活幾年不好嗎?」
老者洒然一笑,「我的家人早已死絕。留我一人在世上也是為了等到今天,唐家那魔窟已毀,我又將平生收集的唐家情報轉述於你。從此我再無遺憾,與其苟且偷生於世,倒不如轟轟烈烈的去一場!等我再殺兩個唐家的人渣,待我下地府時也能提着他們的人頭見我妻女,我又有什麼貪戀虛歲的理由?」
雖然老者比自己弱熊多,但此時衛天望也不禁被他的豪氣所震懾,老者看似佝僂的身形也顯得高大起來。
知道他說的全是真心話,就算自己給他療傷好了,他也未必能活得開心。
與其繼續在後悔與思念中折磨自己,真不如去轟轟烈烈一場。
想畢衛天望便猛的一咬牙,點頭道:「那好!我就幫你跨過這道境界!」
片刻後老者精神抖擻的盤膝打坐,運功調息,衛天望自他身後一掌看似輕描淡寫的拍在他的後背,但雄渾的九陰真氣卻化作萬千衝力突入他的丹田之中,裹狹着老者的真氣沖向任脈上的一處穴位。
老者一聲暴喝,自身真氣也是死命的往上沖,借着衛天望給他的助力狠狠撞了上去,只聽一聲悶響,卡住他整整二十年的瓶頸終於被他衝破。
但隨即他立刻噴出一大口鮮血,衛天望及時將真氣自本源的九陰真氣轉化為療傷篇的屬性,給他穩定傷勢,勉強調息起來。
這一趟至少花費了三個小時,讓衛天望也累得滿頭大汗,不過當老者再度起身時,果然與之前大不一樣。
抬步間風生雲起,真正有了些高人風範,雖然比衛天望依然有所不如,但力壓唐中天之流已經不在話下,若是拼命甚至也能擊殺。
老者抹了把嘴邊的血跡,放聲朗笑,「哈哈哈哈!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我終於等到今天,年輕人謝謝你!雖然我不知你的名字,你也不知我的名字,但能遇上你是老漢我平生大幸!想必你也有諸多瑣事要忙,我這就去準備一番,不如我們一併出門!我往燕京而去,你再自去便是。不過你不必在意我的情況,按照你自己的計劃行事即可。等我死在唐家裏面之後,你千萬不要急着為我報仇。其實換做他人的話肯定選擇臣服於你,做你的家臣,聽你的調令。老漢我本也應該如此,但我是自知性命不長久,現在也是迴光返照,我更是個自私人,心裏憋了二十年,只想在死前與唐家人拼他個躊淋漓!」
明明說的是赴死的事情,但老者此時卻瀟灑至極。
衛天望看得心頭感觸極深,重重一點頭,「沒問題!」
甚至沒能等到第二天一早,當天夜裏兩人就由老者出錢租了一輛車,直奔寧海的省份。
衛天望本想先打電話,沒想到老者興奮起來就停不住,衛天望都還沒張嘴說出話來,他就先把車弄來了。
於是衛天望只得無奈與他一起上車,打算先到寧海省城之後再做合計。
在車上老者先是興奮不已,讓開車的衛天望都覺得有些無語,好似他不是要去燕京與人死戰,而是要去與多年不見的家人重逢一般。
幸好後來他精神跟不上,沉沉睡去。
但仔細想來,衛天望卻發現老者此時或許真是這樣的心態,他是鐵了心要和唐家人拼殺致死了,對他來說,死亡並不可怕,他本就盼着到地下去和家人重逢。
對別人來說無比恐懼的死亡,對現在的他而言根本就是個解脫而已。
想起他所說的他的遭遇,衛天望捏着方向盤的掌心稍稍用力,讓皮質方向盤吱嘎吱嘎直響。
全家上下,她的妻子,他的兒子兒媳,還有剛出生的孫子,一夜之間都沒了,等他一路殺來,卻只能潛入萬人坑裏找出一塊可能屬於兒子的臂骨。
光是想,就能叫人牙根發酸。
衛天望緊皺着眉頭,他從老者嘴裏知道了很多事情,其中也包括唐家宅邸所處的位置。
但衛天望又知道了別的信息,那就是這些武道世家之中,最厲害的人往往不是擺在明面上的那些人,若僅僅是如此,武道世家早就被軍方壓過去了。
譬如林常勝貴為家主,甚至名列共和國十大強者之列,但卻不是林家之中的最強者。
林家或者唐家之類的武道世家,最核心的武力除了個別天縱奇才,其他大多是都些老不死的族老。這些人基本都不會住在家族大宅之中,而是在其他地方,譬如深山老林都有可能。
只有當家族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這些族老才會選擇出手,但幾乎每一次出手,都會打斷他們的修煉,這是很不利於延壽的。
而族老每老死一個,對家族而言都是難以估量的巨大損失。
也正因如此,衛天望知道自己不能直接殺去唐家宅邸。衛天望知道自己身上畢竟流着林家之血,林家那些比林常勝更老一輩的人,也就是族老,未必會對自己出手。
但唐家與林家不同,自己都殺上門了,唐家若是不敵,必然會召來他們的族老。
自己目前的實力最多與林逸之之類相近,即便林逸之與林常勝聯手出招,自己也能順利逃生。
但若是唐家,自己如果直接殺進老巢,面對唐家那些修煉歲月極長的族老,到時候能否生還也是未知之數,所以不到準備周全,貿然前往恐怕反而會將自己搭進去。
但衛天望並不氣餒,他知道自己身懷九陰真經,只要勤修苦練,早晚也能將所有人踩在腳下。
另外他也知曉了許多唐家外圍組織的事情,我不能殺到你家門前,但我卻能像拔釘子一樣,將你們的外圍組織一個個連根拔起,既然當初選擇與我為敵,那你們就必須做好面對我瘋狂報復的心理準備,毀掉你們的研究基地這只是個開始!
今天給老者療傷,衛天望對療傷篇的感悟倒是又加深不少,他現在終於有信心嘗試一下給母親治病了。
衛天望決定,等事情忙完,抽得空閒就該進燕京一次了。
這次若是能把母親帶出來自然是最好,若是帶不出來,也要將她身上的病根給除掉,衛天望不希望自己和老者一樣,變成孤苦伶仃的一個人活在世上。
到了省城,衛天望將老者送到火車站,他準備乘坐火車進京。
「我這一去,此生再無重逢的機會,年輕人,你的本領比我高,天分也好得叫人嫉妒,從你身上我也見到了悲天憫人的情懷。世間能出個你這樣的人,是這個國家百姓的大幸,也是我們這些野路子武道中人的大幸。我沒有什麼本領可以教你的,畢竟我這點本事連給你提鞋也不配,」老者上車前對衛天望說着。
見衛天望似乎想出言打斷自己,老者繼續說道:「你就別謙虛了。你知道我說的是事實。只是我雖然沒本事可以教你,但可以作為老年人給你說點忠告,這次你行事還是太過魯莽,險死還生。你的性命不僅僅干係着你一個人,往大了說,那是社會福祉,往小了說,還有你的家人朋友。所以我一再強調,千萬不要急着給我報仇,我此次前往赴死,求的是念頭通達,死而無憾。但如果因為我壞了你的計劃,那我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了。你年紀輕輕就有這驚世駭俗的一身本事,往後遇事要更冷靜些,步步為營,遲早贏的都是你。譬如我,如果當初不知道退縮,那也不能用二十年的時間去摸透唐家的那麼多眉目,我就一點兒也幫不到你,那種死法就毫無意義。我不問你的名字,也不說我自己的名字,就是不想讓你往後不要牽掛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說完他就轉身往火車走去,漸漸混入人群中去。
衛天望看着無名老者身着寬大的白色武服,踩着布鞋噠噠前行的背影,再看看他早已蒼白如雪的頭髮,不禁咬緊了牙關。
他雖然不強,但心境卻很高,他用他淒涼的一生摸索出人生的哲理,給自己一句最後的忠告。
衛天望暗下決心,你給我的一切,都會變得更有意義,我會將唐家這條毒蛇的滿嘴毒牙的毒蛇一顆一顆給拔掉,再狠狠捏爆它的七寸,既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更是為了那些死在唐家毒牙下的千萬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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