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辦公大樓外停着一輛出租車,柳倩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她旁邊是葛曉雲,在這等候多時,兩個女人讓師傅開到附近的咖啡館停下,然後進去找了安靜能說話的位置坐下。
葛曉雲問柳倩:「面試怎麼樣?」
柳倩志在必得地答:「這還用問?有表姐夫撐腰,我底氣足着呢!」
葛曉雲說:「就算是這樣,你還是得裝裝樣子。面試時候沒說什麼不該說的吧?你這個人從小到大嘴巴沒把門,什麼話不經過大腦就亂說,很得罪人的。」
柳倩說:「怕什麼?我又不吃他們用他們的,得罪了又怎麼樣?」
葛曉雲聽柳倩這樣說,立時知道面試時候她肯定亂講話了。說好聽點這叫初生牛犢不怕虎,其實葛曉雲心裏想的是柳倩太沒腦子:「就算你不吃他們不用他們,你進局裏工作以後你們就是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別把關係搞僵了。」
柳倩不以為然:「我不到處亂跑,到時把辦公室門一關,我躲裏面不出去不就行了?」
葛曉雲看着她沒說話,很多東西點到為止就行,柳倩是她表妹,不是親妹妹。
葛曉雲呷了一口咖啡,然後問柳倩:「英俊他怎麼樣了?還好嗎?」
柳倩想也不想就說:「你不知道啊?他去寧波出差了我沒看見他。」
葛曉雲哦了一聲。
柳倩注意到葛曉雲神情,忍不住問她:「表姐,你和表姐夫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說離就離啊?你倆拍婚紗照的時候多般配啊,俊男美女羨煞眾人。轉眼居然離了?我驚呆了!是不是表姐夫對你不好?你告訴我,我替你說他去!」
柳倩義憤填膺,葛曉雲看着她嘆氣:「英俊對我很好,是我犯了點小錯,他不肯原諒我。」
柳倩問:「什么小錯啊?」
葛曉雲不清不楚地說:「不管是什麼錯,我覺得作為男人應該有開闊的胸襟,他是男人,我是女人,他應該包容我一點。每個人都會犯錯,每個人都應該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但是他一次機會都不給我,現在想想挺委屈的。」
柳倩順着葛曉雲思路分析:「按理說不應該啊,表姐夫人怎麼樣你我都清楚。平時他對你也挺好的,怎麼忽然變了樣了?」忽然想到什麼立時問葛曉云:「男人對女人絕情,無非是不愛了。表姐你想想,他是不是不愛你了?」
葛曉雲見風使舵地說:「離婚時和我斤斤計較財產的事,你說他還愛不愛我了?」
柳倩心下瞭然,一邊抱着手臂一邊氣得說:「虧我以為表姐夫是絕世好男人呢!緊要關頭小心眼!斯文敗類!」
葛曉雲沒什麼情緒地笑了笑,捧着咖啡杯看向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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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前李英俊在賓館洗澡,出來後黃局打他電話,喊他過去一趟,晚上沒工作,一會一塊出去吃飯。李英俊穿好衣服拿上房卡錢包就去了隔壁。
黃局開門放他進來,裏面正在放新聞。李英俊到窗戶邊坐下,黃局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洗過澡了?」
李英俊點頭:「外面走一趟風塵大,回來沖了一下。」
黃局笑呵呵地說:「難怪你進來一陣沐浴露香,瞧你一表人才的,我和你一比,老頭子一個啊!」
李英俊謙虛:「沐浴露的功勞,你洗個澡肯定比我帥多了。」
黃局高興地說:「你這麼誇我我可是要當真的啊!」
李英俊笑了笑。
黃局說:「知道我為什麼帶你出來?局裏這麼多人,比你資格老的經驗多的海了去了,但是我選了你。你辦公室主任其實沒道理跟我出差,但我看重你。你年紀輕有才幹有學識肯吃苦,形象也好,小李我非常看好你的!」
李英俊不驕不躁地說:「黃局你過譽了。」
黃局擺着手說:「沒有過譽,絕對沒有過譽!局裏就屬你事情最多最雜,但我看你從不手忙腳亂,一件件事乾脆利落地解決,我很放心的。」
李英俊說:「本職工作分內之事而已。」
黃局回想着說:「話是這麼說,但真能做到『分內』二字的人少啊!小錢就是個例子,別說他是合同工,就連編制內的玩忽職守的也大有人在。局裏這麼多人,我信任你。你手下培養出來的人都和你一樣能幹。這次面試入圍名單出來了吧?你手下多帶幾個人。」
李英俊說:「面試結果已經出來了?」
黃局說:「他們把名單公佈在微信群里了,科室還沒分,你去看看?」
李英俊和黃局吃完飯直接回賓館,躺床上查看微信。
局裏弄了個工作群,當初建群是為了報告工作方便,後來不知誰開了先河,在微信群里發笑話,工作匯報就轉移到了企鵝群,微信群徹底淪為談閒天的地盤。
李英俊屏蔽所有群聊,為了查看名單又開出來。
陳玉蘭在裏面,李英俊鬆了一口氣。
當時和陳玉蘭說好要關照下她,但來寧波後一直不得空閒,於是忘了和局裏人交代這件事。吃飯前聽黃局說名單已經出來,着實嚇他一跳,他還沒托人關照就出結果,萬一陳玉蘭沒進怎麼辦?
現在看來他完全多慮。
李英俊一下子高興起來,發微信給陳玉蘭,恭喜她面試通過,成為他的同事。等了一會沒有回覆,他直接給她打電話。
陳玉蘭接起來,喂了一聲。
李英俊問:「怎麼沒回復我微信?」
陳玉蘭說:「我在洗澡呢,沒看微信。」
李英俊說:「現在呢?洗好了沒?」
陳玉蘭唉了一聲:「沒呢,我洗髮露還沒洗掉。」
李英俊笑了笑:「那快去洗。」
陳玉蘭問:「你有什麼事啊?」
李英俊說:「我沒事,恭喜你進我們局了。現在沒分科室,你自己的意向是什麼?想去哪個科?」
陳玉蘭說:「財務科吧,面試的時候葉姐也在,我和她比較熟悉。」
李英俊說:「你不熟悉我嗎?怎麼不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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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就是這冬末夏初的時候,而且是夜間,我偶而得了閒暇,去訪問愛羅先珂君。他一向寓在仲密君的家裏;這時一家的人都睡了覺了,天下很安靜。他獨自靠在自己的臥榻上,很高的眉棱在金黃色的長髮之間微蹙了,是在想他舊遊之地的緬甸,緬甸的夏夜。「這樣的夜間,」他說,「在緬甸是遍地是音樂。房裏,草間,樹上,都有昆蟲吟叫,各種聲音,成為合奏,很神奇。其間時時夾着蛇鳴:『嘶嘶!』可是也與蟲聲相和協……」他沉思了,似乎想要追想起那時的情景來。
我開不得口。這樣奇妙的音樂,我在北京確乎未曾聽到過,所以即使如何愛國,也辯護不得,因為他雖然目無所見,耳朵是沒有聾的。
&京卻連蛙鳴也沒有……」他又嘆息說。
&鳴是有的!」這嘆息,卻使我勇猛起來了,於是抗議說,「到夏天,大雨之後,你便能聽到許多蝦蟆叫,那是都在溝裏面的,因為北京到處都有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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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我的話居然證實了,因為愛羅先珂君已經買到了十幾個科斗子。他買來便放在他窗外的院子中央的小池裏。那池的長有三尺,寬有二尺,是仲密所掘,以種荷花的荷池。從這荷池裏,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養出半朵荷花來,然而養蝦蟆卻實在是一個極合式的處所。科斗成群結隊的在水裏面游泳;愛羅先珂君也常常踱來訪他們。有時候,孩子告訴他說,「愛羅先珂先生,他們生了腳了。」他便高興的微笑道,>
然而養成池沼的音樂家卻只是愛羅先珂君的一件事。他是向來主張自食其力的,常說女人可以畜牧,男人就應該種田。所以遇到很熟的友人,他便要勸誘他就在院子裏種白菜;也屢次對仲密夫人勸告,勸伊養蜂,養雞,養豬,養牛,養駱駝。後來仲密家果然有了許多小雞,滿院飛跑,啄完了鋪地錦的嫩葉,大約也許就是這勸告的結果了。
小鴨也誠然是可愛,遍身松花黃,放在地上,便蹣跚的走,互相招呼,總是在一處。大家都說好,明天去買泥鰍來餵他們罷。愛羅先珂君說,「這錢也可以歸我出的。」
他於是教書去了;大家也走散。不一會,仲密夫人拿冷飯來餵他們時,,在遠處已聽得潑水的聲音,跑到一看,原來那四個小鴨都在荷池裏洗澡了,而且還翻筋斗,吃東西呢。等到攔他們上了岸,全池已經是渾水,過了半天,澄清了,只見泥里露出幾條細藕來;而且再也尋不出一個已經生了腳的科斗了。
&和希珂先,沒有了,蝦蟆的兒子。」傍晚時候,孩子們一見他回來,最小的一個便趕緊說。
&蝦蟆?」
仲密夫人也出來了,報告了小鴨吃完科斗的故事。
&唉!……」他說。
待到小鴨褪了黃毛,愛羅先珂君卻忽而渴念着他的「俄羅斯母親」了,便匆匆的向赤塔去。
待到四處蛙鳴的時候,小鴨也已經長成,兩個白的,兩個花的,而且不復咻咻的叫,都是「鴨鴨」的叫了。荷花池也早已容不下他們盤桓了,幸而仲密的住家的地勢是很低的,夏雨一降,院子裏滿積了水,他們便欣欣然,游水,鑽水,拍翅子,「鴨鴨」的叫。
現在又從夏末交了冬初,而愛羅先珂君還是絕無消息,不知道究竟在那裏了。
只有四個鴨,卻還在沙漠上「鴨鴨」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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