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來來回回掃了一番,終於定格在一個年輕男子身上。
男子大概二十來歲的年紀,滿臉頹廢,眼中一片死灰,耷拉着腦袋坐在地上。
「就你吧。」朱雀眉眼一動,聲音冷得不含一絲感情。
男子一怔,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眼中閃現處驚恐的神色,嘴裏被布條堵住發出含含糊糊的聲音,「唔……嗯……」
朱雀將裝丸藥的盒子交給身邊一個黑衣人,然後朝身側之人遞了個眼色。
身邊人會意,上前將男子嘴裏的布條扯下。
男子一得到自由,立馬開始大喊大叫起來,「救命!救命啊!」
朱雀眉頭一皺,目露兇狠之色。上前用另一隻手一把鉗住年輕男子的下巴,然後將藥丸用力往他嘴裏塞。
男子左躲右閃,抵死不從,身子不斷往後退。
朱雀塞了一會也沒塞進去,有些不耐煩了,剛要點了他的穴道,卻見那男子張開口,一把朝她的手背咬了下去。
猝不及防被男子咬了一口,朱雀痛得「嘶」一聲,手一甩,手中藥丸跌落在地,滾了兩滾停在男子面前。
男子看着眼前泛着詭異色澤的藥丸,心裏頭更害怕了,一邊警惕地打量着朱雀,一邊不斷往後挪動着身子,很快後背就抵住了山洞壁,再無路可去。
他的餘光朝洞口望去,眼中閃過一抹求生的渴望。
但朱雀哪裏能讓他如此容易得逞?看一眼手背上清晰的牙印,眼中閃過一抹嗜血的狠色。陰沉地轉頭朝左右兩側的人使了個眼色。
身側的黑衣人會意,快步上前一左一右鉗制住了男子的胳膊不讓他亂動。
男子被兩人用力鉗制住,再也沒法動彈,眼中的驚恐神色越來越重,直勾勾地望着朱雀,嘴裏大喊大叫着。朱雀怕他再次咬上來,眼中一抹狠厲閃過,手捏住男子的下巴一用力,只聽見咔擦一聲,男子的下巴竟然被卸了下來。
朱雀冷冷地看着他,然後朝左右伸了伸手。
很快有人將方才的藥盒又呈了上來。朱雀卻拿起了兩顆,彎下腰,冷冷地盯着男子看了看,語聲冷厲得像是從地獄中來的鬼差一般,「既然你如此不配合,那就嘗嘗加倍的分量吧。」
男子無力地掙扎着,卻只能眼見着那藥丸離自己越來越近。其他村民瞧着這一幕,眼中也越來越恐慌,洞裏一片騷動的氣氛。
秦默在暗處看着,袖中手指已做好了準備,剛要動作,卻見角落處猛地站起一人,朝朱雀撲去。
朱雀有了方才的教訓,身子靈巧地避過,手一揮就要拍上去。那人卻飛快地跑到方才那年輕男子身側,用身體擋住他,抬頭看着朱雀滿目懇切,嘴裏因為被布條堵住,只能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不知在說什麼。
秦默看着突然冒出來的那人,瞳孔一縮,準備動作的手也暫且收了回來。
因為那突然冒出來擋在年輕男子身側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芸娘!
朱雀周身的氣息愈發冷了起來,看着那突然冒出來的芸娘的眼神已經像看死人一般。她定定地盯了芸娘一瞬,眼中滿是陰鷙。忽然,她不知為何竟改變了主意,收回目光看向左右。
「把布條給她拿下,我倒要看看她想說什麼。」朱雀冷冷吩咐。
芸娘嘴裏的布條被人粗魯扯下,她顧不上呼吸,深吸一口氣朝着朱雀道,「聖使息怒,阿石少不更事觸怒了聖使,還請聖使贖罪。」
朱雀冷嗤一聲,「你是來給他道歉的?他是你什麼人?兒子?」
芸娘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顯然是想到了自己慘死的兒子,不過她很快調整了情緒,向面前的朱雀磕起頭來,「阿石雖不是民婦的兒子,但也是民婦看着長大的。民婦願意代他吃下這藥。」
朱雀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一般,「咯咯」笑了兩聲,「喲,方才不是還挺難對付的嗎,現在怎麼就軟成這個樣子了?」
芸娘也不回答,只不住地磕着頭,目光虔誠,身子卻沒有從阿石身前挪開半分。
阿石原本還有些發懵,這會終於反應過來,一看芸娘這樣立馬急了,忙道,「阿嬸您別求他們,我們跟他們拼了!」
芸娘不回話,依舊「砰砰砰」地磕着響頭。
朱雀卻似被逗樂了一般,眼中的狠厲之情散去一些,似笑非笑地覷着眼前芸娘上上下下的頭頂。這時,目光不經意落在她頭上的一根白髮處,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有一抹異色閃過,眼角眉梢的嗤笑神色淡了淡。
「你自己的兒子在哪裏?」沉默片刻,朱雀終於開了口。
芸娘眼中那抹痛苦之色愈發明顯,蒼白的嘴唇抖了抖,磕頭的動作驀然停止。她深深吸了口氣,這才抬頭看向朱雀,「啟稟聖使,民婦的兒子死了。」
朱雀一怔,定定地看着芸娘磕得血肉模糊的額頭,忽然似想到什麼似的,眼中一抹恍然浮上,「原來你兒子竟然是他。」她舒一口氣,語氣不明道,「也是,有這樣的母親,才能生出那樣的兒子。」
聽得朱雀話中有話的樣子,芸娘激動地抬頭盯着朱雀,「聖使,您見過我兒子阿虎?」
朱雀沒有回話,垂首不語。
芸娘方才只是一瞬間的激動,這會冷靜下來,不由身子一軟癱倒在地,唇邊一抹自嘲的微笑。阿虎已經死了,自己再問這些有什麼意義呢?
朱雀把玩着手中的藥丸,久久沒有出聲。
身側的一名黑衣人卻似有些急了,走上前躬身低聲道,「聖使,我們得加快進度了,否則他們很有可能找到這……」
話音未落,朱雀犀利而冷淡的眼光掃去,聲音也冷了下來,「我還需要你提醒嗎?」
黑衣人神色一凜,忙行禮道歉,「是是是,聖使提醒得是,是屬下逾矩了。」說着,大氣也不敢出地趕忙退到一邊,再也不敢多言。
朱雀看向芸娘,聲音雖然冷,但卻少了幾分陰狠的感覺,「你可知你如今替他擋下這一遭並沒有什麼意義?你們這裏所有人,都是要吃下這藥的。」
芸娘愣了愣,忽然似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看向朱雀,「聖使,阿香他們也吃了是不是?!」
聽到阿香這個名字,身後的阿石一怔,趕忙看向芸娘開口道,「阿嬸,我母親怎麼了?她沒事吧?」
朱雀對阿香這個人並沒有印象,看一眼芸娘,破天荒地解釋了一句,「你放心吧,這藥沒有毒,吃下它,只會讓你們不再痛苦,你那個什麼阿香現在也活得好好的。若是你們乖乖的,我可以保證你們能活着出這個山洞。否則……」說到這裏,她的聲音陰冷了下來,看一眼左右神情肅穆的黑衣人,「我的手下可就會比我粗魯多了。」
芸娘狐疑地看着朱雀,顯然有些不信。
朱雀凝神盯着她,眼中流光閃爍,忽然,眸中一抹異色划過,看向芸娘的目光陡然變得冷厲起來,「難道說,你在故意拖延時間?你在等誰?!」
她上前兩步,一把攥住芸娘的喉嚨迫使她抬頭看向自己。
芸娘被朱雀掐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剛要任命地閉上眼睛,卻突然覺得自己的胳膊被身後之人一把攥住,拉起她跌跌撞撞就想朝外跑。
趁着朱雀發愣的時間,芸娘掙脫她的鉗制,吃驚地一回頭,卻發現是身後的阿石趁黑衣人不注意之時,偷偷將綁住手的繩索在岩石上磨破了,然後用力將黑衣人撞開,拉着自己就往外頭跑去。
芸娘跌跌撞撞起了身,還未來得及邁開步子,卻覺得另一隻手也被人扯住。回頭一看,是一臉憤怒的朱雀。
她一咬牙,一把將阿石朝外推去,「阿石,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阿石見黑衣人已經圍了上來,看一眼芸娘,沒了其他辦法,只得咬牙朝山洞外頭奔去。他跑得太急,與黑暗中的秦默和莫子笙擦身而過也沒有注意到他們。
秦默朝莫子笙看一眼,莫子笙會意地點點頭。
兩人手下一動,一陣勁風朝追出來的黑衣人襲去,幾名黑衣人不妨,被強大的掌風掀翻在地。
朱雀本來站在洞裏想着心事,並未將阿石逃出去的事情放在心上,畢竟他是不可能逃出他們的掌心的。不想事情會突然出現變故。
她神情一凜,冷厲的目光倏地朝山洞口射去,打量一番,朝身後的人揮了揮手,「留幾個人在這裏看着,把藥給餵了,其他人隨我出去看看。」
公儀音和荊彥謝廷筠幾人在林中一動不動地待着,目光緊緊盯着山洞口處,眼見着洞裏頭半天都沒有反應,公儀音不由有些心焦起來,壓低了聲音看向荊彥和謝廷筠道,「荊兄,七郎,九郎他們怎麼還沒有動靜,不會出事了吧?」
謝廷筠寬慰道,「你別太擔心了,沒有動靜就是最好的情況,說明他們並未被發現。再說了,以熙之的武功,就算是被發現了,也能全身而退的。」
公儀音這才勉強定了定心,剛挪了目光朝洞口望去,卻見洞口處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個人。
她神色一凜,眯着眼睛看去。
跑出來的是個村民模樣的年輕男子,神情驚恐,一邊跑一邊回頭朝山洞裏看着,似乎怕裏頭的人出來追他一般。
荊彥和謝廷筠相視一眼,還未想好要不要上前,就見山洞裏又出來兩人,正是秦默和謝廷筠。
見兩人安然無恙,公儀音這才定了心。
荊彥和謝廷筠也舒一口氣,決定暫且按兵不動,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密切注視着事態的發展。
很快,洞裏又有一隊人馬出來,全部着黑衣,黑布蒙面,為首之人身材纖細,讓公儀音不由想到阿軫所說的那個同他交手的女子。
看來,此人便是秦默推測的天心教朱雀聖使了。
朱雀帶着一隊人匆匆趕了出來,一眼便見到秦默和莫子笙負手站在空地處,神情平靜而清冷,定定地看住急匆匆趕出洞外的天心教眾人。
陽光細碎地灑下來,照射在秦默淡漠而疏離的面容之上。一襲寬袍大袖,袖口和下擺在微風中輕輕起舞,精細的素色綢緞陽光下流光溢彩,袖口和衣襟處繡着的青蔥翠竹愈發襯得其清氣縱橫。
見到秦默和他身後的莫子笙,朱雀明顯吃了一驚,瞳孔一縮,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兩人定定注視着對方,都沒有人先說話,四下一片詭異的寂靜。
唯有秦默身後僥倖逃出的阿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發出氣喘吁吁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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