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錚面色一僵,原本臉上湧起的怒氣和不悅忽然就退了下去,依舊沒有抬頭看蕭染,半晌才神情難辨帶了幾分頹喪道,「算了,不說這事了。」
見氣氛有幾分不對,公儀音忙笑着打岔道,「好了,我們先出去吧。也別在薛府待久了。」
聽得公儀音發了話,蕭染才停止了追問,只是看向蕭玄錚的目光中不由帶上了幾分狐疑。
公儀音見她還在上上下下打量着蕭玄錚,生怕兩人又爭論起來,忙岔開話題道,「你們待會是直接回蕭府麼?」
蕭染「嗯」一聲,果然將目光轉了回來,「無憂呢?」
「我……」公儀音本來也想直接回府的,可見此時天氣尚早,想起了今日原本的打算,話臨到嘴邊改了口,「我要進一趟宮。」
「找安帝?」蕭染好奇道。
公儀音含含糊糊地應一聲,為了便於調查,太子之死還沒有被爆出來,所以她也不好跟蕭染說自己是入宮去找皇后的。
她平日裏也經常入宮去找安帝,蕭染聞言倒沒有多少吃驚,「哦」一聲便說起了別的事。
幾人帶着各自女婢,一路閒聊出了薛府。
公儀音囑咐了蕭染幾句,讓她好好養傷,又向蕭玄錚告了別,便坐上了去皇宮的牛車。
此時已進盛夏,迎面而來的風都帶了些燥熱。
公儀坐在車輦之中,半倚着錦緞織成的車壁,沉沉想着心事。
待會便要去見皇后了,她此時心中竟然沒有意料之中的緊張或者期待,反而平靜地像一潭湖水,沒有半分漣漪。
她待會該從那裏入手呢?
皇后定然不會承認同高瓊的關係,也不會承認自己與太子之死有沒有干係。看來,自己只能出其不意讓她在慌亂中露了馬腳了。
她沉沉想着,不多時,皇宮便到了。
公儀音在承天門下了車,本想帶着阿靈阿素直接往長秋宮去,只是想到那日安帝在公儀楚面前說的,但凡去長秋宮找皇后之人,都必須經過他的允許。公儀音不想讓安帝難做,想了想,還是先去甘泉殿,同安帝一道用完午膳之後再往長秋宮去吧,也好藉此機會好好安慰安慰他。
於是,便臨時改了道,往甘泉殿去了。
到了甘泉殿,大殿門口正站着兩名神色肅穆的小內侍。見到公儀音過來,忙朝她行禮。
公儀音擺擺手,示意他們不用多禮,看了看殿內道,「父皇可在?」
小內侍點了點頭。
「進去通報一聲吧,就說我來見見父皇。」
小內侍應了,腳步匆匆走了進去。
很快,他又出來了,朝公儀音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道,「殿下,主上有請。」
公儀音點點頭,帶着阿靈和阿素進了殿內。
安帝正坐在上首的席位上批改着奏摺的樣子,劉邴則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神色恭順。
聽到腳步聲,安帝抬了眼朝公儀音看來,面上一片蒼白,不過還是勉強朝公儀音擠出了一抹笑意,語聲沙啞着開口道,「無憂,你來了。」
說着,示意一旁的劉邴引公儀音入座。
公儀音謝了,在安帝對面的坐榻上坐了下來。
「父皇,您還好吧?」公儀音擔憂地看一眼安帝蒼白的臉色,頗有幾分憂心。
安帝搖搖頭,似乎不想公儀音太過擔心。
公儀音抿了抿唇,心中也有些無奈,仿佛所有安慰的話語在這一刻都顯得太過蒼白無力,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旁人又如何能感同身受的去理會?說出來的話語也並不見得有多大的用處。
想了許久,公儀音才勉強憋出一句話來,「父皇,您……您還是保重身體要緊。」
安帝「嗯」一聲,抬頭看向公儀音,「重華今日來找父皇可有什麼事?」說到這裏,忽然似想起什麼似的,眼神一亮道,「難道是太子身亡的案子有進展了?」
公儀音不忍心讓安帝失望,遂點了點頭,「找到一個重要的線索了。」
「是什麼?」安帝急急問道。
「是關於高瓊的。」
聽到這裏,安帝握成拳頭的手抖了抖,眼中滿是憎恨的神色,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查到他的身份了嗎?」
公儀音搖搖頭,見安帝眼中神色暗了下去,忙補充道,「不過,憑着這次找到的線索,應該很快便能將高瓊揪出來了。」
「什麼線索?」安帝微微皺了眉頭,語聲沉沉。
「我們發現高瓊下筆寫字時有個習慣,那就是如果一個字是以一捺結尾的,他會下意識把那一捺寫成一個長點。」公儀音言簡意賅道。
安帝面色沉了沉,細細思索着公儀音方才的話,使勁在腦海中搜索着有沒有對這樣的筆跡有印象。
只是他每日經手的奏摺數不勝數,哪裏又會注意到這麼細小的一點呢?只得悻悻地搖了搖頭。
見安帝想了一會並沒有想出這樣的人來,公儀音也有幾分失望,低垂着頭,情緒一時有些低落。
不過轉念又想,就算安帝這裏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是還有秦默那裏麼?她相信秦默定能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
這麼想着,心情好了幾許,見安帝面露不甘,仍在仔細地回想中,遂柔聲道,「父皇想不出來也沒有關係,阿默那邊已經在着手調查了。只要此人潛藏在朝中,我們就一定能把他找出來!」
見公儀音說得如此斬釘截鐵胸有成竹,安帝也不由定了幾分神,緊抿了唇瓣道,「嗯,此案就靠重華和秦愛卿了。務必要儘早破案!朕一定要將這個高瓊千刀萬剮方能泄朕的心頭之恨!」
見安帝說着說着情緒激動起來,公儀音忙柔聲道,「父皇息怒,重華和阿默一定會還太子皇兄一個公道的!」
聽到公儀音提起太子,安帝眼中的神色暗了暗。
他嘆一口氣,看向公儀音道,「重華,太子去世的消息怕是瞞不住了。如今太子死了,太子之位空虛,朝臣一定會讓朕早日定下太子人選。如今放眼望去,怕也只有你三皇兄能擔此重任了。重華,朕想知道你的看法,你怎麼看?」
三皇子。
想起她的這個三皇兄,公儀音不由陷入沉思。
如今太子已死,朝中成年的皇子便只剩下了三皇子公儀軒和四皇子公儀瑾。
三皇子才能出眾,只母家的背景並不雄厚。他的生母原本只是個小小的宮婢,因為被安帝偶然臨幸才有了他,如今也不過是個小小的才人。雖然在朝中少了強有力的支持着,但反過來想,外戚衰弱,對公儀氏的統治又何嘗不是好事呢?
至於四皇子公儀謹,母妃是九嬪之末的充華,並不大得寵。而四皇子本人性子綿軟懦弱,並無半分上位者的破例,十分不得寵愛,據說父皇曾私底下評其「不堪大用」,無論是性格還是能力,比之三皇子或是太子都遜色了不少。
這麼一想,答案便顯而易見了。
她點點頭看向安帝,「三皇兄和四皇兄只見,三皇兄為長,能力和性格也比四皇兄更適合這個太子之位,我也贊同父皇的看法。」
安帝「嗯」一聲,「我想,最多明日或者後日,太子遇害的消息就要傳出去了,到時候對案件的調查怕是也會造成不少干擾,你們務必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公儀音點點一一應了,讓安帝放心。
她頓了一頓,抬眼看向安帝,聲音中帶了幾分猶疑之色,似乎在猶豫着是不是該向安帝開口一般。
見公儀音面色有異,安帝帶了一絲好奇開口道,「重華還想說什麼?」
「父皇。」公儀音那雙濕潤的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安帝,一字一頓清晰道,「父皇,我想去會會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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