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154
清雪不知道有人這麼關注她。
她這會子的眼睛群在她二姐的禮服上。
如果說清平的喜服叫她知道什麼叫做『富』的話, 那麼清寧的喜服, 就徹底叫她知道了什麼就做『貴』。
就是那種穿到人身上,一眼看上去,就覺得身穿這衣服的人,跟大家的身份是不一樣的。
像什麼呢?
像是那種只有書裏面才有的那種貴族。
跟電視上演的那些還不一樣。她沒有人家演員長的那麼精緻,沒有背景音樂給她出場,也沒有燈光效果各種效果去反襯她。
但是她提着裙擺緩緩走進來的時候,就是跟人那種感覺。
她就是貴族!
高貴、典雅, 衣服是什麼樣, 反倒是被忽略了。只覺得眼前這個人,奪盡了所有的光華。
也不是一個人有這樣的感覺,許多人都覺得,這樣的清寧,叫人特別有距離感。
因此敬酒的時候流程就特別好走。沒有打趣聲,沒有來回的謙讓,她雙手端着酒杯微微的欠身, 那邊就不自覺的站起來接過酒喝了。
清雪就說:「怪不得我媽說別想着跟二姐比……」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嘛。
「比啥?」清涓覺得莫名其妙, 「人比人得氣死人。」
照這麼比,我這學不動的, 得羨慕死上面的哥哥姐姐唄。
可就是學不動有啥辦法嘛!
想起自家老爸說的話:比啥比?有啥可比的?眾人紛紛說不齊, 別人騎馬咱騎驢,回頭看看推車漢, 比上不足下有餘。
自己用不怎麼好的閱讀理解能力理解的一下, 大致的意思該是——知足常樂。
她對她現在的狀態就挺滿意。
也理解不了清雪這種比比比的羨慕, 自找難受不是?
清雪心裏卻拿着一股子氣,心說,我比不了二姐,難道還比不了大姐。
我跟大姐比,到底是差哪裏了?
她這么小聲的問清涓。
清涓看看坐在另一桌,被姐夫投餵的大姐,就笑道:「你跟大姐比,差了一個青梅竹馬。」
上面兩個姐夫,她們都是從小就見過的。別說大姐夫這個熟悉的了,就是嚴格,還曾經跟着在老家住過呢。
不用問的,肯定早早的就背着大人談戀愛了。
她這個跟清雪小聲的嘀咕:「要不然……怎麼就那麼巧……」
清雪就斜眼看她:「你是不是也談對象了?」
清涓眼珠子一轉:「你猜!」
姐妹倆一塊嘰嘰咕咕的,熱鬧的事上誰去管她們?
後廚里,大廚吆喝着:「趕緊的,主家講究,叫人給後廚服務員都發了紅封了。一人一百,忙完找經理拿去!所以,都打的精神來,給我做的利利索索的……」
黃松先是一喜,繼而心裏就難堪了起來。
如今,只能跟個小人似的,領人家的賞錢。
大廚說黃松:「這邊忙完了,出去幫忙。說不定能一個抵兩個。給你倆紅封也不一定。」
黃松卻艱難的笑笑:「我還是給您打下手吧。我是新來的,太刁鑽了不好……以後您要是有活兒,記得喊我不比現在去前面鑽營好?」
大廚上下的打量了黃松一眼,「嗯!到底是大學生,腦瓜子好使眼皮子也不淺。」
可他哪裏知道:不去,只是守着最後那點可憐的自尊罷了。
清寧結婚,在金家來說,就是大事。之前在京城辦,老家的人基本都去了。如今回老家辦,京城的又都跟着回來了。
比如清豐和花花兩口子。李仙兒和金滿城在京城的時候,真是眼睛就沒往這兩口子身上落過。說不認就不認!更別說問一句孩子現在怎麼樣了?如今這兩口子回來了,還在縣城的酒店住着呢,老大兩口子就是不叫大兒子兩口子回家。楊美麗向來又是個不會掩飾的。邊上的人說楊美麗:「你婆婆跟你嫂子,這兩人是僵住了。你在中間調解調解,裝着不知道,叫你哥你嫂子回去住……一家子人,你看現在這樣人家都看笑話。」
「看笑話就看笑話唄。」楊美麗瞪着眼睛:「又不是看我的笑話。再說了,我幹啥叫他們回去。那一院子完了以後算誰的?我還打算把院子弄成小旅館呢。」
聽說改造古鎮的事明年春就開始了。很多人都打算改建自家的房舍當民俗屋呢。
之前巷子裏還有人牽頭,說他們這一片不好招徠人,因為離墳場太近。要集資把巷子跟墳場中間隔開。修牆另開一個大門,大門轉個方向不引外人注意就行。
那這將來,也不說每天都有收入吧。隔三差五的總能賺幾個,一家子的生活費就在這裏了。
她說話直接又不避着人,花花坐的也不遠,聽了一清二楚。本來就愛耷拉臉的,這會子臉更是拉的有二尺長。這是清豐在男客那一桌坐着呢,要不然非得叫來臭罵一頓不行。
另一邊就不一樣了,清輝帶着女朋友,就是上次介紹的那個姑娘回來了。
這姑娘叫葉子,本就是個做生意的人。見人就笑,說話又動聽。不管跟誰,轉眼就聊到一塊。在飯桌上八面玲瓏,長袖善舞,跟誰都親熱的很。
好些人都嘀咕,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
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老三家特有的調調。
好些人就打趣姚思云:「也快喝你家的喜酒了吧。」
姚思雲哈哈就笑:「借你的吉言。」
那些年是孩子一個接着一個的出生,現在呢?是一個接着一個的長大了,得給成家,幫着他們立業。再下來,他們會生兒育女,這又一輩的人又一個接着一個來到世上。
開始了又一個輪迴。
婚禮結束了,才都歇下了。
晚上躺下,清寧直往嚴格懷裏算:「給我捂一捂。」
家裏久不住人,感覺被子不是那麼舒服,還不如酒店呢。
嚴格卻理解錯誤:「沒帶小雨衣,今晚就算了……」
清寧:「……」她坐起來看嚴格,眼睛瞪的圓溜溜的,「您不想要孩子?」
嚴格一聽這聲不對,趕緊跟着起來:「不是……你不是說接下來的三五年會很忙……」
很忙就不要孩子了嗎?
清寧可沒這種想法。她也理解不了那種為了事業不要孩子的人。既然成家了,有了家庭了,就得為家庭負責。家庭的模式不是固定的,真不想要孩子是人家的自由,咱尊重別人的選擇。但是對於自己來說,從小父母就說,什麼年齡就去幹什麼年齡的事。不管幹什麼,可以執着,但不可痴迷。
於她而言,對工作再感興趣,那也只是工作。她可以全情投入,但絕對不會為了她而捨棄別的。在沒有面對的時候,你怎麼會知道你捨棄的一定沒你追逐的美好呢?
這對於嚴格來說,可真是幸福來的太突然了。
他趕緊保證:「你放心,真有了孩子,我絕對能帶好。晚上不讓你操一點的心……」巴拉巴拉的,跟催眠曲似的,給催的睡過去了。
婚禮結束並沒有在老家多呆,第二天下午的機票,就要往回趕。
過年期間,英子先不去京城。等到過了初五再去。徐天帶着孫俊,卻跟着兒子媳婦去京城過年了。
而林雨桐和四爺今年過年就有些冷清了。閨女嫁出去了,去蒙省過年去了。就剩下三口人了。
往常吧,還能跟死丫頭擱在家裏一塊說說八卦,現在呢,清遠跟他爸一樣,翹着二郎腿,動作啥的保持高度的一致,兩人正看新聞呢。沒人搭理她!
肯定寂寞嘛。
清寧那邊呢,留在那邊,廚房裏的活,除了擇菜洗菜,別的活一點都不會幹。然後自告奮勇出來採買了。嚴厲帶着嚴格去軍區不知道拜訪誰去了,她今兒自己一個人行動。
但是這買東西吧,她不是很在行。
打電話問她媽:「……這買豬肉包餃子,是買前腿肉還是後腿肉,我看還有脖子上的肉……」
「買後腿。」林雨桐拿着電話遙控指揮。一會子說買蔥要找蔥白長的粗的,一會說買生薑不要那種看起來濕噠噠的,放在冰箱兩天就長毛了。
這就是沒把閨女教好就嫁出去的後遺症,
剛撂下電話,不大工夫,電話又來了:「媽,你說要給他爸他媽買東西嗎?」
以前說起來還是嚴叔叔史阿姨,現在成了他爸他媽了。
林雨桐就說她:「注意言辭,自己說話的時候不留心,不定什麼時候順嘴就說出來,叫人聽見不尊重。」
「我這不是在你面前管別人叫媽,怕你不自在嗎?」清寧坐在商場的休息椅上,喝着奶茶,「這這正問您正事呢?買是不買?」
「你不自在啥?」林雨桐氣道,「嫁了人了本來就得把人家叫媽,你媽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是不是要買東西?以前是外人,你覺得得應酬,都知道要買禮物。這成了自家人了,更該如此。禮多人不怪,沒有這禮,別人怎麼知道你記掛她。不拘是什麼,有這份心就成!」
掛了電話她說四爺:「你看看你閨女,以前可還沒這樣。」
四爺辯護:「這是還沒適應這個新身份。」
新媳婦這個身份,一般人是得適應一段時間。但親媽指點了兩次之後,清寧覺得自己適應良好。
比如出去買菜了,回來路過花店,順手買一束花回家給婆婆。晚上跟嚴格出去吃飯,不拘是甜點還是烤肉,總會捎帶一份回家。不管吃不吃吧,心意到了。
史可高興的跟什麼似的,跟人就夸。夸兒媳婦特別孝順,說什麼以前就想要個閨女,覺得閨女會疼人。結果如今娶進的兒媳婦,真跟親閨女似的,親的不得了。
但初五回京城,清寧抱着她媽就不撒手,看嚴格去衛生間了,忙跟他爸抱怨:「……這婆婆和親媽還是不一樣的,我不需要做那些虛禮,你和我媽從來都不會誤會什麼。但是跟公公婆婆相處就不一樣了,你得想着是不是哪裏做的不好了不對了……」
反正,真想舒服自在,還是在家跟自家爸媽的時候最舒服自在。
傷感也就那麼幾天,然後林雨桐真沒啥可傷感的。因為這閨女嫁給沒嫁,區別也不大。
下班了,抬腿就回來了。
進了家門,飯菜都上桌了,林雨桐就問:「你咋這個點回來了?嚴格加班?」
清寧愣在門口,『啊』了一聲,然後準備往出退:「我忘了!」
是!一說回家直接就回來了,然後把嚴格忘在新家了。
沒習慣!
四爺就哭笑不得:「進來吧。回來了就回來了,給嚴格打電話過來吃飯吧。」
嚴格是把飯做好了,然後接到媳婦的電話,叫他過去吃飯。
不用想都知道咋回事?
清寧見了嚴格自己都訕訕的,「要不咱以後回來蹭飯吧。還把咱家的省下了。」力求叫嚴格的心裏好受一些。
嚴格無奈的笑:「行啊!他答應的特別利索。以後晚飯都回來吃吧。」
吃完飯嘴一擦,兩人準備回家。臨出門了,清寧又找她媽:「我看冰箱裏還有自家做的湯圓和餛飩,你給我帶點……早上要吃……」
然後清遠就看見他姐扒拉飯盒子,把冰箱清理個半空,帶着走人了。
他分明聽見他姐小聲跟他姐夫說:「明早你不用起來那麼早,這個吃起來簡單……」
他就心說:果然還是女生外向。從娘家扒拉東西一點也手軟。
於是就笑道:「姐,拿的動嗎?後備箱放的下嗎?要不我送你一趟?」
這話說的?
清寧自己都笑了:「我現在還拿的是我爸我媽的,又不是你的!你陰陽怪氣的幹什麼?等你娶了媳婦進門,叫我拿我也不拿了。」
等清寧走了,清遠就跟他媽說:「你看,做媳婦的難就在難在這兒了。她自己做媳婦也覺得自己是個外人,輪到看弟妹嫂子之類的,也自然就當外人……」
道理誰都知道,這人心差的不就是那麼一點嗎?
在家裏正說話呢,英子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桐,清平的羊水破了……」
別管醫生怎麼高明,英子都只信林雨桐。當年姐妹倆在產房,清平還是桐一手給接生出來了。所以,在去醫院的路上,英子先給林雨桐打了電話。
撂下電話,清遠開車,一家三口就往醫院趕。
醫生給檢查,開始說是能順產的。清平難受的死去活來的,等着生呢。
結果呢,本來醫生說摸着都入盆了,結果隔了半個小時,又浮上去了。剛開始臍帶繞脖子一圈,結果再檢查了一遍,說是繞脖子成了兩圈。
清平不知道是急的還是怎麼的了,血壓蹭蹭的往上升。
醫生說為了保險期間,「要麼……考慮一下剖腹產……」
徐強是一頭的大汗,「只要大人和孩子沒事,咋都行……」
英子堅定的認為剖腹產人能少受一點罪,二話不活就答應:「咱就剖腹產。只要不疼……」
是!生的時候是不疼。
推進手術室,從脊椎那裏打麻醉針,醫生一遍一遍強調,「可別動,這地方神經多,扎錯了就癱瘓了……」
嚇的清平肚子更疼了。
然後就是醫生說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慢慢的眼皮子一沉,啥也不知道了。
等腦子裏清醒,眼皮卻睜不開的時候,她是能清晰的感覺到,冰涼的類似於鑷子還是啥的東西夾在她的肚皮上,醫生還在說話。一個女聲說:「縫合的時候注意一些……」
另一個聲音說:「知道,我注意着呢,這個人的脂肪層有點厚……」
清平:「……」
耳邊只剩下一個聲音:這個人的脂肪層有點厚……脂肪層有點厚……有點厚……厚……
感覺這種時候對時間的感知是麻木的。她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就又醫生過來叫她:「金清平……金清平……醒醒……」
我醒着呢,一直都醒着呢,可是眼皮子就是掙不開,有啥辦法呢?
然後感覺冰涼的手在扒拉她的眼皮子,她這才勉強算是睜開眼,覺得好像也具備說話的功能了,「孩子好嗎?」
她用了最大的力氣說話,可聽在人耳朵里還是蚊子哼哼的聲音。
醫生輕笑了一聲:「孩子好着呢。」
她安心了,卻不知道她在手術室,她媽在外面整個人都軟了。看見護士拿着幾袋子血進去,英子腦子就想着,這身上拉了那麼大的口子,這得流多少血啊。
然後不大的工夫,就看見護士出來了抱着孩子出來了,「金清平的家屬……誰是金清平的家屬……」
英子一看見孩子,腿也不軟了,蹭一下就站起來,徐強已經到跟前了,可看着那孩子,他是鼻子也酸了,胸口也漲了,一個字竟是從喉嚨里也蹦不出來。
林雨桐才道:「我們是……」
護士就道:「二十一點十七分,產子……男孩……七斤二兩……健康……」
然後分開孩子的腿,就看見跟花生豆似的小雀雀。
護士那邊問名字:「是現在就登記呢還是……」
比如現在孩子的檔案上是金清平之子。
徐強就看四爺:「四叔,名字您來取吧。」
四爺就說:「徐家單蹦你就一根苗,孩子也孤單。叫徐啟明吧。」
啟明,本就是最明亮耀眼的恆星。而這個『啟』字,要是沒記錯,清豐家的閨女,叫啟瑞。這事怕徐家這邊孩子少,孤單。姓徐,卻從了金家後輩的字。兄弟姐妹多了,也不全是麻煩,需要人手的時候,幫襯也就多了。
徐強欣然允諾:「就叫啟明。」
生下了,就不要這麼些人守着呢。四爺回家了,今晚林雨桐是不能跟着回去了。
這生完孩子,得把肚子往回揉。醫生會特意的叮囑。英子是下不了這個手,清平一喊疼她就撒手。她專心的弄孩子去了,林雨桐在邊上給揉肚子。清寧也跑過來了,一會子幫着回去取睡衣,一會子幫着找家裏的月嫂給燉湯。月嫂倒是願意來病房的,但林雨桐卻又不放心她的手藝,寧願費事一點自己來揉。好叫孩子恢復的快一些。
徐強呢,在外面一個挨着一個的打報喜的電話。得空了瞄孩子一眼,鼻子眼睛都是帶着笑的。跟清平說:「你說你咋生的,這孩子咋這麼漂亮呢?」
清平一臉的得意,非常認同徐強的話,真的!精神不濟,只看了那一眼,卻非常確定,這孩子是她見過的孩子裏面最英俊的。
英子撇嘴,誰家爹媽不是瞅着自家孩子最漂亮?看這小模樣,從哪看出漂亮的。
但還是忍不住翹起嘴角,等孩子睡了專門給老大打電話饞老二去了:「……我跟你說,咱清平爭氣的很。生了小子就不說了,你是沒見,長的那個勾的,diu的!不是我說哩,你活了半輩子見到的那些娃們裏面,絕對沒有長的這麼親的……」
老二心說,你不說我都知道。看親孫子嘛,拉的粑粑都是香的!
這也是徐強趕到驚奇的地方,看見孩子撒尿,覺得可愛的不行。小屁股拉個臭臭,也覺得可愛的不要不要的。
清寧跟她媽嘀咕:「你說這血緣關係是多可怕的關係。」
她媽就說她:「你覺得那孩子長的不好?」
清寧搖頭:「可怕就可怕在……我竟然也覺得他長的真漂亮。」
產科嘛!樓道里抱着孩子來回晃悠的人多了去了,進進出出的,沒碰上三十也碰上二十了。可就是覺得孩子自家的外甥更漂亮。
人家孩子可愛不?哪有不可愛的孩子。
可這點血緣在這裏了,就是不一樣。她都覺得自家外甥親的勾的不得了了,孩子在一邊拉臭臭,她在這邊吃飯,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
這要不是血緣的力量,都沒法解釋。
然後愛心膨脹,去嬰幼店,買買買!買了一堆一堆的往醫院和家裏搬。
今兒還專門跑到孕婦產婦的專營店裏,給清平買收腹帶去了。清平呢,死活不系醫院給的收腹帶,可能還是肚子上肉厚吧,系上那玩意,肚子疼的更受不了了。
她跟清寧說:「以後,你要是能生,還是自己順產生吧。順產是當時受罪,這剖腹產,是生了之後受罪。」
清寧點頭,看着也確實是受罪呢。插着尿管,躺在那裏不能動彈。傷口疼就罷了,關鍵是要打那個收縮子宮的針,吊掛着,肚子又墜又疼。
你說難受,護士就會說:「難受打慢一點,這個肯定得難受,收縮子宮嘛。不受一回罪還叫生孩子?」
啥也不能吃,徐強在一邊隔一會就問一聲:「放屁了沒?」
不排氣,不能吃東西。
清平尷尬死了,這也就是夫妻了,還好點。這真要是談戀愛的時候,真是要把人給囧死的。
到了肚子脹的難受的很,叫趕徐強出去:「……這藥快打完了,你叫一下護士去……」
摁鈴就可以了!
徐強摁鈴去了,清平瞪眼:「我叫你出去一趟,五分鐘就行。」
徐強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直到丈母娘說:「你先出去吧,她想放屁。」然後他才表示明白,抹了一把虛汗,跟清平說:「我出去……你放吧……安心的放吧……」
清平臉上的表情,真算的上是一言難盡了。
等徐強出去了就看她媽:「有您這麼說話的嗎?」
「就你講究多!」誰不放屁!
徐強出去了十分鐘才回來,趁着丈母娘抱着孩子在樓道里晃蕩的工夫,他湊過去親她的額頭:「……愛你……怎麼都愛……」
有了孩子,沒那麼多的時間我愛你你愛我了,孩子是一會子尿了,你會子餓了,表達訴求的方式,就是哭。一會子一哭,一會子一哭。英子跟徐強兩個人換着來,都有點扛不住了。月嫂是兩口跑,專門回家燉湯又拿來,然後幫着照看半天的孩子,又回家做飯。
清平再不逞能了。自己帶根本就不可能!別說有一個月嫂,就是有十個月嫂,沒有自家人在邊上眼睛不眨的盯着,都不能放心的。
然後就是孩子吃奶。
我的天啊,孩子就是把乳|頭含不到嘴裏。都知道吃母乳好,但就是吃不進去怎麼辦?
也不是沒奶,奶水好的不得了。漲的人都疼了,可就是餵不到孩子的嘴裏。急的孩子哭,氣的清平哭。
沒辦法,往出擠,擠出來拿奶餵。
英子就說:「當初生下你的時候,你奶叫了對門的桃花娘要給你擠,只擠了一個我就捨不得了。如今看看,是不好餵奶。」
清平不信邪,換另一個叫孩子試着吃。還別說,真給含進去,吃的可得勁了。
英子攤手:「你看!有時候老人的話還是對的!」
不打針了,才敢叫孩子吃母乳。然後肚子上還跟用碾子碾過似的,疼的很。坐起來一次疼的出一身汗,完了躺下又是一身汗。連翻個身都不敢。所有的不適在疼痛面前,都適了。
到了第七天能出院的時候,下床走路腳下都發飄,抱着孩子胳膊就一個勁的抖,渾身都冒虛汗。
腳面浮腫也還沒下去,躺着覺得腳麻,坐着連帶的小腿都麻。
林雨桐看這不是辦法,配了藥包,叫英子燉雞湯的時候放進去,一天三頓的喝。
姚思雲專門過來看孩子,給清平把脈,又看了林雨桐給的藥包,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眼睛就一亮:「這是好東西,不知道是哪個老大夫給配的。光是藥材都不好找。你小姨為你的可是費了心了。」
徐天跟着老二老三來京城,爺爺姥爺的,把孩子稀罕個沒完。
老二來就說呢,一說得了孫子了,村裏的誰誰誰,誰誰誰都上門了,他是天天早上請一堆人吃羊肉泡饃。
就是不叫相好的人家,家裏有了喜事,大家上門起鬨。找你鬧你的人越多,說明你的人緣越好。
老二說這些,又是高興,又是顯擺。
說明自家的外孫是個金豆豆,誰都稀罕。
別說老三看的眼熱,就是四爺跟着都羨慕。孩子大了,就最沒趣了。帶帶小孫子小孫女,那種心境又是不一樣的。
老三急着為清輝定婚事,四爺表現的不明顯,說話也比較藝術。
先是問嚴格他爺爺的身體,然後感嘆,這三五年暫時不要緊那就太好了,你媽還能騰出手來幫襯你們幾年。
幫襯我們什麼呢?嚴格就尋思。
然後看見徐強家的情況就知道了。徐強沒媽,家裏這會子指靠的就是丈母娘。而自家這邊呢,真等爺爺年紀太大了,媽還得顧着那頭。自家這邊呢,還得靠着丈人丈母娘。
所以說,自家媽能幫襯也就是這幾年。
再往深了想,就是說:要孩子要趁早。
清寧被他的分析逗的哭笑不得,怎麼也沒想到會遭遇來自自家爸爸的催生。
徐啟明的滿月宴是再京城辦的,就是親近的人家一塊吃頓飯,沒怎麼大辦。
抽個沒人主意的空檔,清輝照他大哥,塞了一個禮盒過去,「這是我媽叫我帶過去了,說你結婚的時候沒趕上,這個給孩子……」
是金手鐲這些東西。
清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說的是說,到底是收下了。沒問何小婉的任何事,反倒是問起了清輝的婚事:「怎麼說的?日子定下來沒有?」
清輝撇嘴:「她那人還不錯,她姑人也挺好。就是她媽,不是個太好相與的人。言下之意,是想叫我至少得把一套房產放在葉子名下……」
清平皺眉:「那葉子是咋說的?」
「葉子的心眼多着呢。」清輝輕哼,「出來的時候卻說,家裏的事她姑做主。」
清平的眉頭就稍微舒展了一下:「她爸她媽在老家,你一年也見不到幾次面,難纏不難纏的,沒大關係。」
清輝搖頭:「就怕她姑父想從咱們家得到的好處更大。本來房子在她的名下也不是不行,主要是吧,她家裏還有個弟弟呢……我問她說,你看是現在放在你名下還是以後放在你名下,你猜她怎麼說?」
「怎麼說?」清平追問了一聲。
清輝笑:「她說不管婚前婚後放,都希望悄悄的,別叫誰知道。」
「她家偏心弟弟?」清平嘆氣,「按說她開着店,家裏不該缺錢的。她自己不是也有房子嗎?」
清輝癟嘴:「這就是她精明的地方了。她家只知道她再藥店裏干,卻不知道那藥店就是她的。」
防着家裏的爹媽呢!
清平知道清輝為啥說起結婚並不是很熱衷了,他大概是覺得,對爹媽都藏心眼,狠得下心的人,誰能保證結婚以後會是啥樣呢。
但這也不能一概而論。
她就說:「你比方說劉燕兒,也不說跟她那弟弟似的,家裏疼着,就是跟敏兒似的,父母雖然不是說寶貝着,但也沒漠視……你說她長大了,至於那麼對父母嗎?她沒被真心對待過,如今要是還毫無芥蒂,那就真成了缺心眼了。那這樣的媳婦就更是要不得了。你要是真心對她,她最知道好歹的。你看她對她姑,她姑拉拔她,她啥都聽她姑的。現在的姑娘,有幾個待見相親的。而且這門親事看上去還是對她姑父有好處的親事,要是不知道感恩的人,是不是會想着她姑拿她給她姑父換前程呢?她那麼聰明,這裏面的好處她肯定看出來了。但還是來了。這說明她心裏是知道感恩的。等見了咱們家的人,知道條件不錯,她又跟你說家裏是她姑做主,其實是告訴你,她的事她姑做主。這是知道好歹!所以啊,別覺得人家精明人家聰明,你就覺得心眼太多。心眼多怎麼了?心眼多才好呢!只要沒有壞心眼,心眼多一點,精明一點,你的日子才好過!」
再加上三叔那邊的情況複雜,清輝是一個爸,兩個媽,兩個媽還都覺得自己是親媽。下面的妹妹呢,一個同父同母的,一個同父異母的,媽還另有其人。還有一個是同母異父的。
換個不精明不會來事的進門試試,這一連串的關係,她擺佈的明白嗎?
清輝這才不說話了,之前說結婚,確實是自家媽實在喜歡這姑娘。如今,叫自家大姐這麼一說,好像這姑娘……其實也怪不容易的。
他抬頭找今天也來了的葉子,走了過去。
葉子也不問他去幹啥了,只拍了拍邊上的椅子:「趕緊坐,開席了!」
清輝就說:「一會子咱去把房子過戶了吧……」
葉子愕然的抬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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