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118)
老三那邊突然有了個女人, 這事叫何小婉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這種緊張跟袁藝帶來的緊張還不一樣。至少袁藝管不到清輝身上, 至少袁藝不管怎麼管,清涓還是會偷偷給她這個當媽的打電話。
但現在完全是反過來了。
自從上次從縣城回來, 一個月兩個月了, 眼看天熱了,都換上短袖了,但是孩子們一個電話都沒主動打過來。
她昨晚主動打電話過去,清涓接的電話, 電話里吱吱嗚嗚的, 問什麼也答的不利索。
這就夠叫她心裏不是滋味了。
今兒一早回縣城,去孩子的學校見見。看孩子是不是當着那女人的面不管說話。結果發現, 到了學校竟然是見不到孩子。
她說她是孩子的媽, 人家說你別着急,我去叫。
然後人家老師就主動出來了, 態度還很好。說孩子沒來上學, 現在不在學校等等的話。
自己問是今兒沒去還是早就轉學了。
老師就說轉學了,轉去哪裏這就不知道了。
等跟老師分開了,她有點反應過來了。孩子還在家裏住, 只要在縣城住,萬萬沒有不讀這一所小學的道理。這如今是縣城最好的小學了。不知道多少家長拿着借讀費找不到門路塞孩子進去呢。
沒道理好端端的給清涓轉學吧。
她悄悄的折回去, 到了窗外,剛想敲門, 一瞧門衛背對着窗戶手裏拿着電話。她想等對方打完電話再去理論, 卻沒想到隱約聽到裏面的說話聲:「……對對對……就是找清涓的……又冒充孩子媽媽……我叫了張老師……糊弄走了……說轉學了……想來不會再來了……」
何小婉真是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轉身就去找老三,直接去了家裏。
可現在家裏沒人。
老三搬家了。
四口之家,過幾個月就會升級為五口之家,住兩居室太擁擠了。
門敲的梆梆響,只把隔壁的老太太吵出來了,「……搬走了,別折騰了……回去好好過日子去……」
老太太就住隔壁,有些事能瞞的了別人,瞞不了老太太。誰是孩子的親媽她知道,但知道歸知道,如今都這樣了,孩子碰上個實心實意的,「……你該放心了。對不對?」
找個好好照顧孩子的,但不能說就叫孩子忘了親媽吧。
沒找到老三,誰也不知道老三搬哪去了。
找老二和英子去,老二去果園了,正是要緊的時候,三五天不回城裏都是正常的。問英子,「到底去哪了?一看就是精神不正常的人,怎麼敢叫孩子跟她一塊兒生活?」
英子就說:「知道不正常,你就別找上門去。哪種人就是殺人了,都不帶償命的,你說你這來來去去的刺激她幹啥?她家裏有背景,你要是把她氣出個好歹來,那邊娘家是不能拿你怎麼樣?但是吧,你弟弟弟媳婦那頭,公辦教師的資格……還不是想去就去了……像是暑假補課,私下給學生印資料收費,這些真要是逮住不放,這是不是屬於違規的。咱得想的全乎些。更有可怕的,真給刺激的控制不住,再把你給傷了……別覺得不可能。」然後巴拉巴拉的舉例,那誰家的誰誰誰,被哪個瘋子打斷了腿,連醫藥費都沒討到。那誰家的誰誰誰踢了瘋子一腳,結果房子被點了,一大家子沒差點沒被燒死。等等等等的,說的何小婉打心裏發憷。她這才說:「沒有不叫你見孩子的道理,這麼着,你要是想見孩子,提前給老三打個電話,他好把孩子帶出來,你想怎麼見不行?你想跟孩子說什麼不行?對不對?鬧啥啊?人家只會說你,婚是你離的,也是你先嫁的,如今你是嫁人了,過的熱熱乎乎的,卻不許前頭的男人找女人。好說不好聽啊。」
何小婉一愣,英子這話說的委婉,聽着是沒直接說自己,可這說到自己的當面,可不就是說自己嫁了人有了男人了,還要佔着這一個。
這話確實是難聽了。
她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二姐,我主要是為了孩子……」
「孩子咋了?」英子說她:「你嫁人了屁股一拍走了,孩子跟着他爸過的傻子你也沒管過。既然沒管過,人家也過過來了。那你現在管不管的有啥意思?清輝都十五了,清寧那麼大的時候都快上大學了。清涓也十一了,真是大孩子了。你想想你十一歲的時候幹啥呢?是不是該會的都會了,該明白的都明白了。我十一歲的時候,別說做飯了,自己都會給自己做鞋了。」
十一歲啊!
農活家務一把抓,也是啥都會幹了。啥也都懂了。
她順着英子的話說,「……想給家裏移栽一棵桐樹,可那時候樹苗子多貴啊。那會給隊上放羊,我瞅見咱們村那墳場有倆胳膊粗細的桐樹。當天晚上,我一個人……就是十一歲的春上,就咱們村那墳場,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傻大膽。真就半夜偷着起來扛着鐵杴拿着手電去了。弄了半晚上,只挖了一棵,趕在天快亮的時候給弄回家了。第二天我爸起來,還直誇我能幹。我們爺倆偷摸的把樹栽了,我爸就說,這棵樹跟你爺墳前的那兩棵差不多大……」
「你偷的就是你爺墳前的?」英子接話問了一聲。
何小婉哈哈就笑了起來:「可不是!偷摸做賊忙了一晚上,結果偷的是自家的。如今那棵樹三個人都抱不住了……」
很是感慨的樣子。
總之,那麼大的孩子,其實還是有了清晰的自我意識了。
帶着說不清楚是啥心情的心情從英子那裏出來,失魂落魄的回了娘家對着她媽才大哭了起來:「……後悔了……後悔的不行……」
她媽心疼啊:「你說你,愣是把好好的日子過程如今這樣,怪誰你?如今啥也別說了,在那邊好好過吧……」
「過啥啊?」她眼淚再也禁不住了,「那老不死的玩意,最不是個東西。我就去外面的餐館偷摸的賺點錢,一天就那三兩個小時不在,他也能找一不要臉的老婆子在家裏干那事……這要不是怕這麼回來人家笑話,我早不在那裏了。一家子老老小小的,沒一個好東西……」
她媽就說:「小聲點,叫人家聽見了……」
何小婉就禁聲了,「過的是啥日子……」
她媽嘆了一聲就往出走:「行了,忍忍就過去了。想吃啥,媽給你做。」
何小婉倒在炕上:「啥都行吧。」
等到何小山回來,她媽就跟小山說:「不行看看小青他哥能給你姐找個啥活不?在外面自己賺錢,也好過一樣幹活還得看人家的臉色。」
小山皺眉:「當初倆孩子都判給我姐了,如今去把孩子要回來,就說為了孩子回來的不就完了……」
何小婉在廚房門口聽到這話一愣:這是叫自己跟老三打官司呢。
怎麼能這樣?
老三有一千個不好一萬個不好,對自家娘家拿真是沒有半點不好。哪怕是不叫孩子見自己,氣的幾乎是要背過氣去,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跟老三對薄公堂。
哪怕不是夫妻,總還是有情分在的。
她信老三對她有情分,也覺得自己干不出這麼無情的事。
悄悄的退回房間,拿了自己的包,出了房間沒往廚房去,只喊了一聲:「媽,我走了,急着趕車你。」
她媽追出來,「飯都好了,哪有餓着肚子的?吃了再走,車有的是,趕得上……」
「不了!真着急,才想起還有點事……」她幾乎是逃出來的。
出來能去哪,好像半輩子過去了,沒有一個地方是屬於自己的。
去了自家的小院,自從清輝不在鎮上,這家裏就沒人進來過。院子裏的草都長慌了。她一點一點的收拾,看着房子,院牆,想起為了這院子曾經經歷過的點點滴滴。
然後天擦黑的時候,起身出門,把門鎖上。
坐着順風車去了省城。
順風車只能到郊區,剩下的路程不得不一趟一趟的倒車,坐着公交車往家裏趕。
拿着鑰匙開門,門鎖打不開。
她知道,不光是這家的兒子兒媳婦厭惡自己,就是那死老頭,也是對自己厭煩了。這是變着花樣的欺負自己,叫自己滾蛋呢。
她沒吵沒鬧,不給開門就不開。自己一個人坐在台階上,等着天亮。
那兒媳婦送孩子出門,看見她又無視,還嘟囔了一句,出門就看見一坨狗屎。
她二話不說上去就打,拉着她的頭髮把她的腦袋往牆上撞。尖叫聲引出了鄰居,引出了家裏的那老不死的。
何小婉那潑婦勁上來了,對着鄰居哭訴:「……這不要臉的跟公公在一塊,欺負我這後婆婆……大家給評評理……那老不死的就是個老|淫|棍啊……兒媳婦都不放過……這日子是過不成了,咱乾脆一拍兩散……」反正也沒有結婚證。
她自己也就幾身破衣服,錢和存着她永遠是帶身上的。
這家裏也沒啥一定要帶走的東西。
臨走了,出一口惡氣。
這種事,我看你們怎麼解釋?黃泥落到□□里,不是也是了。
當我是好欺負的?噁心膈應死你們。我看頂着這樣的名聲,你們家這日子怎麼過?
話也說了,人也打了,然後利索的跑了。出了小區直接上了出租,直奔火車站。有哪裏的車就上哪裏的車,在哪裏混不了一碗飯吃?
人不在省城,卻沒人知道。那家的一腦門子官司,父子反目,夫妻成仇,鬧的天翻地覆,沒顧上何小婉。老頭子跟兒子說,把人找來對質,就知道她那是胡說的。人家兒子不信,說了,找回來有什麼用了,誰知道你用啥手段叫人改口。然後又鬧起來了,沒人去找何小婉。而何小婉不回家,不聯繫家裏,這就沒人知道她不在京城。
倒是清輝打過電話給這邊,但那都是六月底了,一個多月之後的事了。
這家人鬧的分崩離析,兒子要佔老子的房子,老子不讓。然後受不了兒子的聒噪,偷偷的把房子賣了。住人換人了,電話打不通了。
清輝開車來省城,找到了地方,敲開了門,才知道自家親媽搬家了,卻沒通知自己。
他回去不好把這事說給自家老子聽,要不然他對自家親媽的印象更差。
他老子問:你媽過的好不好。
他就說:「好着呢。換了大房子了。」
他妹妹問:咋不見打電話回來?
他就說:「估計是覺得家裏那個媽知道了要不高興,所以就沒打。不過說了,每個月給咱倆寄錢,我替你收着。」他怕妹妹記恨親媽。尋思着還是得想辦法去賺點外快,得叫妹妹知道確實是有這麼一筆錢的。
這邊安撫完了,又以幫着自家二伯干點活的名義回了鎮上,抽空去看了一趟姥姥。
「我媽最近沒回來?」他旁敲側擊的問。
他姥就說:「上回回來罵那老東西不是個玩意,我還跟你舅舅商量說,看叫你妗子的哥哥在城裏幫你媽找個活干還是啥的?你舅還說,出去幹啥,回來照顧清涓就好了。你跟清涓當時不是判給你媽了嗎?」
清輝愣了一下,有點反應過來是啥意思了。
自己和妹妹判給媽媽,如今媽媽要回妹妹,好像是理所當然。要是按照一般的人的邏輯,尤其是自家爸要另找的情況下,妹妹其實就是個拖油。而自己接近成年,過兩年結婚了,帶着媽過日子是應該的。當兒子的當然得養媽。這也能叫自家媽體面的回來。
可問題是,其實這幾年,自家親媽就沒管過妹妹。兩人之間默許了妹妹跟着爸爸。如今再要,肯定是要對薄公堂的。
他心裏不舒服,就問:「我媽知道我舅的意思?」
他姥愣了一下,「我跟你舅說的,你媽不知道。那天話沒說完,你媽就着急忙慌的走了……到現在也沒回來。估計還是丟不開那邊的日子……」
那估計是自家親媽偷聽見了,對舅舅這邊生氣了,也沒跟這邊聯繫。
他啥也沒說,只說過段時間再來看姥姥,就回縣城了。
心裏不放心,但她不主動聯繫他,他該上哪找去。心裏又有些不安的想着,是不是她也不想自己去找,只想安安穩穩的在那邊過日子。
林雨桐對何小婉的事,壓根是一點也不知道的。
倒是跟姚思雲逐漸的熟悉起來。雖然不見面吧,但電話從來沒斷過。每周叫兩個孩子打電話過來,自己在電話也說。說家裏的事,比如二姐家的飯莊怎麼樣了,二哥忙果園的事,今年是小年,估計產量會受影響。又說老五家過來借錢,給了多少。雜七雜八的,架不住每周都聊上那麼一小時半小時的。反正金家就這麼神奇的接納了這麼一個人,逐漸都習慣了。
清遠和清寧也都習慣叫這位三伯娘了。
喬國紅不止一次的請林雨桐吃飯,表達的就是一個意思:感謝!特別感謝。
真的!如果不知道姚思雲有病,看到現在的他,誰也不敢說她有病。
今兒喬國紅又打電話說叫一起吃飯,林雨桐推辭了:「……今兒真顧不上,我們家這位有差事,要出門……」
喬國紅對這事有耳聞:「看來金司長很快就是金司長了。」
現在是副的,這是說要不了多久,就是正的了。
這次是去香江,是帶着特殊使命去的,還是為了遊資的事。
林雨桐幫着收拾行李呢,「……去了估計也沒機會四處走走……倆熊孩子要啥你也答應……」
孩子能要啥?
不過是新鮮罷了。
四爺點頭應着:「這回過去,也就是十天半月的勁兒。」
但這也說不準的,出去了大都是集體行動的,少有自己的時間。
出差這種事,是不用送的。一切聽安排,直到人都到達了,在酒店裏安頓下來了,接到電話,林雨桐才知道的。
六月三十這一天,林雨桐得堅守在崗位上。但是倆孩子卻在廣場上。
都在學生方隊裏載歌載舞,見證着這一時刻。
林雨桐晚上沒能回家,晚上也不用擔心孩子。因為離場都半夜了,清遠跟着老師,集體有安排的。不用擔心出事,清寧就更不用擔心了。
第二天回家的時候,倆孩子都在家,門口能看見他們換下來的鞋。
也是夠累的,兩人都睡的昏天黑地。
忙了這麼長時間這個,導致的結果就是暑假推遲了大半個月,該上的課總得上完的。
大熱天的去學校,簡直不能更受罪。
等考完試了,暑假終於來了,他爸才回來。
沒帶啥東西,就是在機場買的,還多是回歸的紀念品。給林雨桐帶了兩盒子巧克力,把倆孩子饞壞了,說他爸偏心,只把這甜蜜蜜的東西給媽媽。
不管多大了,都喜歡跟父母這麼鬧一鬧,但鬧完了,倆孩子明顯對遊資的興趣比對巧克力的興趣大,跟着他爸去辦公室,聽這場看不見硝煙但卻異常慘烈的戰爭去了。
這場戰爭故意一個暑假,也講不完,裏面牽扯到很多概念,不是他們能懂的。
清遠倒是能安穩的跟着他爸聽,但是清寧不行,今年要參加航模大賽,她背選進去了。所以,暑假她除了學校的圖書館還是圖書館。
嚴格回來只待了一周,就下部隊實習去了。這樣的機會可不多得,不是誰都能有這機會的。
都有自己的事要干,這就挺好。
倒是徐強這小子,乾的真心不錯,如今這駕校,都算的上是叫的響名號的了。地皮本身就升值的,刨除地皮的投資,其他的投資這一年早就賺回來實現盈利了。
已進入八月,四爺的任命就下來了。財zheng部金融司司長。
這個司長的分量跟之前那個副司長的分量不可同日而語的。只看故舊們登門的頻率就知道了。
多少人請吃飯,林雨桐都不記得了。但這真不是每個都能去的。
四爺差不多是下班就回家,除非必要,他絕不出去應酬的。晚上在家陪倆孩子看神鵰俠侶,歪在沙發上,這多愜意。
結果自家不出門,卻有人意外的登門了。
誰呢?
是喬國紅帶來的一個客人,姚思成。
一聽這個名字,啥都明白了,姚思雲的哥哥找來了。
相互握手,然後請進家門落座。
這位才說:「早該登門的,只是確實是抽不開身。這次是來京城開會,時間也緊,只能晚上冒昧登門了。」
這話說的客氣,要是人家妹妹的事,何必把姿態放的這麼低呢。
四爺沒有往家事上說,這位也沒刻意提。就是閒談而已,沒久坐,就是四十來分鐘,就又起身告辭了。
把客人送到樓下回家,清寧就問:「他這是來幹嘛來了?」
根本就沒說啥實質性的內容嘛。
都知道他是為他妹妹來的,但他說了嗎?一句都沒提。
四爺就笑:「說了就落了下乘了。你自己琢磨琢磨,琢磨不明白,問你媽!」然後提溜着清遠,爺倆上書房去了。
清寧就看她媽:「啥意思?」她確實不明白。
林雨桐就拍她閨女,這要是擱在古代的大家族,這性子才真是愁人呢。她靠在沙發上問她:「連你都知道,他親自登門是為了什麼,那他幹嘛還要說廢話。不說,意思到了,咱也知道了。這也是對彼此的尊重。他是承認兩家的關係,就是開會抽空出來走動走動。如果說了,又能說什麼呢?說多關照他妹妹,這是把咱家看輕了,也是把她自己的妹子放的太低。不合適。」
所以,人家上門了,你們就都知道是啥意思。人家給你們面子了,這個面子你們就得給人家。還有啥要說的?
清寧想想,好像也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結果等會議第三天接到了姚思成的電話,說是打發警衛員送幾箱子海鮮乾貨來。又拜託四爺,說他有幾個戰友沒來得及去拜訪,叫四爺幫着把禮物給送到。然後警衛員就給了四爺一個名單和聯繫電話。
四爺給清寧看:「現在看出什麼來了?」
清寧拿着名單皺眉:「沒時間,可以叫警衛員送,可以叫很多親近的人幫着送,如今卻叫爸爸去……而且這名單上不是空jun就是總參……」她眼裏亮光一閃,「他這是知道爸爸給宋市長跑機場的事吧。」
林雨桐暗暗點頭,這不是叫四爺去替他跑腿的,而是找了藉口給雙方牽線的。
這也不光是對四爺有好處,另外也對對方也是。
財zheng部有專門的國防司,經費之類的走的就是這條道兒。他們可能也覺得跟四爺把路走通了有好處吧。
這完全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但不能不說,既然得了利了,就得承這牽線搭橋的人的人情。
清寧就說:「他可真是個會送人情的人。」
有了這一手,本來有了一半眉目的機場項目,一周的時間就給審批下來了。
四爺乾脆提前把宋市長叫來,叫他在辦事處住兩天,沒事出去轉一轉,等結果就行了。
宋市長就笑:「行,到了京城就聽你的。」
然後真轉了兩天,審批結果就下來了。
宋市長這才激動了,他在京城幹啥沒幹啥的,這個市裏的其他人並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跑這個項目,然後跑成了。來了兩天,這誰都不看好的項目就成了。別管自己動用了什麼關係,反正是自己的人脈到了。
這對他的工作會有多大的幫助,簡直是不可預測的。
過來是再三感謝,說了:「有什麼用得到的地方,只管言語,絕對沒有二話。」
算是給他的仕途加了個助推器,能不感恩戴德嗎?
事過了清寧就問他爸:「要是沒有姚家推這一把,不好成吧。」
四爺就跟她閨女說:「啥時候都不要寄希望於別人。遊資這事我打算干預,就是謀劃着去財zheng部的。不過不是金融司……」
清寧恍然,不是金融司,估計就是國防司。其實哪怕是在金融司,想跟對方搭上關係,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所以,姚家這個意外,只是把事情提前了三兩個月,僅此而已。
但這個人情還是受了。
八月到了中旬,林雨桐就親自打電話給老三,「帶着孩子一起來吧……」
這個人情得還回去的。
要是沒算錯,袁藝的肚子到現在也是差不多九個月了。隨時都有可能生的。
老三一家來了京城,住到了創業大廈那邊。林雨桐乾脆把清輝和清涓給接到家裏,叫清寧帶着他們玩。
大人有大人的事情要辦。
來了京城沒兩天,喬國紅安排姚思雲住進了婦產科。
沒兩天,袁藝就給老三打電話:「……對不起,孩子沒了……我一直沒敢跟你說……也許是我體質的原因……兩月前就已經小產了……咱們之間的協議作廢……」
嗯?
老三愣了兩分鐘才面色複雜的點頭:「知道了。」
說不清心裏是一種什麼滋味。
袁藝深吸一口氣,摸着肚子,看着病床前的男人,「你的提議我接受,孩子我會生下來,生下來之後我跟她就再沒關係。但你們也要說到做到,香江的房子鋪子一個不能少,另外,在美國給我一座莊園,瑞士銀行我要十萬美金的支票……」
男人點點頭:「沒有任何問題。」他順手寫了一張支票遞過去,「可以預支給你。」
袁藝接過來,笑了笑,「你可以出去了,我會好好生下孩子。你放心,孩子的父親雖說不是什麼有文化有教養的人,但還算是聰明人,他家的基因不錯……想來這些你也調查清楚了。孩子的生父那邊根本就不會知道孩子的存在,所以,不牽扯任何問題。告訴你家先生和太太,孩子生下來就是他們的。不會再跟任何人有任何關係。」
男人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欠奉,直接轉身出去了。
袁藝先是拿着支票不停的瞧,似乎要分辨出真假一般。然後小心的收起來,摸摸肚子:「別怪媽媽,媽媽是叫你過好日子去了。」
她眼裏帶着笑意,覺得人這一輩子的機遇真有些說不清楚。
之前因為孩子跟金老三為了個破公司撕破臉,卻沒想到,這個孩子還真是個福星。產檢的時候碰到個不孕不育的貴婦人,她想找的就是一個屬於她『自己的』孩子。
她是不能理解這種花費這麼大的代價抱養孩子的行為,但是自己得了好處,孩子也送到福窩裏去了。父母雙全總比跟着單身的媽或者是單身的爸強吧。再說了,金老三那邊的環境,跟人家這邊的環境,真是天差地別,能一口氣拿出這麼一大筆錢的,能是普通人家嗎?
所以,她幾乎是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如今生產在即,終於可以兌現了。
八月底的一個夜裏,她順利的生下了一個孩子,是男是女?她不知道。是好是歹,她沒看見。就是恍惚間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然後哭聲就遠了,再也聽不見了。
袁藝的眼淚還是留了下來,這一刻她後悔了,真後悔了。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勁,才沒有把反悔的話說出口。
只能心裏一遍一遍的說:孩子,別怪媽。媽這是送你去享福了。
而躺在產房裏,迷|藥叫人睡的半醒半不醒的姚思雲,耳邊只聽到嘈雜的聲音。
「生了……生了……」
「生了個什麼?男孩女孩?」
「是個姑娘,可漂亮了。」
「咱們思雲辛苦了,回家我給燉湯去。」
「就是遭了罪了,怕是不下奶……」
「沒事,我看人家奶粉餵的孩子也健康着呢。」
「這把年紀了還要個老三,你說着多遭罪。」
「大人啥時候能醒?」
一聲聲的傳進耳朵,姚思雲嘴角就不由的帶上了笑,又生了個閨女嗎?
想睜開眼睛,就是睜不開,耳朵里傳來孩子跟貓兒叫似的啼哭聲,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她問:「孩子……都好嗎?」她覺得用了最大的力氣,可是身上的麻藥勁兒沒過,聲音細細的低低的,不是老三坐在邊上守着,根本就聽不見。
他看着她,鼻子一酸,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他說:「孩子挺好的……你呢?」
姚思雲就扭頭看一邊的搖籃里的孩子,見她閉着眼睛,小鼻子小嘴的,「像你?」
老三看向這孩子,眼神有些複雜,一時替這孩子委屈,一時又替她慶幸,他艱難的說:「也像你!」
一萬遍的覺得遺憾,這孩子要真是托生在她肚子裏該多好。
姚思雲艱難的伸胳膊,「你叫我看看她的手腳……」她笑,「懷孕的時候我老實擔心,怕孩子有啥毛病。不求多漂亮聰明,只求健康五官端正就行。如今瞧着鼻子眼的都在,我瞧瞧手腳……」
老三把孩子抱起來,把孩子的手腳從襁褓里拿出來塞到她手裏叫她看。
她特別認真的將孩子的手指頭腳指頭都數了一遍,都是十個,而且小指甲也長的飽滿,她就笑:「長的正好……看來我這一胎養的好……」完了又說老三,「別老守着我,回去瞧瞧清輝和清涓,別叫孩子多想。都是咱生的,不會疼了小的,不疼大的……」
老三跟着笑:「沒事,不會多想的……」
是不會多想。
清涓在病房門口哭的挺可憐的,聽裏面說話,她的眼淚就止不住。
清寧帶着她離開,路上跟她說:「以後不管誰說啥,都要記得,這個妹妹是她生的。記住沒?」
「我知道。」清涓抹了一把淚,「二姐,你說這人跟人咋這麼不一樣呢。有的人生了孩子扔下不管,心裏也能過得去。有些人卻是想要自己的孩子,要不上。你說老天咋這麼愛作弄人呢。」
也不一定吧。
「有孩子的未必老了能享孩子的福,那沒孩子養別人孩子的,往往也得了善終。」清寧就說,「她種下了善因,你是必會叫她也結善果的吧。」
當然!
「她是我媽。」清涓這麼說。
這個孩子是姚思雲打電話給老二叫老二取的,說她:「二哥,給孩子取個名吧。」
別的孩子老二或許就推拒了,但這個孩子有點不一樣,老二就說:「叫清悅吧。」
於是這孩子叫清悅。
這孩子的名字是清平提供給她爸的,要不然老二是沒這樣的水平的。
悅:高興與愉快之外,又有解脫的意思。
若人心有鬱結能釋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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