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人生(8)
她沒敢細看, 將望遠鏡放下,又重新回來。見林喬杉呼吸平穩了, 這才蹲下去,問了一句:「覺得怎麼樣?要叫海助理嗎?」
「不用!」林喬杉伸出手,示意林雨桐拉他一把。
林雨桐將他扶起來,攙扶到沙發上叫他坐了, 又倒了一杯水過去:「要不還是去醫院吧。」
林喬杉一把拉住林雨桐:「我很好……出去之後, 對任何人都不要提我身體的事, 明白嗎?」
這是怕露出疲態被人給吃了。
林雨桐點頭:「我出國的事……」
林喬杉的眼裏露出幾分冷色:「我警告你, 最好不要跟……」
「你先別警告我。」林雨桐輕笑一聲:「那照片是誰拍的,你很清楚。她為什麼這麼做,想來你也明白。你得想想,那個小五死了的事,是不是跟您的太太有關係?您要注意的是,看你的太太是不是已經掉到別人的坑裏去了,而不是這麼盯着我。」
林喬杉皺眉:「你聽說了什麼?」
「無非是有錢又寂寞的女人在外面尋找刺激的事。」林雨桐看他:「您不知道嗎?這事啊, 按說是不大,但要是警察非是拖着不結案, 隔三差五的造訪您的太太……林總,您這生意好做嗎?」
「我的生意……你又知道些什麼了?」林喬杉眯着眼睛看她:「不管聽到什麼,我希望你儘快忘掉……」
「ok。」林雨桐點頭:「我不管,也不問。但是, 你也別管我的事。實在不行, 我願意搬出去住……」
「你怎麼就不懂好賴話呢?」林喬杉看她:「……跟你媽媽一樣, 逛逛街喝喝茶,彈彈琴唱唱歌,要不然寫寫畫畫,沒事了談幾個男朋友,怎麼過不行?非要摻和這裏面的事幹什麼?當這是好玩的嗎?吳木蘭那個女人,不是個善茬。那是連丈夫都能下死手的女人,你跟她混在一起,被她生吞活剝了都……」
林雨桐看他:「我是你閨女!你對我就這麼沒信心!怕她吞了我,那為什麼不是我生吞活剝了她?」
吞了吳木蘭?
林喬杉愣住了,看着自家閨女臉上帶着幾分痞氣和深不見底的眸子。他之前,從沒認真的看過這個孩子,這還是第一次,他似乎從這孩子的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長的像不像,這個另說。但是這孩子的眼睛裏閃爍的東西,叫他瞬間想起他年輕的時候。
林喬杉慢慢垂下眸子:「知道了,你回去吧。」
林雨桐轉身出去了,林喬杉深吸了一口氣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老傅,你上次說的……我想了想,就按照你說的辦。但我也有個條件。」
電話那頭呵呵的笑:「你說你說。能辦的一定幫兄弟辦了,咱們兄弟……不分彼此!」
「我這裏有個人,有些礙眼,我不是很想再看見他……」他這麼說。
那邊沉吟了半晌:「老弟啊,這種事可不一般。一個不慎,咱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要活着,咱們連吃都沒的吃。」林喬杉朝窗外看了一眼:「咱們被盯上了,路障必須掃了。」
那邊是長久的沉默,林喬杉也不動,就這麼靜靜的等着。
沉默了差不多都有四五分鐘,那邊才說了一聲:「好!」
林雨桐出來只跟海鷗點了點頭,她心裏記掛着在對面酒店住着的人,她在海鴻沒有絲毫的停留。開車離開後,直接去租賃公司找黃毛。在裏面換了一輛車,叫黃毛開車,又往海鴻對面的酒店而去。
房間是叫黃毛去開的:「頂層,不管是什麼房間,不管是什麼價錢,都給我定下來。」
黃毛對這位姑奶奶從心裏犯怵,「只要頂層嗎?」
「太低了不行。稍微往下兩三層的話……可以……」在酒店裏亂走,太容易惹人注意。而且,又是一個到處都是攝像頭的地方。
這也就是林雨桐覺得最奇怪的地方。如果四號真的遭遇了某種不測又僥倖逃脫了,可是這之後為什麼不跟組|織取得聯繫。他哪裏不能去,為什麼偏偏住在海鴻的對面。
更有意思的是,為什麼那個房間剛好是林喬杉的對面?而林喬杉為什麼會有用望遠鏡看對面的習慣。
除非!那個房間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到了地方,黃毛帶上身份證去開房間,回來的時候說:「頂層全都定出去了。我定了二十三樓的豪華套房……」
總共也就二十四層樓高。
二十三層算是不錯了。
林雨桐拿着房卡,從車庫直上二十三層。她的頭一直低着,頭上帶着鴨舌帽,保證攝像頭裏看不到她的正臉。刷了房卡進了房間,沒顧上干別的,就直接看房間門後面貼着的酒店平面圖。不管是酒店還是小旅館,這個是必須的,上面必須標識清楚,哪裏是電梯,哪裏是樓梯,哪裏是消防通道。
將這張圖看了一遍,然後記下來。
心裏再怎麼着急,也得耐着性子來。梳洗了,換了衣服,靠在床上,一分一秒的等時間過去。這種酒店,隔音效果很好,在裏面根本就聽不到樓道里一絲一毫的聲音。她起身輕輕的將門打開一條縫隙,好歹有一些聲音傳了進來。
有人準備出門,有人才從外面回來。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是聽不見腳步聲的,要是人家不說話,就只能靠聽開關門的聲音了。
這一等又是兩個小時,先是電梯『叮咚』一聲響,緊跟着是男女嬉笑的聲音。
男人的聲音和輕佻:「……我摸摸……是比剛才那娘們大……」
「討厭!」女人說話嗲聲嗲氣:「在外面呢……叫人家看見……」
林雨桐聽着聲音越來越近了,麻利的將身上的口罩帶上,到了門口等着,在兩人經過門口的時候說了一聲:「回來了?門開着呢。」
聲音比之剛才的女人更為動聽。然後她的手從門縫裏伸出去,像是在邀請一般。
這手和露出來的手臂,不是外面濃妝艷抹的女人能比的。皮膚白皙細膩,豐腴圓潤,男人當時就『咕咚』了一聲。抓着房卡的手朝着林雨桐伸過來,林雨桐這麼一拽,拽的男人連帶着女人一併給拽了進來。這一進來並不給兩人任何反應的時間,直接朝昏睡穴摁去,然後順手就把門關上了。
確保沒人發現異常,外面的攝像頭肯定也拍不到她。不敢耽擱,趕緊將這兩人拉到床上,從女人的身上將衣服扒下來換上,然後將自己的所有東西都收好,確定沒有任何遺漏的地方,才對着鏡子畫了一個大濃妝。
床上的女人跟林雨桐現在的身高差不多一樣高,林雨桐要比這女人豐腴一些,不過將男人身上的西裝扒拉下來披在身上,是不太容易看出身形的。
林雨桐將兩個房間的房卡都拿了,然後用披散着的頭髮擋住臉,這才出去。
電梯門口有人服務員值班的。林雨桐不能朝那邊去。她一副醉酒的樣子,走路搖搖擺擺的,朝着樓梯間去了。
順着樓梯往上走,就是頂層了。正要抬腳順着樓梯往上走,突然聽到下面有輕而急的腳步聲傳來。這聲音是下面傳上來的,這個點了,還有人在爬樓梯。
林雨桐退出樓梯間,靠在牆壁上,本來以為這人該是還往上走呢,結果好似到了這一層這人的腳步聲停住了。她不敢耽擱,直接進了隔壁的盥洗室。盥洗室里黑漆漆的,她縮在角落裏,才藏好,就見有人也進來了。此人也就是一米七的身高,整個人看着很精幹。而叫林雨桐不得不重視的是,她自始至終沒看清楚這個人的臉。高聳的風衣衣領子擋住了半張臉,亂糟糟的劉海垂着,連眼睛好似都擋住了。就見他利索的翻了一身清潔工的衣裳,套在身上,然後手裏拿着吸塵器,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出去了。
林雨桐緊跟着過去,看着他往樓上走,然後到了二十四樓被鎖起來的樓梯間,見對方掏出小工具,三兩下的將樓梯間的門打開,一閃身推門出去了。
她緊隨其後,心裏湧起幾分不妙的感覺。
這人左顧右盼,然後摁響了側對着樓梯間的客房門。林雨桐心裏咯噔一下,疑似四號的人,就住在這裏。
她手裏捏着針,隨時準備着。
可門被打開了,這人一露面,林雨桐就知道,這不是四爺。
但這是四號嗎?
七成像!
眼角鼻子還有下巴,還都用紗布包裹着,到底是不是,她竟然不敢輕易給結論了。
原以為,這穿着清潔工衣裳的人是要對疑似四號的人不利,可結果並不是。兩人像是認識一般,一個摁了門鈴,一個打開了門。然後一個側身讓開,一個順勢進門,另一個還小心的看了看門外,確定沒人跟蹤,才關了門。
門一關上,林雨桐就聽不見動靜了。
她退出去,在樓下的轉角等着。直到差不多十多分鐘後,再次聽到開關門的聲音,她才趕緊又藏到了二十三樓的樓梯間裏面。隔着縫隙,林雨桐看過去,只見一前一後兩人,以非常輕盈的腳步,下樓去了。
林雨桐又晃悠回房間,換回自己的衣服。然後快速的到電梯間,摁了電梯,直接往地下車庫而去。
進了車庫,迅速的找到自己的車坐進去。就見樓梯間裏出來兩人。前面走着的已經脫了身上的保潔員的衣服,後面跟着的正是疑似四號的人。他的手裏拎着行李包,然後扔到一輛車的後備箱裏。兩人上了車,迅速的離開了。
林雨桐只能來得及在車燈亮起來的時候記住車牌號。
林喬杉半夜被電話驚醒,他直接拿了電話往衛生間去,然後打開水龍頭,這才把電話接通:「什麼事?」
傅春的聲音低沉:「人不見了!」
「什麼?」林喬杉皺眉,臉上帶着幾分驚怒:「人怎麼會不見了?這事我可只跟你說過!消息是怎麼走漏的?」
傅春只試探着問:「你確定你那邊沒有走漏消息?」
「根本就不可能。」林喬杉低聲道:「禿爺的主意,我並不贊成。要是真按照禿爺說的辦,咱們都得萬劫不復。不到這麼份上!」
「你見到禿爺了?」傅春反問了一句。
「沒有!」林喬杉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惱怒:「禿爺到現在也沒有現身,只叫人給我送了個消息。」
「你叫我除掉的人,到底是什麼人?」傅春冷笑一聲:「你可別叫兄弟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林喬杉皺眉:「是什麼人,我不能說。既然沒成,就算了吧。這件事最好咱們都爛在肚子裏。不過也好,也算是給咱們提了個醒。不管是你的身邊,還是我的身邊,都該查查了。禿爺的人只怕離你們並不遠。」
傅春這次的態度好多了:「知道了!」
掛了電話,林喬杉收起手機,只覺得心神不寧。剛要關水龍頭,突然想起什麼,他收回手,猛地的將衛生間的門拉開,然後李初雲從門外就這麼踉蹌的摔了進來。
林喬杉的臉瞬間就冷了,眼裏跟帶着刀子似的:「我的好太太,這是想知道什麼呀?」
李初雲急忙站起來:「……不想知道什麼……我是……我是等你……半天不見回來,還以為你在裏面出事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林喬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後猛的一笑,帶着幾分溫柔:「你不用這麼擔心,我的身體好着呢。怎麼?你覺得我……哪裏不好?」
這話就問的有幾分曖昧,但卻也戳到了她的最心虛的地方了。不就是覺得那方面覺得不能滿足,這才找了小五嗎?
李初雲臉上勉強露出幾分笑意,「您這說的什麼啊?我覺得挺好的,真都挺好的。」
林喬杉扶着她:「挺好的就好。」
沒有多問半句,但卻叫李初雲心驚膽顫了一整晚沒敢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就直奔會所,要見吳木蘭。
「我聽見了……聽見他說禿爺,還說要是按照禿爺的意思辦,要壞事。好像他要違抗禿爺的意思……」
吳木蘭眼裏閃過一絲喜色:「你真聽見了?」
「真聽見了。」李初雲就道:「我把消息告訴你,對你應該很有用吧。我不要別的,只求你想辦法把我送走!不管是哪裏都行。我不敢在家裏呆着了,我怕他……實話跟你說,小五的事,他肯定知道了。我現在出門,都怕被車撞了……」
「不會的!」吳木蘭安撫她:「警察一直盯着他,他不敢太過分的。這樣,你回去之後,可以要求住到別的地方暫時休養身體,跟他隔開來。他不放心你,只要你跟他的生活圈子沒交集,他犯不上冒險的。」
對的!對的!是這樣沒錯的。
把神思不屬的李初雲送走,吳木蘭搖搖頭:「扶不上牆的泥巴,當不得大用。」她這麼說着,就叫齊麗:「聯繫禿爺。就說林喬杉不敢辦的事,我敢辦。」
齊麗應了一聲是,就利索的出去了。
吳木蘭對着虛空恥笑一聲:「林喬杉,這是自尋死路。」
齊麗去的快,回來的也快。回來的時候面帶喜色,然後對吳木蘭點頭:「三天後北山浮雲寺……」
吳木蘭點點頭,眼裏的亮光一閃而過:「你通知林曉琳,叫她一起去。」
齊麗通知了林雨桐,只說是生意上的事。那林雨桐不論如何都是要去的。
可關於四號的事,林雨桐沒急着跟江社友匯報,這件事怎麼看都叫人覺得詭異。
這三天裏,林雨桐深切的感覺到了吳木蘭的焦灼。焦灼到了哪種程度了呢?焦灼到了開始挑剔齊麗和林雨桐的衣着打扮了。
「後天要去見人的,你們這樣子怎麼行呢?」她專門叫人給送了衣服過來,給林雨桐和齊麗挑揀。
齊麗的衣服,就是一方便行動為主。
林雨桐自己挑了幾件,幹練又不是端莊,腳上配着的就是平跟或是低跟的小皮鞋就行。
吳木蘭還叮囑:「帶上幾件首飾,要不然太簡單了。」
比起平時的隨心所欲,這天出發的時候可謂是隆重了。三個人一輛車,齊麗開車,林雨桐坐在副駕駛位上,後座坐吳木蘭一個人,她卻連續的看了七次表。
車子進了北山,只能停在山下。這一片還屬於沒有開發的地段,山路崎嶇,都是青石板的小路。穿的這么正式的爬山,還真有些不倫不類。
山倒是不高,可爬上去,依舊是花了三個多小時。又渴又累不說,到了地方,面前的也不過是一破敗的寺廟。這寺廟只有一個小院大小,要不是門楣上寫着『浮雲寺』三個字,真跟農家院沒什麼區別。
門口開着菜園子,幾隻雞在籬笆外,試圖將嘴伸進去啄一口菜吃。倆穿着僧衣的老和尚,從寺廟後頭繞過來,手裏提着木桶,看那樣子,是提了水過來要澆菜的。
其中一個和尚,咧嘴一笑露出沒有大門牙的嘴巴:「是找善施主的吧,她在後面……」
順着寺廟圍牆下的小路走,穿過去就能看見緊靠着寺廟後牆的地方,蓋起來的三間小木屋。木屋門口的空地上,是石桌石椅。石椅上坐着個大媽。
那真就是個大媽!
大媽穿着農村老太太家常穿的那種碎花衣裳,輕薄的很。十塊錢或是十五塊錢一身,特別便宜。花上二三十塊買兩身回來換着穿,一個夏天就能輕鬆的對付過去。
她坐在石凳上,還戴着老花鏡,手裏拿着的那東西,像是十字繡,在做活呢。
齊麗內外看了看,張口就想打聽:「大媽,請問……」
吳木蘭一把拉住齊麗,微微的欠身:「您老身體還好?」
大媽的手這才放下手裏的活:「是木蘭啊!快過來坐。可是有些年頭沒見了。你倒是越活越年輕了。」
吳木蘭過去,側着身子坐着:「您過獎了!看着您老的身體康健,晚輩就放心了。」
大媽親熱的拉着吳木蘭的手摩挲了半天,然後搖頭:「你啊,是日子過的好了,不常幹活了吧。」她將吳木蘭的手翻來覆去的看:「瞧瞧的,這手多軟乎。」
吳木蘭心裏一凜:「是啊!不過沒事,手練練就練回來了,心……還是跟以前一樣……」
這是嫌棄吳木蘭辦事手軟。而吳木蘭則說手軟沒事,心硬就行。
林雨桐自動將兩人的對話翻譯過來,倒是聽出了幾分意思。
大媽點點頭:「是啊!萬事都得隨心的。」說着,就招手叫林雨桐和齊麗過去,她看了看齊麗,「去後面的山泉,給我提兩瓮水去。」
林雨桐跟着要動,大媽卻伸手攔了:「小丫頭過來,叫我瞧瞧。這看着孩子眼睛清亮,是個心裏明白事的。」說着,就扭臉看吳木蘭:「打哪找來這麼個寶貝?」
吳木蘭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了:「您瞧着是寶貝吧。晚輩看着也是!可偏有人拿着珍珠當魚目。」說着,就湊過去,跟着大媽嘀咕了一句。
林雨桐知道,她這是說自己的身份呢。
果然,這大媽臉上的興味就更濃了,拉林雨桐的手:「好好好!人老了,就喜歡這樣的姑娘。」她拍了拍林雨桐的手:「好孩子,你去前頭給我抓只雞來,一會子給你們做好吃的。」
這是要把她打發了,留下他們彼此好說話。
說實話,林雨桐是怎麼也沒想到,來見的人會是這麼一個人。
這個人是誰呢?
菩薩?
不知道!總之應該是吳木蘭和林喬杉都要巴結的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這兩人的供貨商。
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管她是誰呢。這就是收穫!
看着林雨桐走遠了,吳木蘭才收了臉上的笑意:「她就是林喬杉的閨女。您看的出來吧,她打從進山到看見您,就應該什麼都明白了。但什麼也沒說……說實話,我像是她這麼大的時候,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姑娘呢。您說這麼一個好苗子,我都看得見,為什麼林喬杉就看不見?他啊!從心裏來說,還是有些想要金盆洗手了。」
善大媽十分爽朗的一笑:「這一行,就不是人幹的。我是煩的的透透的了,他這麼想,我一點都不奇怪。人各有志嘛!」
吳木蘭只得低頭說是,隨後又道:「聽說,您吩咐的事,他沒幹利索。您要是信得過,您的事,還是我來辦……」
善大媽嘆了一聲,「誰辦不是辦呢?既然他不想辦,你又想辦,那就你來辦。不過……聽說你上次的損失不少……」
「是!一直我都跟林喬杉井水不犯河水的。我還好奇,他怎麼就突然朝我下手了呢?現在才有幾分明白了,他這是在金盆洗手之前,想私下干一票大的。也是我防人之心不夠。您放心,該是我的,都會找回來的。您以前的教誨,晚輩至死不敢忘。」吳木蘭起身,躬身道:「有些事情,還往您老人家成全。」
善大媽擺手:「這麼客氣做什麼。不就是要新貨嗎?這都是小事情。」
吳木蘭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在您是小事情,在晚輩看來,您是救了晚輩的命了。您是不知道,最近啊,人心有點浮動。先是丟了貨,再是傅春出現了,大家都覺得晚輩不能長久……」
善大媽一副無奈的樣子:「人這一輩子,起起落落的,哪裏都說的清楚?幹這一行的,尤其是這樣。每天啊,就是跟死神捉迷藏。我這一輩子都在想,怎麼才能不被死神抓住呢?後來,我才想明白了,要是想不被死神捉住,你就得現先捉住死神,幹掉死神的勇氣,如果再有能拉攏死神跟自己一塊玩的手段,那就更好了。我這麼說,你明白的吧?」
「明……明白!」吳木蘭皺眉順着對方的話往下說。
善大媽又搖頭:「你啊,跟喬杉比起來,確實是少了幾分悟性。」
吳木蘭還要再問,人家卻不說了,反而是催着她:「看那小姑娘幹啥去了?怎麼這么半天都不見回來。」
林雨桐是被吳木蘭找回來的,她找過來的時候,林雨桐正抱着兩隻雞坐在一塊山石上,往山下看呢。
吳木蘭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半山腰有炊煙飄起來:「山里是有人家的。」
林雨桐點頭:「是!住在這裏,遠離塵世喧囂,也確實不錯。」
吳木蘭看着她拎着的兩隻雞笑了笑:「你也太實誠了,老人家養雞不容易,你怎麼還真吃啊。」她伸手要拿,林雨桐手指一動,直接將雞脖子給扭斷了。見她伸手,她把死雞遞過去:「要嗎?」
這叫吳木蘭多打量了她幾眼,然後笑了笑:「不用,你拿着吧。」
善大媽看着被扭斷了脖子的雞,又是哈哈大笑沒說吳木蘭:「你是沒有這樣的膽子的。好好好!」她叫林雨桐:「你跟我來,咱們娘倆一起做飯。我就是看着丫頭順眼。」
吳木蘭眼神閃了閃,離廚房遠了幾步。
善大媽從林雨桐的手裏接了雞,叫林雨桐燒水,她在一邊說話:「你知道吳木蘭帶你來是什麼意思嗎?」
「剛開始不知道,見了您就知道了。」林雨桐利索的將火點起來,然後才給鍋里添水,「她是想要徹底的斷了林總的路。」
「林喬杉是你的父親?」她這麼問。
「不知道。」林雨桐搖頭,「別人說是,那就權當是吧。是與不是也沒多大的意義。」
「又是個苦命的孩子。」善大媽嘆了一口氣:「那你覺得我該怎麼辦呢?是答應吳木蘭呢,還是不答應呢?」
「您肯定會答應的。但答應的應該不會很高興。」林雨桐將水添好,又坐下去添柴拉風箱:「您特意把我叫進來,不是喜歡我,是因為我有用。您這麼一叫我,她是不肯全信我。您是想叫我當第二個林喬杉……不管什麼時候,一家獨大,可都不是什麼好事。」
善大媽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沒了:「丫頭,我給你一句忠告。凡是不可太聰明,更不能隨意抖聰明。凡是抖聰明的人,結局都不會太好。」
林雨桐聳肩:「自打一腳塌進這山,路就不由我選了。」
善大媽深深的看了林雨桐一眼,沒說話。吃過飯,她留三個客人住下。三間房,一間廚房,一間客廳,一間臥室。三個客人,只能在客廳里湊活。
齊麗把沙發留給吳木蘭,還拉林雨桐打地鋪。林雨桐順勢往地上一躺,就不動了。累是真累了!
過了十二點,臥室的門打開了。善大媽換了一身運動服,腳上穿着運動鞋從房間裏出來了:「都跟我走。」
結果順着黑漆漆的山路一直走到半山腰,又在山裏繞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就看到跟山頂差不多一樣的木屋。
木屋外站着一個人,林雨桐的眼睛眯了眯。
這個人他見過,就是在酒店,見到的那個換了清潔工的衣服敲門的那個人。哪怕看不清臉,這身形和氣息,她是認識的。
這人沒有說話,只朝善大媽點了點頭。善大媽手一擺:「把人帶出來吧。」
木屋的門一下子被打開了,光線從裏面射出來,將外面這一片照的有些朦朧。緊跟着,一個被捆綁的很嚴實的人被推了出來。借着朦朧的光,林雨桐看清楚了。
這人就是那個疑似四號的人。
錯不了的!
此刻,他的臉上沒有那些礙事的紗布。臉上有很多地方紅腫,到底是什麼樣的傷口,傷口怎麼樣,這個倒是看不清楚。
善大媽從褲兜里掏出一個東西遞給吳木蘭,眼睛卻瞟向林雨桐:「知道這是什麼人嗎?」她呵呵的笑了兩聲:「警察。幾乎是摸到我身邊的警察。你們說,這樣的人,該怎麼辦?」
林雨桐心道:難道這真是四號?
可是也不對!
來不及細想,那邊吳木蘭已經動了。她把保險打開,近距離的瞄準了。林雨桐始終沒動,卻沒想到吳木蘭將槍遞給林雨桐:「還是你來吧。」
林雨桐眯眼,笨拙的把槍接過來,然後看向兩人:「這是拉我入伙……還是……」她看吳木蘭,卻沒說話。
吳木蘭笑了一聲:「會用嗎?」
「在射擊俱樂部用過。」林雨桐抬起手:「應該差不多吧。」
吳木蘭指了指被捆綁着的疑似四號的人:「敢嗎?」
「我要是不敢……那我明兒大概就得意外死亡了吧。」她深吸一口氣:「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那還是他死吧。」
她說的這麼雲淡風輕,倒是叫幾個人愣了愣。
林雨桐對着對方的頭,輕輕的扣動了扳機,然後猛的閉上眼睛,槍聲一聲連着一聲的響起,火星四濺。
等再沒有子彈了,林雨桐才大口喘着氣,然後睜開眼睛,扔了槍,往後退了幾步。
邊上幾個人發出惡作劇得逞的笑聲,齊麗扶住林雨桐:「好了,沒事了。」
吳木蘭就樂了:「這也算是不錯了,初生牛犢不怕虎,還真是說開槍就敢開槍。」
林雨桐盯着地面,沒見到屍體,有些慌亂,等抬起頭,看到那個疑似四號的,已經被鬆了綁,也站在一邊笑着。
齊麗還跑過去看了看彈痕:「真狠,要不是我們的手腳快,可真就被打中了。」
林雨桐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副不明白的樣子。她指向疑似四號的人:「他……他不是警察嗎?」
「誰說警察就不能跟我們一起幹了?」善大媽哈哈的笑:「走,進來說話。」
警察跟他們一起干?
難道四號被拉下水了?
進了屋子,林雨桐又盯着這個四號看,尤其是看他臉上的傷……這一眼,才算是看清了。這人應該就不是四號。因為,他如今鼻青臉腫的樣子,根本就不是受傷造成的。而是手術還沒有恢復。他的臉部做了一些微調的手術。這才看起來有七八分像四號了。
那真正的四號去哪了?
真正的四號會不會就是四爺呢?
林雨桐的心焦灼了起來。這無疑,是離四爺最近的一次。
這幾個人里,肯定有知道四爺消息的人。
這麼想着,她的眉頭又微微皺了皺:他們敢把假的四號放出來而不擔心短時間內被認出來,那麼就是敢肯定,真正的四號在這段時間內不會出現。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是不是可以說,四號還在他們手裏。如果四號是四爺的話,那是不是說,四爺現在並沒有想像的那麼自由。他本身就是被識破的警察臥底的身份,饒是你智計百出,作用也不是不大的。
但到底是不是這樣呢?
她無從判斷。
善大媽指了指鼻青臉腫的山寨四號:「以前,我想叫他跟着喬杉。可是喬杉不認為我的辦法可行。這有什麼不行的呢?世上的道無非是兩條,不是白就是黑。白的能用的手段,為什麼黑的不能用呢?白和黑之間,勝者才代表正義。從古至今,都是貓抓耗子,可是耗子真就不能逮貓嗎?我覺得是能的!他留下,一方面能檢查咱們內部還有沒有貓,另一方面呢,也能給貓傳遞一些咱們想叫貓知道的情報……如此一來,很多事情都好辦了。」
哦!
原來是這樣。如此,林喬杉的種種不合常理就都能解釋了。
江社友是塞了一隻貓進耗子洞。可這耗子也是成精了,竟然來了一招李代桃僵。
林雨桐輕笑一聲:「挺有意思的。」她大剌剌的看向山寨四號:「真正的警察呢?被你們殺了?」
善大媽哈哈的笑:「傻孩子!我殺他幹什麼?這輩子我見多了被警察勸導的『改邪歸正』『棄暗投明』的人,我就想啊……」說着,她一頓,帶着幾分老頑童似的笑意:「你猜我最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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