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人生(16)
這個想法, 還真是, 不管是當時辦案的人, 還是如今的他, 都沒有想到。一直都覺得是當時的現場被破壞了, 沒有搜集到有用的線索。可卻從來沒有往女人這方面想過。
要真是有這種可能,那這就得從李花花的人際關係開始調查。
她平時的為人怎麼樣?跟誰有過矛盾?這才是需要調查的重點。
於是, 三個人又去鎮上的派出所, 找了民警, 叫他帶着,去了村長家。
村子不大,村裏的事,差不多都能知道。何況是李花花出過那樣事的人, 想打聽很容易。
林雨桐沒聽村長在那絮叨,倒是找了村長的老婆和兒媳婦, 那婆媳倆在廚房做飯,林雨桐過去搭把手, 跟這兩人說話。
女人關注點跟男人是截然不同的。
村長老婆就問林雨桐:「是不是糟蹋李花花的人抓住了?」
林雨桐笑笑沒接話:「我們就是來問問。主要是怕她自己不想提過去那碼子事, 給受害人造成第二次傷害……」
「就她?還傷害?」村長老婆對此很不屑:「公安同志,要是怕傷害她, 那你們可看錯了。哎呦!本來是個磕磣的事吧, 人家一點也不覺得磕磣。八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終於有個男人能看上她了, 在村里那走路都不一樣了。」
這倒是跟林雨桐想的不一樣, 「那倒是我想多了。要這麼說, 她跟她男人這夫妻關係也不甚好?」
村長老婆一臉的可惜:「人家都說好漢無好妻,這話是真對。李花花家的男人姚兵呢,那時候可是我們村頂頂好的小伙子,人長的精神,大高個,木匠瓦匠的活,沒師傅人家也能學會。手扶拖拉機大卡車,上手就能開能修。多能幹的人!結果呢?給李花花家蓋房的時候,從房頂上給栽下來了。這一栽下來,拉到鎮上的衛生院,人家說就那樣了,醒了都站不起來了。你說這多可憐的。姚兵沒爹媽,是五保戶老太太撿回來的孩子。好容易長大了,能撐起門戶了,結果出了這事了。老太太一口氣沒上來,不等姚兵醒過來,人就沒了。村上幫忙把老太太埋了,這剩下的姚兵怎麼辦呢?半死不活的吊着一口氣。這李家得負責吧。可李家不願意拿錢啊!當時,姚兵跟我們村一姑娘陳芳,兩人搞對象呢。眼看這都要結婚了,出事了。你說弄這一活死人的……陳芳倒是願意,死活的願意,就要跟姚兵結婚。陳家不樂意啊!好好的姑娘嫁過去算怎麼一回事?這事也不能怪陳家,要是我自家的孩子,我也不能願意不是?這是人之常情。」
林雨桐點頭:「可以理解。這過日子,是一輩子的事,不是頭腦一熱就能成的。真要嫁過去,三五個月,一兩年的成,再往後,指不定得後悔。」
村長老婆一拍手,把正在擇的菜放下,跟林雨桐說起來:「陳芳長的好,陳家就托人趕緊給找對象,就找了鎮上當時的鋁合金廠上班的一個小伙子結婚了。前後也才不到一個月。當時結婚的時候啊,陳芳哭的那個慘啊!真是被塞上車的。陳芳嫁人了,姚兵咋辦?一個親人也沒有。村上說叫李家出錢吧,李家那老不死的兩口子,死活就是不願意掏錢。這兩口子只有李花花這一個閨女,你看那埋汰的……李家的老不死的老太太比李花花還埋汰。人家也是光棍,就說了,要不然把李花花嫁給姚兵。那就是等着姚兵死了,然後再給李花花找對象的。誰都知道姚兵那半死不活的,這李花花就是再嫁,那也是黃花大閨女。那能怎麼辦呢?只有這麼着,姚兵才有人照看。要麼說人這運道說不清道不明呢。結果結婚三個,陳芳這男人,車間出了事故了,人沒了。而就巧了,姚兵半死不活的這麼吊着,李家也就給餵一口稀飯,可人家醒了。不光是醒了,慢慢的也能起來了。腿腳還有點不靈便吧,但不至於癱着不能動。你說着兩人的命,咋就那麼苦呢。陳芳回了娘家,肚子裏帶着個遺腹子。夫家那邊呢,是死活不叫把這孩子打了。然後孩子生下來了,是個閨女,生下來就在村里落戶了。母女倆呢,就在村里住。姚兵是死活不願意跟李花花過,可李家那老兩口不是東西啊,非是說姚兵這是想跟陳芳怎麼着呢。動不動就上陳芳家鬧去,還叫李家的外甥,李花花的表弟半夜爬陳芳的牆,禍害人家。愣是說人家勾搭人。逼得陳芳跳了井了。真跳了,然後被人給救上了。你說,遇上這混不吝的怎麼辦?姚兵也不提離婚了,但也不跟李花花過。兩口子就沒那事!姚兵一個人,在公路邊搭了兩間房,開了個修車鋪。洗車給車加水修車換零件輪胎,從自行車到摩托車再到電摩電動自行車大貨車,沒有他不能拾掇的。自己過自己的,自己給自己做飯。李家一看這不是法子啊,不一塊住,這不是就沒孩子嗎?李家就從李花花的表弟家,抱了個孩子來。姚兵也不管,每月給點錢就算了。姚兵不少掙錢,不過……掙的錢,人家都說,是補貼跟陳芳母女倆了。這都二十多年了吧,陳芳沒嫁,姚兵也沒跟李花花離,可也沒跟李花花過。你說,這要是姚兵跟陳芳沒個啥……也沒人信啊。估摸着兩人偷摸的在一塊呢……姚兵死了,李花花是一分錢都沒拿到。別看姚兵平時不管他們母子,可這有這個人跟沒這個人,差別大着呢。至少以前,不用為吃穿發愁。現在呢,是要過日子,又要給兒子娶媳婦。說起來李花花也是不容易,男人不待見,養的那兒子呢?也是親那邊的親爹媽。如今給孩子娶媳婦了,她就找她表弟借錢。可人家那邊不是一個孩子,能給嗎?這李花花就作呢!找陳芳要錢,沒錢就叫把陳芳家的閨女,嫁給她兒子。人家那閨女是大學生還考上研究生了!她跑到a市人家孩子的學校鬧,說了可多的難聽話,又說陳芳是靠賣肉過日子的,又說人家還是勾搭他兒子懷孕打胎啥的,可着勁的糟蹋。鬧的那孩子研究生也上不成了。後來去了南方……這兩年也都沒見那孩子回來。」
「陳芳呢?」林雨桐就問:「跟着閨女一塊走了?」
「沒有!」村長老婆嘆了一口氣:「一直在村里呢,也不怎麼出來見人。十天半月的,都見不着一回。關着門也不出來。也就是她哥她嫂子離得近,常不常的過去看看……要不然,真是在家裏出個啥事,也沒人能知道。」
林雨桐心裏就有數了,這兩人之間的仇怨,那結的不是一般的深。可她的心裏,說實話,都有點後悔去查這個案子了。李花花這個人啊,要真說同情吧,那真同情不起來。
她又問了李花花跟其他人的關係,還真誰結仇了之類的事。
「就是老陳家。再沒別人。」她就說:「其實看着橫,但也是慫貨。陳芳是孤兒寡母的,又跟姚兵不清不楚的這麼多年,有時候鬧起來了,大家也不好幫着陳芳。她就可着勁的欺負。要是換了別人家試試,她可沒那個膽子。」然後又恥笑:「就她那樣的,還有男人冒着坐牢的風險也要跟她那啥……我看啊,八成不是傻子就是呆子……」
事情就是這麼多事情,村長那邊說的,跟他老婆說的有點不一樣。但大致也沒差什麼。在證實陳芳跟李花花有大仇的這一點上,是一致的。
出來了,心裏有些唏噓,但事情還得辦。
林雨桐敲開了陳芳家的門,看到陳芳的那一刻,她就一嘆。
陳芳卻像是釋然了一般:「我跟你們走。事情就是我乾的!」
林雨桐就低聲跟年三家道:「她的身體看着可不怎麼好。」
年三家點頭,看得出來,陳芳的年紀應該不大,可卻都已經瘦得皮包骨了。
陳芳笑了笑:「胃癌,晚期了。也活不了幾天了。」
是因為知道得病了,所以才幹那樣的事的。「其實我該直接殺了她的,可……就是下不了手。」她呵呵的笑,「其實當時,我應該跟着老姚走的……我們帶着妮妮,在哪裏掙不了一口飯呢。為什麼要留在村里?」
像是魔怔了一般。
人被帶回來了,可卻直接送到了醫院。還得專門派人去看着。
這個案子,壓了三年的案子,用了一天就告破了。人家說是新領導領導有方。四爺卻說,他就是當了一回司機。然後主要是年三家這個工作乾的好。年三家能應嗎?敢應嗎?事實上辦案的思路是人家兩人的。領導不打算冒頭,可領導跟下屬的關係不一般啊!
因此,年三家是可勁的夸林雨桐。
這個時候,四爺選的案子的優勢就顯出來了。強|奸案本來關注的人就多,又是個女人『強|奸』女人的案子,後輩的故事又頗為叫人唏噓。案情大白了,然後出於各種的獵奇心理,這案子沒兩天就傳出來了。不管是本地的人知道,網絡媒體也把這個案子當做一個噱頭報道,點擊量簡直爆棚。
林雨桐的名字當然是不會出現在媒體上 ,但是在內部,還真是出了名了。
清查舊案,快速破案,有這兩點,就足夠出頭了。
內部的人打趣的時候都叫林雨桐『神探』。
林雨桐也不以為意,笑笑就過去了。她知道四爺的意思,四爺是想叫她出頭。
一個站在人群中央的人,但凡遭遇一點事,都會被無限的放大。就算那人查出是桐桐曾經幹過什麼,也會謹慎對待。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跟那種萬眾矚目的人物比起來,明顯後者更加叫人忌憚。
林三娃可得意了,家裏有個神探閨女,出去夠張臉的。逢人就吹噓:「當年這孩子其實想考藝校的,我就覺得她是當警察的料。看看,果不其然。」
林雨桐暗笑:哪裏是什麼想考藝校,實在是文化課的水平不行。成績上不去,考大學沒指望。只想着像是藝校這一類學校,對文化課成績要求不高。至於是專業課怎麼辦?林三娃一直覺得她閨女上幼兒園畫的畫都能展覽,那肯定是有天賦,找個老師學上半年,估計是行的。當然了,找過三個老師,人家教了兩節課就走了的事,林三娃早忘了。
他最近心情好啊,不管是閨女的事,如今新開的這個分店,生意突然就紅火起來,這也是值得他高興的。
以前都是人家打個電話來,說:老林啊,把飯送來吧。
然後他就得巴巴的做好了,給送過去。量得大,有時候還得搭上飲料。更有那種動不動就是先記賬,只說是月底結賬的。可大部分時候,月底都不會給結賬,有時候一拖半年,他還不好意思要的那種。不過他這人嘛,在這邊開店主要不是為了賺錢,就是為了走路子嘛。只要能保本,賺不賺的無所謂了。
可如今不一樣了,打電話改成這樣了:「老林啊,晚上咱們聚餐,給留個雅間……沒雅間也行啊,大堂的桌子就行……要是生意忙不過來,你說話,咱們錯開高峰期,八點再過去?」
貼心的不得了,把可能出現的問題,統統給想到了。
他心說,跟這些人打交道,第一次明白啥是春天般的溫暖。
來吃飯的人,也不對他吆五喝六了,年輕人自動的開始叫他林叔。也不說上菜慢了就罵娘,吆喝叫他上菜,一個個的都勤快的很,顧不上了自己上後廚端的也有。結賬的時候也利索,把之前欠着的結清了不算,一個個的再不欠賬了。還有像是李群這樣的人,人家把他們組裏半年的活動經費都放在這裏了,「錢林叔你收着。我們下次聚餐,你直接從裏面扣。用完了你就跟我說。做吃食行當咱們也清楚,掙的都是辛苦錢。」
很會說話。
其實到林三娃這份上,早不用他辛苦了。但像是小店鋪,那真是從天不亮忙到十二點。才是真真的辛苦。早些年他也是那麼過來的。
跟人家說客氣話,但這心裏卻罵娘:知道做生意不容易,以前咋不想着呢?
隨即又是苦笑:沒有不懂道理的人!只要不願意懂道理的人。現在這……說來說去,還是因為自家閨女談了個好對象啊。人家是衝着閨女的男朋友來的。
於是,這天,林雨桐見林三娃就跟牙疼似的走過來:「……那啥?都談着呢,不上門是幾個意思?是瞧不上咱們家,還是沒想跟你長處啊!要是不願意長處就算了,咱也不上趕着……」
話沒說完就被劉巧兒扔了一個靠墊過來:「胡沁什麼呢?」她三兩步過來,把林三娃霍開:「起開,我跟我閨女說。」一過來就換了一張臉,笑的跟朵花似的,說話的口音有點奇怪,南不南北不北的,「閨女,你聽媽說,碰上這麼個不錯的,可不能錯過了。這女人啊,過的好不好的,嫁什麼男人很要緊啊。你看你媽我,嫁給你爸的時候,那日子真是一窮二白。自從跟了你爸,這吃苦受累的……」
林雨桐耐心的聽着,中間省略掉她囉嗦的兩萬字之後,人家才說了:「不管怎麼着,這個女婿你必須給我拿下。」
「成!拿下拿下。」說着,她就起身,「明天成嗎?明天我們回來吃飯。」
「明天?」劉巧兒蹭一下蹦起來,身上的肉圈圈顫了顫:「哎呦!家裏還沒收拾,菜還都沒買呢。」說着,就急忙問:「明兒回來,是吃中飯還是晚飯?」
「中飯晚飯都在家吃。」林雨桐出門:「明兒周末,我們不值班。」
要吃兩頓飯呢!
這菜譜今兒得定吧。
劉巧兒趕緊拿電話,翻保潔公司的號碼:「給我多來幾個人……對,要大清潔……地板打蠟?……行吧,打蠟打蠟!」
林三娃看看腳下的地板:「打啥蠟啊?剛搬過來的,都是新的!」
「我樂意!」劉巧兒說着,又起身蹭蹭蹭的往樓上跑。
林三娃看的心裏只忽悠:「你這又幹啥去?」
「把閨女的房間給收拾收拾。」她繼續往上跑:「你別閒着,趕緊去買菜買肉去。」
「明兒再去,新鮮。」林三娃不樂意。
「你懂啥?」劉巧兒眼睛瞪着,「肘子晚上就得燉上。你先去定去,晚上二十點新鮮的貨就到了。你再去取,回來我做,燜一晚上,味兒才好。」
這娘們可真是瘋了。
心裏鄙夷的不行,但是腳步一點都不滿。心裏還尋思着,光有好菜還不行,還得有好茶葉,好酒。要不然不上檔次。想了想,又繞了一趟海鮮市場:「傻老娘們,光知道大魚大肉……」
定了海鮮,還專門跟兒子說了,店裏做海鮮做的好的廚子,明兒一早就過來。至於店裏的聲音,愛咋咋的!少掙這一天的錢就餓死咱了?
林雨桐是不知道這些的,她今兒本來也是可以休息的。可之前有湯蘭蘭的短訊,問她能不能到局裏給她頂半天班,她拉肚子了。
所以,林雨桐跟家裏也沒囉嗦,上班去了。
四爺今兒不在,去市里開會去了。到了冬季了嘛,像是盜竊之類的案子,就比較多發了。開會多半是為了這個的。
林雨桐直接上了十四樓,湯蘭蘭拎着包就跑了:「受不了,肚子疼。得上醫院去。」
嘿!
林雨桐並沒有從湯蘭蘭的臉上看出什麼她有什麼不適來。裝病呢!
她就笑,問一邊的強子:「怎麼了這是?」
強子就笑:「你也趕緊走吧,我把一帆叫過來值班吧。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治安大隊的那些,要去抓賭。一入冬,人就清閒了。這沒事玩幾把的人就越來越多了。這賭博賭大的那些人,那是男女都有。治安大隊那邊就倆協警大姐。家裏還都有孩子呢,誰願意晚上去蹲點?他們到處找人抓差呢。」
哦!這事啊!
沒事,叫的話就去吧。
話落了沒幾分鐘,外面就傳來腳步聲,走路咚咚咚的,腳步特別重。肯定是治安大隊的隊長老馮沒錯了。
老馮進來之後『噯』了一聲,探頭看了看,「湯蘭蘭呢?」
監獄林雨桐是領導的對象,好像抓人家的差有點不好吧。
林雨桐就笑:「馮隊,我去吧。」
老馮猶豫了一下:「那行,咱走吧。晚上估計是……」
「沒事!」林雨桐一邊走着一邊給四爺發了短訊。就跟着治安大隊的一起行動了。
老馮用人家,自然沒太過分,叫林雨桐跟他一組。
路上老馮還攛掇林雨桐:「你完全可以上我們隊來嘛。要說起獎金,我跟你說,就數我們隊的獎金多。尤其是這冬天,忙是真忙,但這獎金,那也是真不少。」
「忙我是新的。」林雨桐失笑:「聽說那兩位大姐都扛不住了。」
老馮苦笑:「咱們人手是真不夠。你說招聘協警吧,主要還得考慮吃苦耐勞這一方面,是吧!女同志又是家庭又是孩子的,身體還都嬌弱,不抗用。可這沒有你們這些女同志,還真就不行。轉不開!」
說着話,車就朝城外開去了。
「不在城裏?」林雨桐還以為上哪逮去呢。
「如今人家都放聰明了,誰還在城裏?」
結果一路沿着村裏的生產路跑,足足跑出四十公里,才停下來。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也看不出來是什麼地方。車停在一處小道邊上,看着時不時的有一輛兩車開進一處黑鐵門。車燈照着斑駁的牆壁,能看到兩個缺了比劃的『冷庫』兩字。
這該是一處廢棄的冷庫。早些年建的冷庫,都是用磚砌起來的牆和樓板蓋的頂。頂上蓋着足有一兩米厚的土層。跟窯洞似的。這是一種自然冷藏的辦法。
後來,這樣的冷庫逐漸就被淘汰了。就荒廢在這裏了。
這種很深的冷庫有個好處,那就是冬暖夏涼。夏天最裏面的溫度,只有十幾度。冬天裏面的溫度,也能保持在十四五度左右。
「這些人,倒是會找地方。」林雨桐都服氣了。這地方平時連個鬼影都不見。裏面的地方也足夠寬敞,車一輛一輛進去,還都是好車,可見這賭的也不小。
這種蹲點枯燥的很,在車上,黑咕隆咚的,也不能玩手機或是幹啥的。
老馮就說:「你先睡會。且得等呢。」
啥也不敢,就是在這裏等,林雨桐真就特別踏實的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都凌晨兩點半了。老馮抱着杯子,茶水濃的直撲林雨桐的鼻子。
「醒了?」老馮樂呵呵的,「醒了就準備準備,該動了。」
林雨桐就把身上的衣服鞋帶啥的檢查好,腰裏的銬子也都拿出來,老馮用濕帕子抹了一把臉,看了看手錶。等到兩點四十的時候,他喊了一聲:「走!」
然後好幾處都冒出來人影,林雨桐看了一下,十幾個人呢,都朝這邊聚攏。
林雨桐還是跟馮隊一組,往裏面去。
可前面的那一隊,手還沒碰到門呢,就聽到一聲呼哨聲。刺耳的哨子聲驟然響起,一聲緊於一聲。
壞了!
人家在外面留着暗哨呢。
前面的一隊上去就推門,本來之前還虛掩着的門,這會子都關嚴實了。關嚴實了也不行啊!緊挨着的門的,最前面的手放在膝蓋上,另一個踩着這個的手然後是肩膀,直到送上去。林雨桐把銬子也掛起來,要是實在不行,自己上算了。可這才一低頭的空檔,就聽裏面猛的一聲轟鳴聲,然後光線從露出來。還沒等人反應過來,黑色的斑駁的鐵門就被撞飛出去了。一輛悶罐車從裏面猛的開了出來。
林雨桐被氣浪掀的都朝後退了好幾米。
人才一站穩,林雨桐就朝鐵門撞飛的方向撲過去,要是沒看錯,剛才正有兩個人扒拉着鐵門的上沿,要往過翻呢。這會子跟鐵門一起,都飛了出去。
其他人有跟林雨桐一樣過來看人的,也有急着開車去追悶罐車的。更有在門口攔截裏面的人跟車的。
林雨桐第一時間跑到撞飛的兩人跟前,然後心都涼了。
一個頭撞到電線杆子上,一個是被鐵門上頭的那種一尺長的造型鐵錐子插到了脖子上。她摸脈搏了,當場死亡。
這兩人林雨桐有印象,治安大隊也常在『老街坊』吃飯,這都是老林的熟人。林雨桐進進出出的也跟兩人打招呼。這兩人一個二十五六,才剛結婚,媳婦正懷着孩子。一個三十出頭,孩子還在上幼兒園。
媽|的!
不就是抓賭嗎?不就是罰款嗎?至於這樣嗎?兩條命啊,就這麼說沒就沒了。
她蹭一下站起來,飛速的跑到警車上,踩着油門就追。誰在後面喊什麼也聽不見了。一心想着,就是要把這孫子給逮回來。
油門踩到底,順着村村通的水泥路面狂追。四五分鐘之後,就能看到這悶罐車的影子了。它到底是不如小車快,那傢伙也機靈,死活是不敢上大路。這會子,大路上肯定已經有攔截了。
他只順着小路跑,林雨桐緊追不捨。眼看這就要追上了,這傢伙猛的停車,然後朝後倒了過來,速度猛的很。
林雨桐剎車一踩,緊跟着就從車上滾下來。這大傢伙還真敢朝後退,警車被撞的偏了方向不說,還朝後移了十幾米。
林雨桐一躍而起,借着車頭上司機上下的腳踩的那一愣台階,扒着上了車,然後從車窗里伸進去手,將司機的胳膊給拽出了。車繼續往前走,一個大男人也不是那麼容易拉動的。林雨桐的腳在車門上一蹬,借着這股子勁兒,人直接就朝外飛。可她死拽着司機不撒手,這股子猛勁那傢伙要是不跟着出來,他的胳膊得生生的扯下來。人的勁不可怕,可怕的是借着車前進的勁。他一疼,脖子一縮,身體朝被拉扯的這個方向一傾斜,整個人被林雨桐拉的就撤了出來。
老馮帶着人過來,車燈打在外面,把這個場景看的真真的。
兩個人就這麼飛下去了。路的兩邊都是魚池。一邊是兩個人撲騰一下掉魚池裏了,一邊是罐車沒有人掌控,順着路的另一邊的魚塘方向,栽了下去。
「救人!快救人!」
不用人救,到了下面林雨桐拉着這傢伙也沒撒手。直接將人給砍暈了將他往出拖。在水裏,不受控制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乾脆揍暈了,帶上去省事。
游到邊上的時候,救援的人才來。
老馮看着林雨桐還能自己爬上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剛才,真的是心都給嚇飛了。
這會子他還不確定另外兩個是啥情況,瞧着不好,但心裏還存着僥倖。叫了120,也給局裏做了匯報。
這會子擔架從車上下來,醫生緊跟着下來之後,給的答案果然是搖頭。
然後人放在擔架上,床單將人從頭到腳蓋了個嚴實。
後面不知道誰開始嗚咽,然後是一群人紅了眼眶,壓抑着哭聲。
局裏的人也來了,四爺從車上下來,先看林雨桐。林雨桐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還是局長說林雨桐:「趕緊了,去救護車上,去醫院做個檢查。」
領導來了很多個,本來四爺要跟的。林雨桐搖頭,跟去了,這犧牲的兩人的家屬工作,就得四爺來做。這種事比處理更多的麻煩事還難。
四爺知道桐桐的意思,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給抱她包起來:「你先去醫院,我隨後就道。」
出了這麼大的事,林三娃消息靈通,馬上就知道了。
林雨桐到醫院的時候,林家一家三口都到了。
劉巧兒能埋怨死林三娃:「都說了,不當警察不當警察。你看看,這現在連抓個賭博,這都能把命丟了。」
等林雨桐下來,渾身濕淋淋的。這都立冬了,這濕衣服穿了一路,這不是作病嗎?
「真沒事!」林雨桐怎麼安撫,都不行。
事實上卻是是沒事,就是胳膊上有兩塊擦傷,再沒別的了。
在醫院換了病號服,檢查了所有能檢查的項目。確認沒問題,
四爺來的時候,是早上八點剛過。林雨桐換衣服,正準備回家呢。
劉巧兒見四爺趕來了,神色也才好起來:「是金局吧?」
「您客氣,叫我小金就行。」他嘴上應付着,卻抓了桐桐的手腕看:「蹭哪了?你怎麼就那麼能耐呢?」
之前還不知道咋回事,如今聽了匯報才知道,桐桐到底是幹了啥?
他面色不好:「你就讓他跑,看他能跑哪去?逮住後面的人,隨便一個都能供出他是誰。天羅地網的,他是能上天還是能入地?你還真當演電影呢?飛車去追,趕跳上外面的腳踏把人愣是從車窗里揪出來……你多能耐啊!黑燈瞎火的,魚塘里是啥情況你清楚嗎?要是抽了水的淤泥,你這麼跌進去,你知道後果嗎?」
林家人聽的臉都白了,剛開始林大志還覺得這人太不把自家妹子當回事,咋就能這麼大呼小叫呢。如今一聽,他第一個就說:「該!就該這麼收拾!當了警察了,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
林三娃就覺得,這個……警局的領導還得巴結啊!一天不把閨女調到戶籍科,他一天都不能安穩。
這女婿一上來就疾言厲色,嗯!挺好!這至少說明是緊張了。
回去的路上,一家人對四爺的態度都可好了,但每一個人願意搭理桐桐。
林雨桐摸摸鼻子,「你不知道,我也一看見人成了那樣了……我當是就火了,要是不把那孫子帶逮住了,我心裏的那把火就下不去……」
劉巧兒就冷嘲熱諷:「你爸就是一混混,這還愣是培養出一個嫉惡如仇的大俠了。這麼着,先把你爸給收拾了……」
得!這是沒法說了。
到家林雨桐就賴在沙發上了,往哪一躺,反正也沒人願意搭理她,她就那麼賴着吧。
反倒是四爺,成了香餑餑了。林三娃這包打聽的性子,又開始打聽了。
「這不對啊!」他就說,「就是一賭博,他跑什麼啊?」
說的是呢!
四爺也是給林雨桐解惑:「a級通緝犯。這傢伙一直藏的挺好,結果查賭給嚇着了,想跑來着,誰能想到外面一夥子警察。人都撞飛了,他不怕也不行了。」
林大志端了吃的從廚房出來,嚇了一跳:「a級啊!」他看林雨桐:「桐桐這是立功了吧。」
可不是嘛!給人代班,原以為就是押解幾個女賭徒,誰知道這都能碰上通緝犯。
這運氣,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了。
林雨桐就問:「犯了什麼事被通緝的?」
「滅門,殺了一家五口。」四爺就說:「在逃十一年了。可緊了審訊室,就喊冤枉。死活不承認他殺了人。」
林雨桐皺眉,這都把警察撞死了,他的結局已經註定了。改變不了結局,但卻喊冤。
這事還真是。
要真是曾經的案子是個冤案,那如今這樣的後果,又該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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