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人生(22)
這份名單上的辦案人員, 如今很多還能經常聽到他們的名字。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當年這個案子,最後是偵破了的。大部分都升遷了。沒有升遷的反而是異類。
比如眼前這四個。
猛的這麼一看, 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這事有貓膩。為什麼懷疑江社友的人, 就都在這十幾年裏,鬱郁不得志呢?
要是朝這方面想,還別說,江社友還真像是一個壞人,一個排除異己的壞人。
她沒急着干別的,只是把當年的這份名單表重新排了一遍。這裏面有一位如今是副廳的領導,引起了林雨桐的注意。
這個人姓鍾,叫鐘樓。名字很獨特,很好記。他是當年這個專案組的組長。
而這個案子另一個很重要的人,便是鍾樂。
檔案上關於兩人的祖籍地, 都是豐縣安樂鎮。又都姓鍾,這兩人之間, 肯定是有關係的。不知道, 就問唄。這裏坐着的都是知情人:「當年的鐘組長跟鍾樂是什麼關係?」
馬頭兒抬頭,又多看了林雨桐兩眼:「小丫頭眼睛倒是賊。鍾組長是鍾樂的叔叔, 隔着房的堂叔, 不是直系的。」
這就難怪了。
要說鍾樂進入單位之後沒被這個堂叔特殊關照過, 誰都不信。
可也因為背後有人, 按照一般人的邏輯去想, 要是鍾樂的死真要是另有隱情, 鍾樂的叔叔會不管嗎?這不管,就證明還是沒問題。
可林雨桐還是覺得不對:「當年,鍾樂跟苗木應該已經結婚了。按照規定,夫妻二人,是不應該在同一組同一個領導的領導下工作的。可這上面顯示,辦案人員裏面,鍾樂和苗木是在同一組的。」
驢子抬頭:「苗木當年是不在組裏的。她一直在檔案室里幫忙,後來,是咱們需要偵查員化裝滲透進行偵查,需要比較急,又恰好趕上苗木去給鍾樂送飯……」
「送飯?」林雨桐又問:「你們當時是在偵查,應該是盯梢吧。怎麼會由家屬去送飯呢?」
馬頭兒和驢子都不說話了,兩人對視一眼,好似在回憶當時的情況。十多年前的事了,回憶這些以前被當成是理所當然的細節,有些費力。
還是四猴拍了腦袋:「兩口子剛結婚才幾天,咱們整天忙案子,樂子根本就沒時間回家。妻子想丈夫,替咱們的後勤人員跑跑腿……」 本來想說,這也沒什麼的。可如今再返回去看案子,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哪怕不覺得這個細節有什麼問題,但還是端正態度,得認真對待才對。他把要說的話咽下去,然後看林雨桐,看她還有什麼疑問沒有。
林雨桐當然有:「她是偶爾送一次,還是一直就是她幫着送的?」
「就偶爾那麼一次!」四猴這麼說完,就沉默了。被這麼一問,好似當年真的把很多細節都當成了理所當然,可現在要是再細細的去想,竟是想不起來了。
林雨桐暫時不問了,而是繼續看卷宗,她覺得疑惑的是:為什麼江社友一直在說,當年的案子跟如今的制|毒|販|毒案是有聯繫的,那也就是說,當年的安泰集團,是有制|毒|販|毒的嫌疑的。可看了整個卷宗,從頭至尾說的都是走私案。
安泰集團是一家集團性公司,以偽報品名、假復出口、闖關等手段,走私香煙、汽車、成品油、植物油、化工原料、紡織原料及其他普通貨物,案值共計人民幣213億元,偷逃應繳稅額人民幣133億元。而公司的法人穆冠東則逃亡海外,至今沒有歸案。
把案卷翻了再翻,都找不到絲毫跟du品有關的線索。
所以,這個案子從哪查?
糾結為什麼以走私罪結案這個事情,倒不是最急迫的。最急迫解決的,反而是內部的問題。也就是說,當年鍾樂的死到底有沒有另外的可能。
四爺就說:「去繁從簡。關起門開會,咱們就把話往透的說。你們每個人都認為鍾樂的死有問題,那麼,你們懷疑的是什麼?依據又是什麼?不防開誠佈公的談談。」
馬頭兒將手裏的東西放下,沉吟了半晌才道:「我不敢說懷疑誰,但當時的情況……本來是化裝偵察,鍾樂和苗木夫妻搭檔,以僱傭的臨時的清潔工的身份進了倉庫,可是……江社友為什麼會出現在倉庫,並且帶出了已經昏迷的苗木?要是沒有記錯,江社友當時應該是最早滲透到安泰集團保安處的一名保安,他的任務是協助咱們的武警……而不是擅離崗位……」
林雨桐翻開卷宗:「我看了卷宗,江社友說,他是收到了苗木想辦法傳遞過來的加急求救密信才趕過去的。趕過去之前,他請示過當時的組長鐘樓,並得到許可。這在鐘樓的證詞中得到印證。而另一個證人苗木,在補充證詞中也證明了這一點。她確實向江社友求助過。」
驢子點了點證詞:「你們看一看那個補充證詞的時間。那是在她很江社友結婚之後才補充的。夫妻關係……這一條證詞,我覺得,如今不該再被採信。」
這麼說也有道理。
當年據說苗木的精神受到了刺激,在醫院休養了差不多半年。之後就跟江社友結婚了。成為夫妻之後,客觀的講,做妻子的袒護丈夫,是存在這種可能的。而且可能性極大。
林雨桐把這一條圈出來,沒有異議。
如果苗木的證詞不能被取信,那麼江社友就沒有離開崗位的前提條件,隨後鐘樓哪怕是證實江社友當時的行為是被批准的,可那也是他先欺騙了組織。
所以,問題又繞到了苗木的身上。
就是是苗木說了謊,還是江社友說了謊。
四爺合上卷宗後就再沒動過,而是問道:「江社友是偵查員,是深入犯罪集團內部的沒有什麼經驗的偵查員。為什麼他的消息,苗木能知道?而且知道的這麼詳細!她甚至能通過人手將加急的密信給送到江社友手裏。」
林雨桐聽四爺特意強調『加急』二字,就抬頭看向四人:「既然是加急的,那就是迫切並且準確及時的要將消息送過去。卷宗中這這麼說的……」她低頭,念卷宗中的話,「……我記不清楚了……當時的情況太過緊急,我也只是司馬當活馬醫,我當時就是在賭運氣,成與不成,全看天意。當時就是把信塞給了一位面善的大姐,她也是清潔工,我請她跑了一趟……」讀到這裏,她就敲了敲桌子:「什麼意外都可能發生,真遇到這種賭運氣的意外情況,也很正常。可你們再看,她這個證詞,也是半年之後才補上來的,而那個傳遞消息的清潔工,恰好就在那次的爆|炸事件中喪生了。死無對證!」
「所以,我才說,苗木的證詞,很多都不足以採信了。」驢子點頭,表示林雨桐這樣的懷疑是對的。
可馬頭兒卻聽出了幾分意思,這個小林只怕懷疑的不是苗木為江社友做偽證,而是懷疑苗木本身就有問題。
想到這種可能,他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
這倆小年輕,倒是提出了一個新穎的方向。
後知後覺的三個人終於有點反應過來林雨桐說的是什麼意思了,沒有證據,就沒有推翻林雨桐的這個假設。所以,理論上,這個假設是成立的。
馬頭兒也有決定,「既然這樣,那你們分開查。」他看向老哥仨,「你們既然認為有問題的是江社友,那麼你們就從江社友查起。」然後又看向年輕二人組:「你們提出的這個猜測,有一定的道理。那你們先去查苗木。畢竟是十六年前的舊案了,咱們也不能着急,一步一步來吧。」
說完,他抬手看表,「也快到晌午吃飯時間了……這麼着,咱們安排一下。住宿的話,軍區招待所頂層,都劃給咱們了。以後住宿,直接上招待所。還有車……最好是在外面租車,不要用自己慣用的車輛,更不會給咱們配車……」
連辦公地點都找了這麼個地方,其他方面做一些措施,也不奇怪。
反正就是不能開自己的車,不能住自家的房。
行吧!林雨桐的車開進去,暫時就不用開出去了。
他跟四爺和其他幾個人一起,先去招待所安置。人家還帶着換洗的衣服,林雨桐和四爺都沒帶,乾脆一會子出去直接買算了。鑑於在組裏,所以,兩人晚上是不能一起住的。這就比較討厭了。
不過白天大部分時間,兩人是可以一起行動的。
兩人出去,在對面的館子簡單的吃了飯,又找車行租了一輛不怎麼起眼的車,然後去哪呢?
去苗木檔案上填寫的她母親生前的單位。
市裏的機械鐘錶廠,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已經破產了。廠里的工人,都拿着最低保障生活保障金。當然了,有本事的自己出去創業去了,而沒本事的,就守在老舊的廠區了,只盼着這一片的地皮能賣上價,給工人做一些補償。
找到廠里,廠里早就沒人了。以前的廠區,租給一家健身會所,早不見當初的廠里的老人了。
所以,又找到距離廠區不遠的家屬院。
廠里都是八十年代建起來的老家屬樓,最高也就五層。當時肯定很時髦,可如今,早已經斑駁。家屬區的所有的綠化帶,花園,都被開墾成菜園子。裏面胡亂改建搭建的違章建築,到處都是。車在小區里基本是沒掉頭的地方的。
開進來又倒出去。兩人步行進去。
找了再樓下下棋的人堆湊過去,他們還沒問人家呢,結果就有老頭抬頭看兩人:「眼生,沒見過?是誰家的親戚,還是找人?」
「找人。」林雨桐蹲下去:「我們想打聽一個咱們廠的老工人。」
「誰啊?」老人家還挺熱心,邊上的人就起鬨:「這可是咱們廠保衛科的科長,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林雨桐就笑,當年的廠子,領導那真是領導。她就問:「不知道大爺對一個叫苗淼的,還有沒有印象?」
苗淼?!
「你們找苗淼啊?」這話是好幾個大爺同時問的。
邊上菜園子裏,正蹲在地上用剪刀剪菠菜葉的老大娘『呸』了一聲:「一群老不正經的。」
幾個大爺哈哈就笑:「老宋你真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咋還記恨呢?你說,你們家老劉都走了這麼些年了,咋還這麼較真呢?」
被稱為老宋的老太太利索的站起來,手裏抓着一把新鮮的菜葉子就從私自從陽台上開的門裏進去了。她家就在一樓,就在邊上。
四爺留下來跟老頭們聊天下棋,林雨桐跟着宋大娘進去了:「您老怎麼走了,真想跟您打聽點事呢?」
宋大娘坐在客廳的小板凳上擇菜,頭都沒抬:「打聽啥?那女人都死了這麼些年了,還有啥可打聽的?」
林雨桐坐在她邊上,感嘆了一句:「看那些大爺的反應,就知道苗淼當年一定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她的女兒我也見過,雖然也是人到中年了吧,可那風韻……想來她母親……」
好似夸苗淼是美人頗讓宋大娘不爽氣,她狠狠的甩下手裏的菜:「……什麼美人?狐狸精還差不多!那就是廠里的禍害!」
「您不說我也想的出來,漂亮女人帶着孩子,又不結婚,肯定是少不了風言風語的。」她的話像是給苗淼開脫。
宋大娘更不樂意了:「女人帶着孩子怎麼了?女人帶着孩子就不能找個本分人好好過日子了?就非得胡來的了?」
「我的大娘啊,她要是沒跟別人離婚,怎麼再結婚呢?」林雨桐問她。
宋大娘愣了一下,輕哼了一聲:「她那男人,跑了!好像是犯了事了,不知道跑啥地方去了。許是早不知道死哪去了。」
「您見過她男人?」林雨桐問道。
「那倒是沒有。」宋大娘搖頭:「她到我們廠的時候,就是懷着孩子的……下雨的天,在我們廠門口生孩子……她家那丫頭,就是生在廠門口的。誰都不知道她打哪來的……還不是我們家那口子,當年他爸是副廠長,是他說人機可憐,求了我公公,留下她在廠里當臨時工的……後來臨時工轉成了正式工,廠里的效益也不行了……廠里的房她是沒份的,就在門口的兩間門房那住。住了好些年。進進出出的,敲她的門的人多了去了……誰知道都勾搭了多少人。問她她男人了……說是抓投機倒把的,她男人做了點生意,怕被抓,跑了。大家剛開始以為那是實話。可後來都不抓個體戶了,也沒見她男人回來……」
關於苗淼的事,宋大娘知道的就這些了。關注點永遠在苗淼都勾搭了多少個男人,有誰誰誰,還有誰誰誰這一類的事情上。
別的,真的再沒有了。
出來跟四爺匯合,倒是四爺得到一個消息。是那位保衛科科長大叔提供的。
他說,苗淼有一個表弟,就在以前的電纜廠上班。曾經不止一次的來找過苗淼要錢。兩人不知道是存在金錢糾紛還是如何,反正在苗淼死前,她那個表弟還來過。至於那個表弟叫什麼,這個就不知道了。
於是,兩人又往電纜廠趕。以前的電纜廠早就成了合資廠子了。像是年齡大的員工,這裏肯定是沒有的。但想問以前的員工都是怎麼安置的,還得進去問問。
幾經輾轉,等從小巷子穿過去,找到隱在城市陰影里的三棟筒子樓的時候,都已經是晚上了。以前的老職工,都是安排在這裏了。但是原住戶已經不多了,很多都跟着子女享福去了。這裏的房子租給了來城裏打工的農民工或是年輕的剛畢業的學生娃。
敲了好幾戶的門,才從這些租戶的口中打聽到一個老住戶。他是無兒無女,靠着低保生活。平時幫着以前的老同事看看房子,幫着招攬租戶。
林雨桐和四爺又找過去,老人屋裏擺的全是垃圾,在屋裏分揀垃圾呢。
林雨桐拿住一千塊錢給放在桌上,才問他事,然後這人就盡心的很了。從桌兜里翻出一個花名冊的東西,像是記錄電費的登記表。上面都是哪一戶,邊上寫着戶主的姓名。
老人家的記性不好了,一戶一戶的指,一個一個的說,直到說到第三頁,一個叫做謝侃的人,才一副想起來的樣子:「……這人不是啥好人,好賭成性……也沒啥親人,好像之前聽他跟找他要債的人說過,他表姐是鐘錶廠還是什麼廠的出納,跟廠里廠長的兒子有一腿,寬限幾天就能弄到錢……」
那這就對上了,宋大娘的公公以前是副廠長,他男人據說是跟苗淼有些不清不楚。而苗淼雖然不是出納,但確實是在財會室做過一段時間的內勤。
一個賭徒為了逃債,肯定是極盡的誇大之能事。
她就問:「謝侃如今在哪?」
「他啊……」老人家有些嫌棄的樣子,「還在二棟308住。這個點,應該在家。」
於是,兩人又從老人出來,找到二棟樓,上了三樓,從東往西數,第八個房間。
房間的門是虛掩的,裏面有電視的哇啦聲傳出來。
四爺伸手敲門,門一碰就開了。再低頭看鎖,鎖都是壞的。
這就是個單間,裏面一個架子床。床上亂七八糟的放着不知道是被褥還是衣服的東西。邊上的桌子上放着沒洗的餐碗杯碟,那玩意不知道都多長時間沒洗了。電視還是老款的彩色電視機,雪花大的根本就看不清上面的圖像。
地上坐着個頭髮花白人有些猥瑣的老頭,一雙渾濁的眼睛上下的打量完一看就不好招惹的二人組:「幹啥的?」
「找你的!」四爺掏出一沓錢來,在手裏甩了甩,「問你的點事。」
謝侃一下子坐起來,看着錢的眼睛都冒着綠光了:「你問你問……」
「認識苗淼嗎?」林雨桐問道。
「認識,我表姐。」謝侃回答的沒有一絲的猶豫:「死了得有十七八年了,還是十六七年了。反正是死了很多年了。」
「你們是哪裏的人?」林雨桐問他。
謝侃眼珠子轉了轉:「我表姐是義柳縣秦家溝的人。她是我的姑表姐!我姑當年嫁過去的……」
義柳縣?
倒是老鄉呢。
「她老家還有什麼人?」有名字這就好查了,一個電話年三家就幫着查清楚了。
可謝侃卻道:「老家沒啥人了,我姑姑姑父早就死了。她是獨生女。我姑爺在秦家溝是獨姓,沒有三親六故。」
「對你表姐,你知道多少?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生的孩子?孩子的父親是誰……」林雨桐還沒問完,謝侃又搖頭:「那時候鄉下的日子不好過,我媽跟我姑處不來,早就不聯繫了。反正,好些年沒見我表姐,再見她的時候,她就大着肚子了。那時候就是投奔我的。我……我自己都養不活,哪裏顧得了她……這不是後來走了嘛……我對我表姐真不怎麼熟悉……」
林雨桐就看四爺手裏的錢,謝侃抿了抿嘴唇,咽下了一口唾沫之後,還是搖搖頭:「我也愛錢,可這愛錢……我也掙不上啊!」
四爺低聲跟林雨桐道:「走吧!」
兩人幾乎是沒有停留,轉身就走。身後明顯感覺到謝侃追了幾步,可卻生生的頓住了腳。
林雨桐看四爺:「這傢伙沒說實話?」
「當然不會說實話。」四爺回頭看樓上:「知道有人打聽苗淼的消息,他用這一手消息還想換更大的錢呢。」
找誰換?
肯定是找苗木了。
因此兩人上了車,沒急着回去。而是把車停在出小區的必經路口,等着。
果然,不過半個小時,這傢伙就忍不住了,出來攔了出租車就走。去的方向,正是省廳的家屬院。
林雨桐和四爺咋車裏看着,看着這傢伙在家屬院門口拿着手機撥號,然後舉着電話煩躁的門口慢慢的踱步。
那邊苗木的電話響了,正在看電視的江社友瞄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你的電話。」
苗木直接推給江社友:「你接,我不想聽他說話,煩人。」
江社友無奈的看她,然後接起電話,摁了免提,還沒說話呢,那邊就噼里啪啦的一串話:「外甥女,是表舅啊!我跟你說,今兒可有人過來打聽你媽的事了……我可什麼都沒說。你爸的事,當年可不怎麼光彩……外甥女,舅舅還是向着你的。你如今是官太太,要臉呢。這事肯定不想叫人知道……你也知道,舅舅就那一個忤逆不孝的兒子……又這麼大的年紀了,日子過的可憐……」
苗木輕哼一聲:「有什麼光彩不光彩的,他不光彩又不是我不光彩,不管誰問,你只管說。我不在乎!」然後伸手就掛了電話。
江社友看她:「對不起,沉渣泛起,又得重新被查一遍。」
「那些事,你都知道。也沒啥好不敢對人提的。」苗木起身,「我已經辭職了。就算是我爸曾經是逃犯,又能怎麼着。他如今在奧門,就是個開個小賭場的人。那地方博彩可是合法的。誰愛說什麼說什麼去!」
苗木沒有見謝侃,看着謝侃氣急敗壞的摔了手機,然後又心疼的把摔成零件的手機撿起來想辦法往一塊拼湊。
林雨桐和四爺都沒下去,而是開車直接離開,回了招待所。
回去之後,林雨桐給年三家打了電話,叫他查一下秦家溝姓苗的人家。結果第二天一早,年三家就用微信發了文件過來。
左家溝確實是有過苗家這麼一戶,男人家苗方,女人叫謝紅,兩人生了個閨女叫苗淼。而苗淼嫁的男人也不是其他地方的人,正是秦家溝本村一個叫秦永城的人。
當年這秦永誠可是出了名的壞小子。可壞小子愣是勾了十里八村長的最好的姑娘當了媳婦。人家姑娘樂意,秦家窮的一分錢的彩禮都出不起,人家姑娘倒貼也樂意。沒辦婚禮,就黑不黑白不白的住到秦家了。把苗家男人愣是活活給氣成中風,沒兩年就沒了。親爹死了,叫不回親閨女。當媽的想不開,直接喝了農藥也死了。人死了,苗淼才去了。可後悔也沒用了。胡亂的葬了爹媽,然後秦永城就做主把苗家的院子給賣了。拿了賣苗家院子的錢,出去做生意。然後當時真趕上嚴|打,到處的逮人呢。他當時是通緝犯。這小子撇下懷孕的媳婦,直接跑了。跑哪去了也不知道,反正他媳婦挺着肚子出門找去了,卻再也沒回來。不過前年,有一個自稱是姓秦的大老闆的助理,來過縣上,給秦家溝捐建了一所希望小學。縣上的資料顯示,這個老闆,就是秦永誠。
查到這裏,林雨桐忽然就發現,好像苗木的身份有問題,但這又不是什麼大問題。
很多事情都是當年的社會背景造就的,不能因此就否認某一個人。
然而再往後查,就會發現。苗木的背景除了那個沒養過她甚至都沒見過她的父親有點不是問題的問題之外,乾淨的無可指摘。
等再開會的時候,四爺和林雨桐這邊沒有拿出有什麼新意的材料,倒是其他人好似都有些收穫。
「江社友的老家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哥倆都經商,而且生意做的都不錯。」驢子帶着涼涼的語氣,「江社友的哥哥在他們老家的縣城開了一家健身會所,你們知道一年光是上繳稅款,要上繳多少錢嗎?」他伸出兩根手指:「兩百萬!兩百萬啊同志們!推算一下,這一個不算是很大的健身會所,一年怎麼會賺出這麼多錢呢?就是a市這麼大的城市,哪家的能賺千萬?」為了說話有氣勢一般,他揮舞着手臂:「無獨有偶,他的弟弟,在縣郊開了一家農家樂。你們知道他弟弟名下有多少資產嗎?a市價值六百萬的別墅一套,價值一百二十萬左右的公寓兩套。其子女名下的車,價值超過三百萬。外加在縣城一套價值一百萬的別墅,一層價值七百萬的商鋪……這還不包括一家人購置的奢飾品……誰家的農家樂能賺這麼多錢?一個小縣城的郊區,又是一個種糧食的農業大線,一沒有開發旅遊業,二不是什麼特殊地段。就是荒郊野嶺挖了兩個魚塘,佔地總面積不超過四畝。這些錢,是怎麼來的?他們是非法經營了咱們不知道的項目呢?還是他們名下的資產不是他們的……」
非法經營了沒被查,這是江社友的面子。
名下資產要是不是他們的,那能是誰的?只能是替江社友收受賄賂。
誰能這麼大手筆的賄賂他?
答案好似在嘴邊,一喊就破了。
而恰在此時,網上爆出一條新聞。
言稱,某縣富二代在酒店強|bao未成年少女,被帶去派出所後八個小時被釋放。
網上的爆料,瞬間讓輿論譁然,將江社友的老家文東縣推上了風口浪尖。
很快,那個被釋放的二代被人肉出來了,還有知情人透漏說,此人的伯父便是省廳的重要領導。
於是,輿論一窩蜂的責問:如今喪心病狂,倒是誰給了他這樣的膽子?
是啊!誰給了他這樣的膽子?!
江社友暫時被停職了。
林雨桐跟隨專案小組去廳里開會的時候,在走廊里碰見了江社友。他的表情怎麼說呢?可以說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平靜又淡然。好像他等的就是這一刻一般。
兩人相互對視,江社友朝林雨桐笑了笑,擦肩而過的時候,她聽見他說:「全靠你們了。」
他倒是自信!
篤定自己會相信他是個好人。
沒錯!如今給林雨桐和四爺的感覺就是:這像是一個早就設定好的套子,一步一步的,將套子套在了江社友的身上。
而江社友呢?只怕發現這個套子的時候,已經晚了。當他發現他自己都不好解開這個套子的時候,他只有藉助外力。而今見他,他身上的那種的放鬆,像是終於等到那隻靴子掉下來的感受。
他知道,會有這一天。
他等着,等着這一天的到來。
而在這之前,他安排自己和四爺進這個專案組,只怕也是等着這一天。
這是當年那個案子的餘韻嗎?是對當年的事的一個報復嗎?
林雨桐不太確定。
本來很神秘的一個專案組,因為這次網絡爆出來的爆炸性新聞將江社友炸出來,所以,專案組也褪去了神秘的面紗,浮出了水面。
如今被請來光明正大的坐在辦公室里開會,主持會議的是鐘樓。此時,他的眼睛是紅的,不知道熬了多長時間了。開門見山就說:「事情很複雜,如果事情真像是媒體所說的那樣,那麼咱們絕不姑息。可也不要受媒體的干擾,我們辦案,講究的還是實事求是。不要懼怕輿論的壓力,我可以把話放在前面,不敢查出什麼來,只要是事實,外界什麼樣的壓力我都能頂得住。你們不要怕,天塌下來有我這個高個的頂着。不能放過隊伍中的害群之馬,但是也不能叫咱們的同志戰友平白被冤枉。這才的案子,因為媒體的關注,咱們就直接插手吧。今天,你們收拾收拾,馬上出去去文東縣。」
文東縣距離a市有點遠。有多遠呢?
反正是開車過去,得八個小時。坐飛機也到不了縣城,來回的倒車,還是浪費時間。乾脆訂了高鐵票,直接坐高鐵算了。
坐高鐵也就是不到三個小時,就到了。
文東縣在a市的北邊,氣溫比較低。下了車就覺得冷,到了地方,就縣局的人來接。直接送到了文東縣賓館。這種賓館如今的設施條件都不錯,政府的很多會議晚會都在這地方召開,它的前身就是政府招待所。帶着半官方的性質。
好歹是上級單位下派的工作組,到了下面,待遇那是真心不錯。
接站的是一位副局,跟四爺平級,拉着四爺說話。到了賓館裏,不光是副局們都在,就是正局包括主管治安工作的副縣,都在這裏等着。
這種場合,得應酬。
就是各種的浪費時間。然後馬頭比較給力,拉着臉,一副誰的面子都不給的樣子:「……出了這樣的大醜聞,領導震怒。現在哪裏還敢耽擱,趕緊辦正事要緊。」
下面的人也正惶恐着呢:你們的地面上出了這事,存在不存在瀆職?有沒有錢權交易?更重要的是,這裏面有沒有是躲在江社友的保護傘下面的……
這種案子,就是絞肉機,絞進去的是誰,誰知道呢?
因此,如今也顧不上面子不面子了,趕緊的,人家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正要召集人開會呢,一位副局的電話響了,他接了電話,然後面色一變,湊到正局和副縣跟前,說了三個字:人跑了!
人跑了?
誰跑了?
江社友的兄弟和侄兒?
那要是這樣,可真是壞菜了!人跑了,就徹底的說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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