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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二姐經過大夫診斷,確實是有了身孕,已經快兩個月了。消息回稟給王熙鳳的時候,賈璉就在一邊閉着眼睛聽着。王熙鳳更是一點迴避他的意思也沒有。平兒盤算着懷孕的日子,就道:「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二爺的。」
王熙鳳冷笑一聲,道:「這誰說得清楚。只怕就連二爺自己,也說不清楚。。」說着又問,「二爺這段時間,在府里用飯都是誰伺候的,可別冤枉了人家。」
平兒恨聲道:「連口水都沒在家裏喝,全被那對姐妹花給勾搭的。」
王熙鳳看向小紅,問道:「在咱們屋裏呢。沒給他亂吃東西吧。」
&有啊。」小紅恍然道:「就半盞蓮子羹,那還是奶奶吃剩下的。」
平兒接話道:「在府里誰算計二爺做什麼。一定是那娼婦跟東府里……這才叫咱們二爺給背了鍋。不光被戴了綠帽子,還算計叫咱們給養孩子。真是一堆子烏龜王八,沒個好東西,」
要說恨,只有平兒最恨。誰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如今,這點子希望轉眼就被打碎了。一時之間,人也變得尖刻了起來。
王熙鳳嘆了一聲,但要說心裏對平兒有多少抱歉,那真沒有。她起身道:「二爺這裏你照看吧。桂哥兒那邊離不得我。如今,咱們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桂哥兒了。這一根獨苗,不論如何都得護好了。」
平兒趕緊點頭應了下來,「奶奶只管去,這裏有我呢。」
王熙鳳看了賈璉一眼,才轉身離去。賈璉在王熙鳳離開後,才睜開眼睛,他能理直氣壯的面對平兒,,卻沒法子面對王熙鳳。不能叫女子有孕,對男人來說,唯一要對不住的就只有妻子。誰不指望着不多子多福呢。他心裏又有些感激王熙鳳,若不是她生下了桂哥兒,自己可就真的要絕後了。
他睜開眼,就看見平兒赤紅的雙眼,這肯定不是因為心疼他,哭成這樣的。只能是氣急了,恨極了,連眼睛都紅了。
&我把那賤人趕出門去,不許她在梨香苑待着了。」賈璉對平兒道。
&出去,憑什麼趕出去。太太交代了,暫時先不叫動。」平兒只站在一邊,也不說上前。
&忌什麼。有什麼可顧忌的。皇上親自下令打的板子,就是鐵板釘釘了。別說不冤枉,就是冤枉的,也爭辯不得。還想着將來好分辨不成。這話,虧得你們主僕竟然相信了不成。」賈璉忍着疼,就道。
平兒看着賈璉,倒也目露不忍。斟酌道:「大太太將秋桐賞給了爺,要不叫秋桐搬過去跟尤二姐一道住。」
&個秋桐?」賈璉問道。
平兒冷笑一聲道:「還能是哪個秋桐,自然是大老爺身邊,跟爺相好的那個秋桐。」
賈璉拍了一下枕頭,氣道:「你快住嘴吧。還想叫爺再被大老爺打一頓你才肯罷休。」
&還當大家不知道呢。要是真不知道,那麼些個丫頭,怎麼就偏偏是秋桐被送來了。」平兒恥笑一聲,放佛在笑她敢做不敢認。
賈璉氣的面色通紅,道:「你別在這裏氣我了。看不見你,我興許還能多活兩天。」
平兒哼了一聲,轉過身出了門,將身後的帘子摔的啪啦直響。賈璉趴在床上,罵道:「小浪蹄子,幾時輪到你給我臉色瞧了。」
平兒不理她,倒是去了大房,叫秋桐搬過去跟尤二姐住。嘴上卻道:「……到底是有了身孕,還是得叫個妥當的人照看。二奶奶要照顧哥兒,二爺那裏暫且離不得我。只得勞煩太太跟前人去看顧着些。」
賈璉被下藥的事,肯定不能傳出來。但尤二姐叫大夫看診,有孕的事,卻已經傳開了。
邢夫人罵道:「不要臉面的,沒有三媒六證,懷了孩子算怎麼回事。如今還是國孝家孝,已經被打板子了還不謹慎。如今這孩子可不正是證據。叫人知道了可怎生是好。還照看什麼,任她自生自滅罷了。」
平兒只低聲道:「我們二爺也只說攆出去,想來總是有緣故的。可老太太,太太發話了,倒叫我們不敢……」
邢夫人深恨王氏,冷笑了一聲也不言語。平兒就趕緊退了下來。
那秋桐跟着賈赦,心裏惦記的還是年輕風流的賈璉。如今被賜給賈璉,如何不稱心如意。又被單獨給了一個院子住着,只覺得頓時身份就不一樣了。今兒聽說平兒叫她搬去跟尤二姐住,心裏就不自在。自己如今的身份到底是丫頭,可那位卻是當做親戚家的小姐在那邊住着的。難道還要叫自己服侍她不成。
啊呸!什麼玩意。
因此一進梨香苑的院子就罵道:「不過是個沒了品性的不要臉面的人,還當自己是什麼金貴人不成。誰知道那肚子裏揣的姓王的種,還是姓張的種。」
尤二姐在裏面聽見了,頓時就羞愧難當,也委屈的難以自抑。趴在床上嗚嗚的哭起來。
那尤氏派來的小丫頭卻倚在門邊上,邊嗑着瓜子邊道:「這人啊,就是別作孽,做了孽,自有天收。懷了孩子怎麼了,懷了孩子還不是將罪孽留給了孩子。有什麼用處呢。」
秋桐站在自己的房門口,對着尤二姐的屋子罵道:「別自詡什麼千金小姐,不過也是破落戶罷了。打着見不得人的主意,連那賣笑的姐兒都不如。以為蓋上一層遮羞布,別人就不知道你乾的都是些什麼勾當。」
卻說這邊罵得正起勁,尤老娘和尤三姐就從外面角門進了院子。原來母女是聽說尤二姐有孕了,才找來的。本是件歡喜的事,不想一進院子,就聽到這般的惡言惡行。尤老娘白着臉,急着去瞧尤二姐。尤三姐向來潑辣,哪裏能忍下這口氣去。
寧國府的丫頭認得秋桐,就小聲道:「原是是大老爺跟前的丫頭,不想跟了二爺。」
尤三姐一聽,頓時一口啐到秋桐的臉上,「哪裏來的丫頭,跟你們主子一個德行。定是璉二那沒種的貨,被她那厲害的婆娘姨娘轄制了。打發你來欺負我姐姐。你也不照照鏡子,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你就是那體面的不成。賈家的男人慣是好這一口,有那惦記兒媳婦的公公,有那偷老子姨娘的兒子。我們姐妹金尊玉貴的人,都你們府里誆騙來了,如今還敢這樣糟踐,我今日就先勒死了你,再一頭碰死,倒叫大家瞧瞧賈家的面目。」
這話可真是叫聽得人唬出一聲汗。有些事做的說不得,更不能拿到桌面上說。
秋桐就是再刁,也不敢去觸碰尤三姐的鋒芒了。
那尤三姐見沒人出來幫腔,都縮了脖子,就越是隨性的謾罵起來。梨香苑本就小巧,又有門通着外面的街道。這般的吵嚷,外面如何能聽不到。
卻說賈寶玉跟柳湘蓮一路走着,本就是賈寶玉聽說了柳湘蓮打了薛蟠的事,如今想做個和事老,將這事揭過去就算了。不想因着走了一條近道,就聽見了這要人命的話。
&死的!該死的。」賈寶玉直跺腳,「怎麼叫人這般胡沁呢。」
柳湘蓮冷哼一聲,道:「紙終歸包不住火,誰心裏不知道呢。你們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賈寶玉看看不經意的徘徊在周圍聽熱鬧的人,就道:「你略等等,橫豎不能叫這樣叫嚷下去。」於是二話不說,從小門就進了院子。
繞過了照壁,就見院子站着一個美人。紅襖綠裙,端是美顏無雙,不是尤三姐還能是誰。
又見她跟秋桐拉扯,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脯子,頓時就看呆了去。秋桐見寶玉來了,趕緊喊道:「寶二爺救命。」
尤三姐手一頓,叫秋桐從手裏逃了。又見賈寶玉盯着自己的瞧,心裏不由冷笑,賈家的那人都是一個德行。於是,也不說整理衣服,只笑吟吟的朝寶玉走去,逗寶玉道:「這就是愛吃胭脂的寶二爺了。我以前只叫你哥哥侄兒吃過我嘴上的胭脂,今兒不妨也叫你嘗嘗。」
寶玉哪裏見過這樣的女子,反被她當做取樂的玩意調笑。忙嚇得趕緊道:「不……不用……」
尤三姐一把拽住寶玉,胳膊就如同那靈蛇一般,勾住寶玉的脖子。
這青天白日,大庭廣眾的。賈寶玉頓時嚇傻了,直嚷着:「快來人啊,救救我……」
尤三姐逗弄的得趣,只哈哈大笑。那柳湘蓮聽見寶玉的喊聲,還以為遇到什麼危險了,連忙跑了進來,卻正好見到尤三姐衣衫不整的掛在寶玉的身上,嘴巴直往賈寶玉嘴上湊。而賈寶玉直往後躲,就是不能動彈。
&知廉恥!」柳湘蓮罵了一聲,見院子裏都是女眷,頓時就用袖子遮住臉,趕緊退了出去。
尤三姐再也想不到,她只是像平時逗賈珍賈璉一般逗逗賈寶玉,怎麼就偏巧叫柳湘蓮碰見了。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頓時只覺得心裏苦澀難當。
她看着門口的方向,愣愣的。寶玉趕緊脫身。秋桐也馬上溜走,要去找大太太、老太太告狀。
尤老娘在裏面罵二姐不頂用,原還指望三姐能把這些人都彈壓下去,不想一時就沒了聲音。等出去一瞧,這才發現,外面除了三姐再沒有人了。這院子,只留下她們母女三人。
那秋桐出門梨香苑,先去大房。邢夫人此時卻正在賈母的院子裏,陪着賈母消遣。秋桐想起寶玉剛才受了驚嚇,正好藉此在老太太跟前露露臉也是好的。於是腳下不停,朝老太太的院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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