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
民國舊影>
都是陽曆的四月了, 可秦北還是飄起來雪,冷的很。邵關山帶着兩人,走在羊腸小道上,也不說是去哪。
遠遠的, 還能聽見女人的聲音在山坳里喊話。邵關山解釋道:「都是婦女代表,她們在做群眾的工作。咱們剛來, 老百姓也不知道咱們到底是些什麼人, 道聽途說說是要殺人放火,殺雞宰羊。老百姓可不就怕了,帶着家當躲到山裏去了。這地方窮啊, 有些很多大姑娘都不出門, 因為沒衣裳穿。一家好擠一床棉被。老大出門老二等, 因為要合夥穿一身衣服。你看這天又下雪了, 這躲在山裏, 也不是辦法, 再下下去, 非得凍死在山裏。」
&相互了解總得一個過程。」林雨桐接了一句話,就又聽見山坳里有女人哭喊的聲音。林雨桐對四爺擺手:「你們先走,我去看看, 這是生孩子呢。造孽的,孩子給生到了雪地里, 真是要命。」
想到山坳里, 是沒有羊場小路的。只能順着斜坡往溝里跑, 四爺就看見林雨桐差不多是坐在雪地上兩手撐着滑下去的。
邵關山朝四爺挑起大拇指:「這樣的大夫都是好大夫。」
四爺笑了笑, 「這裏咱們也幫不上忙,走吧。」
兩人不放心的朝下面看去,林雨桐已經快到溝底了。她順利的下去,才知道多坑爹。那民歌是怎麼唱的,『羊肚子手巾喲,三道道藍,咱們見個面面容易,拉話話難.一個在那山上喲,一個在那溝,咱們拉不上□□招一招手……』
以前不知道這三道道藍是什麼意思,如今她才明白,那是一種便宜的白色的兩頭有三道藍色的毛巾,將毛巾綁在頭上,兩端打成結,在頭頂像是角一樣,這『角』剛好將那三道藍給亮了出來,所以她昨兒就覺得這些民歌真的很鮮活,全都是生活的氣息。
她從下面往上看,能看見四爺和邵關山。但是想說話,那必須靠一副好嗓子大聲的喊。而自己剛才在上面聽見下面的聲音,如今聲音雖說盡點了,這卻在溝的那一頭。她朝四爺揮揮手,叫她別擔心,這才朝發出壓抑的慘叫的地方跑去。
女人被一個年老的婦人和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扶着,看樣子是想往回走。
&放下……快放下……」林雨桐看着女人的褲子都是血,肚子大的驚人,心裏就一跳,「別動她,原地放下……」
這兩人很戒備,明顯往後退了幾步。
林雨桐顧不得跟她們解釋,將兩人推開,然後將剛上身的軍裝脫下來,給這女人墊在身子底下,指着那小伙子:「去!趕緊去找人幫忙,別愣着了……」她搭脈,「這是雙胞胎,再晚了,可就三條命都沒了……」
那小伙子這才回過神來:「俄去……俄這就去……」
林雨桐將女人的褲子給褪下來,宮口也沒打開,再一摸肚子心裏就直打顫,這沒到月份就罷了,胎位都不對。針灸將情況先穩定住,那邊就有兩個穿着軍裝的女人跟在小伙子後面朝這邊跑來,林雨桐瞧見一個女人身上背着藥箱,就喊了一聲阿彌陀佛,「總算是有救了。」
兩人見林雨桐明顯愣了一下,沒見過這個人吶。林雨桐也不管人家是誰,這身上的衣服就是通行證,她指着藥箱,「快給我,裏面都有什麼?」
對方愣了一下,「沒什麼藥品……」
這哪裏是沒有什麼藥品,是根本沒有藥品,唯一的藥品就是紫藥水。好在有簡單手術的手術刀,酒精,縫合的針線。
那姑娘一看林雨桐動這些就唬了一跳:「沒有麻醉……」
&我!」林雨桐將手術刀和酒精遞給她,「快,消毒,孕婦等不起……」
用針灸麻醉,使孕婦陷入昏迷,林雨桐接過消毒後的手術刀,朝其他人喊,「用衣服遮擋在上面,被叫雪飄進來。」
雪地露天,這樣的場景讓她想起那個大雨傾盆,大地震顫時候的臨產。她的神情更專注了起來,大半個小時候,相繼兩聲微弱的嬰兒的哭聲就傳了出來。她雙手是血的舉着初生的嬰孩,剪了臍帶遞給旁邊的人。她沒注意,身後早來了一個班的戰士,大概是邵關山叫他們來幫忙的,此時一個個的都背過身站着,聽到孩子的哭聲,不約而同的都脫下衣服,搶着遞過去包裹孩子。
林雨桐手腳麻利的給孕婦縫合,直到一切完成,都已經是兩小時以後了。
她跪在地上雙腿發麻起不了身,一直給她當助手的姑娘幫着將孕婦抬上擔架,這個時候的後方醫院,就是醫藥箱和擔架,這些東西走到哪,哪裏就是醫院。
林雨桐不死心的問道:「咱們沒有固定的地方給病患住嗎?她這樣的最好還是住院觀察上一星期,拆線後再離開。還有孩子……早產兒這樣離開不行。」
那姑娘看了一邊還在照看女戰士,「方大姐,這位同志問能不能將老鄉接到咱們小院去。」
那位方大姐愣了一下,「能!既然必須,那就去吧。」
林雨桐心裏鬆了一口氣,可到了地方才知道,這個小院只有兩個窯洞。一個窯洞住的衛生女兵,另一邊住着男兵,所說的固定地點,就是放在她們宿舍。這姑娘道:「放心,我們看着,肯定出不了事。」
那位方大姐似乎看出了林雨桐的愕然,就低聲解釋道:「咱們現在的醫院……就在陣地上,對傷員包紮,輕傷跟着部隊走,重傷馬上隱藏,去老鄉家養病。咱們不說地方緊張,就是藥品也跟不上。咱們衛生隊,受過專門訓練的醫護人員,一個巴掌就能數的過來。剩下的都是半路出家,所以……」她眼裏閃過一絲亮光,「同志是剛來的吧,你的醫術是這個……」說着,就開了箱子拿了一件舊軍裝出來,「趕緊穿上,凍壞了吧。」
林雨桐的衣服給了產婦,如今裏面是一件粗布的襯衫外面套着一件銀灰色的毛衣。這會子可不凍僵了。她也沒矯情,接過來傳了,「明兒給你送過來。」
如今這軍裝上都是補丁摞着補丁,誰也沒有多餘的衣服穿。
林雨桐又對那個給自己當了一次助手的叫向紅梅的姑娘交代了幾句,這才起身要離開。一出門,就一個十七八歲的小戰士跑過來,立正敬禮,「林大夫,邵主任說了,叫我送您回去。」
&吧,我第一天來,不認識路。」林雨桐跟醫護所的眾人告辭,這才跟着小伙子往回走。一路上記着路。
到了昨晚住的四合院,四爺還沒回來。白坤白元連同銅錘都不見人。
午飯有專門的人給自己送來,一盤子土豆絲,一碗熱湯麵。吃完飯又有專門的人將碗筷收走,也許是沒有安排工作,對方將自己當成了有待考察的對象吧。並不主動搭話,林雨桐問他,他不能答的時候就微笑以對。
林雨桐心裏明白了怎麼回事,也沒見怪。謹防特務滲透,這是他們這些在前沿工作的工作人員的任務。
沒事幹也不能真的不幹事。
於是拿出紙筆,將要做的事情,一條一條的記在紙上,哪些是現在能做的,哪些是現在這些條件根本無法做到,但以後找機會努力努力或許能辦到的,這一忙天就黑下來了。等送飯的端着稀飯和野菜窩窩進來,林雨桐這才察覺。這裏是不通電的,小油燈發出豆大的一點燈光。野菜的窩窩有點澀,全都揉散了泡在稀飯里,三兩口的灌到肚子裏將肚子給哄飽了。
等四爺回來的時候,林雨桐已經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覺了。
&麼才回來?」她起身,本來想着給他把大衣裳脫了的,但這屋裏的溫度實在不高,她也就罷手了。趕緊給他倒了熱水泡腳,「雪還下着嗎?」
&着呢。」四爺搓搓手,拉林雨桐起來,「我自己洗吧,你別沾手了。」說着,從兜里掏了兩頁紙出來,「你看一下,謄抄一份,給我就行。」
申請書?
林雨桐有些驚疑,不解的看向四爺。四爺指了指末尾,「看介紹人!」
介紹人一欄的簽名驚了林雨桐一跳,「你是在規避以後的風險?」她低聲問道。
四爺沒言語,笑了笑。
林雨桐拿着這玩意一時之間覺得有些扎手,四爺說着又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來,「再看看……」
白紙黑字展開,龍鳳鳳舞的草書。
&從那位為人那裏求字了?」林雨桐細細的看了一遍,「我還真得好好收着,這玩意到了關鍵的時候能當尚方寶劍用。」
四爺見林雨桐謹慎,就笑道:「以後多求點……」比門神好用。
林雨桐也是這麼想的,「行吧!這事辦的好。」將東西收在專門的匣子裏,又問他都說什麼了,談到這麼晚。
四爺掰着手指算:「第一,陳向東在美國那邊應該已經盈利了,當初說好的咱們那一份收益全拿出來的。當然了,這錢我也沒說是咱們的,只說是聯絡好的華僑願意支援……只是現在幾年過去了,就是賬戶咱們也沒機會查看,還得專門的人去,我直接將這個賬戶給交上去了,會有專門的人處理。」
林雨桐點頭,自家要不要這名聲無所謂。
&二,那兩套咱們沒帶出來的設備還在半路上,這個不能馬虎,得儘快運過來。」
&三,那些學生和熟練工人,看能在動員之下過來多少。」
&五,就是代替你說了你的工作的事,明天就會有人找你談話。我就不多交代你了。」四爺看了一眼炕桌上林雨桐寫的備忘錄,「接下來,我大概得忙了,以後也就晚上能見……」
&什麼?」林雨桐皺眉,不是設備什麼都沒來嗎?
四爺點了點她:「沒有設備有沒有設備的辦法。地面防空……這個說了你也不懂。你只管忙你的去吧。」
說着又想起什麼似得,「對了,明天咱們搬家。分了一面窯洞。」
分了窯洞這要特別交代嗎?
四爺壓低聲音,「以後要是有機會,我看你的史書得從頭再讀一遍了。」見林雨桐還是莫名其妙,他這才解釋,「你以為結婚就能住一起?結婚後要是有孩子了可以分一個窯洞,要不然就在各自的單位住集體宿舍。聽說,專門有青年旅館,這種旅館就是周末夫妻去的地方,被褥自己帶,吃住不管,住一晚要五毛錢。咱們又沒打算急着要孩子,要不是工作性質特殊,真能分居十多年去。」
林雨桐愕然的看向四爺:「假的吧?」
&的!」四爺嘆了一聲,她來的時候可乾脆了,他還以為她心裏有數,誰知道全都是什麼也不知道二愣子,跟着自己就撲騰過來了。
他只得給她普及基本常識:「幹部每月生活津貼費規定班長一圓,這個跟戰士是一樣的。排級二圓,連級三圓,營級四圓,團以上一律五圓,但像是著名文化人、大學者,技術人員、專家發給五圓到十圓。這一圓的購買力,大概跟九十年代那會三十多塊錢的樣子。」
&們算是什麼級別?」林雨桐掰着指頭算了算,不高,但管吃管住管穿衣管醫療,這些錢就是津貼,這麼一算好似也不算低了。
&技術人員和專家給算,定了給十圓,我給推了。最後定在五圓。」四爺知道林雨桐不在乎錢,又跟她說其他的,「伙食按照小灶的標準,衣服是幹部服,明天就給重新配置。」
林雨桐聽的一腦袋的霧水,這小灶是個什麼標準,幹部服又是個什麼樣子。他看向四爺,四爺摸了摸鼻子,這個他也真沒見過。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林雨桐看着送來的兩份一模一樣的飯菜,有點愣神。還都是分餐制,個吃個的。今天的伙食跟昨天的差不多,想着昨天給自己的大概就是小灶的伙食,她低聲問四爺:「要是兩口子級別不一樣……」
&就分開吃飯。」四爺朝外看了一眼才道,「要是不吃,飯菜會退回小灶,但誰的就是誰的……」
林雨桐心說那孩子怎麼辦?但見外面人來人往,到底沒有問出口。
她還是靠着自己的眼睛慢慢看吧。
吃完飯,林雨桐端了碗筷去洗,卻被門口的小伙子給接住了,窗台上放着他沒吃完的飯,小米粥,菜是水煮胡蘿蔔。這應該就是大灶的伙食了。
回屋子的時候,四爺將昨晚林雨桐寫好的申請書裝起來了,「搬家的事有白元呢。對了!白元跟在我身邊做勤務兵,銅錘是警衛班的班長。」
還配置警衛班了?
&想重蹈鄭東的覆轍,這個警衛班就少不了。」四爺往出走,「大概也會給你配一個勤務兵……」
還真被他料到了,還真配了一個勤務兵,是個十六歲的姑娘,參加過游擊,孤兒,當地人,叫錢妮。長的黑黑的,壯壯的,腰裏還別着個不知道什麼型號的手>
帶着白妮來的,也是林雨桐的熟人,當時從徐麗華手裏救出來並帶出滬上的宋凱文。
&林啊,又見面了。」宋凱文伸出手,跟林雨桐握了握。
林雨桐愣了足有三秒:「昨天尹震回來還說有人找我談話,怎麼也沒想到是您啊。這些年您還好嗎?身上的傷怎麼樣了?」
&好了!」宋凱文有些感慨,「真是沒想到在這裏能見到你。」
林雨桐忙請他坐下:「還別說,見到您我這心裏就踏實了。」
&是要你工作起來沒有顧慮,所以才將我抽調出來給你服務的。」宋凱文笑道,「首長找我談話了,叫我積極配合你。你知道的,咱們最缺的就是藥。其他物資咱們能想辦法,但是醫藥,這卻是真難……」
這卻是真的。西藥這東西老薑都是從美國進口的。
林雨桐接話道:「不管做什麼,原材料都是少不了的。如今只怕是中藥材也是很難運進來。我是這麼想的,你看行不行?」
宋凱文將筆記本掏出來,擰開鋼筆在一邊畫了幾下,等寫的流利了,這才道:「有什麼想法,就只管說。我會向上匯報的。」
&是這麼想的……」她沉吟了一瞬,「我想咱們能不能以成品藥交換藥材。咱們秦北當地也產一些藥材,咱們從百姓手裏收購這些藥材,想來並不困難。我用這些現成的藥材製成成品藥,這些藥……對咱們基本沒什麼用處,比如,咱們這裏大紅棗不錯,還有酸棗這些是食材又是藥材的特產,加上其他藥材,可以製成養生美容的丸藥,作為保健品想辦法推銷出去。你放心,即便是保健品,效果肯定是過的去的。像是滬上、京城、金陵、廣洲等等這些大城市想來應該賣的出去。只要藥材商從這裏看到了利益,我想他們會很樂意跟咱們做這樣的買賣。」其實,跟山熙的閻西山,西按的楊虎成,包括張雪良也是可以做買賣的,傷藥,麻醉藥,只要他們提供藥材,就可以幫忙給他們加工,當然了加工費也得用藥材來支付。反正,救的也都是華夏自己人。如此一來,藥材不缺了,封鎖線也被打開了。但這話她只能心裏想想,卻不能就這麼大喇喇的提出來。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嘗試着複製腦黃金的神話。
&婦難為無米之炊就是現在的狀況。」林雨桐苦笑,「我只能試着將家裏的野菜做的好吃點賣出去換錢再買米,買來了米才能商量着怎麼做飯。」
話很淺顯也很直白,宋凱文記下,然後看向林雨桐,「你放心,我會馬上將你的想法匯報上去。」飯後才指了指錢妮,「你今天先將家安頓好,明天咱們再談工作。」
看着宋凱文走的利索,但林雨桐還有好些話沒說完呢。美容保健品雖然能賣出去,但想銷量好,賣的火,還是壯|陽藥更有市場吧。
但她不敢說這話,這個思想可要不得。
錢妮站在屋子裏,見林雨桐沒說話,就低聲道:「林大夫,咱們走吧……」
&林雨桐應了一聲,其實也沒什麼要搬的,還是當初的兩個藤木箱,提着就能走。
山腳下一排的窯洞,遠遠的看見白元在最邊上的一處窯洞門口,拿着掃帚在清掃,林雨桐就知道,這就是暫時要住的地方了。
白元跟着林雨桐進去:「看看還要怎麼收拾,您說,我找人給拾掇。」
這裏不是久居的地方,如今在安保縣。用不了多久就要去言安,這窯洞能住人就行,根本就不用怎麼費心思。
床上有兩床被褥,邊上還有兩身軍裝。是灰青色平布,衣服上有四個兜。林雨桐剛才走過來的時候也觀察過,衣服的顏色是有差別的。白元低聲道:「高級幹部的深藍色斜紋布、中級幹部的灰青色平布、基層幹部的黑色土布。」
所以白元身上穿的是黑色土布?
林雨桐瞭然,將衣服往邊上一放,開始鋪炕,「你叔呢?」她這才想起問白坤的去向。
白元搖頭:「說是有任務,具體什麼任務也沒說。」
林雨桐就沒法往更深的問了。等把炕鋪好,院子裏傳來稀稀拉拉的聲音,出去一看才知道是錢妮不聲不響的撿了一堆柴火來,「晚上還冷,火炕要燒起來的。」
最後又是盤泥爐子,又是領配給的木炭,又給屋裏添置水缸等等,張羅了一天,好歹算是有個大概的樣子了。
到了天快黑的時候,林雨桐又去看了昨兒才剖腹產的孕婦。
孩子給餵着羊奶,看着倒也還健康。孕婦暫時也沒有發熱。林雨桐又行了一回針,才被方大姐拉去說話:「你說這是剖腹產……我還真從來沒聽過。你看,能不能帶幾個學生,咱們做婦女工作的,最知道女人生產的苦……」
林雨桐猛地想起,如今是沒有避孕那麼一說的,沒有計生用品,也沒有避孕藥。懷上了就生。對女性的傷害是極大的。可即便自己提出來,又能做什麼呢?
她沒急着答覆這位方大姐,回去之後卻寫了一篇安全期避孕的宣傳文章,叫白妮給方大姐送去了。其實她今兒是挺有感觸的,跟方大姐說了一會子話才知道許多她都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私自打胎者以犯罪論。又比如,私生子與一般嬰兒享有同等待遇。處處都彰顯着對生命的尊重。還比如:周歲以前之嬰兒,無論由母親養育或僱人養育,每兒每月均發保育費十元;周歲以後的嬰兒,領取半成的伙食糧費,並發給保育費五元,不領伙食費者仍發十元。
要知道,團級以上包括所有中央首長,他們的津貼也就五塊。
正想的出神,白妮回來了,卻遞給林雨桐一塊錢,「方大姐說這是稿費……」
呃……
這又是林雨桐沒想到的事。
四爺晚上回來的很晚,洗了腳挨着枕頭就睡着了,睡着前還迷迷糊糊的拉着林雨桐的手,「……等忙完這一陣在家陪你。」
林雨桐嘴上應着,手裏卻拿着熱帕子給他擦拭,一雙手的手掌都是磨出泡了。可能是手工改良武器。她給他擦了一遍身子,叫他睡的舒服些,才拿針給他把血泡挑了,上了藥包好,第二天至少就不會那麼疼了。又找出幾雙手套放在枕頭邊,明早出門的時候叫他帶上。
天還沒亮,外面就傳來起床的號角聲。緊跟着,整個世界都甦醒了一般,外面都熱鬧了起來。周圍住着誰,林雨桐還沒看見呢,一個個的就都走了,各自按點去上班的地方,做早操,一起吃早飯,然後工作。
林雨桐不知道今天的工作安排是什麼,就在屋裏等着宋凱文,白元今兒跟着四爺走了,她就去清掃屋子院子。遠遠的看見錢妮提着柴火從不遠處的上樑上下來,她剛要喊她,柴火夠燒了,哪裏能天不亮就去撿柴火?就看見一個小伙子跑過去幫錢妮,這姑娘躲着非不給,還腳步匆匆的走了,只留下小伙子將帽子摘了不停的撓頭,好似很懊惱的樣子。結果這邊還沒收回眼神,又有個長的敦實的小伙子來了,挑着兩桶水,笑眯眯的喊:「林大夫……」然後將水倒進窯洞門口的水缸里。
&謝你,我去挑水就成。」林雨桐趕緊接過扁擔,誰知這小伙子非不撒手,等到錢妮進了院子,這小伙子眼睛一亮:「錢妮同志,我幫你把水挑回來了。」
林雨桐:「……」自作多情了!
錢妮義正言辭:「村頭吳嬸子家的水缸還沒滿呢,你趕緊忙吧。我一會還你一擔。」對這明顯的追求好似半點都不動心。
林雨桐看着小伙子訕訕的走了,就不由的笑:「妮子,看不出來啊,挺受歡迎。」
錢妮這才靦腆的笑笑:「才當了幾天兵的兵娃子,就想娶媳婦了?」
林雨桐哈哈就笑,這裏男女比例懸殊很大,走在路上明顯能感覺到。錢妮不知道林雨桐笑什麼,就道:「還得組織說了算呢。」
&什麼呢?這麼高興。」宋凱文進了院子就笑問。
林雨桐指了指院子的石凳,「坐!坐下說。」
宋凱文拿出本本,「看來適應的還挺好。跟滬上京城差的太遠,我還怕你們吃不消。」
&慢就習慣了。」林雨桐看向他手裏的本子,「有什麼工作就佈置吧。」
宋凱文笑道:「我向首長們匯報了,都一致認為你這個想法很好。首長指示了,由你和我來牽頭,成立邊|區藥廠。另外,方雲大姐也去找了首長,說是希望你去醫院工作,並且培訓幾個學生,我現在算是徵求你的意見。」
這跟自己當初設想的也差不多。
&不光是想帶學生,我更想成立專門的醫科學校。」林雨桐嘆了一聲,「可是呢,如今的條件並不成熟。」
&這可太好了,不成熟不要緊,慢慢的總會成熟的。」宋凱文馬上坐直了身子,「以後的前線,最需要的可都是外科大夫。咱們可以把架子先拉起來,另外,你可能還不知道,咱們可以在全國招生……咱們要壯大,就需要知識分子,需要青年學生作為新鮮血液。當然了,各地也有許多有志青年想到秦北來。之前,是需要黨內的同志介紹才能來,現在嘛,看到招生告示的,想來就可以來。從秦北到西按,咱們將招生簡章一路的貼了過去。西按有專門的接待站,只要把學生的架構拉起來了,那麼學生……我可以這麼跟你保證,一定生源充足。」
兩人談了一個上午,下午就正式開始工作了。首先是藥廠,選了一院子,分了一班的戰士打掃做必要的準備,這些瑣碎的事情並不需要林雨桐管。這都屬於宋凱文的工作範疇。林雨桐也不能閒着,她去找了方雲方大姐,她負責醫院的一攤子事。
方雲對林雨桐的來意大吃一驚:「你說義診?」
&林雨桐點頭,「就是義診。如果有想跟着學的,就過來給我搭把手。想學本事,最直觀的還是直接和病患接觸。不管是百姓,還是咱們的戰士,有身體不舒服的,都可以過來……」
&是咱們沒藥材……」方雲心裏有些顧忌。
林雨桐搖頭:「先看診,能用偏方的用偏方,能針灸的我針灸。儘量不消耗咱們的庫存。」
匆匆的吃了一碗小米乾飯,選了個用石碾子碾過的廣場,擺上兩張桌子,兩把椅子,就可以開始工作了。
這個時候的人,有病都硬撐着,誰捨得花錢看大夫。不要錢的大夫,那就另說了。一家喊一家,不一時就排起了隊。有維持秩序的,有給林雨桐打下手的,這就忙活開了。
可這有些病林雨桐能治,有些病林雨桐就治不了,比如營養不了。
這義診一開,第一天都是周圍的人,第二天第三天,有些聽到消息的人大半夜起身,就為了過來早早的排上隊的。
四爺發現,如今不是他忙,而是她在忙。
晚上挑着燈號脈,這根本就不成,人會扛不住的。望聞問切,黑燈瞎火的,能望的清楚嗎?雖然把脈神准,但這總會叫人覺得輕率。
這天林雨桐回來又接近十二點了,四爺將爐子上熱的飯菜端出來,「又是大半天沒顧上吃飯。再這麼下去,就該你營養不良了。」他伸手將林雨桐抱起來,「這才幾天,瘦的就剩下一把骨頭了。抱在懷裏都硌得慌。」
飯菜吃到嘴裏都沒味了,吃完隨便的洗了洗,躺在被窩裏才問四爺:「你那邊怎麼樣了?」
&了個樣子出來,剩下的就不用我管了。」四爺給林雨桐捏着肩膀,「不過也清閒不起來,抗大成立了,我得去兼課……」
&什麼?」林雨桐扭臉問他。
&種武器的性能特點使用……」四爺說了一句,又把林雨桐的頭髮撩開,「你這樣的下去不行……藥廠那邊還指着你呢。」
&材還沒齊全呢。」林雨桐看四爺,「以前只說苦,卻不知道有多苦,你知道嗎?凡是看過的孩子,十個有九個都是營養不良。吃不飽是普遍現象……」
明知道以後會更好,可是還是忍不住焦心和難過。
四爺拍着她,兩人都沒有說話。
這天林雨桐先去藥廠檢查收上來的藥材,才去義診,結果剛坐下,就聽見有人拿着相機拍照時發出的聲音。扭臉一看,一個穿着西裝的外國人站在不遠處,對着這邊不停的拍。不少排隊的百姓沒見過洋人,也沒見過那相機,都在那裏看熱鬧。陪着這位記者的也不是是哪位首長,林雨桐朝對方點頭示意之後,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了。
倒是這位記者,明顯對林雨桐的針灸很好奇,又湊過來看。
嘴裏一個勁的念叨:「哦……我的天啊!太神奇了。」
&試試嗎?」林雨桐用英語問他。
對方顯得很詫異,甚至是驚喜,「你是第一個跟我主動打招呼的女工黨。」然後就有樣學樣的將手腕伸出來,叫林雨桐給他把脈。
林雨桐哈哈就笑,她伸手號脈,這傢伙到了秦北,別的都好,就是受不了這裏的乾旱氣候,鼻子有些不舒服。她沒有針灸,只用手在他鼻翼兩側按了按,他就驚喜的大喊:「舒服!太舒服了!簡直就是奇蹟……姜先生說這裏沒有文明,這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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