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
寒門貴子>
鄭王坐在書房裏,看着牆上的地圖,眉頭緊皺,「本王早就該知道,這世上的事,除了自己,誰也靠不住。」這些世家,全都是牆頭草。他原本還以為,多少能由着世家在前面多撐一些時候,誰知道,垮塌的這麼快,說變天就變天。
還有那個馮海,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這老貨,是個什麼意思。要真是奮起一搏,金陵沒那麼快陷落。
他原來的計劃很好,從西南出海,在王家的海島上補給,然後直接從塘沽口登岸,直逼京城。可是這造船需要的是時間,是充足的時間。
他需要有人來拖住那個殷四郎。
&也命也。」鄭王頹然的坐下,揚聲問道:「子玉先生呢?」
外面的隨從低聲道:「已經叫人去請了,想必一會子就過來了。」
鄭王淡淡的『嗯』了一聲,現在要緊的是,如何才能西南暫時穩下來。想辦法再拖半年時間,只要半年時間,自己就還有機會。
門輕輕的被推開了,帶進來一絲帶着潮氣的風。
鄭王扭頭,等看見進來的人以後,臉上焦急加惱怒的神情才慢慢的收了起來,神色一下子就柔和了。
&盼,你怎麼來了?」鄭王起身,拉了盼盼的手,「手怎麼這麼涼,去園子裏記得將披風裹上。」
盼盼的神情微微動了動,「無礙!風一吹,才覺得人更清醒些。」
鄭王就笑了:「你啊,真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小太監進來,上了熱茶,看到鄭王一臉溫柔,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盼盼看了一眼牆上的地圖,問道:「可是又憂心了?」
鄭王的手將盼盼被風吹亂的頭髮抿在耳朵背後,「萬事有本王在,不管什麼時候,總能保你安泰。」
盼盼的眼圈就紅了。
鄭王低聲道:「還在為你姐姐的事情怪我?」
盼盼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鄭王低聲道:「留着她,也不過是徒惹你傷心罷了。」
盼盼的心就更是一揪一揪的疼。
王爺跟姐姐的事,不怪王爺,也不能怪姐姐。這是主上對自己不聽話的懲罰。那一天一早起來,姐姐出現在王爺的床上,叫她心裏構建起來的那點男女之愛瞬間就給擊得粉碎。
她只是一個舞姬,是她奢求的太多了。
可王爺將姐姐送出去,看似是聽從了子玉先生的建議,但也確實是因為自己。
美人很多,姐姐只是其中之一。不是非她不可的。
盼盼深吸了一口氣:「只是想到金陵城破,不知道孩子……」
這是說盼兒生的那個孩子。
鄭王淡漠的搖搖頭:「個人有個人的宿命。」他摸了摸盼盼的肚子,「等穩定下來,就給你找好的大夫,終是能看好的。咱們也總會有自己的孩子。」
盼盼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她撲到鄭王身上:「賤妾出身卑賤,王爺不值得為我……」
&話!」鄭王的手撫着盼盼的頭髮,「人到中年了,遇上盼盼,是本王的福氣。」
盼盼的手攥成了拳頭,哪怕自己只是被他收藏的美人中的一個,也是最被珍視的一個。他給了她最妥善的安置,再不會顛沛流離,再不會遭遇苦難。她就是纏繞在他身上的藤蔓。如今,要親手斬斷這跟給自己依附的枝幹,自己又能去哪裏依附呢?
屋裏,兩人緊緊的相擁在一起,門外卻響起了通傳之聲:「王爺,子玉先生來了。」
鄭王將盼盼扶起來,給她擦拭了眼淚,低聲哄道:「乖!先回去自己玩,本王處理一些瑣事,就回去陪你,好不好?」
盼盼強笑了一聲,點點頭,就福了福身,轉身往外走。
在出門的時候,跟一個二十多對的年輕人擦肩而過。兩人的視線一觸即分。
盼盼回到屋裏,一個人靜靜的坐着,怕人看出異樣,連眼淚都不敢流。
天色慢慢的暗了,門外的丫頭進來稟報:「王爺請姑娘過去。」
盼盼這才驚醒,不自然的笑笑:「也是,都到用飯時間了。誰陪着王爺呢?」
&子玉先生。」那丫頭笑着回了一句。
盼盼卻僵了一瞬,才點點頭,朝梳妝枱走去。她重新整理了妝容,又從匣子底下,拿出了一個玳瑁的指甲套,小心的套在小拇指上。
&娘今兒怎麼帶這個?」那丫頭瞧了一眼,就笑道,「咱們漢家的女子,很少有戴這個的。」
盼盼神色不懂的解釋:「指甲折了,才想起把這小玩意拿出來……」
那丫頭才恍然,「沒事!姑娘什麼樣都是美的。」
美嗎?
她有時候寧肯不要這份美麗。不美,就能過平常人的日子,而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
這麼想着,眼裏不由的閃過一絲黯然。
晚膳,擺在了湖心的亭子裏。
這叫盼盼的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這個地方只有一面跟岸上相連,湖上真發生點什麼,救援都來不及。
這是有人不放心自己,要自己動手了嗎?
亭子裏,鄭王和子玉先生相對而坐。盼盼進來,就給兩人見了禮。
她沒有看子玉先生,而是看向鄭王:「怎麼選了這裏吃飯。與其在亭子裏,還不如在畫舫上。咱們邊游湖,邊用飯。」
子玉先生就含笑看了一眼盼盼,他不知道這女人只是隨口一說,還是故意的。畢竟他是不會水的。
鄭王看了一眼子玉先生,就笑道:「你又淘氣,子玉先生暈船。上了船,還讓不然子玉先生用飯了?」
盼盼嘴角微微一抿,不自然的對子玉先生福了福身:「先生見諒,玩笑話罷了。」
子玉先生搖着手裏的摺扇,擺擺手:「姑娘多禮了。」
鄭王隱晦的看了二人一眼,就隨意的一笑,拉着盼盼坐在他的身邊,「都不是外人,不用這麼客氣來客氣去了。坐下吧。」
酒菜端了上來,鄭王舉起酒杯,對着子玉先生笑道:「先生,本王自問對你不薄,但奈何先生的心還是不在本王這裏。」
這話猛地一出口,叫兩人都一愣。子玉先生面色一變,才道:「王爺何出此言?」
鄭王舉着杯子:「本王意圖對王家修建的海島用兵之事,是誰透露給王平遙的?怎麼?子玉先生不是密謀着取本王的性命嗎?」
子玉先生面色一下子就難看了起來,神色數變,才道:「原來王爺什麼都知道?」
&鄭王輕笑一聲:「王家永遠都是這麼上不得台面。這是知道手裏沒有力量阻擋本王吞併海島,就想先下手為強。一麵糊弄殷四郎,一面除了本王這個對海島垂涎的人,是不是?」
子玉先生搖搖頭:「鄭王果然是鄭王。難怪家主說,別小看王爺,王爺也算得上是一時之梟雄。要是再晚上半年,王爺沿着海路,一路向北,不管是金陵還是京城,都阻擋不住王爺的腳步。王爺,時也命也,半點強求不得!」
這話說的,帶着點遺憾,帶着點幸災樂禍。
鄭王哈哈一笑:「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本王還有一條退路。」
子玉先生面色一變:「你是……你要……」
&錯!王家的海島,本王現在完全有能力拿下來。之後再慢慢的圖謀。」鄭王一笑,「怎麼?子玉先生沒有想到嗎?」
說着,就拍了拍手,一對精壯的侍衛從亭子的底下躍了上來,瞬間,刀就架在了子玉先生的脖子上。
緊跟着,亭子下劃出一條小船出來。
鄭王拉着已經渾身僵硬的盼盼,「你不是想坐船游湖嗎?走吧,一起!」
等盼盼坐在晃悠悠的小船上,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小船順着園子裏的湖水,一路的往出水口划去。到了那出水閘處,下一半的牆體一下子就縮了上去。
她的頭被人按下,然後,小船就從牆下穿了過去。
&是……」盼盼回頭,就見那牆,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她一直以為這個萬春園是為了自己才修建了,原來不是!原來這是他留的退路。「王爺,既然王家……您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走?咱們還有西南……」
&姑娘!」鄭王看着身後的萬春園,「這西南自是咱們的西南,只是,在殷四郎發兵之前,咱們先得把王家的海島收攏了。如此,才算真正的有了退路!」
盼盼一把拉住鄭王:「王爺可以派人過去,您不能輕易涉險!再說了,王家既然要殺您,您只有在萬春園才是最安全的。」
鄭王看着盼盼就不由的失笑:「你啊……給人家賣命,人家卻什麼也沒告訴你。你難道不知道,這萬春園下面,有王家派人挖的密道嗎?要論起不安全,那裏才最不安全。王家,永遠都跟地老鼠似的,見不得光。」
盼盼則面色一變:「糟了!王爺!既然有密道,那這湖邊的暗門想來瞞不住人的。咱們出來,可就在別人的意料之中了……」
&是盼盼姑娘明白!」
這一聲唬了鄭王和盼盼一跳,兩人不由朝說話的船夫看去,面色都一變。
鄭王厲聲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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