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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華眯着眼睛看向林雨桐,還要說話,就被老太太打斷了,「好了。有多少正經事等着忙呢,哪有閒工夫磨牙。咱們該商量商量倆個丫頭的嫁妝……這國公府這兩天就會打發媒人上門……」說着,就看了雲氏一眼,「這事你應酬就行。給兩個丫頭的嫁妝,這事……」
&太太……」林長亘突然出聲道:「二丫頭的嫁妝已經交給林福林壽去辦了,您老就不用操心了。」
林芳華馬上抬頭看了一眼林長亘,又委屈的看向老太太,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太太明明說兩個丫頭的嫁妝,到了哥哥這裏就成了二丫頭一個人的。這是一點都不準備給朵兒準備嗎?
雲氏的心一下子就踏實了。二丫頭是嫡女,給一份嫁妝這也是應當應分的。可要是給外甥女也一份陪嫁,那這事打她這裏就過不去。連在一邊候着的趙姨娘,也沒有說一句話。這家裏到底要留給自家兒子的,少花一份,家裏就多留一份。憑什麼要負擔齊家的姑娘。齊家本家還是有叔伯的嘛。哪裏什麼都依靠舅舅,沒這樣的道理。
老太太一噎,臉上就有些不好看。在屋裏眾人的神情她都看一遍,心裏更憋氣,只得道:「那我一輩子的體己,就留給朵兒……你妹妹孤兒寡母,沒有個依仗……」
林長亘看了老太太一眼:「當年舅舅家出事,您可是把自己的嫁妝全都給搭進去,還從家裏支了兩萬兩銀子的。」說着,看向縮在一邊的趙姨娘,「表哥最後將您給的那點東西都給賭輸了,差點把表妹輸給人家,還是咱們家花了三千兩銀子將這事給平了的。您手裏的東西,哪些是您的私產。」就差說老太太手裏的東西都是從公中剋扣出來的。
&賬!」老太太被人把根底給抖了出來,頓時臉上就下不了,「我生養了你一場,你倒是跟我一筆一筆算起帳來了。我生了你一場,你得給我多少銀子?我養了你一場,你又得給我多少銀子?你給我細細算算,等算明白了,咱們再說話。」
這就是不講道理,非要給林芳華補貼了。
林長亘一下子就被噎住了,這話還怎麼往下說?再往下說,可就真成了不孝了。這話傳出去,奪爵都是輕的。
林雨桐卻冷笑一聲,「老太太這麼一說,還真是有些道理。要按老太太的說法,給多少都不多。這根本就不是錢能衡量的事。照我說,欠了您什麼就該還您什麼。您不就是覺得父親欠了您的命嗎?那就讓父親將命還給您不就完了。反正家裏都被您掏空了,不是補貼娘家,就是補貼閨女。剩下的兒孫都活不下去了,總得想個折吧。要不叫父親為了兒孫犧牲一把,將命直接還給您,好歹到了柏哥兒這裏,還能留下點家產把日子過下去,是吧?」
不就想耍光棍嗎?不是想無賴嗎?咱們就無賴對無賴。
這話一出,雲氏就用帕子按住嘴角,她真怕一不小心笑出來。趙姨娘隱晦的看了一眼林雨桐,這死丫頭怎麼跟她娘似得,就這麼硬生生的跟老太太往一塊撞呢。
林長亘複雜的看了一眼林雨桐,平時不言不語,這一說話,還真是跟甘氏的品格像了個十成十。他心裏一嘆,就扭頭去看老太太,見她看着二丫頭,眼裏冒火,嘴唇都開始顫抖了。就趕緊接過話頭:「老太太,您這可是要逼死兒子啊。這家裏要是按着老太太的意思,家裏的祖業可真就敗了。兒子將來怎麼去見林家的列祖列宗。再說了,妹妹當年出嫁,那也是十里紅妝。我沒虧待了她,她如今就只這一個女兒,將她的嫁妝給朵兒陪嫁了,難道不夠?要真是妹妹陪嫁不起,我半點都不給外甥女,是我這當舅舅的心狠。但是妹妹手裏明明什麼都有,而兒子有三個閨女要出嫁,家裏的情況您也不是不知道……兒子還得把祖宗傳到兒子手裏的東西給傳下去。您要真是逼兒子,兒子不敢不孝,可到時候真的只得在祖墳邊上找個歪脖樹吊死了。」
&老太太鐵青着臉指着林長亘,還真敢威脅她了。林長亘起身就跪下了:「您是想要兒子的命還是想要其他,您說句話。」
眼看事情要僵住了,就聽齊朵兒接話道:「瞧舅舅說的。」她嬌嗔的笑着,左右看看,才從林芳華身後站出來,「怎麼您還跟外祖母認真了?這事,都是老太太沒把話說明白。」她笑語嫣嫣的走出來,將林長亘給扶起來,「是我娘將銀子給老太太收着,想叫舅舅代為操辦。」說着,就看向老太太,笑問道:「是吧,外祖母。」
老太太看着外孫女祈求的眼神,到底是『哼』了一聲,「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就是那麼狠心的娘。」
齊朵兒就扶着林長亘在一邊坐了,然後靠在老太太的身邊,「好了!您也彆氣了,牙還有咬到舌頭的時候呢。您要是還氣,打幾下舅舅的手心消消氣。」
&老婆子還嫌手疼呢。」老太太到底順着台階下來了。
這一打岔,就將事情給岔過去了。
老太太摸了摸齊朵兒的小臉:「你們也別怪我偏疼朵兒,她就是比你們加起來都貼心。」說着,還似有似無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姑娘家嘛,就得是朵兒這樣的。二丫頭那樣跟她娘一樣硬邦邦的性子,註定是要吃虧的。
林雨枝就在林雨桐耳邊道:「看到了嗎?這才是齊朵兒。你真要跟這樣的人當妯娌,可得長點心。」
林雨桐點點頭,卻抱着茶杯不再說話。自己真是沒什麼跟這老太太磨嘰的心情。見林芳華看過來的視線帶着得意,她就更覺得無奈。就是再圓滑,再會處事,跟自己也沒有一文錢的關係好嗎?
雖然打岔將今兒這衝突糊弄過去了,可誰都看得出來,這母子的裂痕卻不是那麼容易彌補的。
一頓飯吃的頗為壓抑,儘管齊朵兒左右逢源,坐在母子兩人的兩邊協調,但實質上跟用膠水糊弄的粘在一起一樣,輕輕的一碰,就又開膠了。
吃完飯,林雨桐跟着林雨枝從裏面出來,姐妹倆也沒說話,就這麼靜靜的走了一路,在岔路口要分開的時候,林雨枝還是小聲道:「別小看齊朵兒,誰小看她誰都是要吃虧的……」
說完,帶着丫頭施施然的走了。留下林雨桐真是有些看不明白這位的心思。
&娘,咱們回吧。」三喜在後面提醒道,「夜裏風涼……」
林雨桐剛要應答,就見對面林壽走的急匆匆的過來:「二姑娘,伯爺請您去外書房……」
找自己?
林雨桐挑眉,十幾年都沒管沒問過了,現在叫自己去做什麼?她第一反應就是這肯定跟這個甘側妃有關。甘側妃對自己婚事的突然插手,可能是林長亘沒想到的。
林長亘的書房,字畫書籍倒是真不少,但這要說這品味,林雨桐搖搖頭,真不怎麼樣。
她隨意的坐在椅子上,林壽端上來的茶,她也沒用。
等了不大功夫,林長亘就進來了。林雨桐起身,欠了欠身。
林長亘有一瞬間的不自在,尷尬的笑了笑,才坐了,「你也坐着吧。」
林雨桐坐下,就看向林長亘:「父親有事?」
林長亘嘴角動了動,好半天才道:「……你大了!好像昨天你還在襁褓里,真是一眨眼的事……你娘看見你如今的樣子,應該更高興。」說着,想起什麼似得道:「這婚事,你別多想。甘側妃……她不會害你的。別管別人怎麼說,你都別信那些話。其他的人家真就未必有謹國公府的合適。前些天,我也見了謹國公家的這個庶子,長相氣度,倒也過的去。」自家閨女的這長相,真說般配的男子,那真是不好找。能找個過得去的,就不錯了。「性子嘛,倒也四平八穩,別的還罷了,至少閒散的日子你是能過的。」
林雨桐一聽他見過四爺了,但卻對四爺是這個評價,心道:您這到底是什麼眼神。
&些年,我這個做爹的……」林長亘看着林雨桐沒有半點波瀾的眸子,就不由的一嘆,「現在說這些也晚了。你有什麼想要的……只要我這當爹的能辦到,一準給你找來。」
林雨桐看着林長亘,心裏一動,脫口就問道:「我就想知道,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長亘手裏的茶杯一下子就掉了下去,茶水將錦袍都給打濕了,他也沒管,只看着林雨桐:「你還真是什麼都知道了……不對!你是怎麼知道的?」
&姑奶奶在屋裏罵人的聲音能將屋子給掀翻了。若是沒有瓜葛,她能那麼恨甘側妃?」林雨桐輕笑一聲,「而甘側妃要是跟林家沒有瓜葛,會在流產後的第一時間不想着找大夫,而是逼着楚夫人答應這婚事。」
原來是這麼猜到的。
林長亘的面色一下子就沉重起來了,「除了這事,其他什麼事都行。這事知道了,對你沒什麼好處。」
林雨桐哼笑一聲起身:「那父親歇着吧。除了這事,我對其他的事一點也不感興趣。」
&這孩子,嫁妝的事情,我正要跟你商量……」林長亘看着林雨桐真要走,就趕緊站起身來。
林雨桐搖頭:「好漢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我沒什麼過多的要求。」說着,再不停留。
今兒雖然什麼都沒問出來,但至少可以看出,甘氏離開林家,卻並不是過錯的一方。要不然林長亘不會想着給自己補償,老太太不會這麼忌憚。
知道這一點,也就夠了。她還真就害怕,甘氏會是一個為了攀高枝拋夫棄女的人。如今看來,她還真不是。
第二天,謹國公府就打發了官媒來。林家收下了庚帖,將林雨桐的生辰八字遞了過去,這件親事就算是應下了。
這些事,林雨桐都沒有參與。她此時被三喜說的事情吸引了心神。
「……也不知道怎麼傳出來的。反正就是傳的到處都是。說是謹國公府正在修建家廟,為這以後的二少奶奶吃齋念佛有個地方的。」三喜皺眉道:「還說,這過繼子嗣的事情,已經定下了。」
林雨桐心道:楚夫人明知道齊朵兒不安分,萬萬不會說出這麼絕對的話來的。也不知道這是誰背地裏算計了一把。話都傳出來了,謹國公府還能怎麼辦?再說了,林雨枝說了,這金守仁娶的是楚夫人娘家的侄女,要真是給侄女添了一堆麻煩事,估計楚家那邊楚夫人也不好交代。
這對自己是沒什麼影響,但是對齊朵兒,這算是把後路堵上了吧。
要是知道嫁過去只能守寡,那齊朵兒還敢這麼嫁過去嗎?
林雨桐心裏一跳,不知怎麼的,腦子裏就突然出現林雨枝固執的臉。她暗道一聲:這事不會是這大姑娘在背後算計的吧。
而林雨枝看着空蕩蕩的首飾匣子卻笑了:「別看花了不少銀子,但也值了。」
春梅都快哭了:「要是不儘快贖回來,叫夫人知道了,可怎麼得了。這過年的時候,大姑娘三姑娘頭上都有戴的,就您光禿禿的,老太太和夫人能不問嗎?要真是問起來……」您是沒事,可板子得打到她們這些丫頭身上。
&會等到過年的。」林雨枝輕笑了一聲。
春梅沒聽明白什麼意思,追問了一句:「您說什麼?」
&說,咱們今年過年不會在家裏的。」林雨枝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明顯了,「不光不在家裏了,而且那些紅的綠的,金的銀的,以後就都用不上來。」這婚事一定會在年前的,要是她沒記錯,過段時間,天氣就會驟然冷下來,多少年都沒這麼冷過。謹國公府的老夫人受不了這樣的氣候,大病一場。不光是這位老夫人,就是宮裏的皇上也……
所以,這婚事只得提前,要不然,國公府也害怕剛好遇到國孝家孝。
林雨枝的話□□梅聽的迷迷糊糊的,但如今匣子已經空了,只得先好好的鎖上。
夏荷拉了春梅出去:「要不要咱們先在外面淘換點鎏金的,好歹裝裝樣子。」
&東西,打眼就叫人瞧出來了。」春梅皺眉搖搖頭,轉臉道:「要不找找滿月,從二姑娘那裏先借上。」就算是今年過年不用,但這平時呢?離過年還有三個月呢。總不能什麼首飾也不戴。
夏荷猶豫了半天,朝裏面看了一眼,「就怕姑娘不讓。」
春梅心道:叫姑娘熊一頓,也比叫夫人知道了打一頓攆出去強。拿了姑娘的收拾出去當,能要了她們倆的小命。她咬咬牙,「你別管了。這事我辦,你就只當什麼也不知道。」
夏荷就是這個意思。姑娘明顯更看重春梅,□□梅私下裏辦的事她一件都不知道。既然姑娘看重她,她知道姑娘的秘密也最多,這點事,就算姑娘怪罪,也沒大礙。
於是滿月這天晚上,就跟林雨桐低聲將事情說了:「……我怕當時稟報姑娘,再□□梅和大姑娘面上下不來。就做主將姑娘不常戴的首飾挑了兩套借出去了。那都是府里給幾位姑娘一起置辦的,不看上面的小記號,不會知道那到底是誰的。」
林雨桐點點頭:「辦的好。」連首飾都得借着戴了,那林雨枝這開銷也未免太大。銀子都去哪了?看來林雨枝是半點都沒消停。
等林雨枝見了首飾,看了春梅一眼,倒是沒責怪,只道:「沒事!我也沒打算瞞着她……」以二妹的聰明,只怕已經猜到自己的打算了,但那又如何?誰也不能阻擋自己的腳步。
這事過去還沒兩天,又出了一件事,叫林雨桐的心揪了起來。
「……外面都說甘側妃不得先皇后喜歡,不是先皇后承認的兒媳婦,才讓她在除服禮上小產了……恆親王最近天天在宮裏的奉先殿跪着,說是跟列祖列宗請罪……昨兒上書,說是要過繼端親王的長子……皇上氣壞了,要給他賜幾個宮女,他也拒不接受……說是,這是答應過甘側妃的……而且,他對甘側妃情深義重,誰都不能插足……」
三喜說着,眼裏就有些羨慕:「真想看看甘側妃是怎樣的美人,叫恆親王痴心若此。」
痴心?
林雨桐冷笑一聲,真的愛重一個女人,就不會叫她成為眾矢之的,就不會叫她擔上這些名聲。他倒是痴心了,他倒是不愛江山了,可甘側妃卻成了禍水了。
皇家真要出了這樣的女人,會是什麼後果?真將皇上激怒了,一杯毒酒下去,就什麼都沒有了。要不是最後請求過繼子嗣的事轉移了皇上的注意力,甘側妃會怎麼樣,還真不好說。
自己是曾做過王妃,也曾做過皇后。但當時四爺是怎麼做的?
她的手緊緊的攥住了,甘側妃只怕在王府過的並不如何順心吧?
而同樣聽到消息的四爺,心裏贊了一聲。要求過繼端親王的庶長子真是一步妙棋。皇位離端親王更近了一步。可要是甘氏並不是外界盛傳的那般得寵,這個端親王上位之後,對自己和桐桐究竟算不算是個好消息,還真是不好說了。
而金成安這個禁衛軍統領,是不是已經站隊了?若是站隊,他又站在哪邊呢?這都是對他們未來的生活有至關重要的影響的事。
正想着怎麼探探口風,貴喜就闖了進來:「少爺,老夫人有些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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