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
夜黑如墨,汽車的前燈亮得刺目。
從這光影中,慢慢走來一個高挑男人,他穿着一身筆挺的軍衣,走近,幾步輕輕敲了敲陳昱珩的車窗。
車上保鏢立即下車,警覺的看着此人,然,從這名軍裝男人身後立即傳來一排整齊的聲音——是槍膛抬起的聲響。
陳昱珩搖下車窗,挑眉看他,「有何貴幹?」
對方臉上掛着合宜的微笑,「我們老將軍,想見一見陳總,還望陳總賞臉。」
陳昱珩沉吟片刻,他知道,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沒有猶豫的打開車門,下車。
前方忽然響起巨大的車鳴聲!五六輛軍車將公路圍得水泄不通!
「蕭鈺!你敢跟我搶人?!」
車燈大照之下什麼也看不清,只聽見盧安旭氣急敗壞的聲音。
被稱作蕭鈺的軍官,平靜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盧少將,根據我國人民軍隊紀律條令中的第六十一條,私調軍隊是違紀行為,理應接受軍委處分,並記入檔案。」
盧安旭從暗影里走出來,白色的燈光下他面色慘白,表情森然,「那你呢?」
蕭鈺漠然說道:「我帶的人,是吳將軍的親衛兵,屬於合法合理的兵員調派。雖說盧老將軍的病逝,使上級對少將有憐幼之情,但是盧少將也應該理智些,不要做出辱沒軍人身份的事情。」
「你是個什麼東西?!敢教訓我?!」盧安旭怒喝!
「少將息怒。」蕭鈺微微垂頭,面上卻並沒有顯示出絲毫畏懼,「我只是奉命行事,吳將軍還在等我回去復命,還請少將的人退一退,讓我們過去。」
盧安旭走近兩步,咬牙切齒:「我不讓,你能如何?」
「不如何。」蕭鈺拿出手機,遞過去,「只不過,少將可能需要親自跟吳將軍解釋一下,以免我回去復命時解釋不清,造成吳盧兩家的誤會,那就不好了。」
盧安旭繃着臉沒有接他手裏的手機,面色陰冷的看着他,又看向陳昱珩,末了,冷笑了聲,高聲道:「退!」
身後的幾輛軍隊整齊劃一的開到公路一側,給蕭鈺的人馬留出通行的空間。
「陳總,讓你久等了。」蕭鈺打開車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請。」
陳昱珩看了他一眼,垂頭做進車裏……
……
陳昱珩沒想到,裴黎君這個禍害不止招惹了盧家,還有吳家……劉家……五位開國老將軍全招惹了一個遍,那些老頭們個個都等着抓她回去啖肉飲血!
找不到裴黎君,就找和她關係最親近的人。
她的父母都已經各自組建家庭,極少往來,而從大學起就親密合作的陳昱珩與艾斯成為最佳人選,陳昱珩更和裴黎君傳過緋聞,裴黎君又挖空心思的在陳昱珩未婚妻家裏安裝攝像頭,這一切似乎都在訴說着陳昱珩對裴黎君而言有多麼重要……
該死!
這個女人!
一想起裴黎君對阮阮抱有那樣的心思,陳昱珩心底的怒氣難以遏制的翻湧!
汽車在黑夜中疾馳。
陳昱珩冷眼看着外面的夜色。他不能坐以待斃……
必須,想出對策。
……
車子開了一夜。
直到東方魚肚白,陳昱珩看見路邊滑過的路標,才知道已經進入鄲泉地界。
這裏氣候適宜,風景秀美,建有許多國家級療養院,網絡上,鄲泉市更被戲稱為國家老幹部之鄉。
不管怎麼說,這裏確實是個好地方。
吳卿恩的住處是一座充滿異國風情的建築,於民國期間由法國人建造,既有西方元素,也有民族古韻,噴泉雕塑全都保留有當年的原貌。這座建築在戰爭結束後由國家批示改建為私人療養所,並贈予了吳卿恩。
走進院內,可見庭院中假山流水,寒梅怒放,一棵外形扭結的老松樹十分引人注目。
蕭鈺帶着陳昱珩往前走,每往前走一段距離,便能遇到一名駐守的士兵。
沒有使用任何高端的安全科技,僅憑這樣人工的點兵佈陣,也能夠給一座宅院構建起絕對安全的防護網。
陳昱珩在客廳等了一會兒。
很快,蕭鈺回來了,神情謙卑的跟在一位年輕男人身後。
陳昱珩不禁蹙眉。
他本以為,他等來的會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畢竟,傳說中的那位吳老將軍,今年至少九十歲以上。
但是他隨即釋然……
應該是裴黎君為他進行了精神移植。
「來了啊。」吳卿恩笑眯眯的跟他打了聲招呼,走到桌邊坐下。
桌上擺放着幾樣早點,吳卿恩喝了一口豆漿,十分和氣的問陳昱珩:「吃早飯沒?一起用吧。」
陳昱珩婉拒:「晚輩不敢造次。」
吳卿恩聞言一笑,「你很聰明,這麼快就猜出我的身份,精神移植的事想必知道的不少吧。」
「不算太多。」陳昱珩沉聲回道:「大約兩三年,裴黎君就曾經提過這個計劃,所以我大致上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後來……半年前她再次提出來,被我否決後憤然離開了rk。」
「哦?為什麼要否決?」吳卿恩饒有興致的問道,「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嗎?」
陳昱珩垂眸,「恕晚輩眼拙,看不出有哪裏利國利民。」
吳卿恩笑了下,繼續慢慢吃着早飯。
陳昱珩也不再開口。
客廳里十分安靜,只有吳卿恩喝粥時,湯勺與瓷碗磕碰的細微聲響。
這一頓早飯,吳卿恩用了半個小時。
儘管身體已經變得年輕,但是長年累月的衰老與患病,使他已經習慣了老人用飯時細嚼慢咽的節奏。
他吃完早飯,擦了擦嘴,而後看向陳昱珩,慢慢開了口。
「這次請你過來,主要是想問一問,裴黎君的下落。我確實沒想到……當我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後,真的非常痛心,她原本應該成為國家優秀的人才,為民族效力,卻因為盧安旭的一些做法而下落不明。」
吳卿恩煞有其事的嘆了口氣,仿佛真的為裴黎君感到惋惜,「盧安旭的做法,是激進了些,年輕人總是容易衝動,所以我趕在他前面請你過來坐坐,也是想聽一聽,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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