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休無止的風雪足足鋪天蓋地的下了一夜,當一望無際的黑壓壓沙漠從白雪中冒出頭來,令人難以承受的灼熱把冰寒代替。
依然死靜黑暗的井底里,舜長年從夢中驚醒,當他睜開雙眼望着黑暗的四周時,入眼皆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他把骨紋催入當中後,方能逐漸看清四周。
突然間,一道靈光從他腦海中急速掠過,他從地上一坐而起,攤開手掌,雙瞳震動,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雙掌,那一條條清晰可見的掌紋。
「我看得見了?怎麼可能,為什麼會這樣,我明明已經挖掉了雙眼,為什麼我還能看得見,這不可能。」
舜長年一時半會居然沒有反應過來,可當他發現身側趙音音的屍體時,腦海中突然發生了接連不斷的嗡鳴,昨晚的一切猶如火山噴發一般湧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音音!」
舜長年將趙音音冰冷的屍體擁入懷中,唇齒皆在發抖,趙音音生命的最後時刻居然把自己的雙眼挖出來,按入了他的眼眶內,至此,他終於明白,其那句「幫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意思,她是把一切的心愿都寄托在了舜長年的身上。
趙音音很美,柔順的黑亮長發,潔白如玉的肌膚,精緻到極點的五官,若不是那兩個血淋淋的空洞眼眶打破了她的美,她絕對會是一位驚艷千古的美人,美得不可方物。
舜長年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是以這種方式第一次把趙音音的容貌深深印在腦海之中,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同時也是十分難過。
舜長年不是極端的人,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他不會怨天怨地,他要的是解決辦法,雖然心裏十分的難過。
「荒火教,火巨!」
舜長年久違的眼中閃過幾抹殺意,顫抖的十指撫上那雙如同星辰般燦爛的雙眼,他不敢觸摸這雙眼睛,因為這雙眼寄託了趙音音所有的心愿與希望。
舜長年把趙音音輕輕橫抱起來,重新擁有雙眼,他心裏沒有一絲歡喜與激動,有的只是濃濃的殺意,那恨不得把天地撕成兩半的冰冷殺意充斥着他身上每一寸肌膚。
舜長年抱着趙音音的屍體來到棺材前,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清這具神秘的棺材,舜長年心裏忍不住顫了又顫,這棺材實在是太神秘了,這是他見過的最美的棺材。
黑漆漆的棺材上不單單是橫布着形態各異的圖案,還有成千上萬道縱橫交錯的紅色紋路,每一條紋路都像似一條潺潺溪流,猶如萬千溪流在棺上交匯而動,那淡淡的古老久遠氣息,更似仿佛它存在了千萬年之久的象徵。
舜長年心頭沉了沉:「這到底是什麼骨獸的牙鑄造的?會不會不是骨獸的牙鑄造的。」
在舜長年的目測之下,這棺材肯定不會是一般的骨獸獠牙鑄造的,那隱隱約約間湧現的殺戮氣息讓他的雞皮疙瘩蹭蹭地冒,直讓人打冷顫。
舜長年在棺材上敲了幾十下後,骷髏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從中爬出來,空蕩蕩的眼骷洞滿懷疑惑的看着他。
「這個,我能不能把她的屍體也放進去?」舜長年指着神秘的牙棺問道,這棺材如此神秘,連裏面的骷髏都能動,他抱着一絲希望,會不會趙音音的屍體放在裏面也會有另一種變化。
骷髏沉思了半會,吧唧吧唧的揮動雙手,有種半推半就的感覺,不反對,也不說願意。
「不就騰出一半地方嘛,至於這么小氣麼,就這麼定了。」舜長年一把推開骷髏,把棺材猛地打開,就這打開的那麼一瞬間,他後悔了。
打開棺材那一剎那,一陣浩瀚的古老的氣息撲面而來,磅礴的氣息猶如一座遠古大山在壓着他的四肢百骸,而棺材內,壓根就不是一個空蕩蕩的內部,而是一片浩瀚無窮的宇宙。
繁星點點,流光飛舞,萬千星辰點綴在五光十色的宇宙之內,這並不是幻覺,而是真真正正的宇宙一角,那一顆顆閃爍的星辰如同一位位腳踏九天十地的大帝一般。
「怎麼可能!」舜長年雙眼瞪到極致,措手不及的將棺材合起來,心跳加速,驚容滿面。
就算骷髏沒有眼與臉,舜長年也能感受到它現在必然是無比鄙夷,但是一個小小的棺材當中卻容納着宇宙的一角,這給誰都會不寒而慄吧。
舜長年壓着心裏的震驚問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這裏面真的裝着一角宇宙?」
骷髏不以為然的聳着肩,似乎讓他再看一遍。
舜長年咽了幾口唾液,繃緊的手掌再次猛地將棺材打開,這一次呈現在眼前的極為反差,棺材內空無一物,連一絲塵埃也沒有。
「那去了?那些星辰那去了?」舜長年不敢相信的伸手摸入其中,這落差實在是太大了,那真真切切的宇宙一角消失了。
舜長年滿目疑惑的看着骷髏,這棺材之中的某一處肯定是藏着一片宇宙,只是先前自己僥倖把它打開了而已,這棺材的深秘程度在他心中又提升了一大截。
「這牙棺是你的?」舜長年試探性的問道,若是這樣,那骷髏的來頭恐怕要嚇死人。
骷髏搖了搖頭,而後主動把趙音音的屍體放入棺材之中,示意他把棺材背起來。
舜長年想了想,知道自己是時候離開這裏,無論是為了趙音音的心愿還是心裏的仇恨,他不可能再在這裏呆下去。
當舜長年背着棺材回到黑風嶺時,眼前那慘不忍睹的情景再次把他的雙眼震撼到了,這裏焦味瀰漫,燒焦的屍體佈滿了一地,壓根就認不出來誰是誰,唯一能認出來的就是少了右手的舜江。
舜族祖地算是不復存在了,土房成堆,火苗殘留,黑風嶺更加的死無。
舜長年對這些人沒有恨,也沒有喜歡,但這觸目驚心的悽慘場景還是觸動了他的心底深處。
略帶殘存火苗的黑風嶺上,黑山老妖那龐大的身軀如同一片白雪般趴在其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氣息,左臂的斷裂處依舊在徐徐滴落鮮血。
「好狠心,為了一根天命骨連一個落魄家族的祖地也不放過,不知天野舜族知道此情況後會是怎樣一番心情。」
舜長年雙目恍惚的看着四周,來到這裏,他失去的一切都重新擁有了,對這裏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別樣的感覺,眼前這番情景至少是觸動了他的心底深處。
用三劍陣在小廣場上刨出一個大坑,與骷髏把這些分不清主人的屍體全部放入其中,至於黑山老妖那龐大的屍體,舜長生實在是找不到什麼辦法來安葬,只好任它紋絲不動的趴在黑風嶺上。
這些人已經全部死了,骷髏想要把這些人的天命骨奪走時,舜長年還是阻止了它,若是這樣做,他與火巨有何區別。
做完這一切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天,骷髏突然打開棺材,從當中拿出一本發黃的書籍遞給舜長年。
這本發黃的書籍充滿了發霉的味道,表面上充滿了被蟲蟻咬食的缺口,頁面顯得無比的脆弱,在發黃又充滿缺口的表面上,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赫然在目。
「葬經?什麼意思?」舜長年邊打開書籍邊問,書頁上點綴着一個個小墨點,這些小墨點猶如黑夜中的星辰一般閃動着,除此以外,還有大山河流,城鎮皇朝,以及地名。
「地圖?」
舜長年皺了皺雙眉,這是北大荒與西大荒的地圖,非常仔細,連每一個小城鎮都有,這僅僅只是打開葬經的頭兩頁,除了這兩頁以外,其它的書頁無論怎樣用力也無法打開。
「這是什麼東西?」舜長年疑惑重重的看着骷髏,既然這書名為葬經,那肯定不是一兩頁地圖那麼簡單。
骷髏骨指指了指葬經上那與黑風嶺相鄰的墨點,示意舜長年把骨紋催入其中。
雖然不解,但舜長年還是按骷髏的意思照做,把骨紋催入墨點之中,接下來,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一幅璀璨絢麗到了極致的光畫從那粒微小的墨點中膨脹而出,在舜長年頭頂上擴散開來,化成一幅美麗的光圖。
它雖然璀璨耀眼,而光圖之中,卻僅僅只有一座不高不低,長滿綠草的小山丘,幾行細小稠密的字體在小山丘之前,仿佛彰述着什麼。
舜長年把這幾行字看清楚後,不可思議的神色逐漸爬上他這雙失而復得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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