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許寒回來時,寧曼羅臉色通紅,雙手捂着腹部,眉頭緊皺,渾身是汗。心下一驚,以最快的速度將她抱起,深夜,中心醫院忙得熱火朝天,只因寧曼羅的病。
「還好送來的及時,孕婦都不好好照看,是有多心寬啊!要是出點什麼事,可是一屍兩命,現在這世道,人心啊!」新來的婦產科醫生,邊開單子邊絮絮叨叨。
「我從醫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夫妻,你說同床共枕的,有個什麼不舒服,就應該知道了啊。拖這麼久,是嫌命長還是自認為命硬啊。」
沐許寒難得的站在一邊,默默的聽着,可憐院長大人,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請回來的專家,祈禱着她能少講兩句,否則,這沐少要是發話了,他也救不了她啊。
「愣着做什麼啊,還不去繳費?」終於,婦產科專家張平抬頭,瞥了一眼沐許寒,眉頭緊皺,催促道。
沐許寒一句話也不說的離開,徒留院長哆嗦的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張平,欲言又止,走出兩步外又回來,伸手指了指張平,終歸還是忍不住道,「張醫生,我知道您是這方面的專家,但……但那人,您可惹不得。回頭啊,去給人家道個歉!」
張平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臉上帶着一絲皺紋,雙目精明而有神,她自然是知道沐許寒器宇軒昂,就他剛剛進來的陣仗,在這醫院也從來沒有出現過。
但在她看來,長得再好看,再有權有勢也是白搭。因此,張平全程忽視院長的各種眼色,將眼前這個不懂事的年輕人訓了一同,但願他能聽進去。
寧曼羅醒過來時已經是白天,但厚重的窗簾下,屋內還是微微昏暗,動了動身子,寧曼羅側首,看了一眼手上插着的針頭,瞬時瞪大了眼睛。忽的從床上坐起來。
她的孩子?
沐許寒才進門,便見着寧曼羅要拔掉手背上的針頭,一個箭步便阻止了她。
寧曼羅忽的抬頭,『我倒是想看看,是顧峰重要還是孩子重要?』他的話響徹在腦海,讓她一時之間,驚恐萬分。
沐許寒自然是察覺到了寧曼羅的一絲不正常,卻也只以為是在為昨天的事情鬧彆扭,不由冷了臉,「你這是做什麼?好好的身體故意糟蹋了?」
「你把我的孩子怎麼了?」寧曼羅一字一頓道,目光緊緊地鎖定在沐許寒身上。
意識到寧曼羅心中所想,沐許寒原本的擔憂全都消失不見,從來不曾被人如此懷疑過的他,沒想到在寧曼羅這裏信譽竟然低到負數。眸光微閃,沐許寒嘴角含着一絲陰冷的笑意,「我說過,我沐許寒不為別的男人養孩子!」
淚水沒有絲毫預兆的從臉上沖刷下來,濕了病服,濕了白色的被褥,你好狠……沐許寒,就是因為我愛你,所以,你就如此糟踐我?
「哎喲,這又是怎麼了?」
小二出現時,沐許寒早已經離開,只剩下桌上冒着熱氣的素粥,和好像被抽空了一樣,目光混沌的寧曼羅。
饒是小二如此大的聲音寧曼羅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原本清明的眸,此時卻像是乾涸枯竭的泉眼,空洞得可怕。
門外經過的張平往裏瞥了一眼,眉頭微皺,輕嘆口氣,將房門打開,淡淡道,「如果還想讓你肚子裏的孩子活着,就乖乖的保持心情愉悅。這樣下去遲早出問題。」她說話不好聽,但在寧曼羅看來,卻是雨後乍現的陽光。
仿佛電影慢鏡頭般,她終於找到了焦距,「你說什麼?我的孩子還在?」
「如果你不想要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張平聲音冷了幾分,顯然對寧曼羅的表現並不滿意。這種情緒的波動對孕婦極其不好,她不喜歡自己手下出現難產的病例。
之後,寧曼羅住院的幾天,沐許寒都沒有再出現過。反而是小二僅僅是這一天便鬼鬼祟祟的出現了兩次。
「等等,有什麼話現在就說了吧,免得再跑一趟。」畢竟相識十年的時間,小二那點心思,寧曼羅自然是知道的。
吞了吞口水,小二僵硬的轉過腦袋,訕笑着看了寧曼羅一眼,坐在病床邊上,小心翼翼道,「我先申明,這東西是小一那傢伙讓我給你的。」
小一?寧曼羅眉頭微皺,卻也不過一瞬,便舒展開來。
寧曼羅打開文件袋,裏面的東西讓她一瞬蒼白了臉色,瞪大的水眸中悲傷和憤恨泛濫。沐許寒,你就這麼想控制我?
小二並不知道袋子中裝的是什麼,卻見着寧曼羅的模樣也跟着心驚肉跳,探過身子,瞥了一眼,『結婚協議』四個大字赫然出現在紙上。
而寧曼羅捏着紙的手已經泛白。
小二眼中的疑惑在看到協議的條款時,整個人都呆愣住了。如果沐少對別人狠辣,他小二不會有任何驚訝,但卻對眼前這位,他一向是疼寵,沐少雖嘴上不說,但整個朱沙曼華發生的事情哪能逃得過小二的眼睛。
因小曼曼受到牽連的社會精英都不知道有多少,或許那些人到死都不會明白到底得罪了誰,落得那般田地。
「小曼曼,你……」
寧曼羅嘴角浮現一絲冷笑,微微閉了眼睛,淡淡道,「去辦出院手續。」
小二一瞬明白過來,連連點頭的離開。
沐許寒知道她會回來,早早的就回了家中,二樓書房,寧曼羅才回來,便站在了這裏,手中的紙已經不知被她摩挲多少遍了。
白紙黑字卻還是沒有絲毫改變。
終於,深吸口氣,寧曼羅將房門推開,沐許寒背對着她,看着窗外,聽到開門的聲音也只是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
「想好了嗎?」
柔和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卻沒有絲毫暖意,寧曼羅死死地盯着沐許寒的背影,冷冷道,「為什麼?」
「他需要有一個父親。」
「任何人都可以做他的父親,就你不行!」寧曼羅忽的變得平靜了許多,或許只是不再抱有希望了吧。
「你再說一遍?」
沐許寒忽的轉身,目光冰冷異常,寧曼羅此時恍然才發現,他下巴竟然生出了鬍渣。整個人看着也多了幾分頹廢的味道。
「我說多少遍都是一樣的,你不配做我孩子的父親,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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