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街的「泰順玉器」是劉家的四大商號之一,其實就是個首飾店,賣的是金銀珠寶飾品。這個玉器店是劉老太爺當年遷到本地之後所開的第一家店鋪,位於東街最繁華的地段,是富豪太太們常來的地方。
掌柜李保興是本縣玉器行業的大行家,據說早年在新疆可是鑒玉高手,一塊石頭出來他只需看一眼就知這塊料如何,當時很多有名的珠寶商人想要請他去做掌柜,他都謝絕了,選擇了本縣劉老太爺這個東家。
李保興個子高瘦,臉上很少有笑容,一副陰沉的臉讓人看着頓覺寒意襲背。他還是個有名的玉雕刻師傅,一塊玉石上手,他無需多琢磨,只需看兩眼心裏就有了譜,隨後就閉門雕刻,不出三日一件栩栩如生、巧奪天工般的作品出來了,絕對讓人驚艷不已。
據說一般的料他不接,需有好料而且重金請他才行,一般的料都是店內夥計們雕刻製作。這個怪脾氣全縣有名,若是料子普通了,連縣太爺請他雕刻他都不干。就憑他精湛的手藝,人送綽號:李一雕,雕刻的雕,意思是他只雕精品。
這不,前幾天縣太爺的老丈人讓人從新疆運來一塊石頭,說是上好的羊脂玉,點名必須要李一雕親自動手給雕一件「福如東海」,下月他的老親家(縣太爺的父親大人)要過80大壽了,這件寶貝將作為賀禮送到縣太爺府上。
李保興一大早就在鋪里候着,老遠就見倆人抬着一件紅布蓋着的物件朝這邊走來,領頭的就是縣太爺的老丈人宋員外。李掌柜慌忙走到大門口相迎,宋員外哈哈大笑着招呼夥計把玉石搬到桌上。
李掌柜往石頭上一瞧,心裏大讚,真是上等的美玉啊,那皮,那毛孔,還未經雕琢就自然透出油潤細膩之感。連見多識廣的他都不曾見過這麼一大塊上品,他嘖嘖嘖讚嘆不止。
宋員外得意的說:「李掌柜,如何?這石頭好吧?這可是極品啊。你瞧瞧這結構,再瞧瞧這水頭,瞧瞧,如何?「李掌柜驚嘆:」簡直無以形容,只能用五個字概括『白、細、潤、糯、溫』!」
「李掌柜果然大行家,說得太對啦。請李掌柜給瞧瞧,這石頭雕個什麼物件合適?福如東海如何?」
「這石頭雕『福如東海』有些浪費了,完全是一塊天然的『五子登科』的好料啊!您看這形狀,對不對?而且您想想縣老太爺那福氣,正好五個兒子,個個了不得,做知府的做知府,當縣太爺的當縣太爺,不是五子登科是什麼?」李掌柜看着玉石露出幾分難得的笑容。
宋員外恍然驚悟道:「對呀,你這一說還確實適合雕件五子登科啊。」
李掌柜點頭是是是,宋員外兩手一拍:「就這麼定了,月底交貨來得及不?下月初我那老親家的壽辰。」
李掌柜說:「行,還有十五天,來得及。」
宋員外兩手一抱拳:「那好,此事就託付李掌柜了,那我先回了。」
「宋員外走好,有空來坐。」李掌柜恭敬的把宋員外送到大門外,然後命夥計把玉石搬到後堂去。
劉勛在書房看書,難得今天閒暇,他喜歡安靜的坐在書房邊品茶邊看書。
管家忠叔進來說:「老爺,張莊大傻子家的張奶奶又病了,您要去看看嗎?」
劉勛聞言怔怔的看了看忠叔說:「好,備車,我去看看。」
說起這位張奶奶為什麼劉勛會這麼在意?這位張奶奶原先最早是劉府的廚娘,劉老太爺遷到本縣時張奶奶是第一個進劉府的傭人。當時劉勛年幼,劉老太爺忙着在外打理生意,張奶奶對這位小少爺關愛有加。一次劉勛調皮掉入了花園的池子裏,恰巧被張奶奶看見,當時四下無人,府里仆傭甚少,張奶奶不顧一切下到池子裏把小少爺抱住硬頂上岸,她自己因跳入池中左腿撞到大石頭撞斷了,從此左腳不能動彈,只得回老家休養。
當時劉老太爺為張奶奶找了城裏最好的郎中為張奶奶醫治,無奈左腳還是不能行走,張奶奶的兒子是個傻子,生活不能自理,更無人肯嫁,所以張奶奶母子倆的生活劉府全包了。
主僕二人駕車來到張莊時已是過午了,忠叔先在村口對一小孩說:「來,孩子,你到張老大家去知會一聲,就說劉老爺來了,還沒吃飯吶,叫他家準備點飯菜,老爺去看完張奶奶就過去吃飯。」
張莊的大人小孩都認得劉府的人,那孩子痛快的應一聲就飛也似的跑去報信去了。
來到張奶奶家,大傻子坐在院子裏自個兒玩着沙子,看着劉家主僕二人進院子友善的呵呵呵傻笑,知道他們是來看他娘的,嘴裏嗚哇嗚哇的叫着,手往屋裏指去。"u酷z|匠0`網w正版首s"發
劉勛進了屋,張奶奶躺在床上,整個人乾瘦乾瘦的,床邊的桌上放着一小碗麵條,看起來沒動過筷。忠叔輕喚一聲:「張大媽,你瞧誰來看你來了?」
張奶奶聽着熟悉的聲音知道是劉府管家來了,使勁兒的睜開雙眼,模模糊糊看見劉勛的臉,頓時老淚嘩嘩的流下來,想起身卻又動不了,忠叔把她扶起,拿過一邊的一條破棉被幫她墊在後背。張奶奶顫抖着伸手抓住劉勛的手:「少爺啊(老婆子還是習慣以前的稱呼),大老遠的您還跑來看我老婆子,我老婆子受不起啊。」
劉勛握住張奶奶的手對忠叔說:「忠叔,你讓人找個郎中來給張奶奶瞧瞧。」
忠叔:「老爺您放心吧,咱們動身時我已經安排下去了,郎中等會就該來了。」
張奶奶感動得一個勁兒的流淚,使勁兒的說着:「少爺,你們劉家個個都是活菩薩啊,老婆子不知怎麼報答才好。」
劉勛說:「張奶奶快別這麼說,劉勛這條命是你救的,我孝敬你是應該的。」
張奶奶一邊抹淚一邊喃喃說着:「好人啊,好人啊。」
主僕正說着,張老大進來了,他得了那小孩的信就叫媳婦趕緊重新做飯菜,這會兒飯做得了趕緊過來喊老爺去吃。
劉勛安撫張奶奶一番,留下一袋錢給張奶奶,叫她不要省着,該用要用,用沒了隨時叫人到劉府去取。交代完畢起身往張老大家去了。
一進張老大家,便見秀兒和張嬸正在忙着擺放碗筷,秀兒看見劉勛進門,道了個禮就紅着臉退下了。劉勛這回沒有象上回那樣眼睛跟着秀兒走了,跟張嬸和張老大寒暄一番就坐下吃飯。
用飯完畢張嬸對着院子喊:「秀兒啊,快沏壺茶來,拿柜子裏那包新茶!」
一會兒秀兒端着茶進來了,倒好茶就拿着茶盤垂着手站在張老大身後,眼睛不時的偷偷往劉勛身上看,可是卻總不見劉勛看向她。秀兒心裏有點兒懊惱:「老爺上回來不是老看我嗎?還誇我,這回怎麼了?連瞧都不瞧我一眼。」
其實劉勛心裏已打定主意心無旁騖,自己向巧玉承諾過不納妾,不能在外心猿意馬。所以一心與張老大、忠叔聊着農田和佃戶們的事兒。
忠叔看在眼裏,心裏稍稍有點兒着急:「老爺今兒個是怎麼了?上次不是挺欣賞秀兒姑娘的嗎?今兒怎麼瞧都不正眼瞧人家姑娘一眼?不行,我得想辦法讓老爺跟秀兒姑娘說上話。」
各自的心裏正打着小九九,秀兒過來給劉勛添茶了,一隻老鼠從堂上的柜子上爬過,一隻貓突然竄了過來朝那老鼠撲去,穿過秀兒面前,秀兒正斟着茶,被突如其來的貓嚇得茶壺摔在了地上,人也為了躲貓整個身子往後倒去。劉勛眼明手快,欲扶住秀兒,一把抓向秀兒的左手,誰知沒有抓到秀兒的手,卻把秀兒的玉鐲給抓了下來摔在了地上。忠叔一步上前扶住了秀兒,她才滿面驚嚇地站穩了,傷心欲哭的看着地上摔成幾段的玉鐲。
劉勛也驚呆了,看看地上又看看秀兒,連連說道抱歉抱歉,把你的鐲子給摔了。張老大忙打圓場:「老爺不要放在心上,一隻不值錢的東西碎了就碎了,小孩子家玩意兒,不得緊的。」
秀兒委屈的捂着嘴跑出去了,劉勛欲叫住她,可抬着手不知說什麼好,心裏滿是內疚。轉頭對忠叔說:「回去到柜上挑一隻上好的玉鐲給秀兒姑娘送來,要上好的。」特意強調「上好」二字。
張老大連連搖手推辭:「使不得,老爺使不得,鄉野丫頭戴的不過是只平常鐲子,不是什麼寶貝,不值當的東西,老爺不要放心上。」但劉勛不容分說,站起來跟張老大告辭。
走到院子裏見秀兒坐在大水缸旁邊的小凳子上默默哭泣,走過去尷尬得不知怎麼安慰秀兒。秀兒感覺到身旁站着人,抬起頭一看是老爺,連忙站起來低着頭抹乾眼淚不吭聲。
劉勛問:「那隻鐲子是你的心愛之物?」
秀兒點點頭:「是姥姥留給我的,她老人家去年過世了......」秀兒哽咽着說不出來。
劉勛聽了更加難受了,原來自己無意中摔碎的是她姥姥留給她的遺物,那麼世間就難有什麼寶貝抵得上這樣一份念想了,這可如何是好?他心裏這麼想着,嘴上仍然安慰道:「秀兒姑娘你別難過,明日我讓忠叔挑一隻送來給你。」
說完轉身與忠叔走到院外直接坐上馬車頭也不回的回城去,留下秀兒站在門外往着遠去的馬車半晌沒說話。張老大走到秀兒身邊說:「秀兒,別難過了,玉是講究緣分的,這隻鐲子碎了,說明姥姥這隻玉鐲與你無緣,等會兒跟爹一起把它們埋在院牆邊兒上吧,讓它找你姥姥去。」秀兒懂事的點點頭,擦乾眼淚不再哭了。<="">微信搜「酷匠網」,關注後發作品名稱,免費閱讀正版全文!更新最快!<="kj_ds_ic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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