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一個無形目光靜靜注視着雙胞胎中的哥哥,在幾人背後的祭壇上,沒人留意到一排蠟燭比一排矮了許多,而青年醫生還在繼續搖首:「弟弟相對優秀,但兄弟加起來,加上姐姐也都大大低於預期……沒有得到真君的全部力量……更糟糕的是,之前就警告過你,這樣接連兩年懷孕神子耗費她的元氣,她已無法再懷孕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青年軍官沉默良久:「天意難測,事已如此,只有事後再設法補救了……先出去說。」
「怎麼補救?」
「……現在不說,檢查兩個孩子,尤其這個弟弟的力量強盛,要小心……是不是它已經在……」
幾人對話聲音在地道里遠去。
而護士將女子推到病房裏,等護士退出,在病床上,女子醒過來,擁着白布坐起,抱着膝蓋吐一口氣,眼眶微紅,沒有哭泣,她捧起家傳青銅鑰匙,輕輕:「魔鬼……你還在麼?」
「在,但時間有限,我快不能響應你了。」幽藍電光在青銅鑰匙上閃動,已力量不足陷入沉睡,意識無法形成投影。
女子秀眉微挑,意識到:「你失敗了?沒成為我的孩子?」
「運氣不太好。」選擇性說。
「真開心……啊,對不起,忘了你是魔鬼。」女子回醒,秀氣玉足在白布下輕輕一縮,又想起地摸了摸青銅鑰匙,嘴角微笑放鬆下來,雙腳伸出白布,一顆顆晶瑩的腳趾展開,一下一下的節奏點着:「那我就有三個孩子……他們都完全是我的孩子?」
「是,你的丈夫會檢測靈魂,這點瞞不過他,或說他圖謀此事已久,這場召喚要的就是吸引我的力量。」巨大人影說。
女子皺眉想了想,輕輕:「我能問個問題麼?」
「可以,但時間有限,請在五分鐘之內說完。」巨大人影說。
女子一根手指壓着粉潤嘴唇,眸子裏明光熠熠,敏捷思考着,最後鬆開手指:「那好……故事裏都說人可以與魔鬼交易,可以嗎?」
「可以。」巨大人影有些好笑,看她還能說點,而也許是自己最後的機會……完全脫離火獄折磨的機會。
「作一個母親,我想如果哪一天,當我丈夫要對孩子動手,我無法再守護我的孩子時,能不能……」女子表情逐漸認真起來。
光影一散,青銅鑰匙在一閃一閃地發亮,模糊了笑容與言語,聽不清楚願望,似乎是某種預先契約規定……母親的愛之守護麼?
有些敬佩這個女子強大的執念。
具體細節無法回憶,似乎是將這份記憶暫存在了一個世界青銅鑰匙里,不過還能記得——自己答應了她的願望,交換的條件是……她自己。
在青銅鑰匙視角中,一個晶瑩、美麗、純潔的靈魂。
噼啪!
青銅鑰匙的電光回溯加快,似乎是十幾年的沉睡,一段少年的記憶開始切入,是雙胞胎中的那個哥哥紀倫……也就是……
自己。
確切的說是自己靈魂一部分,不含任何記憶,最單純無法被偵測的一部分,經過了母體的孕育規避了針對,笨拙活了下來。
誕生後場景一幕幕滑過,記憶對比,分析,事情越來越清晰。
十五年前的雲霧山,那青年軍官……哦,術士紀江,這個少年身體的父親,很聰明,很警惕,也很不幸,他利用懷孕的妻子蘇細眉,在地下室引靈儀式只召喚出來一半力量,仔細偵測甄別後確定並無真靈。
嬰兒只有一半力量無法顯聖,也就無法奪取真君的力量,而一個凡人術士直接殺入雲霧山,根本奈何不了真君——哪怕是沉睡的真君。
於是紀江選擇了佈局。
這個身體,少年紀倫,自小笨拙,卻深受母親和姐姐的喜愛照顧,可以說正常發展下去,兩份不求回報的愛,會讓他簡單靈魂變得豐滿獨立起來,甚至徹底成一個新人,那主體的自己就要永遠沉淪在火獄中了,但……幸福總是這樣容易破壞。
心思不同的弟弟,第一個受到刺激,企圖覺醒力量,結果它死在了手術台上。
姐姐癱瘓,永遠保留在十歲,不能成長。
少年紀倫在八歲時就受到了車禍,在醫院中下咒,直接溝通靈界,日日受到折磨,夜夜受到追殺,但還是無法顯出力量,直到近些日子……
「黃醫生,雲霧山真那麼神奇麼?」
「這就不知道了,只是山上平時確實很少有霧,只是每年十月十五日會形成霧,那時許願會獲得成功……」黃醫生推了推眼鏡,鏡片在燈下閃過一絲白光,露出個微笑:「想想大人對你的期望……父親總是愛孩子,對不對?」
「嗯……」
雲霧山上,護工老張背着少年紀倫踏上山,少年紀倫不知道為什麼,尋找到了一處真君遺蹟——虔誠叩拜。
隨着叩拜,道觀里一點靈光亮起,鑽入腦海,置換立場,一種若有若無吸引自然產生,而四面八方散落的力量,一點點回籠……
「上千次死亡,少年的紀倫靈魂本已基本消亡,只剩一點執念。」
「尋根之旅開始了,並不出意料的結束……」
一個人最大的渴望,往往是最大弱點……少年紀倫無欲無求,使得幾乎沒有弱點,根本不會與火獄產生半點關聯,但父親紀江,一輩子孜孜以求力量來挽救帝國,必定會來這火獄深處,且是帶着神子紀倫過來,而這時,記憶一片空白的紀倫,對這裏一無所知,就成了弱點。
「現在,弟弟紀列消亡了,單純少年紀倫死在了父親手上。」
「而我,真正復活了。」
「我是誰?」
「我是翊聖雲符真君。」
「不,連這個也不是,我是穿越者。」
隨着這聲吶喊,「轟」一下震動,其實這些不過是一瞬間的思考,在獄籠里,紀倫的屍體還沒有冷去,鮮血自心臟里湧出,源源不斷輸給了紀江,這時一下鮮血,繞過身體,向身後流去,紀江轉身一怔。
「怎麼可能?」
血流到了火焰巨人身上,而沒有按血脈流到紀江這父親身體內,他立刻舉刀割掌,同樣血流了出來混淆在血中,緊握着舉起手:「血脈是第一準則,這神力已是他的了,他是我紀江的兒子!」
「你……確定?」
「嘩!」火焰巨人睜開眼,青銅鑰匙浮在半空,星光點點,似是篩子過濾,將屬於紀倫的血吸取一空,只留下紀江自己一點血飄散。
「血就是力量!」
紅光在巨人身體內順服的流動,下一刻,化成了一個帶着缺口小圓鏡,光照住周身的火焰,徐徐收攏。
而紀江只是怔怔看着青銅鑰匙,認出了是妻子貼身帶着的家傳寶物,現在落在這真君手裏,臉色抽搐:「原來這樣……蘇細眉你……」
「請你尊重一個用靈魂保護孩子的母親。」
火焰巨人張口吞下鑰匙,來自青銅鑰匙射出星光點點則塌縮向火焰巨人身體內,乳水交融。
整個世界的敵意消失,地面由冰冷金屬一下分解,變成雪白沙海,抬首看了看頂上的缺口圓鏡,似是天空的一輪明月,有種『身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恍惚感,卻想不起家鄉,只能在明月鏡面中看得到自己倒影……自己有了身份,多謝你,蘇細眉,或者說……母親。
鑰匙里散發出一種柔和波動,是母親的愛……只是她不知道,她孩子在一開始,就與眾不同,整個世界上都獨一無二的異鄉客。
火焰吸收,化一個青年……在頂上的缺口圓鏡倒映中,自己面目與少年紀倫幾乎一致,身材更高,年長了幾歲的青年紀倫,火焰化成了盔甲,伸手一招,天上缺口圓鏡落下,化成了一方殘印落在手上,觸手冰涼。
「青銅鑰匙,神宮之鑰。」
「這方殘印,龍氣敕封。」
「其實,紀倫雖是由我靈質而生,但是一片空白,你是他父親並不為過,只是你先指使車禍,企圖激發力量,七年內上千次紀倫死亡,你不聞不問,父子之緣已經盡了。」
「故上次紀倫祭拜道觀,就已轉化,恢復本來面目。」
「只是紀倫一點執念,故還在排斥於我,所以我不記得這些記憶。」
「待你殺了紀倫,這點執念就此灰灰,我才能完全復活。」
「不過就算這樣,還是給你竊去了一部分力量,來吧,戰鬥,決定力量的真正主人……如果你能殺了我,血脈下個輪次就是你,紀江,蘇細眉的丈夫。」
「翊聖雲符真君,帝國的反賊,不管你怎麼騙得她,但我現在告訴你……」紀江兩眼都是怒火,抬手就掏出一把銀色左輪手槍,黑洞洞槍口對準這邊,槍口焰光一閃,子彈飛旋而來……
自己視覺放緩,一瞬間能看到銀色符文刺目,眉心隱隱刺痛……熱武器?
呼——
火焰形影一閃,自己偏身側向沖向紀江,子彈在鼻樑前面擦過,眼角餘光里槍口一閃,啪啪啪啪啪……接連五顆子彈連鎖封住他的上下左右空間。
身形火焰扭曲成一個s形,穿過這些子彈封鎖,聽到對方:「……你的時代已過去了,或你認出這是火器,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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